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冰山美人是钓系>第一百章 (三更)

  “呕——”

  车一停稳, 白栩赶忙推开车门在外呕吐起来,秦礼脑门上和手心里全是汗。

  司铃和陈武惊魂未定,转过身看向车后, 只见沈岩他们下了车, 随手把活死人处理后扔到一边。

  “看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对付......咱们刚才为什么急着跑啊?”司铃松了口气道。

  秦礼抹了把汗,拿水灌了自己一瓶:“不知道, 大哥让我跑的。”

  沈清淮道:“因为村里还有更多,被它们围住, 天黑之前就别想出来。”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司铃好奇道。

  所有人看向沈清淮, 后者没有回答, 只是淡淡道:“快走吧, 天黑之前必须进入闼罗神殿。”

  “现在才六点,离天黑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 为什么这么着急?”

  众人嘀咕了一句, 秦礼还是按他的话发动车子, 较平稳地绕过巨石,在深处望见了一条隐秘的上山道。

  恰逢此时雨停了, 秦礼将车停在一旁, 众人下车, 身后沈岩他们赶来, 纷纷下车,来到山道的台阶前。

  “江珩就在上面的庙里。”沈清淮的炁指向的就是上方, 沈岩点点头, 没有怀疑道:“上吧。”

  白家主瞥了眼一旁站着的几个小辈, 道:“年轻人体力好,你们先上。”

  众人默契地翻了个白眼, 默默上了台阶。

  上山道坡度大又狭窄,再加上下过雨湿滑,为了安全只能一个人跟着一个人走。

  沈清淮恢复得差不多了,在最前面领头,陈武、司铃、白栩和秦礼跟在身后。

  山势的走向呈现一种颓然欲起的姿态,像一个弯着背的巨人,山道是他的脊骨,众人每上升一段距离,就能看见左右异常密集的树木,正是巨人左右两侧的肋骨。

  “怎么还没走到啊?我腿快断了......”

  山道高耸漫长,众人走走停停,陈武体力最不济,已经开始叫苦连天。

  沈清淮停下脚步,回头对陈武道:“你可以现在下山。”

  山里没有什么野兽,活死人也只聚集在村里,陈武待在山脚还算安全,左右沈清淮也会想办法把这些人送出去,现在少一个也没事。

  然而陈武却摇摇头:“我不下山,我要找江哥问清楚。”

  沈清淮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转身默默继续前进。

  陈武瘪着嘴,咬咬牙,忍着酸痛继续爬台阶,身后的秦礼忍不住调侃一句:“陈武怎么不喊了,我还等着听你的号子呢!”

  “省点力气吧你!”司铃停下来喘了口气,用手里的登山木棍抽了身后一下,白栩登时嚎叫一声:“你倒是抽准点!”

  “哈哈哈哈哈哈......”秦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很快被落在后面,捡了根木棍赶忙追上。

  山道随着高度的上升而极具陡峭,攀登时几乎只能看见脚下的石阶,等到手脚并用爬上尽头时,好似地平面在眼前陡然升起,霎时豁然开朗,宽阔巨大的平地上,一座金殿古刹深嵌在山壁之中。

  众人一个接一个登顶,怀着震惊激动的心朝金殿走近,日光自山的背后照射来,投下大片阴影,好几次以为能走近阴影区,低头一看却仍然隔了好长一段。

  “我去,这闼罗殿这么大!我还以为是路上随便能看到那种的寺庙,这里面应该不止一个老和尚,得有千千万万个老和尚和小和尚。”秦礼嬉笑着往阴影里跑,右脚刚踩入黑色的阴影,余光就瞥见不远处的登山杆。

  沈清淮走到石块前捡起登山杆,抬眼望向神殿入口。

  “看看人家,还有时间买这么专业的装备,咱们起早贪黑,捡的木棍都用折了好几根,啧啧啧。”秦礼接过登山杆撑在地上跳了跳,对它的手感很是满意。

  沈岩不知何时来到二人身边,看向登山杆的眸中闪过一丝质疑:“我记得江珩的法器是一株千变万化刀枪不入的红梅,登山杆这种东西,似乎多此一举。”

  而且还故意把东西扔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看样子像是江珩在故意引导他们。

  众人听了有些犹豫。

  “闼罗神殿,呵,我看是鬼殿!姓江的知道我们会阻碍他的好事,引我们到这里就是为了把我们一网打尽,再正常不过,更何况东西在他手里,里头就是刀山火海不也得去。”白家主出言鼓舞士气,都到这时候了,总不能最后只有他一个人进去送死,其他人躲在外头坐享其成。

  “是这个理,咱们抓紧时间进去拿人!”秦家主附和道,转头推了把秦礼:“你们打头,我们殿后。”

  “啧!”秦礼很想给他一拳,奈何对方手里捏着自己的软肋,只能忍气吞声,把登山杆敲得邦邦响。

  沈清淮默默走在最前面,在众人还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爬上了台阶,先一步站在殿前。

  半座崖壁高的殿身,顶上覆满了青苔野蔓,藤树从石头缝生出,一只只粗黑的手臂缠抱瓦当,用力到把半座金殿都嵌进石壁。

  满殿的金漆依然璀璨,矿石颜料却风化斑驳,从殿内莫名吹出一阵风,吹出一股粉尘气息,众人不觉挥手捂住口鼻。

  幽蓝的炁随风小小地在指尖打了个转,末端左右晃了晃,沈清淮嘴角微微扬起,指尖捻着左右晃动的尾巴捏了捏。

  “阿嚏!还好我出门穿得多。”秦礼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声音传至殿中引来无数回响。

  沈清淮化了个水面帘,抬脚踏入神殿,轻微的脚步声在殿中被放大无数倍,深入灰尘弥漫的黑暗,火符一燃,照亮佛像底下的座台——无数活死人四肢朝地爬行,浪潮般涌挤在一处,用脊背驮起的曼陀华座。

  沈清淮指尖翻转,火符自下而上在空中翻飞,很快将殿前的长明灯点燃,如神殿高的石佛露出全部面貌,只见其右腿屈起踩在华座上,左腿放松垂在华座前,硕大的上身前倾,双手随意搭在膝上,垂头俯视殿前,作游戏人间状。

  石佛的双眼一闭一睁,盯着脚下如蝼蚁般的人,硕大的石身仿佛顷刻间就要下落,将蝼蚁彻底掩埋。

  沈清淮却平了嘴角,缓缓抬眼对上石佛,一刹那的恍惚,石佛身上倏地滚下碎石灰。

  “咳咳咳......哇!好大......”陈武捂着口鼻走进,看到石像的一瞬间双腿有些软,等他看清那些活死人座台后,更是下意识往后退。

  “这地方看上去得千年了吧,你们看这石头都成灰了。”司铃不想吸入太多的粉尘,从兜里拿出口罩带上,看到石像的一瞬也愣了愣。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哈哈哈,这什么闼罗神尊还挺懂得处世之道的。”秦礼仰着头走近,第一眼就看见石像的脸,只觉奇特。

  白栩翻了个白眼,道:“听说过烛阴么?开眼为昼,闭眼为夜,昼夜分属阴阳。而在传统教派中,左眼为阴,右眼为阳,你看看这闼罗神尊闭着的是那只眼?”

  “睁左眼,闭右眼......好家伙,邪中之邪啊!”秦礼望了眼石像,金刚锤紧紧握在手里。

  “还不止,你看它屁股底下坐着的是什么,这可绝对不是普通的莲台。”

  “老天......”

  秦礼走到殿前,看到石佛座下的活死人石像每一个几乎与正常人等比例,且雕刻得惟妙惟肖,仿佛一眨眼就会扑向自己。一想到之前那个村民的模样,秦礼默默退到沈清淮身后:“虽然活死人只是幽或者凶,但这么多还是怪渗人的......”

  沈清淮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回头瞥向那几个连脚都没踏入神殿的家主们。

  除了沈岩,其他三位家主一直躲在殿门口,等看清石像后,更是直接钉死在殿外。

  司家主眼中眸色一变,忽然开口道:“我想起来了,闼罗神殿......我在祖宗的手记上见过。”

  不约而同的,秦、白家主也似乎记起了这一段记载:

  “这是千年前先祖们联手镇压的一处邪殿,为了消灭闼罗邪尊几乎献祭了玄学界一半的人,其中包括了当时实力最强的五大天师,玄学界衰落便是自那时开始,许多散佚的顶级术法就是从那时随着天师们一起葬送。”

  殿内的年轻人不由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秦礼咽了咽口水,道:“所以,闼罗邪尊是没了对吧?”

  “闼罗邪尊没了,但是这鬼殿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就不好说了,毕竟这里本就是阴气极重的地方,又处在山顶日光直射之地,阴阳交替极端,鬼知道会养出什么。”秦家主皱眉道:“姓江的选了这么个刺激的地方传度,胆子够大的。”

  “也不能这么说,当初邪尊选了这里建庙不就是因为这里阴阳交叠、离天近,是个飞升的好地方。地方不好找,年轻人破釜沉舟嘛,也能理解。”司家主道。

  “呵,那得看他能不能有这个机会了。”白家主冷笑道。

  “呵呵。”秦家主嘲讽地笑了两声。

  殿内殿外沉默片刻,陈武眨了眨眼,有些迟疑道:“三位前辈,要不然你们先进来说话呢?隔这么远说话我有些听不清楚。”

  殿外的三人顿时有些尴尬。

  “切。”

  殿内不知道谁不屑了一声,秦礼下意识往身边看,正瞥见沈清淮稍纵即逝的白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大哥你去哪儿?”

  见沈清淮忽然往左边走去,秦礼立马跟上,然而步子迈得大了,双腿一酸险些摔个狗吃屎。

  秦礼停下,骂骂咧咧揉自己酸痛的腿,等再次起身,就见沈清淮拖了几只蒲团过来。

  “先休息。”

  众人眼睛瞬间亮了,秦礼接过蒲团,拍了拍上面的灰,意外发现还挺干净:“不错啊,这么久远的殿里居然还有这么完好的垫子。”

  沈清淮没回他,把蒲团分发之后,各自找地方坐下休息。

  殿外的三人好不容易达成共识,同时迈进殿内,看到沈清淮他们都坐下歇息了,秦家主顿时白了脸,跑过来指着他们道:“休息?你们这么年纪怎么休息得住?啊?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这个年纪,你们这个年纪怎么休息得着?!”

  众人爬山早就累得腰酸背痛,坐在蒲团上时浑身都放松下来,舒服得直哼哼,突然被指责秦礼再也忍不住了,直接骂道:“吵什么吵!自己不想休息就门外蹲着去!再哔哔老子剁了你!”

  “你!你你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我是你族亲大爷!”

  “我去你大爷!”

  秦礼把秦家主骂得哑口无言,回声在殿内反复响起,沈岩嫌他们吵,呵斥一声:“都闭嘴!”

  “各位爬山都累了,休息一会儿也好。”沈岩皱眉道,拿出碧玉珠一颗一颗捻,缓和心情:“传度讲究天时地利,需等阴阳交界,约在黄昏时刻,现在还早,江珩暂时不会有动作。”

  “况且咱们还没找着入口呢,可以边休息边想想入口在什么地方。”司铃附和道。

  见大多数人都如此,秦家主也没办法,只好慢慢挪去另一边,随便找个柱子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其他家主也是如此,各自保持距离坐在角落,只有沈岩胆大地坐到了石佛的活死人座上,不紧不慢捻着碧玉珠。

  神殿内很是阴冷,陈武歇着歇着,忽然带着蒲团挪到沈清淮身边,秦礼他们见状,也跟着一起挪到那边,几人围着沈清淮坐了一圈,和彼此待在一起,周身的寒意也降低了不少。

  秦礼闲着无聊,把头转得跟风扇似的,来回打量周围,瞥见沈清淮伸手揉腰,于是用手肘杵了把白栩,小声道:“老白,挪过去点儿。”

  白栩“啧”了一声,秦礼冲他挤眉弄眼,他顺势看了眼沈清淮。

  “就你事多。”白栩白了秦礼一眼,默默腾出一半。

  秦礼嘿嘿一笑,坐到了白栩的蒲团上,把自己的蒲团腾出来,悄悄放到沈清淮背后,对另一边的司铃使眼色。

  司铃收到信号,扶了把歪了的蒲团,调整好位置。

  陈武没敢出声,看着打完坐的沈清淮身体后仰,正好靠上蒲团,他双眼一睁,立马警惕坐起。

  “诶别动别动!是蒲团,不是什么鬼东西,你休息吧,我们都看着呢。”秦礼笑着拍了拍蒲团,摆正了点位置。

  沈清淮回头去看,才见秦礼和白栩两个别别扭扭地挤在一个蒲团上,他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不知和无措,张了张嘴:“你们不用这样。”

  “没事儿!坐哪儿不是坐,咱们又不腰酸,是吧老白。”秦礼往后撞了撞,白栩被撞得差点摔出蒲团,转身瞪了他一眼:“不好好坐站着去!”

