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疏白表明立场后,靳文修瞧着没什么特别,态度却是莫名温和了不少。
疏白觉得,应该是发现他很识趣。
但是......
他垂眸摸了摸下颚,对方的体温似乎还有所残留。
靳文修如果是因为景斓软和态度怕他受对方所惑叛变,那该是静观其变,而不是出言提醒。
何况,他作为一个才来两三月的人并没有让对方刻意挽留的价值。
想到这,疏白不禁抿了下唇,随后不知意识到了什么神情陡然奇怪了几分。
不,应该是他多想了。
疏白抬眸看了身侧的人一眼,也是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依然被紧握着。
很好看。
靳文修说。
疏白连忙瞥开目光,顺便挣开了对方的手,在面对靳文修扫来的目光,他强忍着怪异,淡淡道:“我不太喜欢。”
靳文修听此也没多说什么,面色如常地走在他身旁。
实在是太正常了,看不出任何一点奇怪。
疏白无声地移开目光,直觉和分析都告诉他对方不对劲,可表面上却没有半分破绽。
大概是多想了。
靳文修,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
这人看着就与情爱不沾边。
回了楼上,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疏白很快没去多想,他甚至觉得自己太闲了而有太多心思,准备多复习复习最近的课程。
而靳文修这边,他进了房内面色就淡了下来。
黑色的碎发落在眼旁,衬得黑眸冰冷锐利,他随手将最近吕斯传来的报告拿出来看了几眼,都是关于中心岛上局势变幻以及景斓近期的行动。
一扫之前自负的模样,景斓将整个中心岛上下都翻了翻,凡是隐匿在里面的人竟被一个不落地找了出来。
除了白洞放进去的,还包括连他都不知道的,环冗的人。
就算知道他所有的事情......
靳文修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缓缓搭在了扶手上,指腹慢条斯理地在上面轻轻点着。
他清楚疏白知道什么,但应该难以跟他说明。
疏白没必要瞒他,该说的肯定会说,不过就算不说这一句话给的信息也足够充足。
他的多数事情没人能知道,就算是跟在他身边的吕斯和詹逾也只清楚部分,内部有叛贼的可能性很低,景斓是通过别的手段。
靳文修回想了一下疏白说得话。
那样笃定一个人可以短时间内改变,这倒是令他联想到初见疏白时的场景。
也是这样突然的变化。
靳文修不禁眯了下眼。
如果一个人是巧合,那么另一个人呢。
什么情况能令一个人一夕之间改变,这种变化还是向着好的方向,能令人有精准的目标和准确的行动,以及清楚对手的信息。
几个小时的功夫桌上的茶水只去了一半。
本来还带着温热,如今连带着杯壁一同冷了下来。
靳文修静静地坐在那儿,排除一个个可能,最后将结果放在了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层面。
他挑了挑眉,终于眸中有了一丝笑意。
手指轻轻勾过杯子,他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带着凉意的茶水。
哪怕在外人看来完全不可能的,但正越是不可能便越有可能。
没有人会想到那个层面上。
靳文修低垂下目光,视线若有所思地从茶叶上一扫而过,他一手支着下颚。
只是仅为一个猜测的方向,具体如何,他需要一些事情去验证。
还有疏白。
靳文修从椅子上起身,将凉了的茶水处理掉。
他不会去探寻疏白隐藏的东西,哪怕,他如今对对方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
靳文修不是没有发觉自己情绪,他是那样清醒的一个人,能去洞察所有的事情也包括自己。
就算这个领域他没有涉及过,但随着一个月两个月,他总能发现异常。
这一异样在清楚疏白所在的矿洞坍塌时,到达了顶峰。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眸色淡淡地扫了眼终端,将一些事情安排了下去。
但不急于一时,现在还不是时侯。
他需要确认自己,也需要给疏白一些东西。
他最擅长于此。
一切看似疯狂行事的背后,都是长久的图谋。
......
