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层逐渐上升，电梯里的人一个个出去了，最后只剩下他和骆铭。
电梯内宽敞又明亮，牧星朗站在角落，骆铭在他斜前方的位置，始终静静站着，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在电梯门打开时，骆铭先一步出去了。
牧星朗也在这一层，他跟在骆铭后面走，发现他跟前台打了招呼，然后前台递给他一个精致漂亮的果篮。
走着走着，牧星朗就发现了，骆铭走的道跟他是一样的，不用想了，骆铭探病的对象是他哥。
而且人家还带了果篮，他两手空空，一样没带……
探病是该带个探病礼物之类的……
牧星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脚步越来越慢，骆铭走进病房好一会儿了，他才磨磨蹭蹭到房门口。
门没关，他看见骆铭正站着跟他哥说话，他一来，两个说话的男人自然而然看了过来。
他哥皱了下眉头，语气出口时带着惯有的家长式责备：“怎么不进来，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牧星朗撇撇嘴走了进去，“哥，你好点了吗？”
“嗯，”牧明辰应了一声，对骆铭说，“这是我弟弟，牧星朗。”
随后又对牧星朗说道：“这是骆铭，骆医生，我大学时期的校友，叫人。”
牧星朗老老实实叫了：“骆医生。”
骆铭点头，嘴角有很浅的笑意：“原来是弟弟啊。”
简短的打过招呼后，骆铭又和他哥聊了几句，没多久就告辞离开了。
牧星朗这才发现，骆铭虽然从头到尾都表现得温柔亲近，但事实上他话不多也不热情，只要随意笑一笑，再偶尔给出几声回应，就能让人下意识忽略这一点。
骆铭看他的眼神，和看那个拉着他感谢的老阿姨更没什么区别。
所以，他隐藏起来的一面就是冷漠吧？
系统没有任何反应，关键剧情依然显示未完成，这个猜错显然是错的。
牧明辰见自家弟弟一直盯着门口骆铭离开的方向，不由问道：“看什么？”
“没什么，哥，骆医生和你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牧星朗干脆问他哥，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算不上很好，骆铭这个人，聪明、上进、温和、有能力，没什么缺点，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牧明辰怀疑地看了一眼，像是想到什么，皱眉道：“听说你最近一直和霍深走的很近？”
关于霍深的事，在上次生日结束家他就想说，但到底才过了生日，霍深也只是参加一次生日会而已，他忍住了。
现在这俩人走的过于近了。
牧明辰话里带着严厉：“霍深有城府有野心，做什么事都有他的目的，和你这样的人完全不同，别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类似的话牧星朗也不是第一次听了，但牧明辰的话和语气还是让他有点不高兴，“我这样的人是哪样？我也没有烧杀抢掠偷蒙拐骗。”
哪样？
当然是不知上进，游手好闲。
这个回答瞬间在牧明辰脑海里蹦了出来，但看到青年昳丽出众的脸上带了点小脾气的样子，忽然又觉得这话过于重了。
他弟弟是没个正经工作，但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别的富二代吃喝嫖赌、玩男人玩女人样样沾，他弟弟玩归玩，却玩的都是正经东西，上次还参与揭露了丁训骗婚事件，这点至少说明他品行善良有正义感。
现在得知他生病了，不仅会发消息慰问，还第一时间赶来医院看他。
没什么不好的，他们家也不是非要他奋斗出个名堂才能安然过活。
牧明辰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些，“大哥不是那个意思，你性子简单，做事全凭心情喜好，我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和霍深走得那么近，但霍深这个人不简单，接近你必然是有图谋。”
霍家多是非，霍深一步步爬上来，脚步算是站稳了，如果他想在事业版图上更进一步……和牧家合作并不是一个好的方向，两个集团的业务毫无交集，投入资金，纳入版块都不是合适的时候。
这种情况下，联姻更没有必要。
各种阴谋在牧明辰脑海里一一划过，却一时没能找出能对应上的。霍深接近他弟弟究竟在图谋什么，有什么是他没想到的吗？
牧星朗弄不懂他哥在沉思什么，他坐了下来，从旁边骆铭带来的果篮中挑出个红彤彤的苹果开始削。
至于霍深的图谋……
他能有什么图谋？不就是被他撩到了，对他有好感想和他接触吗？
牧星朗嘴角上扬，自己的付出还是没有白费的，渣攻的魅力，他施展得越来越娴熟。
“哥，你早餐吃了吗？我给你订一份？”
“不用，吃过了。”
“行，我削这个苹果给你吃。”
“嗯。”牧明辰的注意力不在这，他还在想事情，“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和霍深来往？”见牧朗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又不由说道：“我的话你是一点没听进去。”