  “一个垫子而已,你靠着就靠着,待会儿指不定遇到什么危险呢,可不能耽误逃命。”司铃也劝道,笑着戳了戳底下的蒲团:“不过这蒲团还真是软乎,想不到过了千年里面的棉絮居然还有弹性。”

  沈清淮瞥了眼距离司铃手指不到五厘米的超市标签,默默移开目光:“恩,质量不错。”

  其实原本他并没有让江珩准备这些,毕竟时间紧迫,只要按计划到了就好,谁知道他能想得这么细致。

  无奈细致中又有些遗漏,沈清淮暗暗思考如何趁众人不注意把标签给烧了,其他人见他支棱着身子,就是不肯靠下,陈武忽然大起胆子,动手把他按了下去。

  “放心靠吧!看那头的老东西们,一个个屁股又冷又硬,咱们运气多好!”

  秦礼对着另一边做鬼脸,沈清淮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陈武,又看向司铃和垮着脸的白栩,一时间有些恍惚:“你们,为什么关心我?”

  “这有什么的,咱们是好兄弟妹嘛!你受了那么大的呃......刺激对吧,照顾下你也是应该的。”秦礼说话时稍微注意了点措辞,白栩的手差点就要捂上来,司铃撇了嘴:“我比你大,是姐。”

  沈清淮眨了下眼:“很熟悉的说辞,你们该不是从同一个地方学来的。”

  “什么地方?”秦礼挠了挠脑袋。

  沈清淮沉默了。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数,不同的人,说出的话几乎没有差别——

  [出口被变成活死人的同伴堵住,众人只能在石洞内暂作休养。

  沈惑和其他沈家弟子清理出休息的地方,扶着沈清淮坐下,“这有什么的,我们是族亲兄弟,你为保护我们受了伤,我们照顾你也是应该的,放心,我们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暖黄的火光照映在所有人脸上,他们的笑容都是那么得清晰温柔,沈清淮微微一笑,承诺道:“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沈惑轻柔地帮他擦去额上的汗珠,微笑道:“清淮,我们相信你。”

  沈清淮身上的伤口很深,但他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活死人已经撞破众人的阵法从四面八方涌入,火符被阴风吹熄,石洞陷入一片黑暗。

  他强撑着站了起来,找出身上最后的火符冲向活死人堆,直到四肢麻木没有知觉,看到出口的亮光时,他才回头喊其他人,然而没有人回应他。

  “沈惑?!沈岳?!沈......”

  身后的石壁上被砸出一个大洞,原本挤满了人的石洞早就空无一人。

  沈清淮浑身的血顿时冷滞,他用尽所有力气冲出了出口,流着满身的血找到沈岩,对方微微一笑,传度阵法骤然开启,带着倒钩的锁链顿时穿透他的腕骨、踝骨......]

  可能是同样地点刺激的缘故,沈清淮的头忽然痛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司铃被沈清淮的反应吓了一跳,起身把蒲团挪过去拼起来让沈清淮躺下,几个人七手八脚闹的动静大了些,把沈岩的目光吸引过来:“怎么了清淮?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没事。”

  沈清淮坐起身缓了缓,把沈岩糊弄过去:“不会影响行动。”

  “那就好。”沈岩收回目光,顾自捻着碧玉珠。

  沈清淮缓缓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秦礼没敢打扰他,小声对白栩道:“糟了,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他说‘你们’,该不会是指江珩吧?我戳到他伤心事,所以受刺激了?”

  白栩摇摇头:“不懂,可能吧,你运气向来不错。”

  “......”

  秦礼求助地望了眼司铃。

  司铃叹了口气,安慰沈清淮道:“别太难过了,两个人在一起有误会是正常的,也可能江珩他有苦衷呢?”

  “有什么苦衷,江珩必须成为灵官,然后脚踏七彩祥云来娶他?”白栩笑了笑。

  秦礼不满道:“要我说他这事干得就不地道,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闹成这样,要我我也难过,我不仅难过,还得把人剁了再难过!“

  “咳咳!”司铃冲二人使眼色,皱眉道:“我们是安慰人,不是伤口上撒盐。”

  二人闭了会儿嘴,秦礼还是忍不住道:“要我说你们分了得了,一天天吵架还骗来骗去的,不值当!以你的条件找谁不行,依我看江珩还没我帅呢......”

  众人沉默一瞬,没有人接话。

  “怎么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恩?”秦礼要闹了。

  沈清淮皱了皱眉,道:“找到人再说。”

  “你不会还想着他吧,就这么爱吗?他把你......了诶!这样的人怎么能要?”司铃急得拍手。

  沈清淮缓了口气:“我自愿的。”

  “到现在你还为他说话!”

  “我没有......”

  “啧啧啧!”

  沈清淮不知何时被四人包围了,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说,陈武屡次想插嘴都没机会,等轮到他时,又莫名开不了口。

  司铃语重心长劝了许久,末了叹了口气:

  “总之,你可是沈清淮,哪有委屈自己的道理。”

  “就是就是,不能委屈自己。”

  “其实......我觉得他们两个还是挺配的。”

  “恩?!老白你怎么回事?”

  所有人停了下来,沈清淮抬眼看向白栩,他没想到白栩会这么说。

  白栩屈着腿靠着墙,摊手道:“一个唯欲是图的恶狼,一个目中无人的冰山,不是很配么?”


第一百零一章

  沈清淮对上白栩的目光, 秦礼起身去挡,又默默退了回去。

  几人悄悄为白栩捏一把汗。

  白栩还从没有正面对上沈清淮的眼睛这么久,他忽然感觉时间化为具象, 在面前一秒一秒转动, 血液也跟着心脏一下一下跳动。

  面前的沈清淮忽然问道:“你吃过炭烤狐狸么?”

  白栩眉头一挑:“什么东西?”

  “没听说过,狐狸还能吃?”

  沈清淮微微一笑:“又冷又硬,难以下咽, 但他觉得是世上最美味。”

  白栩看愣了,他从没见过沈清淮对自己笑。

  秦礼和司铃也是, 惊讶沈清淮不怒反笑, 还笑得那么......得意?

  “他这样说你你不生气吗, 你很少会这样笑。”司铃好奇地坐了下来, 他的笑仿佛有感染力,气氛忽然就放松下来。

  “他说得对。”沈清淮往后靠上蒲团, 惬意地伸了伸腿, 闭目养神。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不解地摇摇头。

  “冰山会笑,今天开眼了。”身体的温度恢复了些, 白栩搓了搓手臂。

  对面, 几位家主坐得屁股冷, 起身到处走动, 自己没得坐不说还要把几个年轻人推起来:“有说闲话的功夫不如找找入口在哪儿,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山体只有这一处神殿。”

  众人所在的闼罗神殿, 除却中央巨大的闼罗佛像之外, 四周满墙都雕刻了众多的石像, 线条密集、凹凸起伏,极易造成视觉欺骗。

  沈清淮离开蒲团, 众人被迫起身,分散在偌大的神殿中。

  “这么大的地方,找起来要不少时间。”

  司铃在这头说话,过一段时间,对面的陈武才有反应,她叮嘱道:“注意危险,有事及时喊我们。”

  “好。”陈武拢起手对她道。

  沈清淮来到石壁前,墙上雕刻的是闼罗神尊降下神谕,抵达人间赐信众长生的情状。

  血红的烈火自太阳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人间烧成一片火海,渺小如蝼蚁般的人们在火海中向九天之上的闼罗神高伸着手,在神的指引下一步步折断脊背,膨胀躯体,扭曲五官,成为神座下的活死人,跟随闼罗神离开地表飞升上界。

  滔天的火焰做了精细的浮雕,火中还有被烧成骷髅的人脸,突出的焰尖自石墙上高高刺出,与沈清淮的双眼擦肩而过。

  他稍稍往外撤了一步,避开这些锋利的石塑,沿着墙线一路往里,在火海之后就是在火中无数往外抓的手臂,手背上突出的筋骨和尖锐的利爪,似要把沈清淮拖入那地狱般的场景中。

  沈清淮目不斜视往里走,很快就走入巨大石像的侧后方,他的身形被石像的腿挡住,大殿里的人看不见后面的情形。

  在奇形怪状的手臂中,忽然一只手臂动了,径直伸出石塑壁画抓住沈清淮往里拽,沈清淮没有反抗,任由自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唔。”

  滚烫的鼻息打在耳边,密密麻麻的吻迫不及待就沿着侧脸一路往下,沈清淮颈边被不轻不重咬了一下,紧接着唇就被堵住。

  黑暗中一切都没有声响,江珩翻过沈清淮,面对面咬住他的鼻尖,沈清淮双臂紧紧勾住江珩的脖子,全身心陷在他怀里,两个人挤在雕塑的缝隙中,缓慢而无声地唇舌交缠。

  自殿内隐约传来其他人的说话声,似乎有人发现沈清淮不见,正四下找寻他的身影。

  黑暗中,两个人贴着脸,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道:

  “怎么出来了?”

  “听到你的声音了,出来看看你。”

  江珩手自沈清淮后背滑至腰间,轻轻按了按:“还难受吗?”

  沈清淮呼吸变了变:“嗯。”

  江珩宽大的掌心包裹住酸痛的部位,或轻或重地按摩,沈清淮放松地挂在他身上,感受着对方有力的心跳。

  江珩知道沈清淮按舒服了,笑着咬了咬他的耳尖。

  沈清淮自上而下抚摸江珩的后背,衣服上符印陡然发出微弱的光,只见江珩穿着件画满符印的法衣,猩红的朱砂布满全身,乍一眼看上去还有些触目惊心,但有了这件法衣,江珩便可以不受影响地在神殿内自由穿梭。

  沈清淮原本打算自己穿的,所以衣量相比江珩来说偏小些,穿在他身上撑出一点肌肉线条。

  沈清淮松开了手臂,掌心有意无意顺着江珩紧实的胳膊滑下,轻轻推了推:“进去吧,别被发现了。”

  江珩还不舍得松手,抱紧了他:“按你说的分头行动,我和沈岩周旋,你处理完不相干的人后就来找我,但现在离太阳落山还有那么久......”

  沈清淮揉他脑袋:“很快的。”

  江珩搂得更紧了些,沈清淮无奈,握住他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摆:“一分钟。”

  指尖才触到温热的皮肤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沈清淮仰头呼吸,江珩在耳边轻笑:“才这么点时间就想打发我?”

  外头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清淮按住他的手:“有人来了。”

  江珩看了眼外面,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走了。”

  “嗯。”

  “......”

  “宝贝,你倒是松开我。”

  江珩笑着用鼻子顶了顶沈清淮的脸颊,于是手就被人甩了出来。

  “快走。”沈清淮推了把江珩厚实的胸肌,二人总算分开。

  “一会儿见。”

  江珩转身前又偷吻了一下才满足地隐入黑暗,沈清淮看着他离去,嘴角的笑还没落下,肩膀被人重重一拍,一张冷峻的脸冷不丁出现在他背后:

  “清淮。”

  “你在这儿看什么呢?”

  沈清淮瞬间恢复表情,清了清嗓子道:“岩叔,我找到入口了。”

  “这么快?恩,真不愧是我的好侄儿。”

  沈岩的话里听不出什么异常,肩膀上的手移开了,沈清淮转过身,对上沈岩的目光:“岩叔,要通知其他人吗?”

  沈岩想了想,道:“说吧,他们几个虽然碍手碍脚,但还有点利用价值。”

  “是。”

  “清淮,在找到江珩之前,找机会做掉他们。”

  “......”

