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琴酒和波本通感后>第88章 大结局(下)

  郊外药厂。

  朗姆没想到琴酒会一个人来。

  “波本呢?”

  “他太烦了,懒得说。”

  “是不相信我吧。”朗姆笑着拆穿,“没关系,我会用行动证明。”

  琴酒没有回话,两人的关系没有好到能够闲聊。

  朗姆却似无所察,过了会儿又说:“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

  “彼此彼此。”

  虚伪的寒暄到此结束。

  两人以最快速度抵达工厂深处的房间。朗姆故技重施,手指在眼眶猛抠一阵,摘下假眼嵌进面板。

  琴酒和阿航一样目睹全程,眼睛都不眨,反而饶有兴致问:“喜欢的人在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是什么感觉?”

  “挺爽的,你要试试吗?”

  “多谢,我没你那么bt。”

  朗姆从善如流地接受琴酒对他的评价。bt对同类们都有敏锐的触觉,比如琴酒,相比光明更适合黑暗。

  内心深处,朗姆希望对方选错了。

  “戴好你的防毒面罩。”他说。

  *

  潘多拉的魔盒比琴酒预想更大,纯白的粉末安静地待在半开放的软管里,看起来没有任何危害。但这里是用力吸口气都可能坠落的地狱。

  琴酒瞬间懂了。

  “所以,上市后的Dice由正常安眠药和成.瘾药相互掺杂。比例是多少?”

  “5:1。这样更保险,现在讲究可持续发展了。”

  好一个地狱笑话。

  朗姆向琴酒微扬下巴,琴酒站在原地没动。朗姆失笑,拿出提早准备好的铁笼。铁笼里是只刚吃饱喝足的小白鼠,正趴在一角假寐。

  朗姆戴上手套,从软管里取了部分粉末混合成溶液,通过针筒注射到小白鼠的身体里。

  为了立刻见效,朗姆用的剂量比之前琴酒和Gin做实验时的两倍都多。

  本来困顿的小白鼠发出声凄厉的惨叫,猩红的眼睛瞪得脱眶,发狂似地围着铁笼跑了几十圈后死了——

  七窍流血死的。

  虽然琴酒也做过刺杀,但没有施n的癖好,眼前这幕即使他都觉得有些残忍。

  他忠实地用手机视频记录。

  按下停止键时,朗姆在耳畔颇为可惜地笑说:“一个无辜的生灵因为你的多疑而死。”

  琴酒嘲讽:“真不懂组织里的人怎么会崇敬你这种人多过我。”

  朗姆提起笼子,仔细端详小白鼠可悲的尸体。

  “很简单,因为畏惧是人的本能。比起光明正大的恶,他们更能接受虚伪的善。这样,他们就能继续缩在名为‘窝囊’的壳子里苟活。”

  “好了朗姆,我承认你是个大演说家。可惜,你舌灿莲花,前任还是跟你分手了。”

  简单一句话,朗姆的气焰被霎时间击退。他愤恨地瞪着琴酒,琴酒视而不见,转身戴上手套,小心翼翼装一些白色粉末进真空袋。

  做完这一切,琴酒和朗姆走出魔盒。没等朗姆从面板的凹槽抠出义眼重新装进眼眶,身后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真没想到你会背叛我。琴酒,你让我很失望。”

  琴酒转过头,数十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男人举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队伍前列是白西装笔挺的乌丸莲耶。

  琴酒脸色阴沉地望向朗姆,嗤道:“原来你刚说的‘会用行动证明’是这个意思。”

  朗姆在琴酒的瞪视下一步步远离,“抱歉,琴酒。我必须确保阿智安然无恙。但很高兴看到了你和平时不同的一面。”

  经历更多的朗姆就是这样,能把生死关头的背叛说得轻描淡写。

  朗姆话语里对仲夏夜老板的在意让乌丸皱眉,不过也正因为此能更好地牵制朗姆的行动。

  琴酒目光凌厉地扫了下人群,足有三十人,就算他带了枪,体术拔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话虽如此。

  话虽如此!

