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骆铭面前暴露真面目后,去医院打卡这种苦差事自然是免了,再加上有了加快剧情发展的计划,牧星朗都想哼两声歌。

  神采飞扬的样子,看上去是非常快乐了。

  而且她妈妈的办事效率非常快,没几天就给他下发通知要他去和裴延同住,增进感情。

  没办法,作为一个无法反抗家长权威的废物富二代,牧星朗只好臭着脸搬到了裴延的住处。

  这地方他已经来住过一夜,但还没到各处参观过,现在一看,整个大平层都和裴延的房间风格保持得相当一致。

  全以黑白灰等浅冷色的色调为主,桌椅、花瓶、挂在墙壁上的画独特又考究,冷淡矜贵的雅致感处处都能在细节体现。

  不愧是从头到脚一丝不苟,腕表胸针样样不落的讲究人士——裴延。

  他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出来,选的是离裴延卧室最近的那一间,裴延还说他愿意的话可以将主卧让给他。

  牧星朗当时就很不屑地撇过了脸,非常嫌弃地道:“谁要睡你睡过的地方!”

  虽然他确实已经睡过一晚,但喝多了的情况不能算,现在的他是炮灰渣攻,不一样。

  听说裴延作息非常规律,除非是有必须要加班完成的工作,否则熬夜的事基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不知道在裴延睡觉时,在他门口蹦迪嗨歌,会不会气得把他赶出去。

  牧星朗很想试试。

  房间各处都被他参观了一遍后,牧星朗大喇喇在客厅坐了下来,当着裴延的面把他的腿抬到了桌子上,身体再往后一靠,非常纨绔混不吝的模样。

  在裴延不太赞同的目光下,他非常挑衅地扬了扬眉,说:“看着我干嘛?我就喜欢这么坐,你要是看不惯就拒绝和我同居啊。”

  “要不是你天天在公司,他们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把我们绑在一起,烦。”

  裴延站在一旁,目光直直落在青年脚踝上,精致漂亮,如同他的人一样,让人想要握在手里细细把玩。

  青年不耐烦的话语听在耳边似乎也有了另一种意味,像在抱怨丈夫忙于公事不归家的妻子。

  裴延喉结动了动,目光转向青年的脸,他说:“我以后会早下班。”

  牧星朗表情顿了一下,然后变得更加嫌弃,“别,那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真当我们是什么需要培养感情的情侣吗?别忘了我当初说的话。”

  【叮,恭喜宿主,裴延相关剧情进度增长3%,目前进度9%。】

  终于不是每次只给他涨3%了!

  牧星朗近期心情好兴致高,在裴延面前本来就是强行摆臭脸,现在这进度值一涨,他脸上即便还绷着,眼里也瞥不住冒出亮光。

  啊,太难了,他想蹦起来打个滚,裴延什么时候才会甩脸走人?

  裴延向来克制且不露声色,他神情未变,目光始终淡漠,青年脸上的丝毫变化都被他纳入眼底。

  包括故意紧绷摆臭的脸色和那犹如星辰般亮起的灿烂眼眸。

  很好看,好看到他想将人藏起来独自占有。

  不是一开始那种将他当作收藏品摆在家里,那样的东西不用给予太多关注,装饰物而已,想欣赏的时候看一眼便可。

  但现在他想将人拘在怀中,又或者将他养起来,时时刻刻牵在手边,任他围着他打转,看他活泼闹腾。

  裴延将思绪理了理,认为大概是随手收藏一个花瓶和精心喂养一只小宠的区别。

  现在这只小宠心情应该不差,但对方似乎打定了注意要对他摆脸色到底。

  同居的事是牧家先提出的,这一点似乎验证了牧家在用各种方法让青年和自己相处,而这只拗不过家人的小东西开始迁怒他。

  即便没有真的迁怒,态度也一定要摆出来,这就是年轻人的倔强吗?

  裴延不理解这种做法,但他选择尊重。

  裴延淡定自若,牧星朗开始坐不住了,他脚尖搭在桌上一点一点的,看上去是无所谓的样子,实际已经没有耐心了。

  裴延是不是盯他盯太久了?

  又不说话,视线也是冷冷淡淡的,难道是在用冷暴力对抗他吗?