  沈清淮点点头,沈岩拍了拍他的肩,默默退至一边。

  沈清淮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正儿八经走到殿内,在所有人面前晃了晃,然后快步走到入口附近,不带什么感情得忽然出声:“我觉得这里有问题。”

  “!”

  “来了!”

  “在哪儿在哪儿?”

  “哪里有问题?”

  年轻的四人几乎一瞬间涌去了沈清淮的位置,剩下三位家主跟抓小鸡似的迅速向众人包抄:“跑什么跑什么!都别急!”

  沈清淮和沈岩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沈清淮于是燃起火符,照亮雕像的缝隙走了进去。

  秦礼等人好奇地看着他,只见沈清淮摸到一只石像的手臂,轻轻掰断,原本看似没路的缝隙里忽然就多出了一条黑漆漆的甬道。

  众人惊奇地欢呼一声:“呜呼!”

  沈岩跟看傻子似的扫了他们一眼,咳了一声,道:“清淮,你打头,进去探探。”

  “啊?他一个人?里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秦礼质疑了一声,随即扛起金刚锤跟上沈清淮:“我也去。”

  司铃和陈武跟着道:“我们也去。”

  白栩一言不发默默跟上。

  秦家主在外头冷笑一声:“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司、白家主露出嘲讽的眼神,沈清淮回头扫了眼身后的人,只道:“跟紧。”

  众人应声,跟着沈清淮的步伐踏进甬道。

  甬道不是很宽,地面也向下倾斜,为方便行动,众人还是排成一列前进,每个人手里燃着火符,一左一右错开,将甬道两边的情况照得清楚。

  甬道左右上下遍布排列整齐的石佛龛,每一尊佛都有小腿大小,造型各异,胖瘦也不同,唯一一样的是只睁着左眼,且那只眼都涂上了某种颜料,在昏暗的情况下格外明亮。

  沈清淮在前面走着,后面的人抬头看顶部,很快就被那一只只佛眼盯得脚步虚浮,不得不低头缓一缓。

  秦礼想回避一下,没想到地面上也都雕刻着闼罗神尊的纹路,他骂了一句:“这闼罗神尊是个什么自恋狂吧,怎么给自己雕这么多像?衣服pose还一大堆。”

  白栩翻了个白眼,被头顶晃到,抬手用土把这些石龛都埋起来:“这些不是闼罗,是被闼罗蛊惑的教众,外面的雕刻描绘的是教众们化成活死人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跟随闼罗来到上界成佛。”

  “好家伙,那下一步是什么?”秦礼问道。

  “我又不是他们,我怎么知道。”白栩道。

  沈清淮停了脚步等了等他们,面前出现两条分岔路。

  沈岩几位家主跟在最后,看到沈清淮停了下来,纷纷催促道:“走啊,怎么不走了?”

  沈清淮简单说明了下情况,向沈岩寻求指示。

  “用追踪符,跟着那小子走。”沈岩道。

  沈清淮依照他的指示,幽蓝的炁指向右边的路,于是毫不犹豫迈入右侧甬道。

  走过差不多的甬道后,脚下忽然踩空,下到一个高低落差大的地面上,周遭的一切又变得不太一样。

  甬道的空间变大了,只剩下左右两侧等身高的石佛龛,头顶和脚步刻满密集的经文,走路时脚步有回声。

  身后的人一个接一个跳下,很快所有人都站定,睁大了眼打量四周。

  “前面的甬道呈现的是方形,但这里却是饱满的圆弧,顶上雕刻了星空和经文,象征的应该是大千宇宙,每个人成佛后都化为其中的一颗星星,真正达到永恒。”白栩看着那些经文作出解读。

  “切,痴人说梦。”秦礼鄙夷地走到侧面的佛龛前,打量起石佛:“不过这些佛像雕得确实厉害,瞧着跟活人似的。”

  陈武看了眼佛像就脊背发寒,赶忙把人拉回来:“别靠近它们!”

  陈武既然这么说,那一定是他看到了什么,司铃和白栩心照不宣,默默收回靠近的脚步,凑到沈清淮身边。

  “继续走吧。”沈清淮道。

  众人接着前进,空间的宽阔使得照明范围缩小,昏暗的环境下,五感变得极其敏感。

  “咚,咚,咚......”

  脚步声和心跳声交错,所有人紧闭着嘴。

  “咚,咚,咚......”

  在一行人杂乱的脚步声中忽然混入一串有节奏的声响。

  陈武拉了拉司铃的衣角,小声问道:“司小姐,你听到咚咚咚了吗?”

  司铃偏了偏头:“什么咚咚咚?”

  “咚咚咚,就是......”陈武适时多了个气口,被秦礼抢话:“only you?”

  “......”

  “......”

  “是木鱼声。”

  “对!像是木鱼声,但是很轻。”

  陈武抬头一看,突然意识到说话的是沈清淮,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回到众人身边。

  “你怎么回来了?”司铃左右看了看,发现原本躲在身后的家主们正越过自己随意在甬道内观察起来,应该是他们觉得没什么危险,就放松了警惕,脱离了大部队。

  沈清淮看似无意地等待家主们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对众人道:“注意听木鱼声,跟着我行动,千万不要分散。”

  四人愣愣看着他,白栩皱眉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司铃问道:“是江珩弄的声音吗?”

  “不是。”沈清淮否认道。

  “那除了我们和他之外,这里还有别人?”秦礼挠了挠头,忽然一拍手:“奥,不会这神殿千年了还有信众待在里面念经吧?”

  沈清淮对上他的目光,秦礼从他眼中感受到了什么,猛地打了个寒颤:“不会吧,还真有啊......”

  陈武脸色比刚才要白上一些。

  “他们藏在哪里?我怎么听不出声音的源头?”司铃已经把火鞭攥在手里,随时准备动手,但沈清淮摇摇头:“不急,先跟我走。”

  说罢,沈清淮领着众人往甬道深处走,沈岩见他们动了,也不动声色跟上,剩下三个家主这时才察觉不对劲。

  “这些石像是不是动了?我记得刚才他们都是正向,现在全都侧向我们。”秦家主指着石龛道。

  “咚,咚,咚......”

  白家主听到了自四周墙壁后穿透来的木鱼声,身板顿时挺直。

  司家主双眼猛地一睁,回头看沈清淮他们已经走了,赶忙拔腿追上:“人跑了,都怪你们两个!”

  秦家主和白家主追赶的速度不比他慢,很快就一左一右超过他,愣是追到沈岩才停下:“哼,沈家主这么急着走,该不会是想甩掉我们?”

  沈岩冷笑一声:“你们这不是又追上来了么。”

  “咚,咚,咚......”

  周遭的木鱼声没停且越来越响,但四周并没有发生什么,虚惊一场后,司家主默默跟在沈岩身边:“沈家主身边好像暖和一点,早知道我也多穿几件了。”

  平日里的沈岩习惯只穿两件,但今天却一反常态,不仅整个人臃肿一圈,而且浑身还散发着一股难言的气味。

  司家主才说完话就忍不住捂了口鼻,沈岩没理会他,坠在沈清淮一伙人队尾闲庭信步。

  “......咚、咚、咚......”

  沈清淮让秦礼他们和各自都保持一臂距离前进,随着四周木鱼声节奏的加快,陈武的心都要吊到嗓子眼。

  他感觉到自己浑身都被阴气包围,反应比所有人都要剧烈:“沈哥,越来越快了!”

  沈清淮收到信号,如枪声般骤然发令:“跑!”

  五个人瞬间拔腿狂奔,身后的家主们来不及反应,只听到背后想起阵阵石块摩擦声。

  身后,那些等身高的石像不知从哪儿借的力,忽然集体从佛龛中滚了下来,一体的石身无法扭动,却以一种无法解释的方式极快地滑动,迅速向生人包围。

  石像猛地撞向司家主,他侧身躲过,石像直直撞上墙壁砸出深深的坑洞,一旁的沈岩无奈被碎石头崩了满头满脸,嫌恶地挥了挥手,转身去追沈清淮他们。

  一直盯着他的司家主,在躲开攻击后也不声不响追赶离去。

  另一边的二人就没那么幸运。

  秦家主运炁打碎石像,没成想坚硬的壳子底下突然伸出一只青黑的手掐住他的脖子,秦家主劈断手臂,面前的石像全部碎裂,活死人顶着张青灰的皮包脸对他咧嘴大笑。

  “该死!”

  “那两个人呢?!”白家主回头一看都跑了,气得往石像堆里放了把火,秦家主也顺势踹飞了活死人,跟着一起跑路。

  漆黑的甬道里只有微弱的火符燃着星星亮光,周遭不断有石像滚下佛龛,前路几乎被堵。

  沈清淮停下脚步,和众人背对背围成一圈,恰逢此时沈岩赶来,沈清淮故意对他道:“岩叔,我看不清路,我们被包围了。”

  沈岩反倒没那么慌张,不紧不慢赶来后,正要开口,司家主不巧引来一堆追赶他的活死人。

  石像的攻击尚且还限制行动,但打破后,里面的活死人却异常灵活,速度和力道是石像的数倍,司家主在逃命的途中,虽然击退了许多活死人,但身上已经被抓了好几道伤痕,血腥味几乎把周围的石像全都吸引过来。

  “救我!快!”

  司家主向众人求救,司铃握紧了手中的火鞭,一时间有些犹豫。

  沈岩这时却开口安慰道:“没事,你们顾好自己。”

  他一开口,众人便按兵不动,看着司家主爆发出一阵力量,在被活死人吞没前将自己借力推到沈岩面前,露出得救的笑容:“这些东西跑得太快了,根本甩......噗!”

  “家主!”

  司铃惊叫出声。

  随着司家主的一声痛呼,他被沈岩一脚踹飞,直线摔入活死人堆。

  下一秒,司家主的护身炁力开启,保住他全身经脉,但活死人却绕过防御直接将其开膛破肚,血腥味顿时充斥甬道。

  拦在前路的石像全都被血吸引,奔向了活死人堆,沈岩看着露出的洞口对众人轻松一笑:“前面干净了,走吧。”

  没有人出声回应,五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沈岩。

  空气一下子陷入凝固。

  “快走,趁木鱼声还没有停下。”

  沈清淮最先收回目光,推着身边的陈武往前,反手拉了把秦礼,秦礼赶忙拉着白栩,白栩拉着司铃,向着前方的石洞跑。

  司铃此时脑海中空白一片,她被拉着逃跑,却不自觉回头看。

  司家主的内脏淌了一地,尚未闭眼的司家主被活死人抬走,白、秦家主趁乱逃了过来,透过他们身形的缝隙,可以看见那些活死人用土泥把司家主活生生封住,塑成和它们一样的石像放进佛龛。

  “跑啊还看什么!”

  秦家主看司铃拖拖拉拉跟丢了魂似的挡路,用力推开她加快速度往前跑。

  “......咚、咚、咚!”

  就在此时一直萦绕耳边的木鱼声忽然停了,沈清淮及时停下脚步,身后陈武秦礼他们一个急刹车跟着停下。

  “都别动。”

  沈清淮提醒身后的人道。

  众人反应迅速,秦、白家主见沈岩不动了,二人也跟着停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道:“什么鬼地方!”

  “想活命的话就老实站着别动。”沈岩冷哼一声。

  “那后面的追来怎么办?!”白家主回头看去,谁成想径直对上一双漆黑的瞳孔。

  差一点点......

  活死人离他只有一指距离。

  “呕......”白家主闻到活死人嘴里的腥臭味,扭头就想吐,身形不禁晃了晃。

  “我的祖师爷,它们跟我们一样都不动了!”秦礼试探地挥出炁力打中一只活死人,对方石像一般直接被打倒。

  沈清淮警告他:“别乱动,等下一次木鱼声响起,直接跑。”

  “他已经动了好几下了。”陈武道。

  “只要不挪动脚步,一点点也不行。”沈清淮道。

  “明白。”

  秦礼收了手,老老实实站着。

  为了防止脚步不自觉挪动,所有人干脆停止了所有活动,只站着说话。

  陈武回头看向司铃,关心道:“司小姐,你没事吧?”

  司铃顿了许久,才似回神般看向陈武:“啊?”

  “你还好吧?”

