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把那些事情都交代给了周姐, 送完姜瓷宜之后她并不想回去面对倒胃口的两人，干脆找了个安静的咖啡厅, 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看书，继续做诊疗计划。
中午饭就近找了一家，吃饭时还接到了关琳敏的电话，问她心情如何。
“还行。”程星翘着唇角说：“反正难受的人不是我。”
亏得关琳敏发消息给她通风报信，程星才连夜给老太太找的牌友。
老太太早年在公司雷厉风行，最看不上的就是像关琳敏这样成天除了打牌就无所事事的女人, 而她本人也极厌烦麻将。
关琳敏本来想着约几个自己平时的牌友，但程星说这件事牵涉不宜过多，直接在网上找的陪玩, 这些陪玩都是普通人，坐车来到汀兰公馆玩, 也不受她们这圈内的过多规矩束缚，要是老太太颐指气使, 或是输钱挂了脸，这些人肯定上网说她。
当下社会本来就有点仇富的趋向在，一听说是程氏集团的上任总裁, 添油加醋一番, 买几个营销号, 网上一联动，程氏集团的对家肯定会浑水摸鱼，到那时程氏集团的公关自然得连夜出紧急方案。
只要公关部联系到了老太太，老太太在董事会的威严肯定不复以往。
很多时候, 弄死一只大象就只需要一只蚂蚁。
老太太或许糊涂了, 但当年能掌权程氏集团，把程氏集团一步步推到如今的位置, 自然懂其中道理，干不出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儿。
就像她们面对摄像头时，一定是在感谢，在做慈善，因为品牌效应很重要。
程星把老太太心理拿捏得死死的，但没跟关琳敏说，只简单地说了下自己早上做的事儿。
关琳敏乐得直夸她：“小周都跟我说了，你怎么想到这种办法的，简直是个天才。”
程星：“……”
想得出整蛊别人的办法都能被这么夸？
程星不敢相信，原主得到了关琳敏多少无条件宠溺的爱。
结果还是长成了那个样子。
好地长烂笋。
“我就是把自己锻炼的时间提前了。”程星说：“顺带也是真心想带她锻炼一下。”
“真心”两个字说得有些勉强。
关琳敏一副自己都知道的语气：“懂。毕竟是长辈嘛，我们星星最孝敬长辈了。对了，小姜是不是开始上班了？”
“嗯。”程星说：“我把她送到单位的。”
“那你干嘛呢？是不是趁这个时间又跟狐朋狗友们瞎混呢？”关琳敏警觉地问。
程星看了眼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撇了下嘴：“还真没有。”
“那你干嘛呢？”关琳敏问：“要不要陪我逛街？”
“算了吧，你找你的小姐妹陪你。我还有事。”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学习。”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分钟，关琳敏问：“你学什么？”
程星说：“中医。最近觉得养生是门学问，还迷上了针灸。”
关琳敏：“……？”
几分钟后，关琳敏弱弱问：“星星，要不妈给你找个班上？”
程星莞尔：“好啊。就是我什么都不会，能干什么？”
“什么都不会怎么了？谁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啊，你可以去学。”关琳敏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肯定给你找个好工作。”
于是跟程星挂断电话之后，关琳敏直接给程子墨打电话，“在忙？给你妹妹找个活儿干呗。”
程子墨一惊：“找什么活儿？”
连大学都没毕业的人，成天除了泡吧就是飙车，能干什么？
是只有他妈什么都看不见罢了。
“不知道。她说想出去上班了，什么都愿意学，能吃苦，你在公司里给她安排个活儿，不行挂个职。”关琳敏自动美化程星说过的话，“你祖母这些天明里暗里的，不就是觉得星星不工作，什么都靠着家里嘛。”
程子墨：“……”
这就是事实啊。
