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肆玉眉头顿时皱起。

  “要见我?”

  “是, 她说她要见你,还说如果你不答应见她,她就撕票!“

  林东升的声音隐隐变得崩溃。

  “白肆玉同学, 白大师!老师求求你,求求你......”

  “老师你先别着急,你听我说。”

  白肆玉沉下声音。

  “你把事情经过、时间地点、人物原因......所有的重要内容和我说一遍,你先别慌, 我肯定会帮你。”

  “好, 好......”

  林东升颤抖着握住手机。

  “今天下午我去学校接孩子没有接到,我就给...给我女儿的班主任田老师打电话, 结果她就说孩子应该已经回家了, 我就赶紧回家,可发现家里也没有人,然后我打电话给我老婆, 问孩子是不是去她单位玩了, 她说没有,然后我就,我就......”

  林东升狠狠抓住头发,眼眶通红。

  “我就接到了那个田老师的电话, 她说我孩子其实在她手里, 如果我不按她的要求来找你, 她就要把我女儿撕票!我都没敢告诉我老婆我女儿被......被......”

  “林老师,你女儿的老师说要面对面见我吗?”

  “不是, 她要你来我家,然后和我一起给她开视频。”

  “去你家?”

  “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她就是要求我和你必须一起行动......”

  “老师,现在你拍个自拍视频给我。”

  “...行。”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 但林东升还是很听话地自拍了一段十秒左右的视频,发给了白肆玉。

  看着视频里满脸憔悴眼眶通红的林东升,白肆玉叹了口气。

  “老师,你别着急,你女儿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林东升一愣:“真,真的?!”

  “但是我会去你家和你一起开视频,你把地址发给我。”

  ......

  见白肆玉挂掉了电话,一旁的牧长烛浅浅开口。

  “阿玉,是准备现在走吗?”

  “对,长烛,不过我得先去把衣服换了。”

  “我陪你过去吧。”牧长烛声音温和。

  白肆玉看着牧长烛,顿了顿后点头答应。

  “好,但是长烛你在车里等我就行。”

  白肆玉换完衣服,乘坐着牧长烛的车来到了林东升所住的小区。

  林东升慌忙下楼来接,他没有注意到车上的人,直直奔向下车的白肆玉。

  “白肆玉同学,你。可算来了!”

  “我们上楼吧,老师。”

  白肆玉没有多说一个字的废话,径直往前走。

  “好好好!”

  林东升抹掉眼角的泪痕,带着白肆玉就上了楼。

  林东升家在十七楼,是这栋小高层的顶楼,价格虽然在整栋楼里算便宜,可当初为了买这里,也算是掏光了林东升和他老婆两家人的六个钱包。

  电梯运行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林东升的家门口。

  一进门,林东升立刻就打开了那个田老师的微信聊天窗口,发了一句语音表示他已经把白肆玉带到了家里,然后就申请视频通话。

  连线的忙音还没有超过三秒,就“叮”地一声接通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短发女人的脸。

  女人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鼻子肥大,嘴唇发灰,刘海厚重,衣服老土,唯一还算出彩的五官就是眼睛,双眼皮形状非常好看,睫毛浓密黑翘,但眼珠无光,眼下也挂了浓重的黑眼圈和眼袋。

  如果放在以前,林东升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值得信任的朴素老师形象。

  可现在,他看着只觉得愤怒嫌恶又恐慌。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找来了白肆玉,他现在就在我的旁边!我的女儿呢,你给我看看我的女儿!!!”

  田如虞面无表情地看着林东升。

  “白肆玉呢?我要先看到白肆玉。”

  “我在这儿,你有什么话尽管和我说。”

  白肆玉把脸探入镜头。

  “我知道你并没有意图伤害任何人,你是为了求助吧?但是这种方式真的大可不必。”

  白肆玉云淡风轻地说着,却让林东升和田如虞瞳孔都微不可查地一抖。

  林东升不敢想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猛然转头。

  “白肆玉同学,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老师,你忘了我一开始就和你说了么?你的女儿没有生命危险。”

  白肆玉手指微抬,打出一道清心咒。

  林东升身体一滞,随即瞳孔转而看着田如虞,虽然眼底有愤怒有希冀,但过于激动的情绪和缓了许多。

  他紧紧看着田如虞,眼睛泛红。

  “他说的是真的?你绑架我女儿说为了求助???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说清楚,你说啊——”

  田如虞手心被指甲掐出血痕,嘴唇微微颤抖。

  她没想到她居然刚一照面就被白肆玉识破了一切。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阴狠”下去!

  白肆玉看着田如虞这反应,蹙眉继续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既然想通过伪装绑架我老师的女儿的方式,逼迫我来帮你看事儿,那就不可能是普通的事儿,必然涉及到一些会让我要么反悔要么退缩的局面......但是我还是那句话,不论我愿不愿意帮你,你选的方式都大错特错。

  即便你没想伤害林老师的女儿,但是对于林老师以及你本人的老师身份来说,你这样的行为都是毫无理性,错到极致!”

  “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田如虞终于开口,她双眼通红,声音有些颤抖。

  “要不是这么做,你根本不见得会在这儿见我,就算我真能去京大找到你,你也不一定会帮忙,我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

  “所以说到这儿,你还是不愿意说清楚到底想让我帮你什么吗?”

  “你不是大师吗,你看别人一眼就能把他们的命算得清清楚楚,你怎么就看不清我的命?!!”

