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染突然意识到, 自己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几千年前发生的事。
她只是一个生在人界的凡人，对于其他五界的了解知之甚少, 古籍中的记载也有限, 所以除了对灿羽神君了解的多一点以外, 其余的都不知道。
路清染低头看着还在睡的雏鸟, 缓缓说道：“所以, 你就是灿羽神君，对吗？”
没有人能回答她，包括下面的灵主大人也一样。在这片天地中的她们, 只是几千年前留下的残影。这里不是真正的灵界, 而下面的灵主和灵兽们, 或许已经故去。
清玉给小家伙起好了名字, 又给小家伙用花草做了个小窝。她将悠然转醒的小家伙放在里面，用一根手指轻轻抚摸小家伙头上的绒毛。
雏鸟身上的毛不多, 看上去还挺丑，燕豆身为羽族，见过好多新生的灵鸟, 对此已经习惯了。清玉却不然，她活了几千年，也没见过几次刚出生不久的灵鸟。因性格使然，清玉也没管小家伙会不会受到打击, 直言道：“小燕归，你长得好丑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灵兽们齐刷刷地看向清玉, 眼睛瞪得老大。就连一向稳重的山羊爷爷和鹿白月, 脸上也写满了震惊。
它们的灵主大人, 是没见过新生灵兽吗？大家刚生出来的时候，那都是一个赛一个的丑啊。可是灵兽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谁也不会嫌弃谁，更不会没礼貌的评价一个小家伙的美丑。因为小时候越丑，长大之后就越好看，尤其是羽族。
眯着眼睛的雏鸟停止了蠕动，它能听懂清玉说的话，所以它愣住了。它还小，对美丑的概念不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长什么样，但这并不妨碍它大受打击。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雏鸟嫩黄的喙张开，发出了长短不一的“啾啾”声。
清玉不是羽族，也没有养过孩子，她听不懂小家伙的叫声表达的意思。一根手指点在脸颊，清玉歪了歪头，疑惑地问道：“嗯？它怎么了？”
一旁的燕豆急忙飞到小家伙身边，抖了抖翅膀，在小家伙面前跳起了搞怪的舞蹈。
“不难过了哦，豆姨给你跳个舞，看，好不好玩？”
小家伙睁着眼睛，看了一小会儿，叫声急促起来，胸口起伏着，带上了哭音。
鹿白月看着一抽一抽的雏鸟，生怕这个小家伙还没满月就死了，朝着后方喊了一句：“燕谷姐，你来一下。”
燕谷飞过来，它家里有几只小崽子，有照顾雏鸟的经验。它和燕豆是一个种族，比燕豆大几百岁，是燕豆的亲戚。
燕谷看见小家伙的那一刻，心就化了，它一脚踢开还在跳舞的燕豆，将小家伙抱在怀里，耐心哄着。它用着羽族的语言，唱着流传千年，哄好了无数幼鸟的儿歌。它一边唱着，一边轻轻晃动着身体，时不时用喙帮小家伙梳理不算浓密的绒毛。
“可爱的小家伙，你不丑，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雏鸟。”
燕谷没有说谎，在一群不好看的雏鸟里，小家伙的确要好看一点，以它们羽族的标准来说。尤其是这双金瞳，耀眼夺目，不知道胜过多少只有黑色的小豆眼的羽族。
燕归停止了啜泣，它感受到了类似于同类的气息，用小脑袋蹭了蹭燕谷的羽毛。
燕谷哄好了小家伙，把它放回花草做的小窝里，然后转身去看日有所思的清玉，认真道：“灵主大人，这孩子还很小，很多东西都无法理解。不过它到底是灵兽，能听懂您的意思也不奇怪。所以，比起我们，您应该更加注意用词。对待这么可爱又乖巧的小家伙，就得拥有十足的耐心，还有很多的爱意，您说对吗？”
燕谷这个态度多多少少有点不客气，其他灵兽觉得它有点过了。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家伙，惹恼灵主，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其他灵兽想，如果灵主大人生气，那它们得和灵主大人求求情。
“嗯，你说的对，是我不了解羽族，也不懂得如何照顾这么幼小的孩子。这样吧，燕谷你来教我如何照顾它，有空的时候来我这里，帮我带带小燕归。还有你们，燕豆和鹿白月，也帮我照顾照顾燕归。等它长大一点，你们就做它的玩伴和师傅，教它知识，还有一些基础的法术。”
清玉自顾自地说着，而后笑着拍了拍手，“就这么决定了，让我们一起将它养大吧！主要是我负责来带它，你们辅助我。毕竟这个小家伙是我先发现的，我可得负起责任。”