关琳敏正在看电视，灵光一闪：“你不是收购了一家娱乐公司嘛？要不包装一下把你妹妹送进娱乐圈算了，徐昭昭都能当演员，你妹妹不比她好看？”
程子墨顿时皱眉：“她又没上过表演学校，演戏又不是谁都能演得了的。”
关琳敏正在看前段时间很火的一部穿越剧，叫《春庭晚》，徐昭昭在里边贡献了极为拙劣的演技。
每次有她的戏份时，弹幕都在刷她接不住女主的戏。
关琳敏便用这个举例说服程子墨：“演戏看的是天赋，徐昭昭倒是上了电影学院，你看她演的就不如这个女主角。这女主还不是科班出身的呢。”
程子墨：“……您这是铁了心？”
听出儿子语气中淡淡的不悦，关琳敏立即道：“也不是，我就想着给你妹妹找点事做。要不她总跟那些狐朋狗友待在一起，学不到好，趁着她自己现在想改变，我们当家人的总得帮她一把，是吧？”
程子墨听着，感觉自己要是不帮程星这一把，就会成为整个程家的罪人。
毫没感觉他正在被亲爱的关女士cpu。
“行吧。”程子墨松了口：“我问问她的想法。”
关琳敏看着电视里女主的颜值和演技，真心感叹：“你要不就先把星星送到这个主角身边学演戏，演不了大女主咱们演小配角，一步一步来，只要看着她能演了，立刻花钱给我砸一部大IP出来，她不就变成天生的女主角了？”
程子墨听她说了这么久，仍不知道她在说谁，便问了一嘴。
关琳敏说：“我也不知道，弹幕上好像喊她枫枫。我拉进度条看一下哈。”
程子墨：“……”
敢情跟他打电话的时候还在看电视？
能看出来他确实不怎么重要了。
程子墨耐心地等，几秒后就听关琳敏说：“这个主角叫顾清枫，名字还挺好听的嘛。儿子，她长得漂亮演技又好，你那个公司不考虑签下她？这就是摇钱树啊。”
程子墨忽地沉默，关琳敏喋喋不休一番之后问他怎么不说话。
程子墨沉声道：“妈，这是那家人。”
“哪家？”关琳敏还没反应过来。
程子墨顿了顿：“江港顾家。”
关琳敏那端也沉默。
“我qiao！你确定？她真是江港顾家的人？”关琳敏不可置信地问。
“之前想签她专门去查过。什么都没查出来，还被警告了。”程子墨说：“整个江港，除了那个最神秘的顾家，还能有谁？”
关琳敏：“……”
程子墨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妈知难而退，结果下一秒关琳敏一拍桌子：“那你更得安排了，把星星安排在她身边，万一还能跟她成为朋友，到时候咱们搭上顾家那一条线，还怕不能超过沈家？”
程子墨：“……”
他有时候觉得他母亲很聪明，有时候又觉得她太天真。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不知该怎么跟她说。
幸好，她自己能想清楚：“算了。像顾家那种高枝不是咱们能攀上的，别到时候以为咱们是故意攀附，惹急了给咱们使绊子。我只记得你有条生意线跟顾家有关联，需要疏通那边的人脉，忘了顾家从不跟江港其他家族交易。是我心急了。”
程子墨这才耐心道：“我之前查过顾清枫，在顾家那边肯定不作好。而且顾清枫应该不是家里核心人物，顾家的家主目前应该还是她父亲，继承人还在选定中。如果现在再将星星安排过去，肯定对星星也不利，没必要。”
关琳敏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便让程子墨自己去跟程星商量，看之后是要做些什么。
跟顾家这条关系，交好也不过是更上一层楼，但若是交恶，很容易万劫不复。
商界沉浮，破产也就是朝夕之间的事儿。
顾家的产业遍布整个江港，还在国外有多条产业链，每年交税额可抵一些中型公司的营收，雇佣的员工养活着小半江港人，江港政署都对其礼让三分。
但顾家最被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家的神秘。
作为百年传承的老牌家族，从战争年代就对国家做出了卓越贡献，一直持续到如今的和平年代，生意越做越大，可领导者却神龙见首不见尾。
顾家人也很少同江港人谈生意，家里人虽都定居在江港，但与其交好的家族很少。
除了沈家。
当年沈家与程家也算是平起平坐，但三十多年前，沈家有位姑娘嫁到了顾家。
