孟柏脑袋很晕, 刚刚的幻觉让她生理不适。
老实说,她被吓到了。
周安在安慰她,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
孟柏揉了一下脑袋,蹙眉, “周安, 我不舒服。”
“嗯?”
“我想吐。”
“啊??”
啊的同时, 周安已经举起手。周一正问她怎么了。
“周老师, 孟柏想吐!我陪她去躺厕所!”
“去吧。”
后座的徐舟坐不住了, 举起手来:“我也想上厕所, 我也去!”
三人从教室出来, 周安站左边, 徐舟站右边,孟柏被她们俩搀扶着, 整个人有点虚脱。
“还是很难受吗?”
“难受。”
“怎么回事啊,突然就这样。”周安摸了摸孟柏的手心, “你看, 全是冷汗, 是不是没吃早饭低血糖啊?”
孟柏皱了一下眉头,“说实话吗?你们别吓到。”
徐舟和周安屏住呼吸同时看向孟柏,两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我觉得自己刚刚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玩意儿。”周安往后缩了一下:“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你可别来这套啊!”
“我不确定, 但我看到讲台上站着一个带血的男孩儿,一眨眼就不见了。”
徐舟听得头皮发麻, 因为她知道孟柏不会故弄玄虚。
“我刚刚以为自己在做试卷,然后我看到一滴黑墨落在白纸上, 我心里突然很难受,我下意识抬头去看讲台, 发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儿正看着我。”
“哎呀妈呀别说啦!”周安搓搓脸蛋,表示不敢听下去了,“你指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徐舟替孟柏舒气,“放轻松,放轻松。”
孟柏没说话,一闭上眼那副画面在脑袋里闪烁,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浑身不受控制地发冷。
“好冷——”她抬眼看向天空,她看到了太阳,光晕却并没带来温暖。
“状态不太好,要不回家吧?”周安也警觉起来,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课不补也罢。”
“等等。”孟柏再次揉了揉太阳穴,“我能感觉到现在有什么东西环绕着我。”
徐舟神情紧张起来:“类似于很灵异的东西?鬼?”
“不是。”
孟柏转身往后看,长长的走廊阒无一人,她觉得有什么力量在攫取她的注意力,就像刚刚那样。
太阳穴更加疼痛。
一种强有力的磁场刺激着她的脑袋。
孟柏心中生出一点恐惧,她突然有些害怕,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是此刻缪白在就好了。
“孟崽!你又咋了!”周安这次真的被吓到。
她发现孟柏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和鬓角渗出冷汗。
而从旁人视角来看,孟柏的表情也是相当恐惧的。
“妈的,中邪了!”周安掌心合十,嘴里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别阿了。”徐舟拍拍周安的肩膀,“她晕倒了!”
孟柏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在她身体往后仰的时候,周安和徐舟及时接住了她。
她听到周安在说话,徐舟在拍打她的脸颊,但她就是睁不开眼。
她的脑袋天旋地转,世界好像颠倒了好几次。
很晕。
在昏迷的几秒之后,她听到了缪白的声音。
“孟柏——”
“坚持一下。”
“没关系的。”
“我来了。”
紧接着,嗡的一声,孟柏没了意识。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孟柏躺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
她刚想起身,便听到了缪白的声音:“醒了?”
“缪白。”孟柏伸手在黑暗中去摸,摸到了缪白的手,她那局促不安的心才放下来,“这里好黑,我在哪里?”
“在我家,别怕。”
“可以开灯吗?”
“可以。”缪白声线还算平静,“等我穿衣服。”
“唔,你没穿衣服?”孟柏顺着缪白的手臂往上摸,发现缪白手往回缩了一下。
紧接着她听到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缪白好像真没穿。
孟柏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脸开始微微发烫。
没一会儿卧室的灯被点亮。
缪白就在她眼前,乌黑的发垂落着,白净的肌肤映衬着眉眼,使得五官更加清冷美丽,孟柏瞬间就放松下来。
还是缪白令她感到安心。
“我怎么会在这里?周安徐舟她们呢?”