灵兽们见灵主大人没有生气，纷纷松了一口气。它们的灵主有一点最好，就是脾气好，把它们这些臣民，当成是朋友和家人一样对待。只是她到底是一界之主，有些礼数还是要遵守的。
燕归只听懂了清玉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找了一大堆它不认识的长得奇奇怪怪的家伙来帮忙照顾，它突然开心起来，因为它的“娘亲”并没有因为它丑，就不要它了。
但是“娘亲”说它丑，它记在心里，不准备忘记。
燕归用还很秃的翅膀，支撑起自己小小的身体，翻出了小窝，在木墩做的桌子上挪动着 。
它朝着清玉张开翅膀，叫道：“娘亲。”
这幅样子，明显是要它的“娘亲”抱它。
清玉颇有些头痛地看着它，伸手将小家伙抱过来，纠正道：“我可不是你的娘亲，以后可不能随便叫我娘亲哦。让我想想，你应该叫我什么。嗯……就叫我姐姐吧，我正好想要个妹妹。”
清玉从她还是一朵花的时候，就孤孤单单的，在能化形之前，只遇到过一条寿元将尽的白龙。说来，这白龙还是她的恩人。她生长在冰窟里，修炼的速度并不快，以她原本的修炼速度，化形需要数千年。可她运气好，遇到了活了数万年的白龙。这条龙还是好心龙，知道自己快死了，临死前，点化了清玉。
成功化形之后，清玉去过很多地方，看到了许多成群结队生活着的种族。它们大多都有兄弟姐妹，一起玩耍，一起修炼，从不孤单。清玉羡慕这样的生活，想着要是有一天，自己也能有个姐姐妹妹就好了。
这个愿望，在她三千多岁的时候，终于实现了。
灵兽们再次被灵主大人的话语给惊到了，说句不太礼貌的，以灵主大人的年龄，做这只雏鸟的曾祖都够了，怎么会想要做人家的姐姐？
燕归重复道：“姐姐？不是娘亲？”
清玉笑着点头，把小家伙举到眼前，“对，姐姐。”
清玉以为自己要花很长时间才能纠正小家伙对她的称呼，因为幼兽有把第一眼见到的生物当成是父母的习惯。却没想到，小燕归琢磨了一会儿姐姐和娘亲有什么不同，抬头问她：“那我每天都能见到姐姐吗？”
“当然，我是你的姐姐，会每天都陪着你的。会陪着你长大，见证你的成长，就算你长大之后想要离开，姐姐也会在这里等你。只要你不离开姐姐，姐姐就不会不要你。”
清玉觉得“姐姐”这个称呼顺耳极了，小家伙这么听话，真是越看越讨人喜欢。她做了个决定，直到此生走到尽头之前，都要和她的小燕归在一起。
“啾啾。”
燕归发出愉悦的叫声，它在说：“那就叫姐姐吧，姐姐最好了。”
清玉听明白了燕归表达的意思，她惊奇于燕归的成长速度。
灵兽的寿命很长，相对来说，每个成长阶段也比普通兽类要长。像燕归这么大的，是无法完全理解她话语里的意思的，更别说这个小家伙还能和她聊得有来有回。比较聪明的种族，在这么大的时候，也就只能表达一些简单的想法。比如在她刚捡到燕归的时候，燕归唤她娘亲。
清玉的心情有些激动，她觉得自己捡到的这个，可能不是普通灵鸟。
燕谷和鹿白月也意识到了这点，只有燕豆，还傻乎乎地在想自己要在燕归几岁的时候，教燕归跳它最能拿得出手的舞蹈。
清玉安排好了燕归的去处，留下了燕谷，让其余灵兽回去做自己的事。
鹿白月走之前，提醒清玉：“灵主大人，您别忘了先前有一位仙子来找您这件事。”
清玉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忘记正事。”
她收起笑容，看上去稳重了不少。
鹿白月觉得自己犯糊涂了，忘了它们的灵主只有在不熟悉的领域中，才会露出天真模样。灵主大多时候都是平易近人，脸上带着笑的，这会让人以为她好欺负，好相处。实际上，她认真严肃、生气的时候，只是收起笑容，就让人不寒而栗。
鹿白玉带着燕豆走了，留下的燕谷，在悉心教导清玉该怎么照顾燕归。
燕归不哭不闹，很粘清玉，只有在清玉不小心弄痛了它的时候，它才会不高兴地用小翅膀拍一下清玉，或是委屈巴巴地叫两声。
“那它应该吃什么呢？”
清玉问道，手上捏着一片花瓣，凑到燕归喙边。小家伙撇过头去，浑身上下写满拒绝。
燕谷让清玉等一下，眨眼间飞出去老远，回来的时候，喙里叼了一条还在挣扎的新鲜的虫子。
它凑到燕归旁边，想把虫子喂给燕归。
燕归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小小的身体一僵，金色的眼里都是恐惧。它在清玉的怀里拼命扭动，挣扎着想要离那虫子远点。
在它一声又一声的稚嫩的叫声中，清玉发现了一件事，她家的小家伙，害怕虫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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