  让他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哪怕要死也要站着死!

  他挑唇一笑,迅速从腰间拔枪,打开保险栓就是一阵扫射。

  银色的子弹如暴风骤雨,瞬间布满整个空间。它们横冲直撞,直穿人体,又在铁皮墙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红色。

  从枪.膛射出的子弹越多,人们的叫声越惨烈,琴酒嘴角的弧度就越发扩大。

  他久违地体会到这种病态的愉悦感。

  但——

  子弹总有射完的时候。很快,他被黑衣人一拥而上按倒在地,高贵的头颅被迫下垂,下巴磕到大理石地面,重重的一声“砰”。

  琴酒不自禁倒吸口冷气,他觉得自己的下巴快碎了。

  一双锃亮的黑皮鞋慢慢踱到眼前,抬起他的下巴问:“玩得开心吗?”

  “还行。”琴酒漫不经心回答,放眼望去,除了乌丸沾满灰尘的白西装,就是那群躺在地上哀嚎的废物。

  看来安室透对他的教导很深入骨髓,刚才那么激烈的战况,他愣是没随手杀掉一个人。

  不过说到底,这群人跟那个小光一样都是领工资苟活的蝼蚁。

  “其实,你好像有很多机会向我开枪,为什么没那么做?”

  琴酒笑了下反问:“其实,您好像也有很多机会能让他们对我扫射,您又为什么迟迟不下命令?”

  听到这话,乌丸饶有兴致地挑挑眉,卷起一些裤腿蹲在琴酒面前。他视线和琴酒平齐,保养得当的手指恋人般抚摸琴酒的侧脸。

  “说真的阿琴,我很喜欢你。不如我们忘了今晚,只要你摘下手上的垃圾,以后乖乖听我话,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可以给你加薪,也可以提高你在组织里的地位,甚至给你买真正的戒指,怎么样?”

  乌丸像个善于操控人心的催眠师,循循善诱。但琴酒不为所动,“先生,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另外,我很喜欢你眼里的‘垃圾’,不会——”

  话音未落,乌丸一脚把琴酒踹翻在地,他面目扭曲地盯着琴酒手指上那枚闪闪发亮的戒指。

  闪闪发亮,但廉价,连颗像样的钻石都没有。

  乌丸不明白怎么身边人一个两个都被鬼迷了心窍。说实话,琴酒的手指很漂亮,又长又白,适合拿枪,也适合在床上被c的时候无力地蜷缩起来抓着被子。

  尽管如此,他还是狠狠地踩下去碾压。

  “……”

  琴酒的额头布满冷汗,却死死盯着他,咬着唇没求饶一声。

  乌丸已经很多年没体会过这种被人压制的感觉,哪怕对方像条狗跪在他的脚下,哪怕他的皮鞋几乎把对方的手指踩断。

  朗姆胸口的微.型.摄.影.机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他从不知道高高在上的乌丸莲耶还会有这种无能狂怒的表情。

  他看到怒极的乌丸拔枪,打开保险栓直指琴酒的脑门。

  关键时刻,乌丸又改变了主意,目光冰冷地瞥向他。

  “你来。”

  朗姆走过去,短短几步,思绪万千。

  他擅长察言观色,现在乌丸明显对琴酒产生了征.服.欲。如果杀了琴酒,等乌丸冷静,他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乌丸似乎也看出朗姆的犹豫,直接让人拽了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布条的阿智过来。阿”智一见脚底血流成河,立刻吓得脸色惨白。他求救般望向朗姆,只一眼,就让朗姆心肠发软。

  是的,朗姆太熟悉这个眼神了。

  很多年前,当阿智发现自己命悬一线,开枪的居然是昨晚还耳b厮m的恋人时,也用过同样的眼神向他讨饶。

  “如果你不肯对琴酒下手,那么我就只能对你心爱的男人下手。”

  但朗姆真做了又会怎么样呢?亲眼看到他杀害朋友的阿智还有可能跟他重归于好吗?

  *

  另一边,安室的耳机里传出阿航急切的呼唤:

  “你怎么样,装好了吗?”