  “恩,还好,就是有些......意外。”

  黑暗里不知是谁点了火符。周围的石壁都是黄土色,照出来的光也是暖光,即便在暖光的照射下,司铃的脸色还是白得吓人。

  “他是很可恶,但他毕竟是司家的家主,这么多年,没想过他会这么死在我面前......”司铃越说声音越小,眼中流露更多的是一种茫然。

  “呵,死生有命,这算他倒霉。”秦家主风轻云淡道。

  秦礼立即对着秦家主的方向做了个丑到极致的鬼脸:“放心,你要是死了,老子一定买八十八挂红鞭炮庆祝。”

  “呵!”秦家主冷笑着看他:“我要是活着回去,会大发慈悲考虑考虑,把阿兰剥皮后的尸首给你留个念想。”

  “老东西!你敢动阿兰,老子跟你拼命!”秦礼死死瞪着他,左右两侧赶忙按住他的肩膀。

  “别动!他是故意的。”司铃提醒道。

  秦礼恨不得立马跳起来砍死他,就在此时,木鱼声再次响起。

  仿佛约好了似的,秦礼想也没想,原地弹起扑向秦家主,后者脸色一变,一个闪身飞快往山洞里逃窜。

  “跑得还挺快!”秦礼骂了一连串,司铃赶紧拽着他跑:“快,先别管他了,快躲进石洞里!”

  身后石像和活死人同时开始活动,出乎意料的是,那些活死人竟然会主动打碎石像的外壳,将同类从里面释放出来,很快它们的数量又增加了一倍。

  沈清淮从前方退回,水刃铺天盖地刺向活死人,为众人的逃跑拖延了些时间,秦礼捶扁了好几个活死人的脑袋,司铃往身后放了把火,火烧的浓烟不禁没有阻碍到活死人,反倒把众人熏个够呛。

  “快!”

  白栩守在石洞入口处,随时准备堵住洞口,一番混战之下,外头只剩下秦礼和沈清淮。

  “来了来了!”

  白栩化出的土墙一点一点缩小洞口的范围,秦礼大喊着向白栩伸出手,白栩抓住他用力一拉,秦礼侧身滚了进来。

  “大哥!快啊,要来不及了!”秦礼对着洞外的沈清淮喊道,转头拽了把白栩:“你慢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但再晚一点活死人就要冲进来了,堵也没用!”白栩不能慢太多,极力控制着速度。

  沈清淮一边挡着活死人大部队一边退后,眼看着洞口越来越小,他匆匆赶向洞口,却被从天而降的活死人拦住去路,拖延了时间。

  洞里的秦家主见状,心内一考量,默默挪到白栩背后,却被沈岩及时发现突然挡了回去:“秦家主,要知道洞内想你死的人不止那小辈一个,切记别轻举妄动。”

  “他快赶不上了......”司铃和陈武紧张地盯着洞外,陈武提议道:“司小姐,您的鞭子可以用吗?咱们扔出去拽沈哥一把。”

  司铃道:“可以试试,但是他不一定能接收到我们的信号。”

  洞外,沈清淮的攻势太大,不仅活死人和石像被炸个粉碎,连带着碎石跟着下落,司铃的鞭子甩出去就被打回,根本吸引不了沈清淮的注意。

  “最后一点时间了!”

  洞口只剩个勉强可以钻入的高度,沈清淮匆匆退到洞前,眼看着快要来不及,下落的碎石雨中忽然闪出一个人影,在他背后用力推了一把。


第一百零二章

  “嚯!”

  沈清淮在即将被关在外面的刹那, 毫无征兆加速翻了进来,众人不禁惊呼出声。

  与此同时,白栩毫不犹豫以最快速度合起洞口, 将外面的情景挡得严严实实。

  石像不停撞击石壁, 不断有细小的碎石自头顶掉落,但它们撞了一会儿始终没能破开洞口。

  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沈清淮刚站起身拍拍土,沈岩就瞪着一双眼质问他道:“清淮, 为什么会落在后面?”

  沈清淮淡定道:“我想找木鱼声的源头。”

  “哦?难道不是为了帮这些人拖延时间?”沈岩显然不信他的说辞。

  秦礼等四个人睁大着眼看着沈清淮,在停顿一秒后, 沈清淮淡淡道:“他们自己有腿。”

  四人的眼皮不约而同耷拉下来。

  沈岩扫了他们一眼, 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 语气放缓道:“木鱼声源头找到了吗?”

  沈清淮道:“没来得及, 但听着像是左后方的石壁。”

  众人随即看向石洞内部。

  眼下众人所在的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没有外面一样的佛龛, 但有围成一圈的石座。

  沈清淮走到一旁休息, 沈岩也不急着找什么线索, 捻着碧玉珠随意踱步。

  秦礼打量起地上的石座,转身用屁股比划了一下, 道:“这是不是打坐用的啊?”

  “看样子是。”白栩道。

  “乖乖, 在石头上打坐, 屁股得裂成四瓣, 真有人这么干吗?”

  “你做不到,有人做得到, 瞧。”

  众人闻言望去, 只见白家主无声无息已经盘腿坐上了石座, 神情安详,体态沉稳, 像模像样。

  司铃皱眉道:“你家家主,这是在干什么?”

  白栩翻了个白眼:“有病,谁知道。”

  “那咱们要去找那个什么......源头吗?”陈武不确定道。

  秦礼跑去沈清淮身边:“大哥,怎么说?”

  沈清淮摇摇头:“不急,外面被包围了,我们需要先找出口。”

  白栩敲了敲石壁,侧耳听后方的动静:“听起来不是实心的,破开石壁后面可能有路。”

  秦礼抡起金刚锤走来:“你说,打哪儿?”

  白栩沿着石壁一路敲一路听,就这么转了一圈,除开实心的部位,剩下有不少地方都有空隙,他一时拿不准主意,回头对沈清淮道:“你怎么看?”

  沈清淮转头看向沈岩:“岩叔觉得呢?”

  沈岩没什么表情:“既然左后方有异,要逃命当然往相反的方向。”

  但前提是想要逃命。

  众人来此的目的是找江珩,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说明他藏在更深的地方,也可能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沈清淮一直注意着沈岩,他显然很有把握,为了掩饰自己一直故意顺着众人来,但在这会儿又突然给出一个答案,看上去是打算出手了。

  也好。

  沈清淮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悄悄催动符印向外面的人发出信号。

  “即便真的找到出口,也不确定会不会再遇上别的什么,总之先休息一会儿,至少眼下是安全的。”

  “说得对!一早上爬山加逃命,我的腿早就累得快断了!”秦礼就等这句话,立马撂下金刚锤瘫坐地上,长舒一口气,捶打按摩双腿。

  白栩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席地而坐:“木鱼声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响。”

  司铃和陈武围坐过来:“它们撞击的力道很大,应该不会被撞塌把我们活埋在这里吧?”

  秦家主听到“活埋”两个字,眸光闪过一丝锋芒,他看向可能是出口位置的石壁,默默挪到附近。

  “害,活埋就活埋吧,再不歇会儿我就先被累死了。”秦礼摆烂地往后一躺:“放心吧,这儿安全得很。”

  “咚,咚,咚......”

  诡异的木鱼声无声无息出现,穿透石壁在洞内放大回响,墙外石像再次发动撞击。

  听久了规律的木鱼声,众人有些昏昏沉沉,不住打哈欠。

  司铃想找个可以靠的地方,余光见陈武一直搓着手臂,便安慰他道:“别担心,他们进不来,可以睡一会儿。”

  但陈武却摇摇头:“我没有很担心,但是怎么感觉后背阴冷冷的,这石洞不会漏风吧......”

  白栩挑了挑眉:“不可能,我封得死死的。”

  “白家主,你站在我身后干什么?”司铃回头时恰好看到身后的人影,突然一只水刃擦着她的侧脸飞了过来。

  “什么情况?!”

  “躲开!”

  司铃愣是被吓得往后一倒,一时间有如鱼群炸开,地上的人纷纷跳起退后,将白家主包围在中心。

  沈清淮出手太快,来不及解释,只见白家主脸色白得过分,被水刃刺穿的手臂僵硬地捶在身侧,青黑的血从伤口缓缓流出。

  秦礼惊讶地盯着白家主,眼见着对方的皮肤越来越暗沉,慢慢呈现出青灰,他不禁脱口而出:“白家主,变成了活死人......”

  “吼!——”话音未落,白家主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向众人扑咬而来,沈岩双眼一睁,尖锐的弯钩毫不留情穿透了他的头颅。

  “砰!”

  一道爆破巨响,秦家主在白家主失控的瞬间破开了石壁,石壁后的确另有空间,然而秦家主还未冲出去,面前骤然出现无数张石佛像的脸,下意识惊叫出声:“啊!”

  石像如潮水般涌入石洞,前方的石像摔倒在地碎裂,活死人从里面飞快爬出,猛地抓住了陈武的脚,就要把人拖走。

  “陈武!”

  沈清淮飞出水刃斩断活死人的手臂,单手把人给拖了回来:“跟紧我!”

  “好!”陈武熟练地掏出天蓬尺,法尺自带的威力震慑住部分活死人,他被沈清淮委派了任务,把司铃她们全都带来这边。

  “司小姐!白哥秦哥!这边!”

  陈武挥舞着法尺,很快和司铃会合,随后一起把剩下两个人拉住,沈清淮对众人道:“所有人拉住彼此,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手!”

  五个人腾出左手相互牵住,紧接着石洞内火符倏地熄灭,登时陷入一片黑暗,木鱼声和活死人嘶吼声充斥着石洞。

  沈岩趁大伙儿不注意熄灭了所有火符,想趁机把四个碍手碍脚的小辈解决了,谁成想才跨出一步,就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谁?!”

  火光转瞬即逝,一张挂着笑的俊脸一闪而过,但沈岩还是认出了江珩,下一秒两股炁力爆发,对击的余波直接冲倒周围的数十只活死人。

  “走!”

  时机一到,沈清淮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众人冲出甬道。

  “居然还敢来找我。”沈岩冷笑道。

  “躲着没意思,不如玩个游戏。”江珩笑着退后几步,眨眼的功夫闪入甬道,沈岩立刻追了上去。

  甬道内有数不清的岔路,江珩避开沈清淮跑的那条,将沈岩引去了别的地方。

  沈清淮带着四人跑了近十分钟,途中穿过数不清的甬道,在距离出口不到一墙之隔的地方,被汹涌而来的活死人堵住去路。

  白栩化出土墙挡住身后的追击,但更多的活死人从缝隙里逃窜出,将众人团团围困。

  “怎么办,咱们被包围了!”司铃焦急道。

  “别慌,这里不是死胡同,你们看,那边有还有路!”白栩指了指右手边:

  “只要我们先挡住这些,想办法退到那边去!”

  秦礼回头看了眼活死人的数量,骂了一句,道:“太多了,必须得有人去吸引火力!”

  沈清淮骤然爆发一阵炁力,对众人扔下一句话就冲了出去:“我挡住他们,你们从那条路出去一直往前别回头。”

  “大哥!”

  “沈哥!”

  “沈清淮!”

  “......”

  沈清淮如离弦之箭,倏地就淹没在活死人堆里,他划破自己的手臂,鲜血将活死人尽数吸引过去,四人瞪大了双眼,愣在原地。

  “愣着做什么,走啊!”

  “小心左边!”

  “放火烧,快跑!”

  “扑过来了!”

  沈清淮飞出数十张符纸,金光闪过炸毁无数残肢,一边手握水刃斩杀石像,一边听着身后四人的声音。

  浓烈的血腥味成功吸引来更多的活死人,沈清淮并不是乱杀,他的目标是面前不远处的甬道。

  身后很快没了声响,陈武他们应该已经逃去了出口,如果不出意外会直接离开神殿。

  而沈清淮从活死人堆里拼杀出去,通过甬道则可以直接找去和江珩会合。

  “噗......”

  无数水滴落在活死人头顶,瞬间化为冰锥贯穿全身,然而活死人并没有立刻倒下,而是在鲜血的刺激下向沈清淮围拢,以粗重的身体层层压倒,直接将沈清淮淹没。

  看似无用笨拙的攻击却是最为致命,没有行动力的活死人就像一只只沉重的麻袋,数以十计压在身上,沈清淮直接无法呼吸,四肢被紧压着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出声响,就这么沉默着离死亡越来越近。

  意识已经开始走马灯,有声音在耳边炸响,但他已经理解不了声音的内容,下一秒,他忽然感觉身上一阵轻松,原本压在头顶的活死人被挪开了,数不清的手伸进来拽住他的胳膊,用力往上提。

  “沈清淮?沈清淮?还能听见吗?!”

