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说到底,那也只是一种不一定落实的威胁而已。

  芽仔忧心忡忡回寝室,第二天转头就忘记了。

  他更多思考的是生日的事情。

  即便距离阿布过生日还有一个多月, 芽仔已经开始准备。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给一名人类庆祝生日。通过光脑上的影集, 和一些广告,芽仔了解到,生日对于普通加纳人意义非凡。

  芽仔曾经刷到过别人过生日的视频, 主人翁被人围着祝福,感动落泪。

  想想阿布那张臭脸露出感动的表情, 甚至控制不住落泪。

  芽仔捂嘴偷笑。

  等着吧。两脚兽。

  一定会让你痛哭流涕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 恶魔没有过生日的说法, 异族里也很少有。在芽仔说不上长却也绝对不算短的人生里, 真正见过过生日的场景,为零。

  芽仔对此迷惑不解, 根本理解不了为什么要过生日。

  这几天, 他趁阿布出门上课, 利用盒子连接的网络查询资料。却没有搜到能说出个所以然的,更多是如何挑选生日礼物, 如何准备生日惊喜云云。

  有一点参考价值, 但不多。

  “老大, 你已经选好礼物了吗?”盒子分切的屏幕上, 大黄探头探脑,好奇地观察芽仔身后的房屋。

  ——这次回家离开前, 芽仔专门给大黄留了一个通讯仪(是他用辛勤工作换来的)。通讯仪连接盒子, 这样他随时可以跟大黄联系。

  芽仔苦恼地埋头:“早就选好了。”

  既然如此, 大黄不明白老大为什么还是很苦恼:“等到他过生日的时候,再买一个蛋糕, 送送礼物。这样就可以了吧?”

  就大黄浅薄的认知,两脚兽似乎都是这样,也没有更多新奇的仪式。

  “……唔。”芽仔挠了挠耳朵,“可是……”

  “怎么能这么平凡?”

  “这可是我为他过的生日!”

  这可是伟大的恶魔为加纳人过的生日!

  芽仔总觉得不能就那样平平无奇地度过。

  这下,大黄也给不出更多建议。

  小猫只能独自陷入思考的困境中。

  其实最好的还是找一个人类问问。可芽仔身边,除了阿布,要么就是真猫,要么就是真恶魔,没有能够询问参考的对象。最近又是多事之秋,大公虎视眈眈,要把无辜小猫叼走,变成人形出去找人,似乎太过显眼。

  难啊。

  两脚兽过个生日,怎么这么麻烦?

  芽仔趴在树干上,苦恼地抓挠枝干。

  无辜的大树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

  但是很快,代替它的人出现了——

  芽仔抬头打算翻个身,捕捉到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说熟悉,其实不是特别熟,甚至还有仇……但对方姑且算单方面救过他,比起陌生的军校生,已经算有交情。

  而且,看到他,芽仔就想起一件事情来。

  对方见过他的人形。

  虽然为了避免被发现,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对他人暴露人形。但是已经和人形有过交流的,再看,也算不上暴露吧?

  小猫耳尖抖抖,这样说服自己。

  很快,一名黑发的少年出现在旧楼之外。身上的制服与旁人没有区别,不过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胸前别的徽章图案怪异。

  但要其他军校生看,大概率只会以为“学校又搞出什么奇怪院系”,继而冷漠无视。

  芽仔走到旧楼入口。他能够嗅到里面翁三九的气味,有种淡淡的苦味。

  他跟随苦味在楼梯上攀爬,来到四楼,也是他之前被人围住的地方。

  出了楼梯口,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右侧是一间又一间教室,透过半开的门,还能看见里面颇显陈旧的设备。左侧则是可开关的玻璃窗,现在半开着,被光线映射出彩虹的颜色。

  翁三九就站在走廊中央,抵靠着白色的墙壁,低头不知道干什么。

  芽仔想了想该如何表现,在楼梯口探头探脑,最终作出一副没有看到翁三九的样子,观察着玻璃窗朝走廊中央走去。

  他就像因为好奇进来参观的新学生,过于沉浸没有发现其他人,就这样走动,忽然偏头发现不远处有人。

  芽仔停下脚步,说出一句自己都觉得尴尬的话。

  “是你?”他决定之后再给翁三九一个恶作剧。

  翁三九这才抬起头来。他的表情是不耐烦的,因为冷白的肤色和狭长的眼睛,显得傲慢冷漠,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不过在他将芽仔看进眼里后,那种冷漠的氛围消失了。

  他反而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翁三九的视线落在芽仔身上,上下扫视,似乎是在观察他。

  芽仔忍住一拳打过去的冲动。

  过了几秒,翁三九才说:“你怎么又来这里?”