  “马上。黑泽那儿现在什么情况?”

  “黑泽的子弹用完了,被乌丸生擒。乌丸看上去很不正常,要求朗姆亲手处决黑泽。”

  安室眉头紧锁,手上安装的动作越来越快。

  *

  药厂内,乌丸又改了主意。

  他确实舍不得杀琴酒,一方面对方暗杀技术出挑,甚至比死掉的原TK斯汀格还要高出一大截;另一方面,如果琴酒还没被驯服就死了,那他岂不是要把这次失败记一辈子?

  “算了,毕竟我们认识这么久,还是留你条命好了。”

  乌丸望向不远处打开的秘密房间,嘴角挂一抹恶劣的笑:“啊,我懂了。朗姆你刚才犹豫,是怕心上人见到你残暴的一面,对你心灰意冷吧?”

  被戳破心思的朗姆脸色微变,乌丸见状,总算找回些睥睨众生的优越感。

  他踹了一脚身旁被吓坏的阿智,“你去,到那个房间取点粉末,让你亲爱的朋友吸进去。”

  “……呜呜呜。”阿智浑身都在剧烈反抗。

  乌丸不耐烦地推他一把,朗姆竟只是静静看着,没有阻拦。

  朗姆很清楚,自己是个满身污泥的人渣,跟阿智重续前缘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对方也从干净的云上拖下来。

  “别怕阿智,”朗姆安抚般说,“只要你让琴酒吸了,这件事就会结束。你是在帮他。”

  *

  距离药厂不远处的茂密草丛中,停着几辆不起眼的私家车。

  真正的阿智坐在其中一辆的副驾驶上,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

  他实在太了解朗姆,也听过太多对方撒的谎,一下就明白了朗姆这么做,是想拖他下水。

  这是爱吗?不,这只是扭曲的占.有.欲!

  他浑身发颤,旁边的服部见状,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给阿智一个拥抱。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嗯。不用担心我,你继续吧。大黑和安室的安全更重要。”

  服部郑重地点点头,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他把从朗姆身上摄影机传来的画面不断上传到加密终端,以便到时候庭审用。

  另一辆车上是松田和萩原。

  松田神经质地搓手,“Hagi,我们的成品没问题,对吧?”

  “当然。这可是我们两个人的心血和结晶,已经实验过很多次了。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

  因为“阿智”实在不肯,失去耐心的乌丸决定让一个轻伤的下属来做。那男人去房间取了些粉末,正强硬地让琴酒低头吸进鼻孔,安室透及时出现。

  他一眼看见被拽着头发的爱人,目眦欲裂。

  “等等!放开黑泽,我来。”

  乌丸循声望去,被安室的一头金发刺得眼睛发痛,对琴酒冷笑道:“我还真以为你单枪匹马,原来是一对亡命鸳鸯。”

  琴酒没有看他,而是目光灼灼盯地着安室。那满眼的喜悦与依恋让乌丸最后的怜悯宣告售罄。

  他要求安室缴枪,又差人把安室抓过来。可没等成功——

  “轰!”

  伴随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滔天的热浪瞬间袭向他们。

  整个房间飞扬着细密的雪,但那不是雪,而是成.瘾度极高的粉末!

  安室眼疾手快跑向琴酒,把事先准备好的防毒面罩给琴酒和自己戴上。戴上面罩后,琴酒的视线立刻模糊,但他没有停下,而是找到被炸趴在地的乌丸,从腰间拔匕首狠狠刺向对方胸口。

  匕首是景光送的,尾部有属于琴酒的诞生石。

  乌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总藏着不屑的眼里总算露出一抹将死的惶恐。

  “放心,我不会杀了你。只是你受了伤,呼吸会更急促,吸入的粉末也更多。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吧,乌丸先生。”

  另一边,朗姆在爆炸发生时下意识扑向“阿智”,他想把自己用过的面罩给“阿智”戴上,把人搂进怀时却厉声道:

  “你不是阿智,你是谁?”