  冷暴力也没什么,但当面冷暴力就代表他要继续装啊。

  牧星朗抿紧了唇瓣,然后故意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听见我的话吗?滚远一点,不想看见你。”

  裴延这次顺从地收回了视线,他看了看腕表,对牧星朗说道:“我是还有事要去处理,你有事的话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找管家。”

  牧星朗:“快走。”

  裴延走了,在听到门关上的响声时,青年板着的表情跟突然活过来一样,他站起来又狠狠把自己往沙发里一砸,趴在上面翻滚两圈,转过脸来时上面已经全是笑意。

  牧星朗干劲十足,他这晃晃那晃晃,不用一个下午就把裴延家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东西弄乱了,连鞋子都是这里丢一只那里丢一只。

  更坏的是,他当天晚上就把他那个“蹦迪嗨歌”的恶计划实施了起来。

  牧星朗的卧室在裴延的斜对面,裴延晚上十点便睡了,午夜十二点,青年把自己房门打开,劲爆的音乐放了起来,他一边跟唱,一边把门当作架子鼓敲,为了避免被人投诉扰民,他没有乱蹦。

  “嘿嘿嘿!要一起摇摆!”

  “砰!砰!砰!”

  “快快快!要跟上节奏!”

  “砰砰砰砰!”

  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吧,裴延出来了。

  走廊的灯没有打开,只有房间的光亮从里面透出来。

  男人穿着柔软的真丝睡衣,金丝眼镜还戴在脸上,他站在阴影里,一言不发地将目光淡淡看了过来。

  没有生气,没有动怒,却陡然让人感到一股极大的压力,不敢轻举妄动。

  牧星朗就在这样的眼神中停止了他响亮的歌声,怔怔站在那里像个犯事被教导主任抓住的坏学生。

  【叮,恭喜宿主,裴延相关剧情进度增长2%,目前进度11%。】

  这声相当于道喜的播报并不能将牧星朗从裴延震慑的目光中拖出来。他半个身子站在门内,看着阴影中的男人向他走了过来。从暗到明,那张清俊矜贵的脸清晰在牧星朗眼前放大。

  “把手伸出来。”男人开了口,语气不重,却有种不容抗拒之感。

  “什、什么?”

  “手。”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明明没有任何变化,牧星朗却越发感到不安和焦灼,他不敢再让他等,乖乖把手伸了出去。

  “手心朝上。”

  牧星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里没底,但依然照他的话做了。

  裴延的目光带着凉意一般落在了他手心,在牧星朗忍不住想要缩回去的时候,男人一只手握住了他指尖,微微朝下用力,手心平整地显露出来。

  下一秒,裴延抬起另一只手,啪、啪、啪接连在他手心打了三下。

  牧星朗震惊地抬眼,脸上表情全懵了。

  裴延:“知错吗?”

  牧星朗脑子嗡嗡地根本答不上话来。

  “啪。”

  裴延又打了一下,“回答我。”

  青年依旧没有答,空气陷入沉静,男人的目光淡得仿佛没有一点感情。

  牧星朗被他这样看着,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委屈,连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

  他也闹不清自己在委屈什么,只是在裴延那样看着他的时候,就突然有了一种被抛弃、被误会的感觉。

  他只是在认认真真做任务啊,又不是真的那么坏。

  房子隔音好,他还很有道德感的没有乱蹦乱跳,除了裴延根本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而要不是这些主角一个个的都不听话,他也不用这么费劲地折腾。

  裴延也有错,但是他却要罚他。

  牧星朗吸了下鼻子,然后垂着眸子侧开了脸。

  裴延那一刻心里猛地闪过一丝慌乱,某些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预估。

  他的确是在惩罚青年,但与其说惩罚,不如说是一种心理上的示威。

  平时怎样都好,但他不能在自己的小宠面前没有任何威势。而这次午夜故意闹腾就是他立威的最好时机。

  但现在,这只一直虚张声势的小猫或许要比他以为的更加柔软。

  裴延收敛了些许气势,指腹在青年手心轻轻摩挲了一下,问道:“疼了?”

  牧星朗将手抽了出来,声音还是闷闷的,“不要你管。”

  青年指尖从自己手心滑落的瞬间,裴延陡然升起一股失落感,事情或许已经和他设想的不一样,但他并不是个随意让步的人。

  设立了目标,他必然要达到。

  他扶了下金丝眼镜,清冷的嗓音淡淡说道:“太晚了你不该这样。”

  “那你把我赶出去啊。”青年语气恶劣地呛他,但受先前的情绪影响,他声音还带着一些鼻音,听上去反倒有些闹别扭的撒娇感。

  “我不会把你赶出去,但你要是总不听话,我会换另一种方式处理。”

  牧星朗听到这里,不由朝他看了过来,“什、什么方式?”

