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床上有被子, 更暖和,我建议你先上去躺着,有什么问题?”
缪白说这话时,眸子里是真的带着困惑。
一瞬间孟柏的罪恶感便涌了上来, 她承认自己想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明明缪白什么都没想!
是真的什么都没想!
“没问题。”孟柏干咳一声, “但我头发还是湿的。”
“你先去躺着, 我给你拿干毛巾。”缪白拎起她的湿衣服, “衣服我拿出去烘干, 很快。”
“好。”
孟柏走到床边, 缪白的被子摸起来软软的, 她掀开一角很快躺了下去。
绵绵的暖意包裹着,一点儿都不冷了。
而关于是如何睡到缪白床上这件事, 孟柏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半小时前,她从学校奔走出来, 一路淋着雨来找缪白, 是为了问缪白那件事。
是许老师那件事, 她想问缪白为什么许老师什么都知道,而她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是有点小情绪在里面的,而如果问出这样的问题, 也必定带着讨伐的意味。
可就是这短短的几分钟里, 在见到缪白那一瞬间,想问的问题全都抛之脑后, 那一点点不开心也飞走了。
因为缪白对她太好了。
排除自恋的可能,试问还能有第二个人可以睡缪白的床吗?还有第二个人能穿上缪白的衣服吗?
答案很明显。
而来问缪白我是不是特殊的, 也显得没有必要了。
孟柏停止继续往下想,她蜷缩在被子里, 侧过身,脸颊贴在枕头上,小心翼翼闻着属于缪白的气味。
清淡的香味钻进鼻腔里,落入心头,沉迷得脑袋发晕。
而此刻屋外的雨落在房檐上,发出嘀嗒声响。
四周的一切缩成一副画,深深印入她的脑袋里,让她觉得困倦,舒心又安稳。
不知道雨滴敲打了多少次屋檐,总之最终孟柏阖上眼睛进入梦境......
*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已经不知道时间是几点,房间里一片漆黑。
孟柏直起身来,小声叫了一句缪白。
床头的烛光缓缓亮起,微弱的火苗扑闪着,而缪白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木椅上。
“醒了?”
“嗯,我睡多久了?”
“一小时左右。”缪白指了指枕头边的衣服,“衣服已经干了。”
孟柏颔首,“谢谢。”
她脑袋晕晕,大概是淋了雨,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在床上坐了几秒,又躺了下去,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缪白见她又缩进了被窝,笑着问她:“饿不饿?”
“有点儿。”
“喝点。”缪白又指了指床头。
孟柏侧目一看,才发现上面放着一碗晶莹剔透的枇杷炖梨。
“哇哦。”
这声哇哦就很有意思。
于是缪白问她:“哇哦什么?”
“能吃到你做的东西,觉得有点神奇,因为在我印象中你对食物是没兴趣的。”
缪白扬唇,“是没兴趣。”
“啊那你还做。”孟柏无心之语,说出来之后才后知后觉,“还是说你专门给我做的?”
记得在进屋之前,这锅梨就在炖了,所以缪白是不是吃准了她会来。
见缪白没否认,孟柏很开心,端起碗尝了一口,回应的全是夸赞:“好好喝。”
“那就多喝点。”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
缪白语气寡淡:“因为你放学了总往这里跑。”
“那要是我不来呢?”
“没这种可能。”
孟柏停止咀嚼,直勾勾看着缪白。当视线落在缪白脸上的时候,孟柏放下了瓷碗。
她点头,承认:“确实没这种可能,我现在放学之后只想来找你。”
不等缪白说下一句,她又说:“而且是特别想来找你的那种。”
她以为缪白会说什么,结果缪白什么都没说,但缪白在看她。
孟柏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但她没转移视线。
当目光触碰时,四周的空气仿佛有火在烧。
缪白真漂亮。
不说话的缪白真漂亮。
不,缪白怎么都漂亮。
孟柏满脑子都在想这个,可缪白确实什么都不说,谁来打破这份安静。
孟柏败下阵来:“你干嘛不说话?”
缪白眼里噙着笑意,“我以为你还有什么要说。”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孟柏局促不安,“而且我们离这么远说话累不累?你要不要过来吃点。”
缪白没动静,只是说:“你怎么不过来?”
“行,那我过来。”孟柏翻身下床,拿着瓷碗朝缪白的方向走。
她也不穿鞋,赤脚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
没走几步觉得腿有点凉,一低头,发现自己还穿着缪白给她的裙子。
啊,好尴尬啊。
虽然说不是第一次穿裙子,但却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裙子,刚刚在床上盖着被子还没这种感觉。
她突然觉得有点害羞,可退回去也不是个道理,只能硬着头皮朝缪白走去。
孟柏压下不安,嘴里叨叨:“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我把碗送到你面前来。”
直到走到缪白面前,她又蹲身,从碗里舀出一小块梨,送到缪白嘴边,“吃吧。”
缪白:“我自己来。”
孟柏晃晃汤匙:“都端过来了,顺便就喂了呗。”
既食物已经送到嘴边,也不好再拘泥什么,缪白张嘴吃了一小口,那块梨被咬了一半。
慢条斯理地咀嚼,吃东西的样子斯文极了。
孟柏盯着缪白的嘴,眼里泛着光:“好吃是吧?”