“她们回家了。”缪白帮孟柏整理额前的发,指尖轻轻将碎发撩开,“你放心,晚上之前我会把你送回家。”
她平缓的声线让孟柏的恐惧瞬间消失了。
缪白就是孟柏的救命稻草,安全感的来源。总有一种不论发生什么,只要有缪白,就不会有危险的感觉。
孟柏突然有种强烈的想要被安抚的欲望,于是她将被褥里的手伸向缪白,小声说:“抱抱我。”
颇有点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而缪白也完全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她稍稍弯腰,纤长的臂膀揽过孟柏的肩膀,将孟柏搂在怀里。
孟柏十分自然地靠在缪白的怀抱里,倾诉着白天补课时发生的事情:
“当时我很不舒服,也产生一些幻觉,我不知道为什么。”
“都是意外。”缪白轻拍她的肩膀安抚她。
孟柏心有余悸,“我看到一个小男孩儿。”
“我知道。”缪白语气从未这么温柔过。
“我看到他在流血,当时我很害怕。”孟柏连语气都在颤抖。
缪白长长叹了口气,一双手捂住了孟柏的眼睛,似乎觉得她看到这一切都有些残忍。
“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缪白很想说这是意外,但她没法给到孟柏一个合理解释,因为一旦要说,就要说很多。
她索性转移了话题:“还冷不冷?”
“冷。”
“刚刚你更冷。”缪白紧紧握着孟柏的手,“浑身冷得像是冰块儿。”
孟柏这才想起她刚醒的时候缪白在穿衣服。
难道刚刚缪白没穿衣服......
“你刚刚为什么没穿衣服,你不会脱了衣服在抱我吧——”孟柏没能假设下去,“呃——”
她以为缪白会否定,却没想到换来的是缪白的沉默。
“啊......”孟柏蜷缩在被窝里,不安地翻了个身,却在这个时候发现她其实也没穿什么衣服的。
很单薄的一件T恤,下半身的长裤没穿,两条腿光溜溜的。
“我们刚刚干了什么吗?”
“没做什么。”缪白声音有点干:“就是你太冷了,我抱了你一会儿。”
孟柏脚趾紧张得打结,“哪种抱?”
她寻思着,是那种你不穿我也不穿的抱吗,如果是的话,那她睡着了也太可惜了。
当然这一系列的小九九缪白是不会明白的。
大概在缪白眼里,她还是一个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刚满十八岁的学生。
“好了,问这么多来做什么。”缪白拍拍她的脸蛋,让她不要再继续遐想,“你今天经历了太多,好好休息吧。”
孟柏还是好奇:“所以我看到的是什么?幻觉还是现实?”
“都不是。”缪白眼里闪过一点犹豫,最终没解释下去,“好了,忘记吧,想点别的,开心的事。”
“好吧。”孟柏闭上眼睛,只可惜那男孩儿的模样又冒出她的脑袋,她只好又睁开了眼,“缪白,我不行,我现在像是中邪了似的,只要闭上眼就是那个小男孩儿的样子。”
缪白一声叹息,对孟柏说:“过来。”
孟柏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她可喜欢听缪白说这俩字了。
她掀开被子,也顾不得双腿暴露在外,朝缪白的方向挪过去。
“干嘛?让我过来干嘛?”孟柏妥妥的明知故问。
缪白看着她,眼里夹着光,“做点别的,转移你的注意力。”
孟柏完全无法承受这种眼神,摄人心魄的钩子,勾着她朝缪白的方向靠近。
她看着缪白近在咫尺的唇,完美的唇形让人很有咬一口的欲l念。
孟柏心里没由来的一热,她跪在缪白身前,双手去勾缪白的脖子。
而缪白也很配合她的动作,一双手搂着她的腰。
孟柏鬼使神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主动,一下子坐到了缪白的腿上。
两人身体明显都僵了一下。
黯淡的光线下,孟柏明显看到缪白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
“我......”孟柏突然想解释:“我没学,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缪白说:“我好像也没问你这个问题。”
两人说话时靠得太近,明显感受到缪白呼吸的频率。
有点快。
但孟柏数了数,她自己的心跳好像还要更快些。
她看着缪白的眼睛,心里突然没了恐惧。
她心想,这个世界还有缪白在呢。
只要缪白还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缪白,我今天最害怕的时候,我在想,你要是在我旁边就好了。”
“嗯,然后呢?”
“然后在我脑袋不是很清醒的时候,听到了你的声音。”
“所以呢?”
“前一秒我真的怕得要死,但一想到你,我又觉得也没什么,遇到什么我都不怕。其实也没那么害怕,当然这一切前提是,有你在的话。”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有缪白在的话。
即便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异的存在,她遇到鬼也好,只要她想到缪白,她就瞬间不害怕了。
她觉得遇到缪白已经算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不可思议一定夹带着更多不可思议。
或许上帝让她遇见缪白,交换筹码是,注定要遇到更多普通人无法遇见的事情,不管那些事情有多么奇怪和离谱。
清晰的呼吸声相互碰撞着。
缪白问她:“如果你所遭受的,和我有关呢?”