见了景斓而对方又有些异样的事,多少给疏白留下了些痕迹。
他昨晚睡得并不太安稳。
醒来时看着黑漆漆的房内,竟也有了片刻恍惚。
梦里血腥的场景仿佛深刻地印入脑中,迸溅的血,刺入肉.体的利器,还有那从脑中翻找出的虫子。
死前的画面竟又一次进入他的梦魇。
疏白静静躺在床上,稍稍平复了下呼吸后缓缓爬了起来去洗漱。
一个梦而已,他不会记在心上。
不过今天就是宴会开始的日子,到时景斓也同样会前往宴会厅,哪怕这里是洞心城也得小心些。
清楚对方的手段,疏白不会掉以轻心。
他收拾好后将礼服穿上,打理整齐往楼下去,现在时间还早用了早点后也有几个小时才到中午开放宴会的时间。
下楼的功夫,隐约可听到些许其他声音,好像是吕斯的。
“域主,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如果出现差错的话......”大约是耳尖听到了细碎的声音,吕斯到了嘴边的话不禁停了停。
靳文修则是面不改色地继续,“就这样办。”
吕斯顿了顿,余光似乎若有若无地从楼梯口扫过,不知是顾及到下来的疏白或是别的,他没再多说,默默应下后就转身离开了。
“过来吃点。”
人刚离开没多久,靳文修便抬眸看了眼站在台阶上的疏白,他的目光似乎有片刻的停顿,随后才状作无意的撇开了视线。
疏白穿着黑色的晚礼服,银白的头发半落在肩头,部分被捋到脑后扎了起来,白天的房内也开了灯光,修长的眼睫下落着若有若无的阴影。
礼服整体很衬身材,领口袖口等处有细节的花纹和修饰,腰部微微收拢显得窄了几分,似乎盈盈一握。
疏白顺势从上面下来,没有谈及他们刚才讨论的内容,他的视线从餐桌上扫过。
上面都是些整块的食物,容易入口不会弄脏了衣服。
靳文修将一份点心挪到他面前,顺便推了一杯茶水来。
疏白动作微停,默默接受了。
靳域主的确是个细心的人,但通常不会表现在这种事上,更多是算计或心计。
之前疏白并没觉得什么,也没去在意过,等到现在却陡然觉得不该。
但他也不会说什么。
仔细想来,似乎对方经常这样。
很奇怪。
早点的时间两人都很安静没什么交流,只有叉子和盘轻碰的响音,靳文修用完得比较早就离开了,毕竟中午宴会就要开,他得去准备,至于疏白就没什么事了。
他等到了中午才自行前往,靳文修似乎不放心留了一个侍从在他身边。
“阁下。”侍从穿着一身劲装,利索的黑色短发下眼神冰冷,显然不是普通的侍从。
疏白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他带着人往外去,没走出多远便能听见外面传来的种种声音。
前来的都是些贵族,自然没什么吵闹喧哗,但人多了声音也就多了杂了,远远能看到无数人流往中央的殿堂去。
庆功宴的时间不长只在三天左右,但前来的人里则有许多不定性。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景斓。
疏白脑中不免再次划过对方昨天异样的表现,他轻拧了下眉,随后带着侍卫同样往殿堂去。
要是放在以前是没有人认识疏白的,仅仅就灵穹星域内的那几人,但自从景斓大张旗鼓的找人后贵族阶层认识疏白的又多了那么些。
他们远远看见那道穿着黑色礼服的身影,目光不自觉转了几分过去。
半长的银白发被规整的扎起一部分,几缕碎发落在白净的脸庞,一双白色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前方,光是远远瞧着便好像带着令人难以触碰的冰霜。
有些知道内情的贵族不禁掩了掩自己的视线。
关于那天特非星的事情多少还是传出来一点,有点渠道的人都能了解一二,据说疏白失踪后就跟着白洞主走了,然后在特非星开战时狠狠捅了景域主一刀。
要知道疏白本就是垃圾星的人,被域主带走后过上了多少人企及不了的生活。
这跟叛徒无疑的行为自然被灵穹星域的人斥责,不过,没人敢明面上说。
谁能想到都这个地步了,灵穹主还是发了疯似的维护疏白,凡是背后嘀咕一句的人全被拔掉了舌头折磨致死。
想到此贵族们的神情都有些微妙。
有的信了灵穹主的深情,有的知道早年灵穹主跟童笙瓜葛的人,则古怪对方突如其来的爱意。
疏白能感受到各种目光,他向来是敏锐的。
那些目光中或是恶意或是好奇或是垂涎,种种都有,混杂在一起凝在背后如同无数细针令人发寒。
但疏白毫无反应,他平静的随着人流进入了布置好的殿堂内。
辉煌的大殿平时很冷清,靳文修不爱表面功夫,向来以实事为主所以连主殿都不常来,也就如今开了宴会拿来用用,使得现在热闹起来。
宾客端着酒杯在圆桌之间串行,一处处都是几人围在一起,表面上看着相谈甚欢。
疏白仿佛看见曾经的自己穿着侍从的衣服潜在宴会中,伺机寻找着逃跑的机会,明明已经过去数月,但或许是景斓的出现也或许是此时的情景,让那些记忆越加清晰深刻。
他敛下眉眼中的情绪,随意从侍从的托盘上端过一杯红酒,他垂眸轻抿一口,酒色将唇瓣染得猩红一片。
