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霍深的事,牧星朗在骆铭那里旷了一天工,第二天他又不得不矜矜业业打卡去了。

  骆铭这天是正常下班,牧星朗和他一起走出医院准备去吃饭。

  转身时,在骆铭看不到的地方,牧星朗沉下了脸,唇线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眼里故意露出嫌弃和厌恶。

  这是他专门用来刷骆铭进度条的方式,但很快他皱起了眉头。

  系统没有反应,骆铭的进度条停在60%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套路不管用了?

  之前这么一操作可是10%的大涨幅啊。

  牧星朗有点泄气,迷惘间他侧头朝骆铭看去,刹那间对上男人幽深死寂、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的双眼,而那张俊逸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过近的距离,猛然地对视,骆铭这种转变让牧星朗吓了一跳,他极力扼制自己想要后退的冲动,才不至于在男人面前表现得太过慌乱。

  骆铭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又勾着唇缓缓笑了起来,醉人的桃花眼半弯,又是他平时最能迷惑人心的那副温柔模样。

  “怕我?”

  牧星朗暗暗咽了咽口水,“没有啊。”

  “那就好。”

  牧星朗松了口气,以为就这样过去了,正当他迈开脚步重新走动的时候,骆铭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的手很漂亮,指节修长有力,是一双常年握手术刀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那点凉似乎正在顺着牧星朗的皮肤渗透进骨缝里。

  牧星朗神经紧绷起来,刚刚才变了表情,现在又拉住他,不用想都知道,骆铭这时候一旦开口,他就必须打起精力应付。

  男人的手指在他手腕上一寸寸摸过,像在透过上面一层薄薄的皮肤摩挲青年的手骨和流动的血管。

  牧星朗根本不敢随意乱动。

  “弟弟。”

  “……昂。”

  “昨天怎么没来?”

  昨天骆铭没有手术也不忙,上班时间都在白天,他和霍深见面是在晚上,时间完全安排得过来,但他就是偷懒了,不想一天打两份工。

  上班还有休假,他一天没来就要被抓吗?

  牧星朗是理直气壮的,但他不能这么说。

  “昨天吗?”转过身面对骆铭时,青年脸上已经是一派轻松自在的笑,“累了就不想动了,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整天游手好闲,怎么可能坚持一件事太久,但是骆铭,这不代表我就变了。”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要先给骆铭铺垫铺垫,别一天没打卡就神经质地抓着他。

  骆铭认真听完了他的一长串话,却是先抓住了另一个字眼,“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你不该也叫我哥哥吗?”

  牧星朗:“……这不一样,你是我哥的朋友,现在不也是我的朋友吗?朋友都是叫名字。”

  “这样啊,”骆铭依旧温柔看着他,离得近了才能感觉到这种温柔是荒凉的,“那你为什么没有加我的联系方式?”

  你也没说要我加啊?

  什么都要我主动的吗?

  牧星朗觉得骆铭进度条解锁后是很快就能搞定的,联系方式他没想着加,医院里熟悉的几个护士倒是加了,为的就是及时知道骆铭的上班安排。

  “那你放开我,我现在加。”

  骆铭没放,眼神落在他另一只手上,意思很明显,叫他单手把手机拿出来,他自己也是这样做的。

  牧星朗:“……”两个大男人手拉着手站在这里不觉得很奇怪吗?他都看到有人对着他们拍照了。

  骆铭固执起来是说不通的,他连忙掏出手机和他扫了下,修改备注的时候,luo被他按下退格键一个个删除,最后要打上的是受3。

  他不厚此薄彼,主角的代号就该保持一致,而且骆铭从头到尾都是受,没什么不对。

  牧星朗避着骆铭把两个字输入完了,屏幕还亮着,骆铭忽然望了过来:“备注是什么?”

  他连忙把手机摁灭不给看,然后一本正经说道:“没什么,你的名字而已,我不喜欢别人看我手机,你别看。”

  骆铭也没有非要一探究竟的意思,柔声道:“好,不看。”

  终于可以走了,骆铭也松开了他的手,但在走进他们常去的餐厅时,男人又忽然幽幽问道:“弟弟对我的兴趣也很难坚持吗?”

  牧星朗:“……”他感觉今天自己这个表情已经很多次了!