按辈分来算应该是沈晴雪的姑姑，据说两人十分恩爱，如今江港的落霞山上还有一条专为两人修建的玻璃桥，上边挂满了去求姻缘的红布条。
沈家借着顾家的势扶摇直上，将程家狠狠甩在了后边。
沈家成为江港第二大家族之后，也沿袭了顾家的传承，愈发低调。
所以那天刘母才那么惧怕沈晴雪。
惹到沈晴雪，也就意味着沈顾两家联手对付，像她家的公司，被吞并，宣告破产也就朝夕之间。
-
程星下午还在写诊疗计划，接连写了几个小时，手腕都有些酸，后边的字也越来越潦草。
接到程子墨电话是四点多，她还诧异大哥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
接通之后，程子墨单刀直入问她是什么计划，是否有进入娱乐圈的打算。
这话差点把程星吓得坐到地上，“哥，你大白天说什么鬼故事。”
知道这话对一个社恐的杀伤力吗？！
程星无法面对镜头，更别说让她去演戏。
勉强在老太太和徐昭昭面前演演就算了，主要是为了报复。
可她跟观众没仇啊！
“没开玩笑。”程子墨很认真地说：“我给你规划了一下，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是进入娱乐圈，从配角演起，演个两三部之后我会给你安排公司的大IP，然后给你配备一线团队，之后就当女演员。二是进入我新收购的经纪公司，艺人宣发或者是公关部，这两个部门都比较锻炼人。”
程星思考片刻：“就不能当个简单的？比如前台？或者hr？”
程子墨：“……”
“再不济，我可以去当选角导演吗？”程星问。
她对娱乐圈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你还是想来混。”程子墨总结。
程星顿了下，是抱了这个心思，但又不敢直说，于是只能沉默。
“那你干脆进评审部吧。”程子墨说：“负责面试艺人。”
程星：“？”
还有这种好工作？
但让她审判别人，好像又有点难。
不过这次程子墨没再给她拒绝的机会，说了句好好干之后便挂断电话。
程星之好再给他发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入职，需要准备什么。
程子墨回答：【明天去问星传媒，会有人接待你。】
这个世界，永远有人好办事。
程星忘不了当初实习的时候，同组实习生被带教老师夸的天花乱坠，而她无论怎么做都会被嫌弃。
可她的能力在另一位实习生之上，无论是哪一项考核，她都是第一。
但最后带教老师给她的评价是b，给另一个实习生是a。
后来去了别的部门实习才知道，那位带教老师是实习生的舅舅。
……淦！
这该死的人情社会！该死的有钱人！
不过现在程星也成为了其中一员，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但来不及让她过多思考，已经快到姜瓷宜下班的点，程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去接她。
她到的时候姜瓷宜还未下班，给她发消息也没回，她就坐在车里随便点开一部电视剧等她。
程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在等了四十多分钟后不淡定了。
夕阳的轮廓已经湮没于山间，晚霞也快消散不见。
程星准备上楼去找人，结果刚走到电梯口，就看见姜瓷宜和另外一个女人站在电梯里。
这个女人，程星很眼熟。
对方先朝她颔首打招呼：“程星，好久不见。”
程星忽地想起在她刚穿来那天，是这个女人在维护姜瓷宜。
是叫……苏冷月。
“hello。”程星跟她打招呼，“你也在这儿上班？”
苏冷月一怔：“不在。”
但眉间浮出怀疑：“你不知道我在哪儿上班？”
程星：“……”
她确实不知道，但并不能在苏冷月面前表现出来，“当然知道了。我只是看你跟我妻子一起走出来，还以为你换地方工作了呢。”
苏冷月闻言，听着像程星吃醋了一样。
可那天晚上在汀兰公馆……
苏冷月脑海中浮现出那天的情景，不过懒得多管闲事，只要姜瓷宜还活着就行。
“没有。”苏冷月说：“我来找姜小姐是有事相商，如今已经问完了，我先走了。”