  “沈哥!”

  “......”

  沈清淮猛地大口呼吸,胸口发出剧烈疼痛,感觉自己浑身都被碾成粉末,他睁眼一看,四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太好了!醒着就好!秦礼白栩,快,搭把手!”司铃和陈武架着沈清淮,将人放上秦礼后背,一行人踩着地上的活死人跑向出口。

  “你确定是往这儿跑对吗?”秦礼脑瓜子嗡嗡的,不禁大声问道。

  白栩道:“刚才不都找过了吗,应该只有这一条路是安全的。”

  “这么多条道,不会又跑回原来的地方吧?”

  “那你就要问他了。”

  四个人带着沈清淮不管不顾一直往前,不知跑了多久忽然看见前方有亮光。

  “有戏!”

  秦礼惊喜一声,加快了步伐,边喘气边道:“咱们不会找到神殿的大本营了吧,这么亮的光该不会都是夜明珠?”

  “你家夜明珠这么亮?”白栩怼道。

  “亮啊,铺满一屋子不就这么亮了么,哈哈哈哈哈哈......”

  秦礼格外兴奋,把身上的沈清淮颠得胸口一疼,咳嗽起来。

  “秦礼!”司铃大声喊了他。

  “知道知道!”秦礼把人背稳了,脚下加速。

  四人全力向出口冲刺,一阵刺眼的白光猛地直射在众人脸上,众人脚下一停,堪堪停在悬崖边。

  陈武捂着眼缓了好一会儿,轻轻睁开眼,惊讶发现自己正踩着一颗野草:“我们......从山体里跑出来了!”

  “小心脚下!”司铃拉住陈武,他抬头的功夫差点一脚踩出崖壁。

  秦礼瞪大着眼盯着脚下,只见众人正立在洞外不到半米的地面上,再往前就是空无所依的崖壁。

  他抬头一看,太阳已经高悬头顶,清晨的云雾全都散去,离山顶百丈高的山脚清晰可见。

  “我们就这么跑出神殿了?”司铃抬头去看沈清淮,后者从秦礼背上下来,撑着石壁缓了缓,对众人道:“你们安全了,沿着崖壁走小道可以直接下山,趁着天黑之前离开活死人村。”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司铃紧张起来,声音有些发颤。

  沈清淮摇摇头:“我还有事没做完。”

  陈武忽然拉住他:“你是要找江哥决斗吗?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沈清淮还是摇头:“他没有对不起我,你们先走,回头有机会再向你们解释。”他说完看了众人一眼,眸中露出从未有过的情绪:“保重。”

  “沈哥!”

  沈清淮转身原路返回,陈武想去追,被其他人拉住,对方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黑暗中。

  “我早就看出他有问题。”白栩抱臂道,回头看了眼崖壁上狭窄的下山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要在天黑之前离开,现在就得马上走。”

  “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吗?”陈武望着面前漆黑的甬道,迟疑、不安、忧虑如同一双双利爪拖着他摔向山崖。

  秦礼沉默了一会儿,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想去就去,我陪你!”

  司铃也拍了拍他:“不用怕,来都来了,他们故意有事瞒我们,我们也不好空手而归。”

  “是啊,他们要是死在里边,咱们回去就收获一大堆烂摊子。”白栩歪了歪嘴道:“所以,这回谁打头?”


第一百零三章

  江珩快速在甬道内穿行, 想借此让沈岩迷失,然而沈岩追得格外紧,他短时间难以脱身。

  他避开石像躲进甬道, 很快身后就响起沈岩追赶的脚步声, 咚咚咚的木鱼声越来越紧凑,江珩化出红梅树,把身后石龛的石像尽数打破。

  活死人从石像中爬出, 动作缓慢地在地上四下嗅闻,江珩心下一急, 用炁将它们推了出去。

  沈岩刚好追上, 一把巨大的弯钩荡开迎面飞来的活死人, 锐利的目光锁定不远处的人影, 径直向他追去。

  “怎么回事?”

  江珩注意到沈岩经过之处,那些石像和活死人好似根本看不见他, 茫然得在地上扭动, 眨眼的功夫沈岩就追到面前。

  江珩手握红梅树枝刺向沈岩, 对方强劲的炁力挡住攻击,和江珩打了几个回合, 身上的外衣被挑破, 露出的部位却是一片动物的皮毛。

  江珩极速退后几步, 下一秒锁链自法阵升起, 金光照亮狭窄的甬道。

  江珩的四肢被锁链紧紧缠住动弹不得,沈岩阴笑着走近, 江珩看着他挑高了眉:

  “沈家主这是阴雨天没做好干燥, 长毛了?”

  江珩用下巴指了指沈岩的身上, 对方呵呵一笑,干脆将破损的外衣脱下扔了。

  江珩顿时无话。

  只见一层不起眼的外衣之下, 是一件由十数块完整猫皮缝制成的大衣,每一块花色都不一样,缝合处的棉线被血染成赤红,散发着一股难言的气味。

  江珩随即想起在沈家听到的猫叫。

  沈岩拍了拍身上的猫皮,状似无奈道:“猫是阴气最重的动物,用它们的皮毛缝衣,穿在身上可以掩盖生人气息。我不像你舍得费那么大力气,这一身的法衣加朱砂符印,要做成得不下三个月。”

  沈岩一边介绍着,一边好奇地盯着他:“你是怎么预料到这一切的,三个月,我找到这处地方,也只比你迟了一个月。我可以确定,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提前到过这里。”

  “你早就知道神殿的位置,怎么还被我打个措手不及?连夜杀生,难怪黑眼圈这么重。”江珩嘲讽地笑了笑,沈岩眼中的寒意更甚,阵法内锁链兀的收紧,江珩额上顿时淌下汗来。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和这些畜生见面。”

  沈岩收了笑,微微抬手,锁链如蛇般飞快窜起,对准江珩的咽喉。

  “你逃不掉的,交出灵官度,我可以考虑放过你的师弟。”

  “呵,是么......”

  江珩眸中闪过一丝戏谑,他话音未落,凌冽的炁力爆发,阵法当即碎裂,锁链全都化为粉末。

  “什么?!”沈岩被实打实惊了一跳。

  他用的明明是专门克制散修的阵法,怎么可能被江珩轻易破解!

  难道说......

  “散字诀!”

  沈岩说出这三个字后,江珩脸上明显闪过得意之色,他头一回感到棘手。

  在一阵阵有节奏的木鱼声中,沈岩的弯钩和江珩的红梅树爆发无数巨响,眼见着江珩身形矫健,自己心神受扰,一时间难占上风,沈岩咬牙追问:“你怎么知道的散字诀?是那个夏逸偷出去的?”

  江珩微微一笑:“这就要问你的好侄子了。”

  “清淮?!”沈岩再次受到重创,沉默片刻后,他明白了:“是你哄骗的他。”

  “我?我可不敢,我不想睡地板。”

  江珩忽然加快了攻击,沈岩的忍耐到了极限,震怒之下锋利的钩刃劈开了江珩的防御,江珩躲闪不及,左臂堪堪被划了个口子,鲜血顿时混乱了法衣上的符印,周围的活死人嗅到味道,瞬间向江珩涌来。

  江珩见势不妙,用术法甩了个烟雾弹溜之大吉,沈岩在身后死死追赶。

  甬道四通八达,犹如蜘蛛网般,一道连着一道,沈岩很快就顺着规律围堵江珩。

  江珩脚下生风,整个人跑到飞起,他好不容易拐过一角,余光便惊现沈岩的衣角,赶忙调转方向。

  “怎么追这么紧......”

  江珩的腿早就跑得酸痛,咬牙坚持着,到最后晕头转向,根本分不清自己身处的位置。

  眼看着就快被身后的脚步声赶上,江珩在拐角处停下喘了口气,身侧的石墙忽然转开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他衣领往里拽,石墙转了个圈又合上,人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甬道。

  沈清淮在墙后等了许久,人拽进来后,在看清自己脸的瞬间一把将自己紧紧抱住,低头埋进肩窝狠狠吸了口气,委屈哭诉道:“宝贝,我差点儿就被抓住了......”

  “好了好了,我在,没事了。”沈清淮抱着江珩,轻轻拍他的后背安慰。

  “你流血了?”江珩嗅到清香中混杂的血腥味,松开了手,看到沈清淮手臂上的伤口,他紧张地四下找止血的东西。

  沈清淮看着他被毁的法衣,皱眉道:“你也受伤了。”

  江珩法衣里面还有一件白T,他把它脱下撕成两半,给沈清淮包扎完伤口,另外一半被沈清淮接过,给他处理不住淌血的刀口。

  “怎么这么深......”沈清淮发现仅仅包扎根本止不住血,他让江珩靠墙坐下,化了一根细小的水针,用自己的长发把伤口缝起来。

  伤口处是一抽一抽的疼,江珩盯着沈清淮的脸转移注意力,沈清淮却张了张嘴:“好了。”

  “这么快?我都没感觉到痛。”江珩低头一看,果然已经缝好,虽然缝得很丑,但至少起到了作用。

  “这是缝了个你的名字缩写吗?”江珩抱以欣赏的目光打量伤口,沈清淮默默用布条盖住:“我用的平行针法。”

  江珩愣了愣。

  沈清淮道:“是你乱动。”

  “......”

  “对不起宝贝。”

  “没关系,我原谅你。”

  沈清淮在他唇角落下一吻,江珩仰头回吻。

  墙后传来沈岩追赶的脚步声,沈清淮他们身处的是甬道之间的夹层,除非找到特定入口,否则不可能找到他们。

  两个人拥吻着,江珩的手顺着沈清淮的背下滑,摸到长发上系着的红梅发绳。

  “我把你出卖了。”江珩抱着沈清淮,低头吻他的长发。

  沈清淮靠在他怀里歇息:“沈岩找不到你就会去找我。”

  “你把那根红绳藏在哪里了?”

  “剪成五段,随便丢了。”

  “好主意。”

  江珩轻笑时喉间发出的震颤传到沈清淮耳边,电流经过一般酥麻了全身。

  “现在什么时候了?”江珩问道。

  沈清淮道:“我把陈武他们送出去的时候,太阳在头顶,离现在大概过了一个小时。”

  “那就看红绳能拖住他多久了。”

  “恩。”

  沈清淮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任由江珩轻吻自己,衣摆下探进几根手指,光明正大地游走。

  沈清淮微微蹙眉,按住他的手:“做什么?”

  江珩弯着眼,睫毛扫过他的脖颈:“想你了。”

  “我也想你。”

  沈清淮嘴上回应着他,然而手却没有松开。

  江珩望着他不说话,兀的收拢五指压了压掌下富有弹性的胸肌,沈清淮屏息一瞬,轻微地哼了一声:“沈岩还在找我们,他随时都可能破墙而出。”

  江珩目光顺着他的鼻梁往下落到唇上:“所以?”

  “你想让他看见我们做那种事?”沈清淮的唇一张一合,江珩呼吸愈发烫。

  他眼神变得幽深,目光上移,对上沈清淮的双眼:“可以吗?”

  “这个么——”

  沈清淮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落到对方滚动的喉结,勾唇一笑:“我无所谓。”

  话音未落,沈清淮就被抱着翻了个身按在墙上,扣子被扯开了半数。

  江珩尤其喜欢他的锁骨,还有所有长着红痣的地方。

  沈清淮被他又湿又重地吻着,酥麻的电流感传遍全身,紧绷的肌肉下意识放松,他不自觉深呼吸,大量空气充斥肺部,放松之余突然一阵刺痛,沈清淮难耐地咳嗽起来。

  “怎么了?”江珩立刻停了下来,紧张地把人搂在怀里,飞快扣起来:“是不是着凉了?怪我怪我!”

  沈清淮搂着他脖子,摇摇头:“不是,之前送他们走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江珩听他简单讲述了下经过,还来不及懊悔,忽然瞧见沈清淮身上的炁有了变化。

  “宝贝?”