  “……不会,朋友又不是靠兴趣维持的,我都饿了,快点菜吧。”一个个的,全都让他压力山大,神经紧绷。

  还担心他维持不了兴趣,等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后,自己厌恶远离都来不及。

  骆铭不发癫的时候还是很好相处的,温柔体贴,细心周道,像极了处处照顾弟弟的好哥哥,这顿饭吃得也算尽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进度条老是不动。

  难道真的是因为套路太重复所以不顶用了?

  以前他撩霍深时,同样的方法都不能用两遍,骆铭这里给他涨了这么多次已经算是宽松了。

  想通后,牧星朗没什么意见了,他决定加大杀伤力度。

  正在这时,边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是冯荀打来的电话。

  牧星朗眼神一动,说了声“抱歉后”当着骆铭的面接了。

  “喂?牧二,”冯荀硬朗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来,“怎么这么久不过来玩?”

  “嗯,最近不是在忙嘛,没空。”牧星朗看了对面的骆铭一眼,他通话的声音调得不大,可以确认别人是听不到的。

  “忙?忙着画画还是跑医院?”

  “咳……后面那个。”

  冯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们这些朋友即便没有见面,手机上的联系还是有的,在一开始从牧二话语里知道他在医院时,还以为他生了病,仔细问过才知道,那是专门去找人的,找了还不止一次两次。

  “你在追人?”冯荀怀疑地问道。

  “怎么可能?”牧星朗立即反驳,并小心地觑了骆铭一眼,发现他依旧很温和地看着他,才对冯荀继续道,“我怎么会追他?”

  他故意露出一个嫌恶的眼神,又用不屑的语气“啧”了一声,说:“又不是闲得没事干,追那种人来干嘛?你是不知道,算了,见面再跟你吐槽吧。”

  几句话下来,青年没有说一个难听的词汇,但无论谁都看得出来他对话语中那人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骆铭两手交握支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并不知道青年说的是谁,也不在乎他说了谁,他只是喜欢他待在他身边。

  最好那双漂亮生动的眼睛能时时刻刻注视着他。

  无人抵达的匮乏之地,突然迎来一株盎然生长的花,他想把它留下来。

  那些嫌恶的表情和话语在青年做来依然十分好看,他大概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话音落下后,又特意对着他笑了笑。

  骆铭也笑得更开了。

  就是这样,只要看着他就好。

  一棵在朝他摇晃枝叶的花,他会精心护理。

  牧星朗那一笑不单单是应付骆铭,那真是发自内心。进度条动了,涨了10%,目前进度70%!

  这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招数,被他玩得妙啊。

  青年神气十足的样子已经快遮不住了,昳丽的眉眼在这种时候总是极度好看,像新探出头的绿芽,昂着头不住向上。

  电话那头的冯荀沉默了片刻,欲言又止地问道:“那你还天天跑人面前去,不嫌碍眼?”

  牧星朗回得满不在乎,“就是玩玩。”

  “又是玩玩?”冯荀真的惊了,他记得某次说起霍深,牧二也是这样说的。

  牧星朗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卡了下壳,语气都弱了些,“……这个不一样。”

  “霍深呢?”

  “别提他,闹掰了,以后能不来往就不来往。”

  “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牧星朗不想提,“……没有,总之就是没意思了。”

  冯荀算是看出来了,牧二在感情上或许根本没开窍,太年轻,心性不定,爱玩。

  玩玩也好。

  冯荀没有再揪着这些去问他,而是说起了这次打电话过来的本意。

  “是这样,牧二,上次我不是拿了你的画给我家老爷子吗?他是真喜欢你的作品,一直夸有灵气有天赋,还念叨着让我带你去家里玩玩,一起赏赏画什么的,看你有没有兴趣?”

  “行啊,好歹我也是个画画的,赏画当然有兴趣了。”牧星朗说着和冯荀约好了时间,挂断电话,迎上骆铭凝视的视线时,表情不由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他反应很快,笑着说道:“你看,我虽然不用工作,但也不是完全闲着,有时候不能去医院找你是很正常的。”

  骆铭也没有对此反驳,含笑的桃花眼一直注视着对面的青年,出口的话温柔却又像另有深意,“是啊,这可真是一件让人苦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