眸中淡淡的寒意或许并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在人都陆陆续续到场后,靳文修终于出来了,他的出场和平时随意的模样不同,要多震慑有多震慑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他大步从一旁入内,伸出一手道:“欢迎百忙之中来参与此次宴会的各位。”
“各位贵宾应当知道此次白洞的宴会为什么举办。”
他穿着同样的黑色西装,跟疏白的有点像,但是多做了一些处理看起来更加细致且多了几抹桀骜,倒是映衬他此时轻蔑的神情。
他在外人面前向来这样。
疏白不知想到什么轻垂头又抿了一口,冷淡的神色似乎融化了些许。
只是,在他的面前似乎......
“这次白洞大获全胜,又与环冗有所合作.......”靳文修淡笑着,碎发下的漆黑眸子幽深的仿若噬人的漩涡,他口中的挑衅明明白白,简直将灵穹踩到了脚下。
如今明面上最大的星域也就是三大星域,无疑是踩了灵穹又将其孤立在外,可偏偏他又没有直言,让在场的灵穹贵族们都有些面色不好看。
不过他们既然能来也是早就想过这种情况,而且还是域主专门挑得他们。
想到这,贵族们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角落处,只见景斓悄无声息的站在一角的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他面不改色,平静地甚至能抿两口杯中的红酒,那是跟疏白在一个侍从从的碟子里拿的,只有这样才能舒缓那么一点他心中膨胀的情绪。
除此之外还有个原因,眼前这一幕并不陌生,在前世同样发生过。
只不过那时,靳文修挑衅的对象是环冗......
所以后来环冗才会被无形之中压制,直到三大星域之间被打破平衡,环冗承受了战火。
而现在则是转成了灵穹,估计也同前世一样,靳文修用了灵山能源为诱饵。
景斓这极度平静的模样不仅是灵穹的人不明白,另外注意到的其他星域人也不明白,但他这平静的模样倒是定了定灵穹贵族们的心神,一个个也沉静了许多。
而没有达到预期靳文修也不受影响,把要说的话说完,就将时间留给了众人。
与此同时,他的终端中传来了许多小片段和消息。
景斓的反常他全部看在眼中,正是因为反常才要观察、试探。
靳文修走到了后方,殿内重新活跃热络起来,只是彼此间的话语和笑意多了几分古怪,将心底的念头都死死埋着。
疏白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轻晃了晃酒杯。
上一世他不清楚宴会发生了什么,他向来是被景斓留在中心岛的,但时常听景斓谈起战局倒是知道环冗被压制的事,特非星时他便猜想靳文修后面打压的目标,如今倒是证实了,不过也说明上一世压制的对象就是环冗。
现在变了目标,跟他脱开不了关系。
疏白咽了一口,他也没再去想什么,顺着靳文修说的好好吃好好放松。
不过他看了一圈有喜爱的却没什么胃口,便安静地站在角落观察着众人,也正在这时,熟悉的感觉逐渐靠了过来。
疏白近乎是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迈了一步,刚好躲开了将要触碰到他的手,而这时身旁的侍卫也上前一步挡在了景斓的身前。
“景域主。”侍卫冷冷道,看起来半分不讲情面。
也是,作为靳文修的亲卫,自然只听从主人,其他一概不放在眼里。
倒是跟他主人有两分相像。
被一个侍卫拦下景斓依然没什么神情,他只是目光紧紧落在疏白身上。
昨晚并没有亮丽的灯光,仅仅昏暗的月色并不能将人看得太过清晰,但现在却是能了。
淡金色的光落在银白的头发上,多年未见的人一如记忆里的样子,只是头发长了点扎了起来。
黑色的西装很衬他,无论在勾勒身形上,或是映衬那张漂亮的脸。
景斓怔怔地看着,刹时间只觉喉咙干涩,蓬勃汹涌的情绪仿佛要宣泄而出,却又被死死压抑着,冲地心口都开始发疼。
一时间他想了很多,在所有事都没发生前疏白与他在一起的模样,也有他接回了童笙后,一身血迹的模样。
疏白没做错什么,本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是他一手促成的。
景斓眨了下眼,眼白上好似爬上了血丝,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挤出来一般艰难,“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大概是没话说了,但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重新回来后怎么样,有没有再如前世一样,有没有在靳文修身边受了委屈,或是.......