  景光毫不客气笑纳了面罩,顺便反手制住朗姆,报上自己的大名——

  被乌丸设计绑架的也是他,因为不能让普通群众涉险。

  几个警校生里,景光和阿智的身形最像,经历也是。无论命悬一线的惶恐,还是喜欢过又时过境迁的释然……

  琴酒还在找乌丸踩掉的戒指,毕竟被狠狠揍过,他步伐摇摇晃晃的。

  突然,久违的危机感靠近了他。琴酒回头望向窗外,许多流星在同一时间坠落,形成漂亮而盛大的雨幕。

  思索间,琴酒脚下踩到一个硬物,低头一看是乌黑的戒指,弯腰捡起的瞬间,周围时空发生了剧烈扭曲,琴酒整个人被卷了进去!

  “黑泽!”

  同样在附近找戒指的安室立刻跑过来拉住了他,琴酒也回握住安室。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相互拉扯,琴酒手腕剧痛,瞥了眼不远处制服朗姆的诸伏景光。

  安室也看过去,想起在外守一洗衣店的爆炸。那时,大家围着打扮成老人,身上绑炸.弹的他,唯独景光没有到场,独自去跟曾经的梦魇对抗去了。

  而现在,在现场的好友又只有景光。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宿命。

  这时,景光仿佛感知到安室的视线,回过头来,发现安室和琴酒的状况,他惊愕地瞪大眼睛,不假思索跑过来拖住安室的腿。

  琴酒见状,前不久和安室的对话也涌入脑海——

  『今天有超级月亮吧?还有狮子座流星雨。』

  『上次我们穿越的时候,好像也是两种天文现象混在一起。说不定这次还能回去呢!』

  『你想回去吗?』

  当时,安室回答是什么来着?

  琴酒记不清了。不过应该是不想回去吧?因为豁出性命也要去救的好朋友都在这儿。

  谁会愿意回到未来,面对冷冰冰的坟墓呢?

  拖拽琴酒双腿的力量真的很强,他抗争不过也不想抗争了。反正去哪儿都一样,只是回到无牵无挂的状态。

  琴酒开始毫无征兆地掰安室透的手。

  但他才行动,反而被抓得更紧。

  『你敢这么做试试!』

  很奇怪的,明明双方都戴着面罩,视野因呼吸变得模糊,琴酒却能看清安室愤怒的表情,读懂他无声说出的每一个字。

  “警察!”

  远方,正义的声音如天神降临。

  安室分辨出伊达航的、松田阵平的、萩原研二的还有服部教官的。

  他意识到该走了,很多分别就是猝不及防的。

  “Zero!”安室听见景光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吼,转头无声对对方说了句话……

  很多分别猝不及防,但这次跟其他哪次都不一样,是他自己选的,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

  *

  数日后。

  由于药厂发生爆炸,警方有充分的理由介入调查。乌丸莲耶和成田干事长被以“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等多项罪名依法起诉。

  新闻报道的这天,别所彻正在医院照顾母亲。

  他注视屏幕,把这条新闻反复看了好几遍,一回头竟发现母亲的眼角在静静淌泪。

  “!”

  *

  一度被医生判定为终生植物人的别所母亲醒了过来。她在病床躺得太久,哪怕别所按时按摩,复健也非常艰难。

  好在她从没想过放弃,就像当年能含辛茹苦独自把别所养大,现在,她也能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

  某天,她坐在轮椅上被别所推出去晒太阳。

  “阿彻,你之前带过一个朋友来医院看我对吧?他还好吗?”

