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自然就是羊笺。
他一路跟着徐奕则, 见到徐奕则那缠人的功夫便有点不太好意思出口提醒,但如今被发现,便也只能出声。
不得不说, 李纯渊是真的不太喜欢这个羊笺, 虽然知道对方与徐奕则之间的确没有任何暧昧的成分……
但或许是由于同为地坤, 他总是对此人的出现充满了敌意——这是身体的本能,即便李纯渊尽量做到了不迁怒于他人, 缺依旧有点困难。
羊笺道:“你们不用在意我, 当我不存在好吗?”
他就是很后悔, 非常后悔, 非要趟这趟浑水, 现在两头不是人,搞得他都觉得心烦意乱。
“我只是要给奕则哥挑选良缘,你作为地坤的话, 应该清楚,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不轨之事。”
的确, 两人都身为地坤,是能够确切感觉到另外一人身上是否有天乾的味道。
而徐奕则既然已经标记了李纯渊, 那么李纯渊对徐奕则的味道自然是清楚得很。
也恰恰是因为这点,李纯渊并未闻到羊笺身上过于浓重的属于徐奕则的天乾气味,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一直保持着守礼的距离。
察觉到李纯渊的神色有些微妙的不快, 徐奕则飞快地截了羊笺的话头,直接道:“怪我听信了羊笺的片面之词, 非要确认一下你的心意,这才出了这些事。”
“哼。”话说到这里,其实李纯渊也已经冷静了下来, 只是稍微有点生气。
毕竟徐奕则竟是同其他人诓骗他。
“咳……”徐奕则见李纯渊虽说冷哼了一声,却也并未露出不悦的神色来,便也知道对方的气大约是消了一半,便又再接再厉。
“有什么事,咱们都晚上再说,总之先介绍一下吧,我想这位你应该也是认识的,羊笺,我的弟弟。”
“草民叩见皇后娘娘。”都到这种地步了,羊笺再怎么样也看得出来对徐奕则来说,李纯渊非常重要。
于是他很快便郑重地行了礼,只是行完礼之后,却又抬起眼,不怀好意地问:“我是不是应该叫嫂嫂?”
“咳,倒也不是不行。”徐奕则竟也觉得有点害臊。
这两辈子啊,他都未曾这般吃瘪过,也未曾动过情,自然也不曾有这种介绍的机会。
如此说来,这对于他来说,倒也算是头一遭。
简单互相介绍了一番,两位倒也算是有了初步的接触,因为中间还有个徐奕则,两人的关系倒也看起来不错。
但……
“陛下,丞相在殿外求见。”
“不见不见,让他等着。”徐奕则今日心情贼好,如今只想偷懒。
可偏偏,他的身边有着李纯渊这个事业狂魔。
“既然丞相在殿外候着,必是有要事,怎可不去?”几乎是不假思索,李纯渊便已经开口催促徐奕则离开。
“……纯渊……”徐奕则稍稍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但那表情实在油腻得很,而李纯渊又没有经验对抗这种表情,便只能垂下眼眸当做未曾看到。
撒娇失败的徐奕则,无奈之下,只得离去。
于是便只剩下了羊笺与李纯渊二人。
二人本就不熟,若不是因为徐奕则,本就不可能身处一处,两人的氛围实在是诡异的安静。
而李纯渊,显然也未曾要与羊笺说话的意图。
不过,羊笺好不容易抓准与李纯渊独处的机会,又怎么可能放过,于是他露出了与之前全然不同的精明,问道:“皇后娘娘,草民有一事想问。”
对方既然主动开口,李纯渊便也不会当做未曾听到——对方是徐奕则的弟弟,这点面子还是得给的。
“草民进京之后,曾经受到黑衣人的攻击,不知皇后娘娘对这件事是否知道?”
李纯渊心中一动,但表情却是不动声色。“当时本宫并未与你相识,你又如何会有这么一问,莫不是认为是本宫的人?”
“是不是,草民自然是不敢判断。”羊笺见李纯渊如此回答,反而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不过,草民猜想,既然京中您是为数不多位高权重且知道奕则哥身份的人,那必定是奕则哥一方的人。”
“为此,您必定会阻止一切被发现的可能性,是不是?”
