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灵睡得很沉, 醒时,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了遮。
楚七拉上了窗帘:“醒了。”
她“嗯”了声, 坐了起来,身下有轻微的不适,腿上有斑驳的痕迹,如同胎记一般,烙印在了上面。
左灵下了床, 去洗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照了照,暂时不能穿裙子和短款的裤子了,里搭也要穿高领的。
左灵洗了洗脸,睫毛上挂有水珠, 昨晚的记忆如梦似幻, 并非是痛苦的记忆, 而是愉悦的, 但也有些难以承受。
磨蹭了很久,左灵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楚七已经做好了早餐。
左灵坐在餐桌前, 慢条斯理地吃着。
肚子空空的, 昨天消耗了很多体力,做完直接睡着了。
“今天有课吗?”
照常地询问。
左灵微微抬眸, 想了想:“有一节专业课。”
楚七:“要不旷了。”
很难想象这是昨天要她专心学习的人会说出的话,即使这两种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左灵摇了摇头:“再旷下去,老师要找我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下手轻一点,现在就不会问这句话了。”
左灵低头吃早餐, 白皙纤细的脖间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咬痕, 出了血, 已经结痂了。
楚七眸光幽暗,这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只能怪当时的自己迷了心智。
“你在生我气吗?”
左灵摇了摇头。
她没有在生气,楚七身上的伤未必比她身上的轻。
“想睡觉,但是要上课。”她抱怨似的说。
楚七很少见她这副很没有精神的样子,就像昨晚被她吸走了全部的精气神。
“用我陪你上课吗?”她笑着说。
左灵精神了一点:“不要。”
她果断拒绝了,她还是想过点普通的校园生活。
吃完饭,楚七送她去了学校。
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左灵避开室友八卦且暧昧的眼神,爬上了床,补眠。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果然遮瑕都盖不掉吗?
定了个闹钟,左灵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时,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
左灵爬了起来,穿上衣服,找到对应的课本,就去教室上课了。
她知道要打起精神来听课,可一想到学习,就想到了昨晚,她已经彻底被楚七带歪了,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落下的知识,她自己看课本,找资料,很容易就追赶上来,今天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听课。
左灵上课不玩手机的,大学课堂里全靠学生自觉。而现在,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微信上没有楚七发过来的消息,她已经把楚七设为了置顶,也是她好友中唯一一个被置顶的联系人。
她忍不住给楚七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左灵盯着自己手机,静静地等待她的回信。
不到两分钟,楚七就回了她消息。
C:不是在上课吗?
C:被我抓到了开小差。
左灵的脸微红,昨晚她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因为她实在不想要了,眼眸都有些涣散,楚七就是这样说她走神,她现在已经不忍直视任何和学习有关的了。
左灵发了一个生气的表情包。
还不是都怪楚七,她至于课都听不进去了。
楚七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
她敲字:有看见我的朋友圈吗?
左灵不怎么看朋友圈,自己的朋友圈更是有很多条点赞的消息,她只会往朋友圈里塞风景照。
她点开楚七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是早上发的,简单的文案配了一张照片。
——爱与被爱。
[图片]
左灵点开照片,是楚七白皙细长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很显眼,在灯光下透着明显的光泽感。
被晒了,谁不喜欢被自己的女朋友晒呢,左灵的心情也一样,看着这只漂亮的手,心尖泛起酥麻的感觉。
她和楚七共同好友几乎没有,她们所处的圈子和对方完全不同,楚七的好友大多也是圈内的,但她很肯定楚七没有屏蔽任何人。
她意外地在底下看了评论和点赞,看头像和名字,是她和楚七唯一的共同好友,赵玉琪。
赵玉琪:哇哇,我现在应该喊学姐什么呢。
C回复赵玉琪:继续喊学姐,姐姐是不可能给你喊的。
左灵弯唇笑了。
