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尘置若罔闻，淡淡地说：“我们从哪儿开始聊。”他不想和瞿染说一句和工作无关的话题。
从剧组重逢以来，那人讽刺的话一遍又一遍，现在又是借着台词嘲讽，不说出来不代表看不懂，只是想不明白，都两年过去了，为什么还揪着不放。
而这期间，一没让对方名义受损，二没被网友议论诋毁，反而从一开始，那些键盘侠诋毁攻击的对象是他江一尘，面对刺眼的言论，他选择置之不理，但心是肉长的，哪有不痛的道理。
“先别急，我们把酒喝了来。”瞿染举起酒杯，视线落在剧本上，又很快抬起眼，嘴角微扬，懒散地说：“剧本人手只有一本，打湿了挺麻烦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快拿开，不然我会把酒洒在上面。
江一尘眉头微皱，犹豫片刻还是很不情愿将剧本拿走，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瞅着对方举在半空的酒杯，深吸一口气说：“不好意思，我不擅长喝酒，喝醉了怕耽误明天拍戏。”
“没事。”瞿染不依不饶，“少喝一点，而且我这红酒，没什么酒劲。”
瞿染胃不好，平时不怎么饮酒，只有太累的时候，睡觉之前会喝两口解解压，让身体放松。
桌上这瓶红酒是他母亲一名外国朋友赠送的，是采摘自己庄园的上等葡萄酿制而成，市场价是江一尘一部戏片酬的好几倍，酒精度数不高 ，少饮后劲不大，不过对平时没有饮酒习惯的人来讲，还是会微醉。
放在桌下的手烦躁地抓了抓裤子，瞿染这个人决定要做的事，不会轻易松手，今晚若是不喝，估计能耗到天亮，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江一尘勉为其难举起酒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不愿，轻轻与对方碰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我喝了，可以聊工作了吗？”
瞿染轻笑，“你见哪两人喝酒，自己单独饮杯的？这习惯不好。”一边说着话，眼神示意对方举杯，“喝酒不能急，伤胃。”
这分明是故意刁难，尽管用着客气的语气。
江一尘强忍着烦躁的心情，举起杯，碰了一下，“合作愉快。”
瞿染这才露出满意地笑容，“合作愉快。”
气氛没有因此缓和，瞿染放下酒杯，手臂随意靠在椅背上，浴袍衣襟松散，紧致的胸肌若隐若现露在外面。
对面的位置，正好看的一清二楚。
“既然说合作愉快了，那我们谈谈剧情的问题。”他刻意加重剧情二字。
“嗯？”江一尘抬起眼，眸光微动，并没有注意到这句话的意味深长，“可以谈剧情了么？”
“今晚我们本来就是讨论剧情的，不过。”他眉梢轻挑，语气带着几分暧昧，“我只谈加戏的部分。”
“加戏？”江一尘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这个“加戏”指的是什么。
其实他很清楚，就算自己不情愿，这段吻戏是肯定要加上去的，这也是为了达到剧情效果，而这也是演员的职责。
也没什么，借位而已，后期还有那么多吻戏，早晚都得有的桥段。
但是他很奇怪，明天那么多戏份不讨论，偏偏就只讨论吻戏这一段，不就是借位接个吻吗，这有什么讨论的。
“这个有什么说的，一个借位吻而已。”他面无表情道，“明天的戏份很重，还是……。”
话音未落，只听对面那人厉声道：不……，”那人站起身，身子往前倾，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冷声道：“你今天抵触的反应很大嘛。”
瞿染有时候自己也感觉很矛盾，也很烦躁，一方面讨厌江一尘这种自私自利之人，另一方面又不接受江一尘和别的男人有肢体接触，哪怕是拍戏也不行。
他不敢想，如果换做是别人饰演秦文越，那今天许云说加吻戏的时候，会不会也是同样的反应，也可能会欣然接受。
二十八年第一次有这种矛盾心理，让他烦躁，不安。
他承认曾经对江一尘有动过心，也有想把对方占有的冲动，不过那只是在没有真正了解这个人的情况下产生的爱意，而现在看清了，也被利用过了，不是应该离这人越远越好么。
江一尘闻言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他并不想在这话题上浪费时间，随口说：“好巧，被你看出来了。”
“如果换个人呢？”瞿染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拉高嗓子又问：“如果换个人你是不是就接受了？可能还想着加更多吻戏。是不是？”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是我能决定的问题吗，加戏加什么戏我有资格做决定吗？不都是导演说了算。”
“你当然没资格做决定，因为你只是一名普通演员，但是。”瞿染越说越气，他用力捏住对方的下巴，“你为什么会这么抵触，是反感我还是反感加戏？”
江一尘真想甩开那只手，但对方紧紧捏着，根本就甩不动。
这几天真的烦死了瞿染这个样子，自己又不是他什么人，每次都是这种理直气壮的口吻质问。
“当然是反感你，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管我这么多，我们只是拍戏，拍个戏而已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在他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用这么不耐烦的语气和别人说话，唯有瞿染。
“你满意了吗？我的回答你满意吗？”江一尘喘着粗气，“瞿染，你这人很没意思，老是抓着两年前的事不放 ，我是蹭你热度蹭你流量了，你不是也在媒体面前说不想和我合作吗，你也如愿以偿让那些网友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他们侮辱我，诋毁我，那些话你看着爽吗？但是我没关系，因为这些话早晚会被时间消磨掉，我也会淡忘。”
其实不是真的淡忘，那些话就像细针一样扎进心口，就算针被拔出，但是会留下细小的伤疤，也许时间真的可以将细小伤疤磨掉，若不去触碰，就不会疼。
“而现在已经两年过去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孽缘又让我们遇见，我们只是拍戏而已，拍完就结束，和两年前一样，各回各的生活，互不打扰，麻烦你别一天到晚问我这些无聊的问题，行吗，行不行？”
瞿染呆住了，他没想到有一天江一尘会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而且字字句句很清晰，清晰到怀疑眼前这人不是江一尘本人。
趁瞿染发愣这一瞬，江一尘猛然甩开那只手，提醒道：“同一种意思的话，多说几遍就没意义了，希望你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