李纯渊细长的眼眸紧盯着眼前淡笑的羊笺,竟也对眼前的羊笺生出了半分兴趣。
羊笺知道自己已经猜对,淡然一笑。“原本草民还当是奕则哥给我的警示,但前几日,与奕则哥一叙,发觉他对此一概不知,草民便已经有了准确的猜测。”
“你倒是聪明。”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李纯渊也没有必要装腔作势,不过他的脑袋稍稍转念一想,便已经知道徐奕则或许也已经知道这事。
一时之间,他没由来的感到慌张——虽然是转瞬即逝。
可即便是这一瞬的情绪,也被敏锐的羊笺捕捉了个清楚。
他了然一笑,道:“本来草民以为您与奕则哥之前并无真情,但好在,草民留了个心眼,决定确定一番。”
“你是谁,他还并不知道?”李纯渊很快领会了对方话中的含义。
“的确如此,但……”羊笺决定给李纯渊一些点拨,毕竟这人既然是奕则哥确定的人,那便已经是自己的嫂子,他也没有必要将他当做外人。
再者,他这位他以为将要万年单身的哥哥竟然也有了心上人这点,羊笺便于心底深处感激李纯渊。
感激他,给了奕则哥,一个深爱的机会。
给他了一个正常人理应有的能力。
思及此,他挑起唇角,提点了一番。“奕则哥为人坦率简单,草民想,若他当真是喜欢一个人,便一定会表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爱他一生一世。”
李纯渊因为他的话,心中颤动。
他又何尝不明白羊笺话语中的意思。
但被另外一人点破这点,微妙得令他不悦,于是他高傲地扬起了自己的下巴,倨傲地道:“这件事,本宫自然知晓,无需你多提。”
“呵,是。”羊笺深觉好笑,竟是不知李纯渊皇后也是如此傲娇之人。
不过……
“但无论如何,本宫于情于理,都该感激你,将那件事掩盖,本宫感激你,若日后有任何地方需要帮助,本宫定然相帮。”
羊笺抬眼看向李纯渊,微微有点意外,但见到李纯渊那认真的表情之后,突然就了解为何自己的哥哥会被眼前的皇后吸引了。
因为,准确来讲,奕则哥与这位李纯渊娘娘都是相同的人。
只有相似的人,才会被彼此吸引。
即便他们的性格如此不同,行为方式如此不同,但追究到底,他们或许还是同一种人。
羊笺了然地颔首,非常轻松地接受了李纯渊的好意。“那草民便在此先谢过皇后娘娘了。”
*
“陛下。”丞相典韦站在殿中,语气恭敬,单看他的脸,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徐奕则却是知道对方因何而来。
前几日,大理司刚刚抓了个人回去如今那人已经在大理司呆了三日。
那人,便是暴子实。
暴子实,乃丞相长吏之子,经常在民间为虎作伥。
前段日子,与弦翊王和羊笺有过争执的便是此人。
羊笺与徐奕则相认之后,便与徐奕则说过这人,徐奕则多么机敏一人,几乎在瞬间就抓住了机会,准备从这件事情出手,将丞相打个措手不及。
当然,这点小事,自然是撼动不了丞相那老狐狸,但偏偏朝中隐约出现暴子实是有后台的言论,这才能够在大理司中好吃好喝,赖着不走。
这可是一件大事,毕竟大理司隶属于皇帝,若不是皇帝开了口,那进去的人可不都是褪去了一层皮才有机会出来?
但暴子实,好吃好喝也就算了,竟然还在狱中公然叫板皇帝,说皇帝也不敢对他如何。
暴子实的身份可算是明明白白,即便他本人甚至没有与丞相见过面,但他爹可是丞相长吏,那是丞相底下的官,为丞相鞍前马后。
这样下来,暴子实这一番行为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可不就能说明这丞相根本没有把皇帝放在心上?
底下朝臣对此颇有微词,一时间暗地里去套丞相话的有,去揣测皇帝心思都也有。
但不管如何,这件事的发生,能够确定一件事,这丞相怎么着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出。
“爱卿来此做什么?”偏偏,徐奕则还装作一概不知,非常意外于丞相典韦的前来。
“陛下,朝中最近对微臣的猜测都是空穴来风,请陛下明察啊!”一出口,便是这万年不变的申冤金句,徐奕则一时竟然觉得这典韦也似乎老得没得意思。
但还是得装的,见典韦已经跪拜下来,徐奕则赶忙惊讶地向前走了几步。
“您这是做什么啊?您身体大了,可别跪着受了凉。”
典韦不敢起来,“陛下,微臣从未对陛下不敬,暴子实那人不知安的什么心,企图故意挑起君臣嫌隙,其心可诛,请陛下明察。”
徐奕则倒是一点也不吃眼前这老狐狸丢包袱的这一套。
“您在说什么呢?暴子实那孩子无非傻了点,蠢了点,说话老实了点,为人好色了点,其余也没出什么大事吧,何故让您特地跑着一趟?”
典韦:……
徐奕则再接再厉。“放心吧,等再过些时日,朕就把他废了,看他还能不能到处作恶。”
典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