  拒绝联姻吗?

  光是想到这个答案,青年的目光越发显得眼巴巴起来。

  裴延:“我会尽快向牧家提出和你订婚,然后结婚,既然牧家是为了家族利益让你和我在一起,那他们应当不会拒绝我的提议。”

  “成为夫夫之后,我会拥有更多的身份便利,到时候的惩罚就远不是打手心这么简单。”

  男人的语气几乎平静到没有波澜,很轻,很淡,却让牧星朗震惊到哑口无言。

  这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啊!

  他们家当然可以拒绝,但要是拒绝的话,他现在走的人设就全毁了!

  裴延的剧情线他还怎么刷?

  牧星朗气得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他还想更过分地惩罚他?

  他自己不按剧情走,也是犯了错,怎么没人来惩罚他!

  裴延看着表情不断变化的青年,他眼尾的那一点红痕尚未褪去,眸子仿佛被水过一样,又清一亮,很诱人也很纯真。

  裴延看得心头微动,想伸手去摸一下的时候,青年却忽然像个胀了气的河豚,用力把他往外一推,气呼呼嚷道:“你休想!我说过,就算结了婚你也不是我真正的老婆!”

  尾音还未完全落下,门已经“砰”地一声砸了过来。

  房间的光全都被遮蔽,走廊里昏暗一片,男人站在门前静立一会儿,随后才迈步回了房间。

  他不是他老婆,却可以是他的丈夫。

  *

  牧星朗气呼呼地入了睡,他睡得晚,第二天起得也晚。

  裴延这个2号是真的难搞,但他不是个轻易气馁的人,而且他的杀手锏——裴延的官配骆铭还没用上呢,着什么急。

  骆铭这些天每天都要给他发很多信息,不回复他就要打视频,视频不接他就要直接跑家里去了。

  没办法,牧星朗只能语气恶劣地给他回几句,但每次骆铭就跟看不懂字一样,无论他回什么,他只有兴奋和更加兴奋两种状态,“宝贝宝贝”地叫得他都烦死了。

  正当他找个时间安排一下的时候,一件不好的消息传了过来。

  裴延出车祸了。

  是裴老爷子告诉他的消息。

  原话是裴延出了点车祸,手臂受伤严重,他又在外地赶不回去,劳烦他这个往年交替他看一眼孙子。

  牧星朗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这句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出了点车祸,受伤却很严重。

  一开始他以为裴延是和司机一起出的车祸,问了才知道是裴延自己开的车,因为精神不太好,在一只猫冲出来的时候,闪躲之下撞树上去了。

  牧星朗顿时有了心虚和愧疚之感,精神不太好不会是因为昨晚被他吵的吧?

  不管是因为人设要做表面功夫还是其他,牧星朗都要去看看裴延。巧的是,裴延在医院刚好好还是骆铭工作的医院。

  难道是剧情线在起作用?

  裴延的手臂伤到了神经,然后主治医生刚好是骆铭?

  这样也伤得太严重了一点。

  胡思乱想中,牧星朗到了医院,先见到的是裴延的助理,他正将几个人送出门。

  那些人都是来探望裴延的。

  牧星朗跟助理打了声招呼走进病房,见到了坐在床上的男人。

  男人神情淡漠,看上去和往常一般无二,只是脸色稍显苍白,他左臂缠了一圈纱布,上面被血色染红不少,看起来是比较严重。

  牧星朗和裴延视线对上的时候又不自在地撇开,语气别扭地问道:“你怎么样?严重吗?怎么精神不好还自己开车?”

  听到这些话,裴延很淡地笑了下,回答道:“不严重,玻璃划伤了手臂,养养就能好,本来没想告诉你的。”

  “裴爷爷告诉我的。”

  “嗯,知道。”

  “住一夜,明天观察下就可以回去。”

  牧星朗问了几句也不知道问什么了,他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左右都没见到裴家人不由有些疑惑。

  裴钟灵他知道,放暑假旅游去了,其他人也都在外地吗?

