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白色的房间里已经布满了怪物的尸体。
一直处在A861的包围圈，米尔科除了小脸粘了点污渍，并没有受伤。
他到后来也渐渐学会给A861打辅助,一只水煮蛋在墙壁上弹来弹去,吸引着怪物互相攻击。
当最后一只怪物倒下，房间一角的监视器闪了闪,发出了声音。
A861微微喘了下气,目光落在身后的人身上，有几分思索。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可以变形态的基因人。
一颗圆鼓鼓的水煮蛋仿佛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亲昵地挪到了他的脚边。
伸出了u型小手试图往修长的小腿上爬。
A861皱着眉躲开，水煮蛋在空气中的小手微僵,继而收回尴尬地拍了拍自己胖胖的肚子。
唉,他以为自己这样能让主人想起来一些呢。这熟悉的被拒绝的感觉，米尔科暗自悲伤了一会儿，又打起了精神。
主人一定是失忆了，同样失忆过的米尔科点点头,没有强求，再度变回了人形。
机械声音过后,门就打开了。
机器人再度出现，电子眼扫了两人一眼,确定了人数,“请回到宿舍。”
这回没有人反抗指令,再度回到房间，米尔科发现房间里并不再只有他和主人。
三两个坐在长方体上的人寻声看来，他们穿着同样的天蓝色衣服,似乎是同为实验体。
米尔科想打个招呼，却发现这些人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便继续坐在长方体上发呆。
甚至连姿势都是相同的，齐刷刷扭头，齐刷刷回头，双手垂放在身侧，目光直视着前方的墙壁，哪怕那只是一堵白墙。
友好的小梨涡便塌了塌，化成了抿起的小嘴。
A861低头看着受挫的人，对方脸上的小表情鲜活地反应着内心的情绪，一看就懂。这会儿气馁了片刻，便又舒展了眉毛，再精神奕奕地看向他。这是又打起了精神，仿佛感知不到拒绝，就和刚刚要爬他小腿一样。
A861避开这亮晶晶的目光，在他看来，房间里这些人才更像是基因人正常的反应。
他们自被培育出来，便生活在研究所里，日复一日地做着检测，直到达到出厂标准，才能离开。
或许很小的时候还会有些同伴之前的争吵攀比，再大后便都逐渐麻木了。
A861抬步向右侧走，其实这称得上宿舍的地方还有隐蔽的空间，上面标注着清洁室。
他一身湿哒哒的暗色泥浆，混合怪物的血和黏液从头发流到白皙的脖颈，再从腹部滚落到腿边，继而顺着精瘦的腿肌蜿蜒而下。
一步一个黑印子。
而他身后的少年头发还是干干净净的，天蓝色的实验服就只是皱了些，却束得身形更纤细修长。
A861从清洁室的反光壁上扫到了这鲜明的对比，抿了抿嘴，他打开一个清洁龙头，闭眼冲洗起来。
这么脏，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爬上来。
米尔科看着高压水流从主人的头顶直冲而下，银色的发丝瞬间贴合在了脸上，按理说应该是有些狼狈的。
但是深邃立体的五官却抗住了水压的冲洗，在透明水流里愈发清晰夺目。
打湿的衣服逐渐冲去了污渍，天蓝的底色显了出来，紧紧贴合在了微鼓的肌肉上，变得有些透明。
流畅的肌肉线条，不遒劲过分，带着少年感，却蕴含着暴揍怪物的力量。
米尔科这时候真的意识到主人的身形变了，他目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飘忽，心跳有些快地看向了别处。
清洗室四面都是微白的反光板，高点排着一排清洗龙头，没有隔断。
他的脸也脏了一点，爱干净的米尔科试探着站上一块漏水板，学着主人刚刚的样子，垫着脚打开了些许高的水龙头。
说是水龙头，其实是触屏的，只见纤细的手指滴滴按了两下，比之隔壁面积更大的水流顺流而下。
米尔科当即淋了个湿透。
水流力道之大，眼睛都睁不开。米尔科顿时就看不见触屏面板了，挥舞着手抓瞎似的乱碰，“啊，哪个哪个，咕噜咕噜，唔是关呀？”
声音都被水流淹了个半清不楚，听上去喝了不少水。
真的蛮笨的。闭着眼的人皱了皱眉，终于听不下去地睁开眼睛。
隔着两个身位，浑身湿透的少年向上摊着手掌，试图用手挡住水流，可成股的水流却毫不留情地打着半透的衣服，顺着修长纤细的腰身放肆流下。
越是无用的蹦跶，那仿佛能一手揽过的一截，便越是只能在水里委屈的颤巍巍晃动。
白的晃眼。
A861更重的蹙起眉，关闭了头上的水流，长腿一迈，将米尔科的水流调小。
咦？
等米尔科感受到水流变小，撸了一把自己的脸蛋，睁开眼，只能看见主人离开的背影。