  话音未落,母亲看见向来淡定的儿子脸上出现一抹缅怀的颜色。

  别所仰起头,任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耀在脸上,笑道:

  “黑泽的话,应该过得很好吧。感觉他在哪儿都能如鱼得水啊。”

  *

  黑泽和安室透失踪了,在那场震惊全国的爆炸案中。但这件事只有当天参与行动的人知道,对于普通群众,Gin和降谷零只是在街上闲逛并被多个监控拍到罢了。

  景光斩钉截铁说:“他们应该是回到未来的时空了。”

  他详细叙述当时发生的事。众人听罢,颇有微词地问:“你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呢?我们都已经来了啊。”

  如果景光一个人的力量不够,还有松田、班长、Hagi……凭大家的力量一定可以把他们拽回来。

  闻言,景光很安静地看着众人。

  “因为那个时候Zero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好好活下去,还有,再见。”

  众人不约而同沉默,总算明白安室是铁了心要走的。就像黑泽当时铁了心跟他结婚,安室也坚定地选择了对方。

  “真好啊。”不知谁说。

  “是啊,仔细想想,能再次遇到就足够啦。我们也不能那么贪心。”

  *

  阿智去看过朗姆一次,因为让出面罩,他染上了药瘾,在专门的戒断机构和乌丸莲耶相伴。

  阿智去的时候,朗姆刚犯完瘾,四肢被绑在床上,面色惨白,浑身湿透。

  对方比他上次在屏幕里见到的又老了十几岁。

  阿智也有些不忍,隔着窗户鼓励朗姆好好戒断,对方却死死盯着他说:“你有心吗?如果不是我把自己的面罩给了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道德绑架啊,朗姆。你故意只带一个面罩,就是想用眼下的情况来牵制我吧?让我产生愧疚,自愿呆在你身边?”

  “想都别想!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因为你开枪射偏就会心存感激的傻瓜了。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戒不戒药是你的事,你好自为之。”

  阿智说这话时,服部就在旁边安静地陪着。等他说完又立刻给了个拥抱。他察觉怀里对方的身躯在轻轻颤抖,于是搂得更紧,亲吻阿智的发顶说:

  “你真厉害啊,亲爱的。我又要为你心跳加速了,如果心跳一直这么快,不知道会不会很早死噢。”

  “呸呸呸,你脑子坏啦,说这种话咒自己?”

  两人打情骂俏时隔壁传来声巨响,阿智好奇地想瞥一眼,服部马上捂住阿智的眼睛代劳。

  片刻后,他嫌弃地说:“咦,别看啦!一个皮肤皱得像树皮的老妖怪而已。”

  隔壁关着的是乌丸莲耶,没有规律性地服用A药后,他瞬间衰老,简直不像个活人。

  服部和阿智听到的,正是他在镜中目睹自己真容,打碎镜子的声音。

  *

  七年后,现在。

  几天前,琴酒和安室在一栋烂尾楼旁被发现。这栋楼在群众间颇有名气,听说以前是什么制药厂,但意外发生了爆炸。后来的承包商想建居民楼,中途资金断裂,就一直烂着了。

  两人被紧急送到米花中央医院。

  琴酒躺在床上,由先一步康复的安室照顾,他虽然伤得不重,不过心情很差。

  琴酒手腕绑着绷带,身上也有些软组织挫伤。安室拿了干净的毛巾给他擦脸,动作很轻柔,英俊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你一定要用这种态度对我吗?我手都被你拽脱臼了,还要怎么样?”

  安室抬头看他,眼尾一眯警告道:“你确定要跟我聊这个吗,黑泽?如果不是我拼命拉住你,你是不是想抛下我一个人回来?”

  “没有。”琴酒不假思索说。

  安室气笑了:“我是不能和你通感,但我不是傻子,我有眼睛的,黑泽!”安室一甩毛巾,凶狠地瞪着琴酒。

  实际上,爆炸后,琴酒通感的能力就和来时一样莫名消失了。他知道安室现在处于盛怒,想了想说:“我认为,你的朋友都在那个时空,你留下来……”

  “我尊敬的黑泽先生,这么重要的事是不是应该由我自己来决定比较好呢?”

