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耽”误终身>第34章 春寒

  周泽把程续的话放在了心上,既然说好了要努力,他就得全力以赴地干出点样子,不能老腻腻歪歪地,让他看不上自己。

  寒假之前,除了一同去探张文静那次,两人竟一次也没见面。

  但周泽也并非啥也没做,打工挣的钱,全给程续买了礼物,衣服、鞋、围巾、手机…每个月的工资在他的卡里不过滚一圈而已。

  ……

  东西他总是挑人不在的时候送到宿舍,第一次送完,他接到了程续的电话:

  “别给我买东西,用不着,你啥时候在宿舍,我给你送过去。”

  周泽讷讷解释:“我自己挣的钱,挣钱太难了,花在你身上才觉得没那么苦。”

  周泽慢慢摸着了程续的脉,他对自己硬不下心,苦肉计永远是上上计。

  果真,程续在电话那头顿了一阵儿,没再提让他东西拿走的茬,问道:“你都干啥了?”

  周泽一五一十地答:“我在一家医药公司做兼职,每天都在各大医院蹲点,希望让有处方权的医生了解我们的产品,再用在适合的病患身上。”

  “跟你的专业毫不相关,为什么做这个?”程续又问。

  “时间自由,而且非常锻炼人。”

  其实还有个原因他没有说,就程续的专业,今后肯定得在医药行业工作,周泽这份兼职多少能和他的未来沾点边。

  “给我讲讲,怎么个难法。”

  一个从不在电话里聊天的人,却主动拓展话题,周泽自行脑补为:程续其实也是有点想自己的。

  ……

  “去医院偷偷摸摸的,有时候会被保安赶,有时候也会被医生讽刺,需要不停调节自己的心态,我现在都学会了随时带着烟和小礼物出门…

  总之,就是要把自己以前的个性打碎了。”

  周泽铁了心让程续心疼,压根儿没有藏着掖着。

  程续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他很清楚,就周泽的个性而言,这份工作未必比去工地扛包容易。

  ……

  北京早已入秋,傍晚的风带着点飒飒的爽利,树叶落了一阵儿了,踩在脚下有咔嚓咔嚓的破裂声…

  周泽低头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享受着程续这意味深长的沉默。

  “少抽烟,别喝酒!”程续叮嘱一句,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周泽送东西就顺利多了,别说退回,音儿都没了,只收到过一条短信——

  衣服别买了,衣柜都放不下了,已经开始占床,再买,我就得睡地上了。

  这条短信,周泽大概只看了一百次。

  ……

  春节,周泽是一定要回去祭祖的。

  程续今年不回,大四了,本科读五年的专业,成绩一直稳定在专业前三,保研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但就他们专业来说,出国留学才是主流。

  不管出不出去,习惯了未雨绸缪的人,总会提前准备的。

  托福课加上在一个知名教培机构带着竞赛班,这个假期,他的时间排得满满的。

  ……

  周泽祭完祖就从江中往北京赶,他惦记着自己的工作,更惦记程续。

  在北京时能忍住不去找人,那是因为觉得想见一定是能见到的,但一旦离开有他的城市,周泽便觉得自己的心已完全失控——

  说它空吧,它却装不下任何东西,说它充实吧,它却每天都失落得隐隐生疼。

  ……

  傍晚抵达的航班,被暮色缭绕的城市沉在灯海里,在高空远眺,入夜后的北京比白日里更有暖意。

  周泽怀抱着个保温袋,单肩挂个行李包往到达出口去。

  首都机场,哪怕在春节期间也绝不冷清,他从缓缓行驶的扶梯往下俯冲,在人群里疾行,和无数或返工、或归家的人擦肩而过,只因程续在出口处等他。

  他骗他说自己的行李很多,其实能被他骗,不过是因为心甘情愿罢了——行李再多,能自己搬上飞机,还能搬不下来?

  周泽觉得自己已然看透了程续的心。

  ……

  “跑啥呢?毛毛躁躁地。”程续使劲拧着眉,不知道是不是需要靠这个动作才能压住唇角。

  “给你带的烧腊,出发前回的温,该凉了。”周泽一边喘大气儿一边把抱怀里的保温袋递给他。

  程续接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通,问:“所以,你无法自己带回家的行李就是这个?”

  周泽欺身上前,伸出一只胳膊搂着程续的脖子,凑近他的耳根压低声音说道:

  “骗你的,今天我生日,太想看见你了。”

  他揽人的动作倒是流畅,声音却不受控制地有点抖,他着实太想他了,不由自主就想要靠着这哥两好的动作换一点肌肤相亲。

  他的出生从未被任何人期待,不曾想,这个日子倒是在二十岁这一天,有了点现实意义——用来骗来一点心上人对自己的容忍。

  ……

  两人身量相当,被他这一揽,眉眼唇鼻相距不过数寸。

  程续偏头不冷不热看着他。

  周泽的心跳得砰砰作响,被他这般冷眼一掠,心脏乍寒乍暖跟要炸开似得,很没出息地主动松手弹开了。

  坐公车回程,高速两旁的昏灯被浓重的暮色裹挟着缓缓后掠,城市中心的霓虹在路的尽头明明灭灭,周泽微微缩着肩和腿,不敢碰到程续半点。

  刚才那一记眼刀和这一路上不寻常的沉默,让他丝毫不敢放肆。

  他的唐突也好,无畏也好,都得建立在自认为程续不反感的基础上,但凡对方表示出一丁点的不耐,他的心都会陷入深深的惶恐。

  ……

  两人在周泽家附近下车,再一路沉默至楼下,公寓门口的廊灯在大堂入口处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照着两张年轻英俊的脸。

  一张是心事重重的,另一张也是。

  “上去吧!”程续把肩上的行李取下递给周泽。

  “你陪我上去,我有话对你说。”周泽不接,任性地坚持着。

  程续过去的冷和严肃都像是面具,是对自己心软、纵容的掩护工具,而今天,他的脸和情绪都和这凛冬的夜一样,透着一股透心的寒意。

  周泽想知道原因,无论如何也不想放他这样离开。

  “在这儿说吧!”程续垂眸淡淡然应他。

  他这种明显的防御姿态,像钝刀,像荆棘,也像开了刃的剑,全都扎在了周泽的心口。

  他嘴角颤颤,接过自己的行李,几乎是狼狈地,转身快步离开了。

  再慢一点,他觉得自己的泪就快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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