目光一次次从疏白脸上细致的看过,没有血迹没有残缺没有受伤,他无比感谢这一次重生,能弥补他所做的一切。
面对他的视线,疏白却是皱了下眉,他退后一步,净白的眸色冰冷地看着他。
“和你无关。”
话落,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景斓没料到他这样果断,不禁上前一步想要将人抓住。
他们的位置偏向角落,但因为身份还是有三三两两的目光落在这里,不过这些人识趣,看了两眼就不敢多看,特别是灵穹星域的贵族们。
无论景域主怎么做,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好,否则后果难说。
侍卫自然左迈一步直接将人挡住,板着张脸重复道:“景域主自重。”
景斓再怎么歉疚疏白,也仅仅是疏白,他向来看不上眼其他人,重生回来后更甚。
阴冷的眉眼一扫,寒声道:“滚远点。”
侍卫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见疏白走得越加远,景斓忍不住咬牙冷笑了一声,眨眼地功夫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在侍卫惊诧地目光下径直软了身子。
景斓没什么表情的将侍卫拎到一边的沙发上丢着,稍微理了理衣服就重新跟了上去。
他既然来了,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区区一个侍卫。
若是他重生前,向来自尊极重的他自然会闹大了事情,不管他平时表现的怎样平和,但在这个时间点骨子里就看不起靳文修,可现在却深知对方哪怕刚起步但根基却深。
何况他主要目的还是疏白,不能闹事将人引来了。
疏白快步走了一段,手里杯中的红酒都不免在摇晃下落出了几滴,掉在了纤细的指尖,顺着白皙的皮肤一路划下宛若鲜血。
“别走!”
疏白走到了角落处,还不待平复紧皱的眉峰,景斓就再次跟了上来。
这里是大厅旁边的一处拐角,封闭式,只有一扇窗户用于透气,景斓一来就堵死了出去的路。
疏白侧身冷眸睨了他一眼。
“疏白,我,只是想看看你,跟你说两句话。”景斓穿得周正,合身的西装下略有苍白的神色和复杂情绪的目光,看起来似乎和数年前温润的域主重合。
疏白不为所动,死过一次的他清楚这些只是表象。
景斓想做什么,会做什么,他都知道。
“您想说什么。”他客套道,抬手将红酒杯轻轻放在了窗台边,红色的酒渍在指尖蜿蜒着留下一条痕迹。
“我.......”景斓张了张口,疏白给了他机会,他却一时语塞。
道歉吗,疏白没有坦白他也不敢擅自说起重生的事,可要说别的,他唯一想要的就是疏白依然属于他,依然能跟他走。
迟钝片刻后,景斓勉强而温雅地笑了下,理了理追来时凌乱的下摆,“一个月前的事......真的很抱歉。”
他提起的是给疏白下药想将人带走的那次。
虽然最后放弃了。
疏白没有回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无机制的白色瞳孔无端令人心底发寒。
在景斓记忆中,这双眼睛明明曾很有温度的。
“如果景域主只是想说这些,那么事情已经过去了。”疏白并没有谈及自己的想法,只是陈述了现实。
景斓似乎有些不甘心,他不愿意接受曾经的无话不谈沦落到如今的地步,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人不禁上前一步。
疏白这次不再退后,只是轻轻捏住了酒杯,指尖在上面缓缓摩挲着,规整外衣下的肌肉逐渐绷紧蓄势待发。
好在景斓很识趣地在两步后停住了脚步。
他怔怔地看着疏白,愧疚悔恨种种情绪已经扎根在心底多年变得如同呼吸一样随处可在,他依然是那样不甘心,但不同的是,他不敢再和之前一样了。
愣神间,他鬼使神差道:“能原谅我吗?”