牧星朗：“……”
“我听了，你不就是怕我在霍深那里吃亏，又怕他接近我别有目的吗？”牧星朗说，“哥，你就没想过，霍深愿意和我走近，也许就是单纯被我与众不同的特质吸引了呢？”
“我跟霍深来往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宴会上遇到了，交个朋友一块儿玩玩呗。”只能这样说了，总不能说他是我的任务对象，我要撩他还要渣他。
与众不同的特质？
牧明辰心说你能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质，但这话到一半，看着眼前的青年，牧明辰说不下去了。
至少他弟弟是真好看，越来越精神，越来越吸引人的好看。说他聪明，但又没什么城府，一眼就能看透，综合起来就是好看又好拿捏，霍深如果不是为了商业上的图谋，那就只能是单纯图他这个人。
图色、图欲。
牧明辰：“！”
想通这一点，牧明辰完全没觉得好到哪儿去，他感到烦躁，这傻小子，被人吃干抹净都不知道。
“你喜欢霍深？”
牧明辰忽然来了一记直球，把牧星朗都给弄不会了。
“呃……这……还好？霍深长得挺好的。”
牧明辰：“我不管你有没有，趁早给我断了，当霍家是什么好地方？”
牧星朗不说话了，拿着苹果一点一点削，削的很小心，苹果皮到现在还没断过。
病房里一下没了声音，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牧明辰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见青年垂首握着刀和苹果，手指如玉，修长漂亮，长睫垂下来，绯色的唇瓣不太开心地抿在一起，很容易让人生出几分心软来。
牧家亲缘关系淡薄，孩子都是放养，他这弟弟从小就是个放纵的倔性子，倒难得有这么乖巧懂事的时候。
过来看他不说，还给他削苹果。
牧明辰叹息一声，“大哥不是非要干涉你的事，霍家人多事杂，不安宁，你恐怕还不知道，霍启振马上又要娶新妻了。”
“霍老头又要结婚了？”牧星朗真的惊了，怎么这个消息他的二代咸鱼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跟谁？哥，你怎么知道的？”
“跟谁不清楚，听说是没准备办婚礼，只在霍启振60岁大寿那天带出来见见人，”牧明辰说，“至于我怎么知道的，我当然是有我的消息来源。”
“还有，别打岔，大哥的话你好好往心里听，长得好的人还有很多，想谈恋爱也要看好人选，没必要蹚霍家这趟浑水。”
“哥，瞧你说的，我和霍深离谈恋爱都远着呢，你尽管放心，我肯定会多看看，不会轻易定下来的。”起码还得看三个，看完后一个都定不下来，他哥真的大可放心。
牧明辰不太放心，他已经在思考认识的人里有谁适合他弟弟了，但想来想去，总有不如意的地方。
牧明辰：“我会帮你留意合适的人。”
牧星朗随意点头：“嗯嗯嗯。”
苹果削好后，牧星朗又拿去分切了丁，用碟子装好，旁边放了两个小叉子拿去给他哥吃，他自己也吃。
兄弟两个分吃完了一个苹果，大部分入了牧星朗的嘴。
牧明辰始终觉得自家弟弟态度不够认真，他想了想，说道：“你毕业快一年了，别老是闲着没事干，要么到公司去上班，要么把你的画捡起来，开个绘画展之类的也可以。”
现在牧明辰倒不是非要他做出个什么事业，只是想让他消耗掉一些时间，别有事没事就跑霍深跟前去了。
“哥……我不想去上班……”牧星朗拉长了语气，可怜兮兮瞅着他哥跟撒娇一样，这招对他自己的亲大哥是很奏效的，希望这位大哥也能如此。
上班他哪有心思啊，任务就是他的工作，他不仅不闲，还很忙的好不好？
他马上就要过苦追别人的日子了啊。
“画画一年没画，手都生了，有时间我一定练习。”渣攻和他都是绘画专业的，兴趣爱好闲来无事可以练练，反正他哥又不能盯着他，练不练还不都是他说了算。
青年眼睛狡黠明亮，脸上又故意摆出可怜巴巴的姿态，明知道是装，但效果确实是有的，牧明辰沉吟了片刻，也没再揪着不放了。
还是尽快安排合适的人选让他看看吧，这样霍深也能成为过去式。
他弟弟不着调，那就得找个各方面都靠谱的，能照顾他的。
想着想着，一个人选从脑海冒出来。
裴延。
裴延处事稳当，洁身自好，从未有过花边新闻，家境优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裴延和他弟弟也有交集，上次闹上热搜的事他看了，他弟弟也解释过，抛开感情不谈，两个人从各方面看都很合适，感情这种事还可以后期培养。
唯一的不好就是工作太忙了，再看看吧。
*
洗手间里，水龙头哗哗流着，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在水中上下揉搓。
镜面中，男人五官出众却不锋利，一双桃花眼微弯，眼尾和嘴角似乎还留有笑意，片刻后，他抬眼看了过来，笑意犹在，但只有他自己看得清楚，深藏在眼底的，不是温润柔和，而是无止境的空洞和死寂。
孤独、无趣，所有人都是垃圾。
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