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暗笼罩的夜晚,透不过一丝光亮,洒下不少银光,映入眼眸。
他视若无睹,黑夜中的繁星,映入他眼眸,也是一片漆黑。
皎月银光,繁星闪烁,合桉城挂有不少红灯笼,幽静宜人。
西稹无力靠坐在窗边,眼中无物,黯淡无光。
银光消散,从而替代的是朝阳,温暖的朝阳,倾洒合桉,让黯淡眼眸,映入光亮,却仍旧死气沉沉。
当朝阳缓缓移开,阳光抵达头顶,西稹眼眸依旧无温度,失神呆愣。
安静的房间,传来微弱动静,西稹视若无睹,根本提不起兴趣。
浑身酸疼,弯曲指节,江枍榆都费了好大力,沉重眼皮,用力睁开,熟悉的客栈。
无神凝视前方,脑子混沌一片,浑身都疼,哪哪都疼。
微微扭动身子,瞬间惨白脸,差点疼晕过去,疼痛刺醒江枍榆,昨夜的记忆,在脑中翻腾浮现——
他冲入院中,在竹亭解决家仆,安慰母女二人,她们为表感谢,让他留下了喝杯茶,又道出,她们怕武林状,想他帮她们。
之后,姑娘带他入房间,从盒子中翻找武林状,他还未触摸,就觉身子不对劲。
内心似火烧,他察觉不对,没更多在意,打算询问武林状来源,顿觉意识晃晃。
意识不好后,他被姑娘抱住,推开几次,都被姑娘追上,之后身体愈发滚烫,意识也薄弱了。
那时,他觉得姑娘身上冰凉,就没在反抗了……
之后,在那之后呢?
西稹!
对,他好像见到西稹了。
脑中浮现西稹捏他手臂画面,急忙抬起胳膊,深红淤紫的手印,直觉不好,他能透过手印,体会西稹的怒气。
更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宛如天劫直击内心,他惊恐不安,他不会与姑娘睡了吧。
顿觉天塌下来,惶恐不安,他不知如何面对西稹,余光瞟见窗边的西稹。
失魂落寞的样子,让人很心疼。
江枍榆懊恼自责,愧疚悔恨,有些绝望,他不知如何跟西稹解释,撑起身子。
“!!”江枍榆惊愕,流出的东西,让他不顾疼痛,猛的掀开被子。
血迹都是他的,身上吻痕,残留的痕迹,都表示昨夜,西稹救了他,手臂的痕迹,是西稹气昏了头。
幸好,幸好,幸好还能挽救。
沙哑的声音,开口呼唤窗边的西稹,“西稹。”
西稹闻言,眼眸微动,却没回头。
江枍榆深知,他还在他生气,可他都被折腾成这样了,还不能消气?在说了、他都流、血!
流血!
江枍榆错愕,再次确认——当真流血了,身体都未清洗。
心中有些羞愤,咬唇有些委屈,“西稹。”
西稹回头,平静注视他,一言不发。
江枍榆盖上被子,有些不满,“你弄伤我了,还记得约定嘛。”
话音落地许久,西稹都未反应,表情木讷,不可置信凝视他。
忽然,西稹自嘲一笑,自暴自弃道,“你还能提约定,真不愧是江枍榆。”
江枍榆茫然困惑,不难察觉西稹的苦涩,沉思片刻,他确实有些恃宠而骄了。
想必昨夜,是他苦苦哀求西稹的吧。
深深自责,江枍榆决定道歉,“西稹,昨晚……”
“拿着,自己上药,有事叫四时,我没回来,就不要找我。”西稹随手一丢,春生落入被褥之上,语气心酸,却很平静。
江枍榆错愕,回神时,房间只剩他一人。
合桉城外,官道上驰骋骏马,黝黑的长发,在空中飘动。
絪縕崖的浓雾,有一匹骏马徘徊,在浓雾前徘徊不进。
西稹翻下马,松开缰绳,让骏马自行走开,踏入浓雾,却走入崖边,片刻停缓都未曾有,纵身一跃。
抽出软剑,穿插入崖壁,却没能穿入,软剑被弹开。
西稹暗自嘲讽,这样都能失误,在失误一次,他得摔死了。
白扇飞出,穿入崖壁,借力一踩,软剑迅速穿插,稳住身子。