  “那也是要在你没有易容的情况下。”

  白肆玉眼神冷淡。

  “你的鼻子是假的,脸型是假的,嘴唇也打过了东西吧?皮肤是画出来的,你‘易容’到这份地步,还想让我看到些什么呢?”

  田如虞看着白肆玉,咬着牙,突然表情很难看地笑了。

  “对,我是改变了容貌,但我不是为了考验你。”

  田如虞说着,眸底突然闪过一丝坚决,她拿着手机走到了另一处房间,突然拿起一只镊子铲刀一样的东西,戳向了自己的脸!

  下一秒——

  一块块肤腊被“撬”了下来。

  很快,肥大的鼻子变成了精致的翘鼻,难看的嘴唇呈现出普通的粉白,黢黑的皮肤也在卸妆油的揉搓下变得白皙......但美貌并不是真相的全部。

  厚厚的刘海下,一片丑陋的蝶妆红黑色胎记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林东升眼睁睁地看着当了自己女儿三年的班主任转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白肆玉看着屏幕中那张既美又“残缺”的脸,眼神微闪。

  这个女人......

  “我刚刚推翻了我之前规划好的一切,因为我突然觉得,也许我可以赌一次,就好比白大师你刚刚说的,我已经大错特错了,那我就继续‘疯’下去好了。”

  田如虞眼底闪过疯狂的红色,嘴角扯出一个可怜又有些癫狂的笑意。

  “那白大师你现在应该能看出来,我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吧?”

  “我不管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你把我女儿还回来,我要你把我女儿还给我!”

  林东升才不想管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到底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或者怨仇,他只想找回他的女儿!

  田如虞却根本不看他,她只是死死盯着白肆玉,眼球泛起疯狂。

  “白大师,你现在是不是要退缩了?你如果真的退缩——而且是在我已经对你付出信任和赌注的情况下,我不能保证我到底会不会改变对林圈圈同学的处置......”

  “是吗,但是我对我的判断更加有信心。”

  白肆玉看着田如虞,眼底有同情,有惊骇,也有心痛。

  但是他没有表露出怜悯。

  “林圈圈现在应该不在你那儿,你想怎么处置都没有意义,事到如今,你可以直接说出你最根本的诉求,没有必要三番两次试探于我。”

  白肆玉话音刚落,不等林东升做出反应,玄关外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林东升一转头,就看到了从门外走进来的女儿林圈圈,她戴着小黄帽,背着粉色的米老鼠书包,和往常一样刚进门就准备坐在玄关凳上换鞋。

  她脱掉粉白色的小运动鞋,就去拿放在一边的凉拖,结果一抬头却看到林东升和站在他旁边的一个看起来好像很好看的小哥哥!

  当即就惊讶地叫了一声。

  “啊,爸爸?!爸爸你在家啊,那今天怎么没去接我?”

  林东升瞳孔惊缩,他身体一滞,就飞速冲向了玄关,抱住了还在懵逼中的林圈圈。

  “你这两个小时去哪儿了?!爸去你学校接你怎么没看到你?!!”

  “田老师让我去阶梯教室帮忙批改试卷啊,这次月考我又是第一!田老师不是给爸爸你打电话说晚点接我吗,爸爸你怎么没去,还是田老师给我打车回来的!”

  林圈圈不明所以,只觉得林东升的反应好奇怪。

  “爸爸你......你怎么哭了?!”

  说着,林圈圈还扭头看向白肆玉,眼睛乍然亮起,满是惊喜。

  “你,你是那个会算命的白白......白肆玉哥哥吗?!我超级喜欢你,你你......你能不能给我签名?!”

  白肆玉微微笑了,他走过来拍了拍林圈圈的脑袋。

  “谢谢你的喜欢,但是哥哥现在有点忙,我下次给你签名好不好?”

  白肆玉说完,就对林东升说。

  “老师,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没有解释太多,直接离开了林东升的家,但在进入电梯后,他没有按下一楼的按钮。

  不一会儿,电梯门在十三楼打开。

  看着门外出现的那张属于田如虞的脸,白肆玉抬眼。

  “田老师光是为了试探我,就试探了我不止三次,真是谨慎至极,煞费苦心啊。”

  田如虞的眼睛却彻底红了,一层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氤氲出来。

  到这一步,她也许真的可以相信这个白肆玉了。

  她就赌这最后一次罢!

  “白大师,谢谢你特意来找我。”

  田如虞缓缓抬了抬眼,想收回发酸的泪水。

  “你跟我过来一趟,好吗?”

  白肆玉不置可否。

  田如虞转身带着白肆玉走到中间户302的房门前。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锁,走进客厅。

  “白大师,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的遭遇,是吗?”

  白肆玉蹙眉,顿了几秒。

  但还是开了口。

  “你是孤儿,从小生活在g省,十八岁前没有离开过福利院,遭受过很多非人的折磨和......侵犯,并且你身边不止你这一例,是吗?”

  田如虞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她低下头,死死攥住拳头,没有回答,只是穿过走廊,来到最里面的卧室,然后打开卧室里面一个被伪装成猫爬架的保险箱。

  她似乎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也下了极大的决心,才从那保险箱中又取出一个密码盒子,然后交给了白肆玉。

  “白大师,你可以为我.....不,为我们,为我们所有人!讨回公道的,是吗?”

  “即便......”田如虞眼底渗出殷红的恨意,“即便那些畜牲里有权势滔天名誉极高的人,你也可以帮我们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