  安室小麦色的脸庞气得通红,头上的汗水一滴滴掉在琴酒的薄被上。

  琴酒沉默了会儿,静静地盯着他说:“我爱你。”

  安室一怔,脸上短暂出现无所适从的迷茫。他低头苦笑,一边喃喃自语:“你不能每次都这么狡猾,黑泽阵。”

  “你不能每次都……”

  “是你告诉我,这种话要当面说。”

  话音未落,安室抚着琴酒的眼角,一下吻上了他的唇。

  起初,安室的吻很凶狠,像暴风骤雨,让琴酒嘴里的每一处都在疼,然后这雨又小了,变得像丝线一样柔软,很耐心地安抚琴酒的情绪。

  琴酒想起来,安室这个人也不能说绝对的光明,性格有阴暗的部分,其实跟自己是很配的。

  过了很久,这家伙总算发泄完了,拉开段距离,定定地凝视他:

  “我们的朋友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但我的余生必须要有你,还是你想让我变得跟朗姆一样,只能抱着回忆孤独终老?”

  琴酒的嘴麻得厉害,应该也有不少地方被故意咬破了。偏偏这么做的人一副无辜的受害者表情。

  他默了下,边吸气边说:“我觉得你也挺狡猾的。”

  安室笑了,病房的门打开,阴天还戴大墨镜的影后贝尔摩德握着身旁宾加的手说:

  “我觉得~你也挺狡猾的~”

  宾加一脸嫌弃地斜睨贝尔摩德,“老子没心情在这儿跟你演戏。”

  他大步流星走进来,贝尔摩德“切”了声也跟随他的步伐。落在最后的是代理零组组长的风见裕也。

  风见像刚才没听墙角,一本正经地抬抬眼镜说:“很高兴看到你康复了,黑泽先生。现在来听听我们的事迹吧。”

  ……

  琴酒和安室回归这个时空的不久前,贝尔摩德和宾加、风见联手阻止了药片成.瘾风波继续蔓延,主谋乌丸和成田等人被送进监狱判处无期,其他从犯也有相应刑罚。

  能这么成功,多亏了迷恋森高明里(别所假母亲)的娱记五十岚。是他偷偷跟踪成田,拍到了对方和乌丸交易的关键证据,但也因此暴.露行踪,丢了性命。

  风见只说了一些,就被宾加和贝尔摩德抢过话头。他们一个着重表达作为政客秘书的辛苦,一个充分展现了自己的智慧、勇敢和美貌!

  琴酒嗤道:“美貌这一部分就直接过吧。也没看出在计划里有什么作用。”

  贝尔摩德很不服气:“等等你个琴酒。你说,要不是我长得好看,演技又好,能在娱乐圈混出名吗?如果没混出名堂,能我一实名举报就引起网民广泛关注吗!”

  琴酒高深地点点头,意识到贝尔摩德是自己永远不可能战胜的对手。

  几人插科打诨一阵陆续离开,落在最后的宾加趁安室不在,忍不住嘲讽琴酒的眼光。

  “我真怀疑你瞎了,就他那个身板能禁得住你折腾吗?能让你爽吗?”

  “还好。我目前比较满意。”

  宾加噎住,琴酒又说:“别在外面偷听了,安室透。小心我让你好看。”

  病房的门打开,安室的白衬衫卷起,露出小麦色的臂膀和极富力量美感的肌肉线条,他倚在门框人畜无害笑道:

  “知道我偷听,评价不能更高一点吗?比如‘特别好,我特别满意,喜欢得不得了。’”

  “滚。”琴酒面无表情说。

  宾加脸色更差了,像头大象把地板踩得砰砰响,但他不肯认输,经过安室身旁时故意扔一句:“别着急,你们又没结婚。结了婚还能离婚,出轨也无所谓,我道德感很低的。”

  安室:“……”

  琴酒:“……”

  宾加的疯言疯语先放一边,安室想起了一件事——

  他在这个时空还没跟琴酒登记结婚呢!