絪縕崖不似西家关后崖,没有飞流瀑布,更没有湖水,摔下去,有的只是粉身碎骨。
平稳落地,西稹环顾四周,都是尖锐巨石,如若摔下来,毫无悬念,根本无活路。
他脚步白骨不少,背脊断裂,是最轻微的,严重的是粉身碎骨,骨头找不出完整的。
他在失控边缘,唯独练武,能消耗精力,也能转移思绪,更能让他陷入昏死。
他儿时也是这样过来的,但凡能提起力气,都会被百药子喂回丸,让人瞬间回光返照,恢复力气。
为了控制千鸟罗花,不让毒素入脑,他不惜昏死,次次濒临死亡的昏死,他都不知吃了多少回丸。
为了这条贱命,他受过多少苦,好不容活过来,日子也没好过。
上一世,他肯定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茹毛饮血,杀人如麻,才让他此世偿还,尝尽人间疾苦,想必,死后、也会落入十八地狱,层层不少,痛不欲生。
巨石碎开,崖底动乱,不得安宁,都是西稹发泄的情绪。
一架白骨被压碎,是西稹昏死倒下,压碎的。
这些白骨很脆,稍稍用力,就能粉碎。
时光流逝,西稹有意识时,都不知过了多久。
他昏死最长时间,是七天七夜,那次,他差点没挺过来。
西稹轻拍额头,晃晃脑袋,消散思绪,这些都是他不愿回想的,打量四周,宛如武林大战混乱现场。
有些无力起身,晃悠身子行走,眺望崖壁,陡峭怪异。
下来挺快的,上去可不易,需恢复些力气,才有把握上去。
从崖爬上来,便遇见萧剑派弟子,又抬着药材送给绮容。
正打算等他们路过,随意瞟一眼木箱,上次他们翻找过,并没发现什么,这次也没必要。
心中是不想确认的,但行动却不一样,总觉这些药材不简单,上次检查一箱,还是太敷衍。
一颗较光滑的石子,在空中飞穿,砸入地面石块,瞬间炸开,让本就浓烟的四周,更加烟雾缭绕,还呛人。
听闻迷雾中的咳嗽声,西稹单凭听力,打晕一众人,倒地都是一刹那的事。
为首带路的师兄,也被呛得不轻,骂咧道,“狗东西、新阵法,也不通知一声,当真、咳,当真以为我们怕一个娘们,要不是……”
西稹没让他把话说完,在后颈出一击,眼前的人便倒在脚边。
烟雾太重,又呛人,呼吸困难,西稹撑开白扇,运气聚力,煽开呛人的烟雾,留下稀薄的白雾。
蛮力一脚,踢开木箱,全是珍惜药材,西稹弯腰随意翻找,并没发现不对。
一箱、一箱翻找,都没察觉不对。
突然,有一箱只装有几珠盆栽,这花、他认得,罗花,却又与罗花不同,所谓花不见叶,叶不见花。
暗红的罗花,他在曼陀谷见多了,这颜色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叶子,如何来的叶子。
西稹伸手轻触,是活花,叶子也是真的,这花儿有问题,极有可能是当年他中的罗花。
百药子曾经说过,他体内罗花的毒,是极为稀奇的,也许稀奇的地方,正是这叶子的由来。
闯入絪縕崖内,迎面撞上沈红雨二人。
沈红雨二人是来查看入侵者,见时西稹,明显一怔。
西稹没空废话,焦急问道,“绮容仙姑呢?”
沈红雨有些愣,指着溪边,“在那边。”
凉风吹来,还没吹上发梢,西稹就没了身影。
绮容正在洗花,被西稹的突然出现,吓一大跳,慌乱之中,脚下一滑,差点跌入溪水。
西稹扶住她,稳住身子后,行礼,“仙姑,我有问题请教。”
绮容还有些没回神,见他一脸严肃,急忙开口,“你说。”
“仙姑,萧剑派送的药材,仙姑都知来历吗?”
话音一落,绮容便猜测一二,“是罗花?”
西稹喜出望外,急忙应下,“对,仙姑知晓?”