“嗯。”
“还剩一半,你还吃不吃?”
缪白没来得及说吃。
“啊,你不吃那我吃了啊。”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疑问句,因为孟柏压根就没有等缪白回答,那块梨就已经被孟柏送入口中。
孟柏咀嚼的同时看向缪白,眼里有得逞,也有一点青涩的试探,关于她心里的所有情绪,其实都写在了脸上。
白净的脸蛋挂上一点粉红,眸子里荡漾的情绪已经很明显。
缪白心头一动,觉得眼前的人有点过于可爱了。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匆匆忙忙来找你吗?”孟柏蹲在地上,一边咀嚼一边仰视缪白。
“不知道。”
“因为许老师。”
“她怎么了?”
孟柏开门见山:“许老师说她认识你,说在她很小的时候你帮助过她,原来你们很早就认识。”
缪白点头,“是。”
“可是你让我给她储存卡的时候什么都没说诶。”孟柏说这话时看着缪白,“就是给我一种其实我并不了解你的感觉,当然可能你并不想让我了解吧。”
缪白在认真听她说,“还有呢?”
“还有,我以为我是第一个。”
“第一个?”
“第一个知道你会隐身会幻术什么都会的人,我以为我是第一个,但好像许老师是第一个。”
缪白:“这很重要吗?”
“对你来说不重要。”孟柏脸涨得绯红,“但是我有一点不舒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哦——”缪白嗓音拉长了一下,低头看孟柏,两人距离拉近,很近,近到孟柏可以看到缪白的睫毛,“因为你觉得自己不特殊了,所以不开心了?是这么一个逻辑,对吧?”
孟柏喉咙滑动了一下,她热得不行。
嗓子里挤出很小声很小声的一个嗯字。
缪白扬唇,抬手在孟柏脸颊上捏了一下,“好的,我知道了,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孟柏被捏得心痒痒,“说话就说话,你捏我脸干嘛?”
“不可以?”
孟柏心想,怎么不可以呢,你要捏一万下都是可以的。
但她也想捏缪白,怎么办呢。
“我可以也捏你一下吗?”
“不可以。”
孟柏:“啊,那你有点太霸道,没经过我同意捏我,又不让我捏你。”
“我给你烘干衣服,给你煮好喝的梨汤,换来一次捏脸,不过分吧?”
缪白说话时眸眼清湛,眼色不似平常那般冷淡,是有温度有色彩的,孟柏很喜欢这种柔和的目光。
让她看到缪白的另一面,轻松的一面,近距离的一面。
“不过分。”孟柏抿了抿嘴,伸手轻轻勾了勾缪白的裙摆。纱质面料在指尖轻捻,如此大胆的动作让孟柏心惊胆战,却又在下一秒说出更大胆的话:“你穿这个裙子,好漂亮的。”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缪白发出明媚的笑:“裙子漂亮?”
“你漂亮。”
“挺会说话的。”缪白二次伸手,在孟柏脸蛋的另一边又捏了一下,感叹:“你嘴巴今天怎么这么甜?”
“是嘛?”孟柏抬起眼帘,笑意绽放,“我也觉得,到你这儿我就特别会说话,不如你给我点奖励?”
没记错的话,这是孟柏第二次索取奖励,第一次是在那天,她要了一个拥抱。
看起来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大概是缪白被她夸得心情不错,居然顺着她的话往下问:“又要什么奖励?”
“说说你和许老师因为什么认识?”
缪白摇了摇头,“这个不能说。”
“既然你不说——”孟柏心想,我就知道你不说,我要的才不是这个,“那你得奖励我点儿别的。”
缪白自然没当回事,成功掉入她的陷阱,“别的什么?”
“不过分的要求,你先说可以嘛?”
缪白坚守:“你得先说是什么。”
“你先答应我,答应我我再说,真的不过分。”
缪白怀疑的语气:“真的不过分?”
孟柏疯狂点点头,“真的。”
“勉强相信。”缪白很无奈的表情,“所以是什么。”
孟柏全程蹲在地上的姿势,在缪白说过这句话后,她站了起来。
而缪白则是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孟柏到底要干嘛。
直到孟柏靠得更近,双手支撑在椅子边缘,和缪白近距离面对面时,缪白才明白这个不过分的要求是什么。
她怎么会没猜到呢,其实是猜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纵容孟柏用行动来证明一次。
缪白觉得自己也在向下坠落,她明知是这样,又要装作不是这样。
她看到孟柏眼里的青涩和试探,淡粉色的唇抿了好几次,紧张得呼吸都在颤抖。
空气仿佛快要凝结,时间停滞成一块巨大的冰。
缪白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在孟柏靠得更近那一秒钟,缪白没躲避。
紧接着,感受到脸颊生出一朵温暖的花。
侧脸被轻轻啄了一下。
好痒。
下一秒,耳边响起孟柏的声音:“结束了,不算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