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你喜欢我?”

  孤A寡O,在房间里暧昧地问这种问题。

  换任何一个Alpha来都把持不住,会觉得这个Omega对自己有意思。

  好像只需要轻轻点头说是,就能续上一段完美的姻缘。

  古辛看着晏双霜,晏双霜也看着古辛。

  两双颜色相似、形状各异的眼睛,带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情绪。

  沉默的空气在蔓延,但双方都没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古辛涩然开口:“抱歉。”

  她垂下眼睛,躲闪着晏双霜的视线,却又被晏双霜轻轻抬起脸。

  这种时候,晏双霜决不允许她逃避。

  既然看不懂,那就再看一遍,直到看懂为止。

  晏双霜的手按在了冰袋上,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古辛的手,但此时古辛心里全无刚刚悸动的情绪,她甚至有点恐慌。

  晏双霜轻声道:“离婚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桥归桥路归路,见到了也要当陌生人。”

  “我做到了,但你没有。”

  这才是晏双霜。

  用着轻柔的语气,说着一针见血的话。

  古辛眼睛开始发涩,她重复道:“真的很抱歉。”

  “你是在为什么道歉呢。”

  “为……我所做的一切。”

  “所以你不喜欢我,却为我做了这么多,辛苦吗?”

  “不辛苦的。”

  古辛没有去过教堂,但她此刻似乎身处忏悔室,面前的人是她的主、她的神父,悲悯地看着她,却一步步挖掘着她的想法,好在最后时刻宣判她是否有罪。

  晏双霜说:“为什么打赵岑宿。”

  “他先挑衅的。”

  “明明与你无关不是吗。”

  “……”

  “他黏着我,追求我,让你不高兴了吗。”

  “……”

  “说话。”柔和却无法拒绝的语气。

  古辛的眼前泛起朦胧,她呼吸有些急促,面对这场表面温柔的问询,她竖起的心理防线在悄然溃败。

  “我、很不高兴。”

  “为什么。”

  “……因为他是在骚扰你,让你不高兴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

  晏双霜怔了怔,这场一对一的较量,第一次出现了她想象之外的走向。

  “……你在吃醋?”

  古辛苦笑一声:“我有什么资格吃醋。”

  这是真话。

  一片静默。

  好心的神父凝望着忏悔的人,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不忠的信徒。

  晏双霜说:“那你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她看向古辛身上的伤,又道:“你我都很清楚,你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古辛深吸一口气,她终究还是沉重地低下了头,低声道:“以后不会这样了,对不起之前没有遵守约定。”

  一场无人受伤的战争,古辛率先退出战场。

  非要逼到这种程度不可吗?

  晏双霜不知道。

  她以为她成长了,进步了,能越来越快地看清面前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把戏,不会再被花言巧语骗过去。

  但这一次,古辛睁着雾蒙蒙的眼睛,满目的悲伤和挣扎,却毫无反抗地高举双手,对她投降。

  神父的手里藏着枪,她曾经开枪打死满口谎言不知忏悔的眼前人,也在无尽的痛苦中毙了一次次原谅的自己。

  她把鲜花洒在她们共同的棺椁上,墓碑上分了两段,刻得是她们八年的光阴。

  可现在,她的枪口第一次动摇了。

  仁慈的神父在心里说:那么,你要心软吗?你要原谅吗?

  如若说世界上有什么不变,那只有时光。

  时间会带走一切,也会埋葬一切,它平等地让每个人在记忆里褪色消失,直至情绪不会再起伏,心脏不会再跳动。

  “嗯,你知道就好。”

  达摩克利斯剑落下了。

  晏双霜放开了古辛,捋了自己耳际的头发,她一只脚翘着,含笑道:“所以不需要再为我做任何事情了。为你好,也是为我好。”

  “我们都应该放过彼此,过新的人生,不是吗?”

  过了半晌,古辛沉重地嗯了一声。

  “还是谢谢你今天替我出头,应该有好长时间他不会再来恶心我了。”气氛变得松快,晏双霜耸耸肩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看来拳脚功夫没落下多少,以后说不定应导还要请你当武术指导呢。”

  古辛却像是被压得忍受不了一般,突然站了起来,她说:“谢谢你的红花油和冰袋,我现在不痛了,组长还等着我过去聊工作呢,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晏双霜甚至还没来得及回话,人已经放下冰袋跑得没影了。

  静了两分钟,晏双霜才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低声说:“敷了不到五分钟吧,哪儿有这么快。”

  *

  神父终究是宣判了。

  她说——有罪。

  *

  第二天早上,镇上的师傅来修车,华染路上碰见黑眼圈浓重的古辛,她拦下人问:“你昨晚没睡?”

  古辛自然地回答:“睡了啊。”

  华染说:“你自己好好照照镜子,这叫睡了?”

  “可能是历史遗留。”

  华染双手环臂,冷冷道:“今天就要上山了,麻烦你提起精神,我们的工作进度很紧的。”

  “不会耽误的。”古辛用力搓了搓脸,憔悴的表情却看着更加迷蒙,“我先去洗漱一下,这里辛苦你了。”

  华染看着古辛远去的背影,没忍住拿出手机来,想给麻教授发信息告状,但信号转了又转,直接一个大大的X。

  “啧。”

  修车的师傅技术很好,三两下就解决了发动机的问题,就是没料到他们所有车的车窗都不剩,但上山要紧,华染她们也不在意这个,赶紧赶慢地招呼着人准备出发。

  当华染抱着仪器上车的时候,发现之前遍寻不得的古辛已经在座位上躺着了。

  “你怎么在这儿?刚刚叫你怎么不应?”

  古辛歪着脑袋,拿着不知道哪儿来的书盖在脸上,过了半晌才说:“困。”

  “啧。”华染无语地扭头。

  博士生小柯也坐在了古辛的旁边,她看见外面空地上,应露和晏双霜她们刚起床,正在打扫院子。

  她心念一动,悄悄凑到古辛耳边说:“古老师,你不去告个别吗?”

  而古辛却像睡死了过去,直到快到目的地,都没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