绮容摇头,“我从未过问,也稀奇过,但他们没打算告诉我,我便没多问。”
回答让西稹一阵失落,寒暄几句,便告辞了。
从絪縕崖穿过,正好碰见萧剑派弟子清醒,见打开的箱子,大惊失色,赶忙确认药材。
“七师兄,我这儿没少。”
“我这儿也没少。”
听闻药材都未少,众人都松一口气,不敢停歇,赶忙抬起木箱,给起绮容送去。
西稹从树上落下,凝视他们身影,若有所思。
也许、萧剑派的账本,值得一看。
一团糟乱的客栈,客人都被吓跑了,宋疏雨还没发泄够,又砸坏饭桌,吓得桌下的男人瑟瑟发抖。
宋疏雨眼神凶狠,命令道,“出来!”
男人身穿萧剑派弟子衣裳,手中长剑此刻被宋疏雨握着,抵着下颚,颤抖着从桌角爬出来,模样十分狼狈。
其他的百姓,纷纷谴责宋疏雨,站萧剑派一队。
宋疏雨火冒三丈,本调查合桉乞丐,就满腔怒火,此刻被萧剑派弟子欺负,哪能在忍。
血淋淋的手臂被砍下,落在众人面前,宋疏雨没理会他们惊恐表情,冷漠道,“萧剑派的人,给本姑娘听好了,若是在犯在我手上,砍掉的不止是手臂了。”
门外拥簇一大批萧剑派弟子,浩浩荡荡围慢客栈,为首的萧剑派大师兄:徐秋。
客栈惨样,以及狼狈的萧剑派小弟子,统统收入眼底,徐秋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上前理论,“姑娘,为何如此对待我们小弟子。”
宋疏雨傲慢,“我就打了、怎……”
“宋姑娘!”四时打断她,遮住愤怒的宋疏雨,对徐秋微微回以微笑,解释道,“他夸宋姑娘好看。”
徐秋疑惑不解,目光又停在四时身后宋疏雨身上,坦诚道,“他也没说错,姑娘确实出众。”
宋疏雨哑然,内心不爽,“我一点也不高兴,包括你。”
徐秋还未琢磨,四时再次解释,“不是夸赞,应该是调侃。”
宋疏雨推开四时,很是不爽,“对他客气干嘛?我宋疏雨从不委屈自己,看刀。”
双刃是剑刃,长于匕首的利器,不如刀弯,却也不是直的,喊的时候,都是喊刀。
徐秋呆愣片刻,头一次遇见正面刚萧剑派的,还是女子,以至于宋疏雨的话,他没听进去,唯独听见看刀。
避免欺负女孩子,徐秋吩咐其他弟子不得轻举妄动。
双刃的配合度极高,而徐秋单手持剑,居然被宋疏雨压制,也不能说落入下方,但绝对没占上风。
双刃抵住长剑,单伦内力,宋疏雨有些吃亏,力气没他大,松开右刃,绕着长剑转动,宋疏雨顺势避开身子,接住右刃直逼徐秋脖子。
“!!”徐秋惊愕,偏开脑袋,身子侧后,收回长剑,连同被宋疏雨弃掉的左刃,一同带了回来。
宋疏雨后仰,躲开长剑,接住滑落的左刃,冲着徐秋腹部。
避开腹部,却没能避开眼前,近在咫尺的刀刃,正好抵住脑门,鲜血涌出,从眉心流下。
宋疏雨及时停下,刺破面门的,并非她刀刃,而是刀刃上的剑气。
单挑的胜者,是宋疏雨,这让围观的人,惊愕下巴。
宋疏雨眼眸轻蔑,语气嚣张,“就你这样,也敢对我不敬。”
话音一落,门口又传来骚动,萧剑派的弟子纷纷让路,给来人腾路。
一身价值不菲的绸缎,镶嵌不少翡石,就连头顶发冠,也是蓝玉为主,一旁陪衬小颗玉石。配饰剑鞘也是华贵不已。
宋疏雨冷傲不屑,收回双刃,一脚踢飞徐秋,滚落林奕池脚下。
徐秋稍显狼狈起身,小声道,“少主。”
宋疏雨冷漠,林奕池眼神不善,二人都未施舍眼神给徐秋,四目对峙。
宋疏雨语气不善,“你来干嘛?”