“谢谢主人！”米尔科声音水润润。
即将进入烘干箱的人顿了顿，再一次驳回，“不要叫我主人。”
不透明的烘干箱砰的关闭。
米尔科撅撅嘴，为什么大主人和小主人都不愿意他叫了呀？好嘛好嘛，
“那就谢谢安安～”米尔科朝烘干箱说，也不管主人听不听得见。他搓搓自己的脸蛋肉，务必将那块被沾上的污渍洗的干干净净。
外面的人洗得欢快，很快烘干的A861走出来就看见某人晃动的圆鼓鼓。
他一僵，想要离开清洁室，但鉴于这个人连水龙头都不会开，还是背对着人敲了敲烘干箱，“洗好直接进去，不要按墙上的红色按钮。”
“好的安安～”
遥遥传来糯糯的回应。
这回A861没对称呼有什么意见，直接出去了。
烘干箱里意外的舒服，暖烘烘的，米尔科便不小心打了会儿瞌睡。
等他出去的时候，A861已经背对着他躺在了长方体上面。
米尔科想要和主人一起，见到主人周围都是空的，便悄咪咪地放弃了自己原来的床，挪了过去。
背后又是那种窸窸窣窣的小动物动静，A861眉头跳了跳，回头。
果然少年正蹑着脚在三步外，此时似乎是被他突然回头惊到了，大大的杏眼圆溜溜的。
最重要的是对方银蓝色的头发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一团向上炸起。
配合着惊讶脸，像是偷偷靠近的小仓鼠，被人发现就炸毛了。
“你的床在那边。”小仓鼠的动作明显是要爬上他的长方体。
A861冷声道，抿着嘴角却不敢看那炸起的滑稽头发第二次。
不知道自己烘太长时间以至于变成炸毛头，米尔科顿住想要爬到主人床上的起势，退而求其次，落在了旁边一个长方体上面。
“我是想睡这里，才没有想和你一起睡哩。”米尔科难得口是心非了一把，谁叫主人短短时间拒绝了他这么多次。
突然好面子的米尔科哼哧爬上长方体，像模像样地观察了长方体片刻，哼道，“我看这个长方体比较好看。”
统一的材质，统一的形状，睡上去也是同样的硬邦邦。
A861默了默，再度扭过身，“随便你。”
房间里一下便安静了下来，那些坐在长方体上发呆的实验体根本不发出任何声音，久了就连米尔科也不大害怕可以忽略了。
他扭头看向背对着自己的主人，也开始发呆。主人年纪小一点的时候肩膀就已经很宽了呢，腿也好长。
就是脾气好像要和之前比起来更臭一点，也不是说臭，米尔科咬着嘴巴琢磨着。
应该说是更外露，大主人更多时候都是淡淡的，小主人则更锋利，拒绝他的时候毫不客气。
米尔科放开自己咬的红红的嘴肉，他突然想起来主人的过去他知道的很少。
此时主人不就正在他身边吗？还是缩小版的。躺在床上的人往主人的方向挪了挪。
背后仿佛有个小动物在扭扭捏捏地想着法子要投喂零食，a861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似乎依稀他也喂过吃的给什么东西。
他睁开清醒的双眼，背后就传来了声音。
“安安你喜欢吃什么呀？”说话的人因为躺着，语调慢悠悠软乎乎，尾音拉得长长的。
研究所每天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为了控制变量，甚至每个份量都是一样的，除非要做什么食物测验，才会吃到不同的东西。
想到营养液充满葡萄糖的甜腻味，a861眼神微暗，“没有。”
听到他的回答，身后的人明显小声的“啊”了一声，过后又慢悠悠地拖着长音，“我喜欢吃康果噢，你记得康果是什么吗？淡甜的，香乎乎……”
“而且安安应该喜欢吃蛋糕噢！”
蛋糕？
米尔科说的笃定，a861在记忆里翻索了片刻，没有听过也没有吃过。
“蛋糕是一种像云朵一样的食物，外面软软的，里面也软软的……尤其是大家一起吃就更好吃哩。”
安静的房间内，听着对方绘声绘色的描绘，a861抿抿嘴，心中奇怪着这个基因人的植入片段。
却不由自主的对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食物有了些许的想象。
“等我们离开这里，安安我们再吃一次蛋糕好不好？”
少年的话音带着充满希望的期盼。
怎么是再，大约是植入的记忆前情吧……
A861动了动侧躺有些僵硬的脖子，声音低不可闻，似是不愿打破这期望。
“离开不了的。”
期待着美好未来的人没有听见这苦涩的沉闷的声音，就连声音的主人也不知道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喉结滚动时，几乎不可闻的“嗯”。
那软糯的期待过于明媚仿佛真的能实现，即便逃跑惩罚让人骨髓生疼，却仍然想下意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