“哦,那又有什么关系。”
缪白阖上了眼睛,“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害怕过我。”
孟柏主动靠近她一些,她盯着缪白的唇,感受着缪白滚烫的呼吸,心跳不自觉狂跳。
“有时候靠近的时候,有一点点害怕。”孟柏笑着说,“倒不是怕你是鬼是神,只害怕你推开我。”
缪白气息微微不稳,小声说:“所以我推开过你吗?”
“好像从来没有。”孟柏又近一点点。
很近了,近到只要再往前一厘米,她就能碰到缪白的唇。
孟柏没动,也没说话。
缪白放在她腰上的手轻轻垂落,下一秒缪白主动靠近,在孟柏唇角碰了一下。
仅此一下,孟柏双手缩紧,紧紧攥住缪白的衣服。
她觉得缪白的唇好甜。
在此之前,并没有太深入的动作。
拥抱时总是节制,接吻也不例外。大多数时候内心掀起暴风雨,但表现得总是云淡风轻,因为她从未见缪白失控过。
但此时此刻的缪白好像有一点点不同。
至少这个吻的力道比平常更重一点儿。
于是孟柏心里最原始的欲l望被勾了出来。
她想更靠近,或是得到关于缪白的更多,在促狭的缝隙里,孟柏伸出自己的舌尖试探,攫取属于缪白的气味。
她舌尖轻轻上挑,撬开缪白的防守地,而缪白也如她所说,从来没有推开过孟柏。
缪白微微张开唇,任由孟柏青涩地探入。
当滚烫的舌尖扫过缪白的唇,再探入更深,直到两人的舌碰在一起,孟柏的心好像被什么烫了一下,她的血液重重敲打着血管,像是饥渴的想要推开那道门的洪水猛兽,膨胀到太阳穴的位置,几近彻底沉迷。
孟柏呼吸一滞,腹部有火在烧。
她没什么力气,整个人往下坠。
而缪白则是轻轻托着她,在她脑袋晕晕快要傻掉的那一刻停止了这个吻。
孟柏意犹未尽睁开眼,“你怎么不亲了?”
“我以为你快没法呼吸了。”
“我没有。”孟柏抿了抿自己的唇,似乎在回味缪白的味道。
她看着缪白,靠近,又想再吻一次。
缪白制止了她,“时间不早了。”
“我不想回家。”
“听话。”
“我想和你待一起。”孟柏双手挂在缪白脖子上,怎么也不松开。
缪白低头笑她,结果一低头就看到孟柏又长又细的腿。
孟柏:“我腿好看吗?”
缪白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说一句好看,我应该还会挺开心的。”
“好看。”缪白说。
“开心了。”孟柏抿唇笑,“好看那你不摸一下。”
缪白:“......”
就有时候突然说几句话让人没法接,缪白甚至觉得孟柏是故意的,不然她现在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好了。”孟柏正色道:“那趁我现在开心一点,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问。”
“我们都接吻这么多次了,我是不是你女朋友?”孟柏是个非常严谨的人,还不忘添一句:“我指的不是普通女性朋友,是女朋友。”
缪白甚至没半秒的犹豫,“是。”
“那你是我初恋。”孟柏说,“但我不是你初恋。”
缪白又被她问到了,这小孩儿太喜欢给人出难题。
“那怎么办?”缪白耐着性子问她。
“也没什么,但你要更喜欢我,可以吗?”
缪白点点头,“可以。”
孟柏听到想要的答案,开心极了,她捧起缪白的脸蛋,再也没了以前的那种畏惧感,她端详着缪白的脸,观察缪白的表情,几秒之后笑了出来。
“那你也不可以忘记我。”
缪白平静地点头,“当然。”
“就算有一天你会消失,你化成了这世界上的灰和空气,你也不可以忘记我,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孟柏觉得自己在说一些刻意假设的话,但她就是好想说。
其实她没说够,她更想对缪白说,她很喜欢很喜欢她,她一点都不想缪白消失,更不愿这份感情在某一天某个节点缪白不将存在,她成为那个被遗忘的人。
但她又不敢说,不敢在这个时候将这个话题说得如此伤感。
于是她只能假装云淡风轻地告诉缪白。
不要忘记,千万不要忘记。
“开心一点了吗?”缪白问她。
“开心多了。”孟柏在缪白的脸上又啄了一下,“现在闭上眼睛都是我们刚刚接吻的画面,没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