哪怕知道答案,可还带着一丝希翼,只要有一丝可能那他都......
疏白罕见地顿了顿,被气笑了,唇角的弧度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景域主,您说呢。”
景斓好似这才回神,慌忙摆了摆手,“不,不是,我说错话了。”
他肉眼可见地慌乱,随后强做镇定道:“抱歉,疏白,你.......有什么想要的。”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补偿一个人的方式如此贫瘠,不再如以前给疏白随便带点小物件来就能让对方很开心,这次或许什么东西都补不上。
疏白却是不耐烦了,他松开捏着酒杯的手,拿出手帕一点点擦干指尖上的酒渍,随后两步走到景斓面前。
漂亮的羽睫下,眼睛直冷地看着对方,薄唇轻启......
熟悉的冷冽香气落在鼻尖,景斓却在他贴身的一刹那停住了,倾身而来的气味和温度令他不自觉地喉结微动,一时间竟感觉比他们第一次时紧张万倍。
其实当初的他没半分波动的,只有得到想要的人的欣喜和愉悦。
现在却仿若没谈过爱的毛头小子,面对喜爱之人难得的亲近一般手足无措。
下一刻,疏白唇角带了点嘲讽的弧度,夹带着冷意的声音低低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要东极星十年使用权怎么样。”
景斓猛然一顿。
他的视线一点点下移,落在疏白冰冷地眸中,刹那间好似全身都紧绷到了极点,陡然攀升地温度和极快跳动的心脏让他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哪怕他们早已对彼此的情况心知肚明,但被拆穿的这一刻,他依然克制不住地颤抖。
强烈地心悸迅速涌了上来。
东极星,正是童笙所说,自己失踪数年间所在的星球。
疏白也发现了,所以说出这心照不宣的地方。
景斓一时僵硬。
他到底是害怕的,害怕完完全全面对被他害死的疏白。
害怕以前世加害者的身份存在。
疏白却面不改色,在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对方的反应就已经给了答案。
景斓是重生的,他这样在乎童笙,定然不会交出东极星使用权。
要知道,东极星不过是灵穹星域边沿一个几乎要被人遗忘的落后星。
死寂蔓延,在沉默良久后,景斓动了动干涩的喉咙,苍白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
刚吐露一个字,身后陡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景域主不在厅内跑这里,是因为白洞的食物不合您的口味吗?”
疏白一怔,缓缓退后一步与景斓拉开些许,这才看到熟悉的人从外面的暖光中踏了进来。
不过片刻,对方的身影便浸入角落的阴影下。
背光中,漆黑的眸子仿若越加幽深,反着几抹零星的光点。
见着靳文修出现,景斓陡然换了一副神色,刚才的种种情绪褪去,好似带着凉意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不错,白洞的食物味道差劲,还希望靳域主多下点功夫。”他没什么表情,连以往会装模做样的假笑都没了去。
靳文修却是淡淡笑了声,“我们的食物味道很好,那看来是不适合您了,不过我喜欢,就够了。”
说着,他上前两步,自然地插.入两人之间,瞬间宽阔的脊背便将疏白遮得严严实实,在景斓皱眉想将人推开时,靳文修忽然侧身一步走开,抬手搭着疏白的肩膀将人搂入怀中。
疏白被抱得一愣,肩膀上的手紧紧压着,似要嵌入血肉之中。
他沉默了一瞬也没再做多余的动作,修长的羽睫轻垂下,安静地观察靳文修想做什么。
景斓目光微怔,联想靳文修刚才说得话,不禁脸色难看,他冷笑道:“我说的是食物,靳域主说得是什么!”
靳文修翘了翘唇角,黝黑的眸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当然,也是。”
话落,他搭在疏白肩膀上的手微微下移,将人半侧过身贴在怀中,景斓的视线紧紧落在上面,阴冷的情绪几乎压抑不住,就在下一刻森然地目光陡然迎上了他。
“景域主,注意点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