程星哦了一声。
苏冷月的手摁在姜瓷宜肩膀上：“姜小姐，我所说的事情，还请你认真考虑。”
姜瓷宜低敛眉眼，“报告已定，结果不会更改，苏小姐。”
“那你就不想知道你车祸的真相吗？”苏冷月说。
姜瓷宜沉默。
“你可以告诉我更多的。”苏冷月温声道：“期待你的来电。”
说完之后提步要走，却在途径程星时顿住，侧眸看向程星。
她的眼神很冷，跟姜瓷宜那种是不一样的冷。
尤其她刚刚说过车祸的事，程星有些心虚地撇过脸，随后又强壮镇定地问：“苏小姐还有事？”
“曼春最近跟你联系过吗？”苏冷月问。
程星摇头：“我已经把她拉黑了。”
苏冷月：“……”
不知是不是程星的错觉，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感觉苏冷月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做得好。”苏冷月面无表情地夸赞道：“还请程小姐往后都要这么绝情。”
这样她那个傻妹妹才能在国外安心读书。
程星莞尔：“主要我都结婚了，再留着她的联系方式不合适。”
苏冷月眉头微蹙，“你和姜小姐？”
“我想通了，她已经是我的合法妻子，所以往后我会爱她，护她，尊重她。”程星说：“以前是我死心眼。”
苏冷月无暇管她的转变，她只是看了眼姜瓷宜。
而姜瓷宜并未同她对上目光。
-
开车回家的路上，程星问姜瓷宜：“苏冷月跟你说了什么？”
“一些工作上的事。”姜瓷宜敷衍地回答。
她还未下班，苏冷月就来实验室门口找她，仍是为了王亭晚的案子而来。
说起来，这案子与程星也有关系。
但程星似乎并不知情。
毕竟连她二哥女朋友去世的事情都不知道。
姜瓷宜看上去兴致缺缺，程星便压下了好奇没再问，而是问她第一天到实验室上班感觉如何，是否还适应？
姜瓷宜点头：“都还好。”
程星：“……”
大抵还是有些不顺手的，无法像之前那样得心应手。
程星看出了她的疲态，便让她闭着眼休息一会儿，准备带她去吃饭。
姜瓷宜问她怎么不回家吃，程星直言：“家里还有两个人在，怕吃了不消化。”
为了庆祝姜瓷宜第一天上班，程星带她在外边吃了火锅。
等到吃饱喝足才回家。
汀兰公馆里的麻将桌还在，但陪玩的人已经离开。
老太太和徐昭昭坐在沙发上，像是瘫痪了一样，疲惫不堪。
程星进门前揉了揉脸，一进门便扬起笑脸：“祖母，今天玩得还开心吗？”
老太太睁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你是在故意整我吗？”
“啊？”程星顿时变成委屈的表情：“我昨天为了给您找陪玩，在网上跟人家聊到三点半，您竟然觉得我是在整您？哪有给人安排娱乐项目整人的啊。”
老太太看着她的表情，忽然陷入自我怀疑。
“都饿了吧。”程星招呼：“咱们吃饭。”
“星姐，你身上怎么一股火锅味？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吃了？”徐昭昭狗鼻子闻得很仔细。
程星想都没想地说：“等你姐嫂下班的时候，看着别人吃了一顿，给我馋得直流口水，但我想着你们在家还没吃饭，我硬是一口没吃。”
姜瓷宜闻言都忍不住抬头看她，刚才炫了三盘肉的仿佛是别人。
程星语气无辜，老太太又累又饿，出面镇场子：“好了，先吃饭吧。”
坐在餐桌上，程星又吃了好多，姜瓷宜却没怎么动筷子。
徐昭昭并未放弃自己的猜想，她明明在姜瓷宜和程星身上都闻到了火锅味，这两人一定是背着她们出去开小灶了！
“姜瓷宜，你怎么不吃？难不成你们真的去吃火锅了？”徐昭昭夹着声音问。
姜瓷宜淡淡地瞟她一眼：“家里有客人我们怎么会这么做？”
说得义正严辞，坦坦荡荡。
“星姐刚说我们不是客人。”徐昭昭低垂眉眼，一副被伤害了的模样。
“程星说的是祖母。祖母是她的祖母，当然不是客人。但你……”姜瓷宜欲言又止，眼神却表明一切。
还没等徐昭昭喊祖母告状，程星便道：“昭昭，知道你不是有心的。没关系，跟你姐嫂道歉，她会原谅你。”
徐昭昭：“？”
她做错了什么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