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琴酒和波本通感后>第78章 荒谬的念头

  听到问题,安室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画面。

  一会儿是Hagi的集体葬礼,14具棺木从墙头排到墙尾,相互间的缝隙插不进一根手指。家属、亲友、警视厅高层,约200号人把偌大的告别厅挤得满满当当。即便这样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棺、白色的往生花、白色的发,和人们庄严肃穆的黑色着装相互衬托,好冷。

  这是安室见过最残酷的颜色对比。

  一会儿是松田的葬礼上拄拐杖姗姗来迟的男人。他是松田的父亲,因为长期酗酒比同龄人看着都老,骂骂咧咧要执意做警察的不孝子从棺材里爬起来,走近了才发现里面只有一身崭新的警服和重制的铭牌。

  松田的遗体损毁太厉害,阿航出面去沟通提前火化。

  男人像头一回听说这事,惊愕地瞪大眼睛,说不出话的模样活像只被扼住脖子的老鹅。

  得知儿子死讯后,男人干了些什么呢?

  安室想,或许是喝更多的酒。

  一会儿躺在棺材里的变成了阿航本人,告别仪式进行到一半,另一具棺材被推了进来,是即将和阿航结婚的女友娜塔莉。两人安静地并排躺着,脸上是化妆师精心复原的妆。

  但死就是死,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至于Hiro……

  “叛徒”的尸体,安室没资格处理。

  安室好像在记忆里沉溺许久,其实也只是短短一瞬。他回过神,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勾唇:“当然,大家都变得很厉害了!”

  众人不禁眉开眼笑,相互恭喜着,还说要更加努力。安室松了口气,一旁的松田却出声拆穿:“不对,Zero。你在撒谎。”

  松田的声音清晰而响亮,安室心跳漏了半拍,定睛看去,对上松田灼灼的目光,恍惚间又记起多年前约自己在深夜单独决斗的青年。

  “你可能不知道,来自未来的黑泽清醒时,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松田阵平,你没死?’”

  安室脸色骤变。

  *

  公布朋友们的死讯相当残忍,即便事情还没发生。

  安室咬牙一一说了,从研二到景光再到松田和阿航。餐厅的气氛在他的话语中愈发沉闷。

  有好多次安室都想戛然而止,但大家的眼神告诉他“最好别那么做”。

  突然,他耳边传来声稍纵即逝的啜泣,抬头一看是阿智。

  阿智是在场跟整件事关联最浅的人,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同情大家的遭遇。

  仿佛为了冲淡这股悲伤的气氛,阿航大咧咧扯开嘴角笑了:“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交通部得加强针对疲劳驾驶的危害教育才行。”

  阿航的笑容很勉强,眼神也不敢跟安室对视。

  这很正常,很少有人能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对疼痛、未知和离别的恐惧把死亡雕刻成大家都讳莫如深的模样。

  好友们陆陆续续走了,走前还沉默地拍拍安室的肩膀。安室望着桌上被快递员扫劫一空的餐盘莫名庆幸,要不然东西都得浪费了。

  整理完心情的阿智去外面扔垃圾,回来后说看到阿航在给女友打电话。安室如梦初醒,忙不迭地往外跑……

  *

  再回到仲夏夜已经是傍晚,阿智一看安室颓废的模样,就知道没找着黑泽。

  这种悄无声息的消失通常是最坚决的,就像当时的他一样。

  “还没吃饭吧?我做了点意面,手艺比不上你,别嫌弃啊。”

  阿智说着,端两盘热气腾腾的肉酱面到桌上。安室抬头笑笑,表情凄惨得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哪怕缠着绷带来仲夏夜找工作时,阿智也没见过对方这么沮丧。

  他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

  啤酒和意面其实不太搭,就像安室和黑泽给他的感觉也不搭,但人就是会喜欢上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存在——

  爱情没有道理可言。

  安室坐在阿智对面心不在焉,他找过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组织、警校还有黑泽曾提过的旅馆,一无所获。

  直到希望落空,他才发现对黑泽的了解少得可怜。

  同样是从未来穿越,在这里居无定所的黑泽会去哪儿呢?

  难道真要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吗?

  安室越想越觉得嘴中的食物苦涩。

  “你出门这段时间,我又把黑泽送来的录像带看了一遍,有个地方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安室反射性地抬头,看阿智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救星。阿智失笑,“为什么录像带的名字是‘你感人至深的友情’?不觉得这个‘你’字很拗口吗?”

  安室不明所以,阿智见状,重新组织下语言,“强调‘你’的话,就像刻意要把自己摘出来,但黑泽不也在警校呆了这么久,没道理和同学一点感情都没有吧?”