  江珩示意他低头,沈清淮抬手看了眼指尖冒出的幽蓝炁体,瞳孔顿时放大:“是他们!他们怎么回来了?”

  “什么?!在哪儿?”江珩急道。

  两个人立刻起身,跟随追踪符向某处追去。

  .

  甬道内满地是残肢碎石,陈武在最前面带路,脚下时不时被绊到。

  “怎么样?认得出来吗?”司铃在后面照看着他,陈武站在分岔口辨认了一会儿,回道:“左边的路阴气重,右边的淡,咱们走右边。”

  “好。”

  其他人跟在他身后,慢慢走去了右边的甬道,穿过甬道到达终点,众人来到一个塔形的石洞里。

  整个塔形洞是之前山洞的四倍之大,从上到下,从左往右,一层层全都是石佛龛,且每一尊石像的左眼全都看向地面中心,众人站在中间,仿佛被无数只眼睛盯着,不禁汗毛耸立。

  陈武壮着胆子直视这些石像,只见每一尊手里都捧着一副木鱼。

  陈武浑身一颤,指着他们道:“这些石龛上有好多阴魂,木鱼声就是他们发出的。”

  秦礼闻言,张大了嘴:“可是他们都没动啊?”

  “你们看不见的。”陈武摇摇头,他原地转了一圈,扫了眼石洞:“沈哥他们不在这。”

  “那接着走吗?”秦礼问道。

  司铃环顾一眼,有些迟疑道:“我在想,既然这些木鱼声是危险的来源,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毁了它?”

  “我也觉得,但是有风险。”白栩道。

  说着,三人看向陈武,陈武后退一步,无措道:“你们......看我干嘛?”

  “你觉得的呢,要是我们直接把这些石像砸了,会不会反而陷入危险?”司铃道。

  陈武点点头:“这些石像看起来是闼罗神尊座下的护法,石像里面的活死人不会低于煞,要是全部砸毁的话,我们可能就逃不出去了。”

  秦礼立马摆手:“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白栩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咱们还是先走,找到沈清淮他们再说。”

  “但是木鱼声一响,外面的活死人就会追上来,木鱼声一停,我们又要被迫变成木头人,就这种效率要找到猴年马月。”司铃皱眉道。

  “那你说怎么办?”

  “......”

  司铃盯着白栩,脸色不算好:“你该不是后悔了?”

  “我后悔?”白栩冷笑一声,气道:“你们一个个气势汹汹说回来找人呢,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能耐,没想到只是空口说大话。”

  “怎么了?!不乐意你现在就可以走!”司铃头一回气到瞪眼,秦礼跟着劝架:“别吵吵别吵吵!咱不砸了,咱赶紧走!”

  陈武也道:“对,安全为上,咱们先走。”

  白栩和司铃停了嘴,几人暂时压制住心情,恢复队形打算离开,突然,一个人影从洞外冲了进来,众人一愣,立即退后。

  秦家主浑身是血,手持利刃将四人逼退到石洞中央,恶狠狠道:“你们几个还敢回来?!”

  “秦家主?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不会一直跟着我们吧?”司铃顿时毛骨悚然。

  秦家主呵呵一笑:“你说得不错,我一直跟着你们,亲眼看着沈清淮把你们带出去,又看着你们折返。”

  “你想做什么?!”秦礼握锤在手,紧握的拳头青筋爆出。

  秦家主原先还在笑,眨眼的功夫五官变得极其狰狞:“我想做什么?这得问你们!你们明明都跑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再回来!是为了灵官度吧?哼!老子警告你们!灵官度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你神经病啊!”陈武头一回骂脏话,秦礼被秦家主气笑了:“他不是神经病,他是疯了,就凭他那点功力还想拿到灵官度,真是可笑!”

  “呵呵,在我面前就别装了,不为了灵官度,难道回来找死么?一个个年纪不大,胆子大得很!老子今天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秦家主话音未落,瞬间化出一人高的大刀,直直扫向四人。“蹲下!”司铃大喊一声,四人躲开横扫而来的巨刃。转头四下逃窜。

  “呵,想扰乱我,没那么容易!就先从你开始吧。”秦家主冷笑着追向陈武,一把大刀迎头砍下,陈武用天蓬尺挡,差点胳膊都被卸下。

  秦家主呵呵笑道:“再高深的法器也是对付邪祟的,老子是人!”

  陈武侧身一滚,拼命往外跑:“救我救我!”

  大刀劈了个空,把后面的石像全都劈了个粉碎露出里面的护法,秦家主转头带着大刀去砍别人,没注意到护法悄悄爬出了石龛。

  司铃拽了一把陈武,回头看见几只黑色的身影,急地嗓子都劈叉了:“快跑!离开这里!快跑!”

  秦礼和白栩替二人挡住秦家主,司铃陈武率先逃出石塔洞,秦礼一锤挡开秦家主,二人趁机赶紧跑走。

  “你们以为你们逃得掉吗?!”秦家主正要追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嘶吼,他大刀回转,正正砍到一具坚硬的身体,护法空洞凹陷的五官径直撞进他瞳孔。

  秦家主骂了一声,挥刀拦下护法,转身追着四人逃窜的方向而去。

  陈武和司铃在前面引路,不知不觉跑过之前的甬道,经过之前的石洞,在拐角处又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吼——!”

  早就化为活死人的白家主嗅到了生人气息,闪电般朝着陈武他们追来,四人吓得脚下生风,不知怎的绕来绕去跑到一处只有一个石像的甬道,结果石像倒下,破壳而出的是司家主。

  秦家主赶来的时候,白家主正扒着石壁,嘴里咬着火鞭和司铃对峙,司家主被白栩用土一封再封,陈武举着天蓬尺眼泪汪汪对着秦家主。

  “冤家路窄!现在集齐了!”

  “我的祖师爷!救命啊!”

  “干啊!!!”

  秦礼情急之下发了疯,拿着锤子框框砸墙,一道巨响过后,石墙塌了,两张惊恐的脸出现在石墙后。


第一百零四章

  “咳咳咳......”

  沈清淮剧烈咳嗽起来, 江珩侧身挡下飞扬的粉尘,拍拍他的背:“慢点咳,说了别跑那么快。”

  “咳......慢了就赶不及了, 你看。”沈清淮示意江珩看向墙外, 外头一片混战,秦礼一脸呆滞地盯着墙里的二人,回神后猛地一嚎:“大哥!姓江的!救——命——啊!”

  在场众人顿时扭头看向二人。

  陈武哭得眼睛都花了, 趁着秦家主没反应过来,撒腿跑向二人:“江哥!”

  “陈武!不是送你们出去了么, 跑回来做什么?!”江珩从墙里走出来, 提着陈武的领子拎到身后。

  “我......我……&*%*8你......*&*&%担心......”陈武哭嚎得听不出到底说了什么, 江珩无奈把他交给沈清淮:“宝贝, 你看着他,我去把他们带回来。”

  “小心白、司两位家主, 他们已经死了。”沈清淮提醒道。

  “放心。”

  江珩对沈清淮眨了眨眼, 红梅刹那间绽放, 两股树枝分别救下司铃和白栩,江珩的身影飞快穿行。

  漫天红梅落下, 尖刺在碰到活死人时瞬间将其穿透。

  一朵长着心形花瓣的红梅飘到沈清淮面前, 他伸手接住, 微微一笑。

  众人跟白日见鬼似的看着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司铃嗓子哑了, 说话时嗡嗡作响,沈清淮默默把红梅放进口袋:“计划之中。”

  “所以说......你们根本就没有闹掰, 江哥他没有骗你, 也没有做那种事?!”陈武仿若一朝沉冤昭雪, 高兴到蹦起来。

  “谁说没有。”沈清淮轻轻道了一句,随即很快换了话题:“你们回来的时候遇到沈岩了么?”

  秦礼摇摇头:“没有, 没遇到,但是我们找着木鱼声的源头了!”

  沈清淮睁眼道:“你们砸了?”

  “我们没有!他砸了一两个!”秦礼赶紧指了指不远处和江珩对打的秦家主。

  沈清淮皱眉道:“别动那里面的东西,那是影响磁场的关键。”

  “明白!”秦礼和陈武用力点头。

  白栩和司铃被救下后,就立在他们附近地墙根休息。

  沈清淮关注着江珩那边的情况,只见秦家主的大刀挥动时径直将白、司家主砍成两半,江珩差一点被扫到,沈清淮对准秦家主飞出水刃。

  说时迟那时快,在沈清淮动手的刹那,众人不约而同瞳孔地震,大喊道:“当心!——”

  沈清淮后背骤然一凉,但来不及转身,利刃穿透皮肉的闷声在背后响起。

  “老白!”

  “白栩!”

  沈清淮猛地转身,只见白栩挡在自己身后,腹部被沈岩的弯钩穿透,鲜血顺着钩刃缓缓滴落。

  “怎么会......”沈清淮瞳孔微颤,神情紧绷,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栩在面前倒下,露出不远处沈岩阴沉的脸。

  “老白!你还撑得住吗?老白!”秦礼撑着白栩躲去一旁,司铃烧断前后弯钩多余的部分,扶着他一起退后。

  “我......还行......”白栩这回的白眼真的翻上了天,怎么喊也翻不下来,两个人急着给他止血。

  沈清淮瞪着沈岩,后者冷冷开口:“清淮,我一直相信你是被哄骗的,现在杀了他们,我就原谅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你还是我最亲的好侄儿。”

  “陈武,带他们走!”沈清淮毫不犹豫道。

  “好!”陈武抹了把脸,转念道:“沈哥,往哪儿跑啊?”

  “墙里!”

  沈清淮飞出一张符纸,陈武领悟,带着其他人跟着符纸躲入墙里。

  又是一把弯钩飞来,沈清淮反手化出水墙,弯钩从水墙内径直穿出,反刺向沈岩,沈岩挥手打飞,弯钩越过沈清淮直飞向江珩。

  “江珩!”

  沈清淮惊叫一声,江珩就地一滚与弯钩擦肩而过,不料秦家主正冲上来,被弯钩穿透头颅。

  江珩赶来沈清淮身边,把他往墙里一推:“你先走,这里我来应付!”

  沈清淮有些犹豫,但听到通道里传来的叫声,他摘下手上的云水镯交给江珩:“你小心。”

  江珩笑着点点头:“快走。”

  “我很快回来!”

  沈清淮一狠心转身离开,江珩戴上云水镯,红梅树堵上墙洞。

  沈岩盯着死到临头还在笑的江珩,周身炁力旋成狂风,粗粝的嗓音在甬道内响起:“今日,叫你有来无回!”

  符纸飞得太快,陈武追赶不及,更别提重伤的白栩。

  秦礼自己也快撑不住了,咬牙道:“司铃,你先跑,跟上陈武,我追你的背影。”

  司铃道:“你一个人撑得住吗?!”

  “小菜一碟!”秦礼牙都快咬碎了。

  司铃于是放开了白栩,加速跑到二人前面,和陈武保持一定距离。

  秦礼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强撑着带着白栩跑了一会儿,意识一混就要栽倒,沈清淮忽然从后边赶上,抓住白栩的胳膊将人撑起:“坚持住,快到了!”

  秦礼咬破舌尖,恢复意识,三个人迎头赶上,不到一会儿,后边的四人赶上停在墙边的陈武,沈清淮击穿了墙壁,众人回到出口,此时太阳已经斜照。

  临近黄昏,紫红的霞光铺满了半边天,沈清淮呼吸一沉:“来不及了,你们待在山上,千万不要进村。”

  “那他怎么办?”司铃焦急道。

  “我也不知道,这不在我的预料之内。”沈清淮看着白栩的伤口,眼中情绪复杂。

  “我......撑得住......”白栩虚弱开口,晃了眼天空:“好大的棉花糖......西瓜味的......”

  “......”

  “沈哥,你先回去救江哥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陈武对沈清淮道。

  秦礼瘫坐到地上,喘息道:“对,你去吧!反正我们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我们就待在这儿,还是悬崖边最安全。”

  沈清淮道:“那你们小心,山体振动的时候,记得攀住墙壁。”

  “好好好,快去吧!”