  于是,两人又办了次婚礼,特地邀请宾加作为司仪,风见、小梓、贝尔摩德等人出席。

  仪式上同样有条小狗,不过不是金毛,而是安室的哈罗。

  安室失踪的这段时间,哈罗一直由小梓代为照顾。小家伙没心没肺,主人丢了都照吃照睡,最近正在艰难地减肥。

  仪式和上次没什么不同,就是戒指样式有些变化。

  依旧是内圈刻着彼此的名字,不过结合爆炸的经历,做成仿焦黑的款式。

  寓意为“真情不怕火炼”。

  安室在众目睽睽下跟琴酒接吻,闭眼时倍感神奇,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同一个对象结两次婚。

  “我爱你。”他说。

  席间的宾客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

  婚礼结束后,大家都回归了正常生活。琴酒抽空去念了个警校,成绩自然不在话下,意外的是跟校长鬼塚也相处很好。

  “怎么做到的?”安室搂着他看电视时顺势问。

  “就是拿了之前的照片说他作为长辈,参加了我们的婚礼。”

  安室还记得鬼塚当他们教官时是一丝不苟的性格,“他信了?”

  “一开始不信,但我对他的习惯太熟悉了,只能相信。”

  在校期间,琴酒惊讶地发现服部主教官还单着身参加各种联谊,回家和安室一合计,两人把服部引到仲夏夜之梦,更成熟的阿智依旧在那里当老板,也正好单身。

  像在另一个时空那样,服部对阿智一见钟情,进展堪称神速。

  不得不说,缘分就是那么奇妙的东西。

  贝尔摩德还在兢兢业业拍戏,药物风波结束,她自己投资,邀请昔日的童星好友森高明里共演。

  剧本是两人一起完成的,讲一个童星从小受到欢迎,她的同伴试图一较高下,爱恨交杂又自我和解的故事。

  “但这样的话,大家都会觉得你是原型噢,明里。”

  “那有什么关系。嫉妒比自己更优秀的人虽然阴暗,但也是人之常情。我这样的年纪更应该直面自我,尝试复杂的角色。”

  五十岚死后,后悔、悲伤、眷恋,无数的情感涌进她胸口,让她的眼睛不再空空如也。

  贝尔摩德沉默了会儿:“那不如这样,我们让这个广受欢迎的女童星长大之后,因为一念之差服用了能永葆青春的药,然后追悔莫及。”

  明里对这个主意犹豫不决。

  贝尔摩德又说:“不能你的角色有完整弧光,我的却很一帆风顺。这样观众不是一下就被你吸引吗?”

  明里失笑。

  好吧,她和温亚德二代不知不觉又较上劲了,要成为忘年交似乎不可能,做相互尊重的对手还有点希望。

  琴酒和安室收到了贝尔摩德给的票,去看了首映礼。电影末尾有段花絮,化了老年妆的贝尔摩德对着镜子泣不成声。

  “您当时在想什么呢?是什么触动了您?”主持人问贝尔摩德。

  台上的贝尔摩德皮肤细腻白皙,穿一袭耀眼的红色长裙,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老年时的模样,突然意识到时光流逝不可追。比较感性,观众朋友们见笑了。”

  “是啊是啊,时间看起来绵长没有尽头,其实很容易戛然而止的。”

  琴酒和安室旁边的老奶奶嘟嘟囔囔,两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那个支持了“莎朗.温亚德”几十年直到息影,又变成她女儿“克丽丝.温亚德”祖传粉的老奶奶。

  应该也是被贝尔摩德邀来的吧。

  *

  琴酒以比安室透高一点点的分从警校毕业,也进了公a部,主要负责培训卧底。实话说,之前各国派到组织里的老鼠们都太差了,因为只有真正经历过黑暗的人才能完美地融进去。

  这天,安室在正常上班,突然听到路过的同僚们议论培训卧底的教官黑泽。

  “隔壁零组那个安室透,平时是不是太幸福了一点?黑泽那个腿是怎么做到又长又直还很白的?”

  『嗯?』

  安室立刻暂停工作跑到隔壁部门,目睹那群年纪轻轻的愣小子们对着他的合法伴侣目露狼光。

  一看黑泽的穿着,安室顿时上头。

  那个百褶短裙,那个没有一点瑕疵的长腿,那个披散下来的银发……

  安室一脸阴沉地把琴酒拽出房间,“你们在上哪节课,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变装。那群小兔崽子说男人穿女装一定会暴.露,我就现身说法。”

  安室一阵无语,近距离看,心理冲击更大,甚至鼻腔都有点发热,他感觉自己要流鼻血了。

  安室当机立断给自己和琴酒都请了假,本来说是要回去换套装,不知怎么就滚到了床上。

  反正假也请了,随便吧。

  这一滚从白天滚到晚上又到凌晨。琴酒实在被折腾得够呛,原本毫无瑕疵的腿缀满了樱花。他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子里,指尖蜷缩着泛起微红,神情困倦地警告身后的安室:

  “够了吧,肚.子.很.胀,而且你等会儿不用上班吗?”