林奕池有些好笑,却是冷笑,“少门主,你可知这是哪?合桉城,是我们萧剑派的地方,你在这儿撒野,还明目质问我?”
围观的人群,听闻少门主,略知一二江湖事的人,赶忙给其他人普及,不敢置信居然会碰见双星门的人。
“真是双星门?”
“双星门就一个独女,骄横野蛮,从不讲理。”
“那是她,准没错了。”
没搭理议论纷纷的百姓,宋疏雨眼神不善,讥讽道,“林少主,你纵容萧剑弟子无恶不作,还敢质问我?”
林奕池有些疑惑,不解道,“少门主,何出此言?”
不容宋疏雨说话,徐秋率先解释,“不懂事的小弟子冲撞了少门主,言语调侃轻薄了少门主。”
闻言,林奕池冷下眼眸,严厉命令道,“交给少门主,给少门主赔罪。”
徐秋点头应道,“是。”
宋疏雨一肚子火,哪能是一小弟子能解决的,就没想放过他们,“没门,一个小弟子就想打发我?”
林奕池皱眉,听闻宋疏雨蛮不讲理,尽如此不讲理,居然谁的面子都不给。
还在腹语嘀咕,宋疏雨的双刃飞入眼前,林奕池心中涌火,极快反应,剑鞘遮挡,迅速躲开,出言提醒道,“少门主,刀剑无眼,我若伤了你,可别说在下欺负女子。”
宋疏雨一甩双刃,转身反手接住,不屑道,“少废话,看刀。”
宋疏雨与林奕池交手,双方都未留情,四时有些担忧,在宋疏雨落入下风,安耐不住出手。
半路却被拦截了,徐秋在半空拦下他,眼神警示,“对战,休要插手。”
四时哪能顾及其他,林奕池摆明想教训宋疏雨,招招狠厉,比宋疏雨下手还狠。
“让开。”
徐秋冷笑,长剑出鞘,再次拦住四时,“都说了,对战,不让插手。”
四时也不跟废话,还未出剑,都能与徐秋一战,时间紧迫,四时不得速战速决,抽出长剑,打得徐秋节节败退。
其他萧剑弟子也不是摆设,纷纷涌上前,阻拦四时。
江枍榆不是江湖人,也安奈不住,用力一推江旻,“快,帮忙。”
同样半吊子的萧剑弟子,与他们能与之一战,江枍榆也未落入下风,唯一不公平的,是对方人太多。
江枍榆夺过长剑,一把甩开萧剑弟子,侧身避开利剑,擒住他手腕,一脚踢倒,手用力一转,又夺下一把长剑。
双手持剑,周身温度很低,此刻谨慎模样,脑中不禁浮现西稹——笼莺山的西稹,一手软剑,一手长剑。
“后面!”江旻怒吼,一把推开江枍榆,异常气愤,“打架,你在走神!”
江枍榆被推一踉跄,极快回神,甩掉脑中的思绪,极快全力以赴。
萧剑弟子只增不减,合桉其他的弟子,匆匆赶来支援,客栈摇摇欲坠,坚持不住。
随着宋疏雨与林弈池内力炸开,客栈最后支撑点也断裂了,吱呀的断裂声,充斥四周。
几人极快反应,运气护身。
江枍榆惊愕,丢掉双剑,与江旻汇合,二人合力打散散落的房架。
坍塌的客栈,灰尘铺天,狼藉一片。
林奕池扇扇灰尘,之前的怒气消散一些,又能假仁假义笑道,“少门主,还没消气吗?”
宋疏雨正要回话,耳边突然传来声响,是木块碎裂的声音。
几人闻声望去,只见坍塌的客栈棱角上,屹立一人,单背手,一手垂在身侧,持着白扇。
寒风吹起身后长发,额头散落不少根根青丝,头发稍显散乱,西稹在路上随手扎的,发辫也弄不来,随手在后腰一绕,马尾垂下绿绳。
背在身后的手,还残留木屑,这是倒塌的房梁,飞出的一块,他顺手接住了,余光扫过江枍榆,并没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