  虽然众人不理解为什么山体会振动,但还是应了下来。

  沈清淮看了眼众人,垂了垂眸,很快在黑暗里没了影。

  甬道内不断落下碎石,沈岩的弯钩攻势猛烈,红梅树枝碎了一地,江珩乘着疯长的树干将沈岩一路引到神殿的腹地。

  闼罗神殿半个主体都埋藏在山里,除开那些蜘蛛网般交错的甬道,还有大大小小二十八个坐道坛落于甬道的连接口,众人先前待的就是其中之一。

  每三个坐道坛之间有一座护法塔,它们是昼夜阴阳交替平衡的关键,而在所有的中心,就是闼罗神尊的圣坛,也就是他原本准备给自己升天的地方。

  整个神殿就是一座十分精密的道场,闼罗被灭后,道场的磁场依旧发挥着极大的影响力,故而当山脚下的一些老人怀揣着异想天开的念头上山虔拜后,影响在他们身上体现,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前世的沈岩秉持着不用白不用的念头,将道场稍加改造后就成了完美的传度地点,这一世则是沈清淮提前告诉江珩,让他在神殿准备好了一切。

  同样是从甬道连接的洞口,在从狭窄的通道进入圣坛的一刻,眼前的震撼比护法塔又要翻上几倍。

  整个圣坛大到几乎占满了一座山头,四面的石壁雕刻五彩悬塑的天上仙宫,峰峦叠嶂,祥云缭绕,扑面而来磅礴的气势。

  圣坛中心竖着一座巨大的闼罗金像,周围雕着一圈跪地仰头、双手举过头顶的护法像,每一尊护法像对应护法塔的方位,将道场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此。

  然而金像的半个脑袋被削了不知去哪儿,高举着的手臂也断了,正好卡在身体和屈起的膝盖之间,作出莫名诡异的迎宾动作。

  江珩跑进圣坛的时候冲金像打了个手势招呼,躲开沈岩的攻击,退到护法像之后。

  沈岩在十步之外停下,幽深的目光扫过江珩和身后的金像:“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到这一步,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江珩微微一笑:“没关系,下辈子注意。”说罢,他从护法像手里拿起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放进嘴里。

  沈岩眼皮一抬:“小子,圣坛风水精妙,乱放乱动,小心引火上身。”

  “巧了,我要的就是火。”江珩话音未落,指尖兀的发出红光,在护法像掌心飞快写下符咒,沈岩脸色随之一变。

  “离火,赦!”

  江珩一声令下,四方悬塑凭空生出滔天巨火将沈岩包围。

  沈岩意外之际,迅速操控在身旁骤然竖起土墙,喷涌而出的火焰顺着土墙攀上,宛如爬满了毒蛇,让人不敢靠近。

  “小子,你到底是学艺没学精,还是在打什么歪主意,火于我有利,对你可是相克。”沈岩说着,土墙一瞬间将火吸食,变得愈发高耸,生长出锋利的尖刃向江珩碾来。

  江珩被热浪逼得后退一步,红梅树被灼烧融化,他神情淡定道:“话不用说太早。”

  眼看着火墙已经碾到面前,江珩手上的云水镯忽然爆发出亮光,红梅树眨眼间枝繁叶茂,充满生命力的枝杈穿透火墙绞个粉碎。

  树枝直直刺向双眼,沈岩侧身闪躲,随即便看见了站在身后的沈清淮。

  “清淮!”沈岩愤怒地吼了他一声,沈清淮恍若未闻。

  “宝贝!”

  江珩跑向沈清淮,沈清淮微微一笑:“人都带出去了。”

  “辛苦了,该布置的我也布置好了,就等时候一到。”

  江珩从背后环住沈清淮,握住沈清淮的手帮他带上云水镯,指尖带着光滑的镯身穿过手腕,末了顺着手腕滑到掌心,与他十指紧扣。

  暖意自掌心传递,沈清淮此刻的眸色是从未见过的温柔,沈岩痛心疾首:“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和他的故意安排......清淮!你这是何必?!你非得为了你所谓的爱情,把唯一能成为灵官的机会让出来给他吗?你真是昏了头了!”

  沈清淮挑了挑眉。

  沈岩红着眼瞪着他道:“你要知道,为了你能成为灵官,我花了多少精力培养你!付出多少代价为你挡下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清淮,我都是为了你好,我是你最亲的叔叔!你难道为了一个男人就要背叛我吗?”

  “我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我知道你知道灵官度藏在哪里,我也不要求你把它交给我,只要你现在杀了这小子,我就原谅你所做的一切,沈家也永远为你马首是瞻!”

  “清淮,你想清楚。”

  沈岩苦口婆心劝道:“成了灵官,你就是玄学界第一人,从此以后沈家的地位将无人超越,这是多么光荣的事,你的父母若是还在世,他们也会为你感到骄傲,这也是他们毕生的心愿。”

  沈清淮却冷笑一声:“既然成为灵官好处这么多,不如岩叔自己当?”

  “你说什么?”沈岩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你不必赌气说气话,我答应过你父母好好照顾你,一心为你、为沈家......”

  “好了沈岩,不用装了。”沈清淮淡淡的声音打断他。

  “清淮?”

  沈岩忽然间察觉到了异样,他一回神,脚下兀的升起赤金法阵,庞大的力量压制住他的经脉,他全身寒毛竖起:“传度阵法?!”

  “不错,既然你那么在乎灵官,就让你去当好了,不用客气。”江珩微微一笑。

  法阵升起的力量形成庞大的旋涡,头顶上的山壁嵌满了宝石,吸收着霞光的蕴泽,在法阵的照耀下变得流光溢彩,似一道彩虹穿过升起的灵官度,直射在沈岩头顶,一切好似仙兆。

  换了别人看到这幅场景一定欢呼鼓舞,但只有沈清淮和沈岩明白,那道绚丽的光是怎样一道夺命符。

  沈清淮看向沈岩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这简直颠覆了沈岩的认知:“不可能......清淮,孝心可不是你这么用的!灵官度不是谁都有资格承受,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清淮道:“好处就是,在我和灵官之间多了你一个垫脚石。”

  夕阳落山,昼夜交替,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之际,法阵彻底启动,沈岩惊恐的五官在流光下扭曲变形,他难以置信:“你是怎么知道的......不可能,我是你最亲的叔叔!你就是为了那小子也不会这么害我!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

  “换作之前,这当然不可能,但现在不一样了。”沈清淮站在阵外看向阵内的沈岩,一如前世沈岩看着自己:“传度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不仅骗了我,也骗了你。”

  “不!”

  沈岩被法阵的力量牵制,他想闯出法阵,用尽全力甩出弯钩攻击头顶的灵官度,山体随着灵官度的歪斜而剧烈振动。

  出乎二人的意料,沈岩的垂死挣扎竟然真的撼动了法阵,沈清淮和江珩对视一眼,运转炁力加持法阵。

  “献祭.....你想让我献祭......做梦!”沈岩的弯钩疯狂击打法阵的禁锢,此时圣坛外传来密密麻麻的声响,活死人受了磁场影响,如潮水般涌入圣坛。

  “小心身后!”

  话音未落,活死人成群向二人扑来,江珩拉住沈清淮竖起树盾,沈清淮飞出水刃。

  江珩回头见沈岩的弯钩硬生生在法阵上砸开一道缝隙,灵官度发出警告的红光。

  竹简形态的灵官度呈现出打开的状态,倘若沈岩就此逃出去,灵官度会失去目标,将整座山都吸入摧毁。

  沈清淮心下一急,离开江珩跑去阻止沈岩。

  法阵的缝隙越来越大,沈岩赤红着眼,对沈清淮冷笑道:“看来我不应该心软,当初就该送你和哥嫂一起上路。”

  云水镯在空中高速旋转,以势均力敌的力量修复着缝隙,沈清淮直视他挑衅的目光:“你不配这么称呼他们,你对他们做的,我现在还你。”

  沈岩顿觉诧异:“你知道?”

  沈清淮顿了顿:“我原本......不想知道。”

  沈清淮和灵官度骤然同时发力,沈岩触底反弹,用尽全力将手伸出缝隙,一把抓住沈清淮拽进法阵,江珩浑身血液凝固,他拼命拉住沈清淮的另一只手,结果被带着一起摔进法阵。

  传度开启,金光乍现,无数翻飞的符印旋涡般将三人吸入,天地颠倒轮转,失去知觉陷入黑暗。


第一百零五章 (结局)

  江珩睁开眼时, 眼前蒙着一层水雾,他能隐约看见周围围了一圈人,每个人脸上挂着白玻璃珠一般的双眼, 耳边安静得出奇。

  这是哪儿?

  清淮呢?

  江珩试着动了动手指, 发现自己的手指紧紧攥成拳,诧异之际,他的嘴不由控制地一张一合:

  “沈清淮, 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江珩大吃一惊,紧接着眼前的水膜消退大半, 他看见了面前站着的沈清淮。

  眼前的沈清淮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旁的树, 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江珩用力眨了眨眼, 惊叹地看了眼四周。

  这不是平阳校区么?

  刚才那句话......是当初自己说过的词。

  我这是回到了过去?!

  江珩忍不住心下震惊,尽管眼前的一切看过去还是有些模糊, 但他不会认错。

  忽然, 江珩的手猛地揪住沈清淮的衣领, 把人拽到面前,声音低沉狠戾:“说, 他人到底在哪儿?”

  “你都看见他了, 为什么不带回来?他身上没有法器, 你就眼睁睁撇下他一个人在林子里, 你沈清淮当真冷血到这种地步?!”

  对面的沈清淮,一脸冷漠道:“废物而已, 理他做什么。”

  一连串熟悉的话从嘴里爆发, 语气凶恶至极, 江珩心里一阵阵颤抖,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怎么能这么跟清淮说话?!

  完蛋了, 回去得睡地板了......

  不过还好。

  按照回忆,接下来沈清淮会对自己微微一笑,然后两个人解除误会,关系会越来越好。

  江珩暗暗松了口气。

  正当他做好准备,准备迎接沈清淮绝美的笑颜时,他莫名其妙举起的拳头让他的心提到嗓子眼。

  沈清淮面无表情盯着他,毫无起伏的眼神犹如一片冷寂的冰原,下一秒,江珩的拳头出人意料地极速拉近,而沈清淮动作更是快得只剩下残影。

  两股强大的炁力对撞,江珩直接懵了,紧接着侧脸一阵剧痛,他松了手,整个人被一拳打退数十步。

  “咳咳咳......”

  不对啊,这发展不对!

  江珩抹了抹嘴角,指上留下一抹刺目的鲜血。

  “......”

  沈清淮转了转手腕,瞥了他一眼随即转身。

  沈惑从人群中跑出来,笑着搭上他的肩,两个人一并离去。

  “等......咳!”

  江珩情急之下想拦住他们,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愣是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走进迷雾。

  江珩被眼前的发展弄得不知所措。

  所以......清淮真的和自己打起来,那后面发生的一切岂不是都变了......

  江珩捂着发痛的侧脸,思绪飞速转动,很快他想到第一个不对的地方——

  陈武?!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双腿带着他飞奔进迷雾。

  林中的迷雾实在浓厚,江珩根本无法判断方位,才过一会儿就支撑不住蹲下深呼吸。

  “陈武?!听得见吗?!”

  他大声呼唤陈武,然而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他。

  江珩喊得快要窒息,只能咬牙缓了缓呼吸,随后无头苍蝇一般乱走。

  他画符,用红梅树探路,意识混乱地活走动着,忽然被什么绊倒,摔在了地上。

  江珩晃了晃头,稳定了下视线,回头去找,发现在他倒下的身后地上正躺着一个人。

  那双鞋看上去很眼熟,江珩一眼就认出了他:“陈武?醒醒!陈武!”

  江珩赶忙把人捞起,在陈武露出惨白无息的脸时,江珩整个人怔住,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手中的人面色已是青灰,冰凉的皮肤上凝着一层雾水,看起来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江珩不死心在他身上找寻有无术法的痕迹,随后在他手中找到一张被揉皱的符纸。

  “追踪符......”

  肯定是沈清淮留下的,但是为什么陈武还是没走出来?

  江珩茫然地望向四周,心口一阵阵刺痛。

  这里到底是哪儿......

  为什么意识清醒,痛感又强烈......