  他的表情又变得冷漠起来:“之前不是说,让你不要再来。难道还想被欺负?”

  ……谁被欺负了。

  要不是你突然插手,他早就把那群人狠狠教训一顿。

  芽仔很是无语。但现在有求于对方,不好明说。

  “他们之前被退学了。”他说。后来夏时还告诉他,阿布替他打了那些人一顿,这才打消了芽仔追出学校报复的念头。

  翁三九嘴角微勾,要笑不笑的:“哦?是吗?我没关注过。只是简单跟负责人提了一句,也许他们之后发现那些垃圾必须被清退出去。”

  “……”芽仔有一点无语。

  他看出来了,翁三九不想明说是他的功劳,却又想方设法地暗示,似乎很想让别人夸他。

  芽仔也就佯装惊讶,说了好几句恭维的话,翁三九嘴角的弧度就越来越大。

  几句过后,芽仔认为差不多了,立马转移话题:“说起来,我最近有一个烦恼。”

  话题转移的过于迅速突然,搞得翁三九有点懵:“什么?”

  “在考虑过生日的事情。”

  翁三九一愣:“这有什么好烦恼的?”

  芽仔顺势说:“你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过生日的吗?”

  问题虽然古怪,念在对方说话好听,翁三九还是说了几句。

  “无非是盛大的宴会,无聊的人,无聊的礼物。”他耸耸肩,不屑一顾的样子,“我一般在房间里呆上一整天,直到晚宴开始,被领出来露一面。这样就结束了。有时候为了配合集团的事务,我的生日日期还会变动。并不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日子。”

  但一想到那位处于郊区的“兄长”,连生日都不拥有,似乎更显得可怜,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芽仔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找错了人。

  他想到,阿布是一个穷鬼,翁三九貌似是什么集团的公子哥,类比就是帝国那边的贵族。两人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据说这也会影响到生日宴会的规模大小。

  感情完全是浪费时间!

  他还被迫说了很多违心的好话!

  芽仔瞬间看翁三九哪哪都不顺眼,翻了个白眼,走得干脆利落。

  上一秒还在对他分享私人情感的翁三九:“……”

  “???”

  他疑心自己遇到了精神病。

  怎么会有人上一秒还好好跟你说话,夸奖你。下一秒就冲你翻白眼,什么话也不说走得干脆利落??

  翁三九只觉得原地站着的自己很傻逼。

  他不知道,那其实是只猫变的。而猫的性格,就是这样古怪。

  ……

  最近阿布忙于参加竞赛,回来的时间变少,芽仔有更多时间仔细思考生日的事。

  他参照网络上一些成功举办的生日设计方案,但总是想一个就推翻一个。

  要么觉得太俗,要么觉得太普通。

  大黄不明白他那么较真做什么。生日的话,似乎也玩不出更多花样来。

  一次看他恼恨地把毛线球按在地上拍来拍去,咬牙切齿地发泄怒火。

  就说:“老大。我们猫能送礼物就已经足够好了。没有见过哪只猫要给两脚兽送礼的。”

  他说出了一句至理名言:“相反,两脚兽过生日的时候,还要给猫准备礼物。”

  “……”芽仔不得不承认大黄说得很有道理。果然只有真猫才最懂真猫。

  而且……他想到那天在小包里找到的礼物。

  当他把爪爪放在上面,决定生日礼物就是这个的时候,就连芽仔自己都震惊了。他没想到自己会下意识选择那个东西。

  那么罕见,那么宝贵。他却要送给一只两脚兽。

  光是这一份礼物,两脚兽就应当诚惶诚恐地接下,还要感动不已。

  其余额外的仪式布置,似乎也没有那么必须。

  芽仔念头通达了。

  “又不生气了?”阿布忙完竞赛的事情,回到寝室,见小猫对着布玩偶抓挠,明白对方总算是从莫名其妙的愤怒中变得正常了。

  前一阵,这猫神经兮兮,背着他不知道做什么,总是气鼓鼓的。

  阿布自认为这段时间没有惹到芽仔,相反,因为发育期的事情,对芽仔照顾有加,没有哪名主人会比他更好了。

  于是没有过多干涉。果然,现在这猫自己就调理好了。

  接下来一个月,相安无事。阿布把手上的竞赛和作业忙完,难得迎来较为空闲的几天。

  这天他上完晚上的课,时间已经来到九点钟。

  推开寝室大门,却发现里面一片黑暗。没有开灯,安静得不太正常。

  阿布警惕地提起心神:“芽仔。”

  就在他迈步的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