  明明是一直出力的那个,安室透却神清气爽。

  “以后不许穿这件衣服。”

  “那你把它烧了。”

  安室默了下,改口道:“只能穿给我一个人看。”

  过了会儿,安室帮琴酒清理完毕,对方在他怀里沉沉地睡去,抱回床上时,琴酒床头柜的手机震动。

  谁会在这种时间给琴酒发信息?安室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选——过美国时间的贝尔摩德。

  隔天,他打电话旁敲侧击。

  “不得不说,琴酒这点还是很不错的。愿赌服输。啊?他还穿上次那件吗?早知道我该寄点新款啊。诶,安室透你喜欢什么样的?”

  安室义正辞严:“我没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贝尔摩德嗤之以鼻:“切,骗鬼是吧?你没这种癖好会专门打过来套我的话?”

  安室默了下,“我需要的话会自己给他买。”

  “好吧好吧,不过你得感谢我,要不是我的新片没……”

  这次贝尔摩德和琴酒赌的是新片能在国际电影节获奖。

  琴酒跟之前相反,选择“相信”,结果电影颗粒无收。

  评委的点评是“故事前半段还不错,人物也足够复杂,但加入永葆青春这个设定是败笔,梗太老太烂了。”

  『切,一帮不识货的老东西。我讲的明明是自己的经历。』

  贝尔摩德摇晃着高脚杯愤愤不平地想,安室不知何时挂断的电话,可能在哄旁边的人睡觉吧。而她又变成了青春美丽的孤家寡人。

  时间就像车轮一寸寸往前滚,不会为谁停留,偶尔也有人能抵抗它的魔咒。

  这期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比如服部和阿智结婚啦,宾加邀请琴酒出轨被拒绝后又莫名挨一顿揍啦,等等等等。

  安室和琴酒也偶有争吵,但这丝毫不影响感情,反而让他们更了解彼此。

  因为每个人生而不同,为了靠近对方去表达,总有意见相左的时候。

  又过了十几年,科技高速发展,已经探明平行宇宙的存在。

  琴酒和安室四十多岁,成为了警界的中流砥柱。这天,他们走在街上,大屏幕里播放着采访。

  “观众朋友好,我们现在连线的是七年前的平行时空。不知道会不会在街头碰到大家熟悉的人呢?”

  “这家餐馆的人气很高噢。”记者抬头看了看,“叫‘仲夏夜之梦’,名字也不错!回去之后搜搜,说不定我们这儿也有一模一样的店。”

  这是第一次不同时空的人们发生交流。琴酒和安室的目光静静地追随镜头。

  然后他们看见了——

  “哇,大家在一起聚餐呐?看起来关系都很好啊。诶,等等!您和我们时空的警视总监长得一模一样诶。能请教一下您的名字吗?”

  “降谷零。”

  降谷零的身边是Gin、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伊达航、娜塔莉、诸伏景光、诸伏高明、鬼塚八藏和别所彻。

  十几年前的今天,安室和琴酒回到未来时空。其他人决定把这天当做纪念日,无论多远都要赶回来聚餐,思念好友(学生)的同时也督促自己好好活下去。

  过了会儿,阿智和服部也端着热气腾腾的荞麦面出场。

  “那大家对着镜头有什么想说的吗?说不定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正在看哦。”

  众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喂!那边的你们还好吗?要好好活下去啊,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是的,总有一天会再见。

  听到这话,安室紧紧牵住琴酒的手。身边无数的情侣和家人也依偎在一起。

  “我爱你。”安室说。

  “我知道。”

  “还有呢?”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