  难道说,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

  江珩头疼欲裂,一种窒息感促使他站起身,不顾一切往外奔跑。

  与此同时,在老校区内,只有两道身影向破败的建筑靠近。

  沈清淮踹开宿舍楼的大门,暗处的白瞳鬼鬼祟祟向他涌来,但被他周身的炁震慑到不敢靠近。

  他的身后,沈惑小心翼翼躲着,不时探头四处张望:“清淮,我们去哪儿找灵官度啊?”

  沈清淮淡淡道:“阴气最重的地方,打。”

  沈惑咽了咽口水,伸手抱住沈清淮的腰:“清淮,我害怕,你保护我。”

  “嗯。”

  沈清淮带着沈惑径直往楼上走。

  才走到一半,沈清淮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楼梯楼层的数字永远在循环,二人遇到了鬼打墙。

  只见沈清淮甩出数张符纸,指尖在空中画符,猛地撕裂空间,从鬼打墙里走出去。

  “清淮,你真厉害!”沈惑兴奋地握住他的手,楼梯上忽然蹿下一只走尸,立刻被水刃刺穿。

  “走。”

  沈清淮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宿舍,腥臭的血顺着走廊漫来,场景变换成教学楼,数不清的走尸甩着脑袋向他们扑咬,沈清淮面不改色一一解决,领着沈惑砸了教室,回到宿舍楼的洗手间,找到了那只恶鬼。

  幽蓝的炁力在宿舍楼里荡开一圈光晕,驱散了天上的乌云,阳光洒向山底,将整片校区笼罩在内。

  江珩从迷雾里跑了出来,他看到恶鬼从顶楼的窗内被扔下,赶了过去,正好对上一跃而下的沈清淮和沈惑。

  沈清淮看见他,眼里没有丝毫的波动,反倒是沈惑,十分警惕地看着江珩:“你居然跑出来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江珩一言不发,冷冷盯着沈惑,下一瞬,红梅树尖锐的树杈离沈惑只有一指距离。

  沈清淮正从恶鬼身上取出灵官度,他转而救下沈惑,江珩立刻调转目标,抢他手里的灵官度。

  沈惑被甩到一边,看着面前打起来的二人,一时间有些恍神,直到他反应过来后,从背后偷袭了这个莫名发狂的人,沈清淮将江珩制服,死死摁在墙上。

  “清淮!这个人疯了,他师弟死了跟我们又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杀的,报哪门子仇!”

  “还有胆子从我们手里抢东西,清淮,要我说直接做了他!”

  “区区一个散修,死了也没人知道!清淮,动手!”

  沈惑在一旁恶狠狠叫嚣。

  江珩双眼满是血丝,沈清淮沉默着看了他一眼,松了手。

  江珩冷笑勾唇道:“就这么松手,不怕我从此跟疯狗似的咬住你不放?”

  沈清淮淡淡道:“随你。”

  “走,回沈家。”

  “清淮!不能就这么放过他!”沈惑还是不甘心,然而沈清淮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沈惑只得暗骂一句跟上。

  江珩盯着沈清淮的背影,耳边只有寂静的草声。

  游离于这副身体之外的意识,将这一幕深深刻在心里。

  江珩回到林中找到陈武将他背了起来,途中经过一片平地,几十个人躺在地上没了呼吸,他跨过两男一女,踢到脚边的锤子,一瘸一拐回到大路。

  在这诡异的时空内,江珩的意识跟随着身体在世间行走。

  从老校区离开后,江珩亲手埋葬了陈武,几个月的时间里,玄学界风云并起,他混迹在人群众,偶尔能与沈清淮交集,但沈清淮的身边总是跟着沈惑,他看自己的眼神也永远那么冷漠平静。

  江珩的心却不知何时被触动,在b市的一处闹鬼别墅里,他和沈清淮再次相遇,两人再次为灵官度大打出手,这一回,江珩占了上风。

  沈清淮抽干了所有走尸的血液,一具具干瘪的尸壳横七竖八垒在脚边,沈惑早就被吓得躲起来,现场只有江珩和沈清淮两个人。

  灵官度被江珩紧紧攥在左手,沈清淮的右手钳住了他,同时却被江珩右手抓住,沈清淮眼眸一抬,左手稳稳掐在江珩的脖子上,只要他愿意,随时就能拧断。

  沈清淮盯着江珩,冷声道:“放手。”

  江珩勾唇一笑:“你才放手。”他说完,对着沈清淮的小臂张口咬下,像咬住猎物一般,狠狠将牙齿刺进肉里。

  沈清淮有一瞬间的皱眉,却并没有松手,默默地盯着他。

  江珩眉头一挑:“你不松手?”

  沈清淮道:“我不傻。”

  江珩道:“我咬你,你不嫌弃?”

  沈清淮眨了下眼,只道:“我不会松手。”

  江珩笑得幅度更大:“我咬你手你不嫌弃,那我咬你嘴呢?”

  沈清淮眼中眸光一闪:“你的脖子会断。”

  江珩笑了起来,沈清淮趁机扼住了他的喉咙,江珩一个窒息,下意识脱手,灵官度落到沈清淮手里。

  沈清淮离开之际,江珩叫住了他:“你之前那一拳挺厉害的,能不能教教我?“

  沈清淮没有回他,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等到了郎云镇,两人再次大打出手,沈清淮集齐所有灵官度,已是无人能敌,但江珩依旧拦在他面前。

  “你身边的人有问题,不要相信他们。”

  “滚。”

  沈清淮绝不允许有人污蔑他的信仰,他的家族,他的亲人。

  闼罗神殿。

  沈清淮和其他人一起来找传度的地点。

  出口被变成活死人的同伴堵住,众人进退不得。

  “这有什么的,我们是族亲兄弟,你为保护我们受了伤,我们照顾你也是应该的,放心,我们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沈清淮以身为饵吸引走了活死人,沈惑却和其他人道:“别管他了,咱们走!”

  沈清淮独自一人用尽所有力气冲出了出口,流着满身的血找到沈岩,对方微微一笑,传度阵法骤然开启,带着倒钩的锁链顿时穿透他的腕骨、踝骨。

  “清淮,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完整的竹简悬浮在阵法上空,沈岩慢悠悠捻着碧玉珠手持,看着阵法里奄奄一息的沈清淮,声音依旧慈祥和蔼。

  沈清淮四肢呈现诡异的扭曲弧度,整个人躺在血泊里。

  “沈清淮,你不过是我花几百万培养出的无欲无情的垫脚石而已,你又不会难过,也不用妄想有谁会来救你。”

  “你唯一关系好的沈惑,刚才还亲自打断了你的手脚,聪明如你一定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乖乖赴死。放心,作为你的叔叔,我一定会帮你找好墓地。”

  “为什么......你们......要骗我......”

  “我存在这个世间,只是一个工具......”

  沈清淮周身涌出一股黑雾,黑雾挣脱了锁链,将他紧紧包裹,眨眼的功夫,沈清淮完整地从黑雾中走出。

  黑雾如水般旋绕在他掌心,沈岩惊愕地瞪大眼,下一秒,黑雾穿透额心,刚才还叫嚣着的沈岩直挺挺往后倒下。

  法阵内,头顶的灵官度还在散发着符印,沈清淮独自站在法阵内,茫然地看着倒地的沈岩。

  “清淮!”

  一道白色身影忽然闯了进来,看到还活着的沈清淮,一把抱住了他:

  “你没事,没事就好!”

  “沈清淮......我并不讨厌你,我喜欢你。”

  沈清淮忽然有种抽离感,他看着眼前的江珩,无数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江珩......”

  沈清淮彻底醒转,他握住江珩的手,有些焦急。

  江珩安慰:“没事的清淮,我在。”

  沈清淮道:“沈岩死了,但灵官度还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珩道:“别急,还差一步。”

  沈清淮:“什么?”

  他话音未落,胸口骤然传来剧痛。

  红梅树枝刺穿了他的心脏,沈清淮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珩。

  “清淮是不是忘了,传度还需要一名献祭者,沈岩他达不到要求。”

  江珩笑着退出法阵,沈清淮被红梅树钉在地上,他眼中透露出绝望:“江珩!!!”

  “清淮,对不起,我必须成为灵官。”

  江珩兴奋地仰望头顶的灵官度。

  沈清淮浑身剧烈颤抖,周身黑雾暴涨,他淌下血泪,嗓音嘶哑:“都骗我......都利用我......”

  黑雾慢慢将他吞噬,紧接着黑雾扩散到法阵外,“江珩”触碰到黑雾的那一刻瞬间消散融入。

  石洞的另一边,江珩匆匆找来,一头闯进黑雾,找到沈清淮:“宝贝?醒了吗?还认得我吗?”

  “都骗我......都利用我......”

  沈清淮愣怔着,不停重复一句话。

  “这是执,宝贝!我们看到的都是假的,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江珩将沈清淮紧紧抱在怀里:“听我说,只要挺过去我们就能活着出去,我看明白了,灵官度根本不需要什么献祭者。”

  “传度就是所谓的渡劫,渡劫之人会被最大的执念困住,渡成就是成,不成就是死。但几乎没有人能够渡过。所谓献祭,就是蹭别人的劫,渡劫之人被劫所困,同行的人可以直接将渡劫之人和他的劫一起牺牲,自己蹭机缘继承灵官。”

  “清淮,你能渡成的,我守着你。”

  江珩摘下沈清淮脖子上的项链,把戒指套上他的无名指,戒指幽幽泛着金光。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江珩握着他的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沈清淮浑浊的双眼似乎撕裂了一层薄膜,透出一丝清明:“江珩......”

  他眼中的浑浊渐渐褪去,头顶的灵官度开始剧烈颤抖,与此同时,沈岩身上的碧玉珠串忽然爆发出绿光。

  周遭一切都被旋涡吞噬,沈清淮和江珩紧紧相拥,穿透身躯的红梅树枝化为光缕缠绕二人,一阵炫目的白光闪过,江珩一垂眼,看到沈清淮背后的三千银白发。

  悬浮在法阵上下的符印瞬间没入二人体内,彩光冲破了穹顶,将夜幕照彻如天明。

  “清淮。”江珩吻了吻沈清淮,笑着道:“我想我的计划也可以开始实施了。”

  “你想做什么?”沈清淮发觉二人说话时,在山洞里产生回响。

  “你还记得你买的那座荒山吗,我们可以在那里办一所学校,玄学术法本不属于部分人,它应该为更多人习得,更好维护世间。”

  “......这是你原本的想法?”

  江珩点点头,沈清淮道:“好。”

  在一片虹光下,两人相视一笑,尽情拥吻。

  两年后——

  玄学界第一所术法专修学校落成。

  四大家族家主入股开办,剪彩那日,沈清淮和江珩站在主席台下对着玄学界众人发表讲话,新任家主秦礼和白栩、司铃、陈武立在一旁。

  秦礼:“后面你们有啥打算?”

  白栩:“躺平,上次的伤还没完全好。”

  司铃:“给我妈守灵,最后在医院里她走得还算安详,后面的日子我要好好陪她。”

  陈武:“我跟着江哥他们,待在学校里,我也要好好精进术法。”

  秦礼点点头:“不错不错。”

  白栩看了他一眼:“你的阿兰呢?秦家主死后,你应该救出她了吧。”

  “是啊,这不在这儿呢么,你这人真没礼貌。”秦礼托起怀里的狗狗,握着爪子冲大伙儿打招呼,白栩翻了个白眼。

  其他人跟着笑了起来。

  讲话完毕,沈清淮和江珩下台与他们一起剪彩,银白长发飞扬而过,每一根发丝在阳光下都散发着光辉。

  这一日天气格外晴朗,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温暖幸福的笑。

  沈清淮放眼望去,每个人的脸都看得清清楚楚,无论世家散修,站在同一片土地上没有任何区别。

  江珩牵过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宝贝。”

  “恩?”

  “你说,我要是现在吻你,他们会不会疯?”

  沈清淮沉默了片刻,嘴唇微微张合。

  江珩低头去听:“你说什么?”

  “我说,试试。”

  沈清淮径直吻上他的唇。

  “快看快看!!!”

  广场上顿时炸开了锅,秦礼他们识趣地退走,把高光让给了二人。

  新校的欢呼声震天动地,喷出的礼花洒满二人的头顶、肩膀,随着风纷纷扬扬吹向天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