  牧星朗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裴延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很简单地回了两个字:“在忙。”

  好吧,牧星朗也没有多问了,他在床头的病历表上看了眼,上面签的字实在太离奇,导致他根本认不出这是不是骆铭,甚至无法确定那是不是两个字。

  牧星朗放弃了,直接问裴延道:“你的主治医生是谁?”

  裴延:“姓黄,黄医生,怎么了?”

  牧星朗摇了摇头。

  姓黄那就不可能是骆铭了,他要不要把人叫过来?

  骆铭今晚不在医院值班,但他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他叫他来肯定会来。

  犹豫了一下,牧星朗试探地问道:“听爷爷说你手臂伤得很严重,是不是伤到神经了?”

  “没有,皮外伤,看起来严重而已。”

  牧星朗:“这样啊。”

  “你看起来好像很失望。”

  “……没有,怎么可能,我没有那么坏。”

  牧星朗不死心,过了一会儿又道:“我认识一个这里很厉害的外科医生,要不要叫他过来给你看看,手特别稳。”

  裴延这次没有立即回答了,审视的目光落在青年昳丽的脸上,“星星。”

  裴延只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青年已经在急巴巴地反驳了,“干什么?我不就是担心你手废了替你着想!不想见就算了,看在你手废的份上替你削个苹果吧。”

  牧星朗苹果削得挺好的,他拿过苹果和刀就准备开始了。

  病房内灯光明亮,苹果又大又红,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青年修长漂亮的手指灵巧地转动着小刀,果皮一圈圈被打开,苹果的清香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窗户没有关,有风吹进来,将未拉严实的床帘吹得轻轻摆动,牧星朗随意抬头看去,却没想这一看吓了他一跳。

  窗外站着的高大身影,是霍深!

  艹,怎么会是霍深啊?!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偏要凑过来。

  要命。

  牧星朗当即把苹果和刀往桌上一丢,扔下一句话拔腿就跑,“尿急,我去趟厕所。”

  单人病房设立得很很齐全,空间不小,洗手间独立,然而哪哪都好的病房,唯独洗手间的门无法反锁,这大大降低了牧星朗的安全防线。

  霍深这人不讲理,每次都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却偏要把错怪到他头上。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他都这样了,他总不至于还跑洗手间来弄死他吧?

  霍启振在家里又晕倒了一次,被送进医院抢救过后已经转至普通病房。霍深下班之后,便过来医院探望。

  倒不是因为孝顺,只是让霍启振也体会一把,俞真当年被他站在病床前欣赏的痛苦而已。

  这种事单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但能让霍启振痛苦他也愿意抽时间做一做。

  事情做完,霍深下了楼准备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几个生意场上的熟人,互相寒暄了几句,才知道裴延车祸住院了。

  裴延住不住院他半点不关心,重点是他们话里随意提起的几个词。

  联姻对象、容貌出众的年轻人。

  不用太多形容,霍深便知道那是牧星朗。

  是了,在他眼里,裴延可是他要同居的未婚夫,未婚夫车祸了,他怎么可能不来照顾?

  这段时间,霍深都还没有单独和牧星朗好好见过面,他所作的全是在解决外部的压力。

  霍深做了这么多,足以见得他是真不想就此放人和青年一拍两散,但这不代表他心里的气就完全消了。

  情至浓时,告白求交往,却被拒绝被嘲讽,一切深情似乎都成了自作多情的笑话。

  他只是青年用来玩乐的把戏。

  这种尊严和情感都被轻视的愤怒,没有消,也消不了。霍深知道自己有一天,那些暂时被积压在心底的情绪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没有人可以解决,唯有青年本人。

  霍深转身回了医院,坐电梯上了打听来的裴延的病房。

  经过窗户的时候,只是随意一眼便瞥到了正低头替自己未婚夫削苹果的人。

  他削着苹果,他看着他,真是温馨又恩爱啊。

  霍深看着这一幕,嘴里如同咽下一颗酸果,连同心脏都变得又酸又涩。

  但理智上他很清楚,这些只是表现,青年并没有任何陷入爱河的样子,如果这就叫有,那青年对他的感觉也能勉强称上一句爱他爱到至死不渝了。

  霍深心底的情绪在胸腔不停冲撞,但真正让他怒不可遏的是,青年看到他除了惊慌居然没有任何欣喜的神色。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而他看到他的第一眼,是拔腿就跑。

  他就那么不想见他?

  霍深低低冷笑一声,隔着窗户和裴延对视片刻,然后迈步走进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