  安室顿了下,脑海里似乎闪现什么,但速度太快他没能抓住。

  阿智静静地打量安室,突然很想知道当年自己失踪后,朗姆是否也像这样百思不得其解。

  他抿了抿唇,阻止眼眶涌上的酸涩,“我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有点刺耳——你有没有问过降谷或者景光,他们和黑泽的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这话成功让安室丧失食欲,他放下叉子,不再勉强往嘴里塞食物。

  没有人喜欢被绿,大部分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本能地指责或逃避。

  安室的表情很复杂,愤怒中掺杂疑惑和犹豫,隔了将近一分钟才终于下定决心说:“我……打个电话问问。”

  “嗯,没法接受和降谷沟通的话,只问下景光也行。”

  “知道了。”

  *

  安室打电话的时间比阿智预想要长。他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看到此前没回复的服部信息,神色有些怔愣。

  安室在这时去而复返,“抱歉,久等了。”

  阿智猛地把手机塞回口袋,欲盖弥彰地捋捋头发,“嗯,怎么说?”

  “我好像有点思路了。”

  在阿智的建议下,安室不仅给景光打了电话,也给降谷打了。或许是今天得到的消息太过震撼,两人没怎么纠结就说出经过——

  黑泽无论亲景光还是跟降谷在洗手间做那档子事都是同一周发生的。

  阿智听罢叹为观止:“哇,你的意思是你们刚互通心意,紧接着一周没联系?”

  “你们好牛啊……”阿智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那我感觉黑泽就是在报复你吧。”

  “报复……吗?”

  安室无言以对,连胃都开始有点痛了。

  *

  又过了会儿,餐桌旁只剩阿智一人。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喝到微醺脸色通红,才鼓起勇气拨通服部的号码。

  另一边,回到二楼的安室兢兢业业收拾残局,翻倒的桌椅,被弄脏的墙面……

  听了阿智的分析,他思绪万千,做这些不用动脑的工作正好能让内心短暂平静。

  他去洗手间清理拖把,猛一抬头对上镜子里的自己。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正像阿智说的,他在这个世界找到黑泽的第二天,对方来找他剪头发,两人发生争吵,当时他说什么来着?

  『他们(景光、松田、研二、阿航)是我的朋友。』

  “!”

  安室神色一凛,赶忙扔下拖把去拿放在卧室床头柜上的录像带。黑漆漆的封面上用白色胶布写着“你感人至深的友情”。

  难道黑泽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报复他吗?

  直到夜幕完全降临,安室还在反复查看手机里的每一条信息,试图揣摩黑泽藏在信息后的深意,找到对方喜爱或是报复自己的证据。

  然后,安室看见一通未接来电,时间是凌晨,发生在他和黑泽断联的那周。

  更确切地说,黑泽先打了通电话,他没接到,之后对方就跑去浴室跟降谷互相安慰了。

  想着想着,安室的脑中冒出个很荒谬的念头——他希望黑泽是因为没找到他,才这么做的。

  *

  Gin看了场好戏,心满意足地走到公寓楼下。他意外发现属于自己的那间窗户里透着光,立刻眉头紧皱,下意识摸向腰间。

  他确定了枪的位置,快速抵达相应的楼层打开门,客厅里的银发男人听见响动回头,神情淡漠地说:“你回来了。”

  如果之前Gin还对琴酒的身份存疑,此刻是完全确信了,因为没人知道他的住所在哪儿,除了他自己。

  Gin在玄关穿鞋,莫名有点局促,他抬头望向在客厅看电视的琴酒,意外发现屏幕上扎堆的人物十分熟悉。

  “真是恶趣味。”他走到琴酒背后说。

  屏幕上播放的正是今天发生在仲夏夜的闹剧,无论是安室和降谷大打出手,还是诸伏兄弟间因道德观引发的争执,或者服部和阿智小心翼翼的互动……都被完整记录下来。

  琴酒短促地笑了声:“偷拍视频还发到我手机上的人有资格这么说吗?”

  Gin挑挑眉,随意地脱下风衣挂到架子上,偏过头发现琴酒娴熟地把视频又倒了回去。

  “……”

  这样的操作在他回来之前,对方也不知道干了多少次。

  他若无其事问:“所以,你打算在这儿住多久。”

  琴酒抬头瞥了他一眼说:“这很重要吗?我记得我有不止一间卧室。还是你要告我私闯民宅?”

  “私闯民宅情节严重者会被判处……”

  Gin很自然地接口,又蓦地停下,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恼怒地瞪着对方——

  是的,他们都被那个该死的警校荼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