—
七月初,b市的气温越来越高,图书馆里有充足的冷气,考试周很难占到位置,左灵索性就在宿舍复习。
为了配合室友节省电费,左灵只能开风扇,但室内还是很闷热,炎热的气温会让心情变得烦躁,左灵的学习效率变差了。
她把书和平板放进背包里,拿上遮阳伞出了门,打算寻找一个咖啡店学习。
四月中旬的时候,楚七去了国外拍摄电影。
当时剧本送过来的时候,楚七看了,内容很不错,但她不打算接,导演和编剧三番五次地找她,楚七的态度都很坚决。
演员是楚七的职业,初心是因为她才选择当演员,现在又半退圈的状态,物料变得越来越少,粉丝每天都会在楚七的微博下催促,又或者要她发动态。
左灵不在乎粉丝的想法,她在乎的只有楚七。每天在家养养花花草草或许是很快乐,时间长了也会寂寞,她又不可能每天陪着楚七。
她不想楚七因为她牺牲自己的职业,哪怕她本人也不在意,她知道楚七是喜欢这个剧本的,她才提议让她去拍摄。
楚七真正去了,在这个没有她的城市,左灵却感受到了寂寞。
因为时差,每天要算着时间和楚七联系,但她从不会提一句想她,如果说了,楚七会毫不犹豫地飞回国,她想让她安心拍摄。
咖啡厅的人不多,左灵点了杯咖啡,去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学习。
咖啡厅的冷气很足,炎热感一下就散了,左灵学习的状态渐渐好了起来,看书的眼眸很专注。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几个小时,身边的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左灵坐在原处没有动,除了喝了半杯的咖啡,但也已经凉了。
左灵放下笔,看了眼窗外。
过马路的行人很多,对面写字楼里陆陆续续地有人出来,日薄西山,已经到了下班的点。
左灵收拾东西,背上书包打算离开。
拿起手机的时候,手机屏幕自动亮了。
C:晚上到。
C:我不想看见开门的时候,家里的灯是黑着的。
左灵冷漠的脸上荡开了一抹笑,柔柔的。
她记得拍摄周期是三个月,现在不过才过去了两个半月,就回来了吗。
左灵问了楚七,楚七说是提前拍摄结束了,拍摄很顺利。
出了咖啡厅,左灵打车去了楚七家。
楚七走后,她很少来着,有人定期打扫卫生,所以房子很安静。
左灵不知道楚七几点会到,只知道一个具体的时间,她去买了菜,把饭做好,天也黑了。
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冷了,左灵打算等楚七回来再热一下。
她打开了电视,让客厅不那么清冷。
悬挂在墙上的钟在一点一点地转动,时针悄然地挪到了十一的位置。
左灵困了,她坐在沙发上,靠着枕头快要睡着,眼皮在打着架,可她还没有等到楚七,所以不能睡。
隐隐约约听见了电子锁解锁的声音,左灵瞬间惊醒,她朝门口跑去,白皙的小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点也不觉得冷。
门朝里打开,她看见楚七。
黑色的v领短袖让她与背后浓重的夜色相融,高腰的阔腿裤隐约勾勒出了修长的腿形,楚七摘下鸭舌帽,明媚的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左灵扑进了她的怀里,她身上有晚风的味道,杂糅着淡淡的玫瑰香,清清冷冷的,是很干净的气息。
帽子掉落在地上,楚七搂住了她的腰,关上了门。
眼眸对视,不需要特别的语言,楚七堵住了她的唇,追逐着她的唇舌。
她来势汹汹,左灵有些站不稳,她勾着她的脖子,尽力回应着。
楚七勾着她的腿抱起了她,去了房间。
窗外忽然暴雨倾泻,夏天的雨势总是来的又急又猛,倾盆大雨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洗刷着万物。
楚七和左灵把耳边的雨声当成了交响乐,情人在耳边的低喃远比雨声更为动听,心跳的声音都随之加快了。
“饭凉了...先吃饭...”她断断续续地说。
楚七浅灰色的眸子凝视着她,手轻轻地拂过她的脸,左灵感受到了她指尖冰冷的触感,睫毛颤了颤。
“等我吃饱了再说。”
楚七仿佛是饿昏了,等她吃饱了,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左灵去洗了个澡,现在饿昏了的人变成了她,某人是吃饱了。
楚七用微波炉热了饭菜,喊她吃饭。
左灵赤着脚走了出来,才发觉到拖鞋被她忘在客厅了。
她坐在餐椅上,白皙纤细的脚腕上还有小水珠,圆润的脚趾不自在地弯曲着指关节。
楚七早就注意到了,当时顾不上太多,她帮她把拖鞋拿了过来,握着她的脚踝帮她穿上,又去洗了个手,过来吃饭。
左灵很困也很累,甚至连话都不想说,她慢吞吞地吃着饭,眼眸却是时不时看向楚七。
几个月没见,楚七好像瘦了一点,脸蛋还是那么漂亮。
她有些看不够,吃一口饭就要瞄上她一眼。
楚七又何尝不是,她们都很想念彼此,可左灵从未提过想她,现在看来并不是。
楚七:“一年接一部戏就够了,今年已经完成指标了。”
左灵轻轻点了头,唇角微微扬了些许。
她没有说话,嗓子是真的有些哑了,很不舒服。
吃完饭,楚七去洗了碗,左灵坐在沙发上,等的快睡着了。
楚七关了电视,勾着她的腿弯,抱她回了房间。
左灵勾着她的脖子,迷迷糊糊地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好...想你。”
楚七勾唇笑了,左灵只会在不清醒的状况下,才会变得格外坦诚。
—
早上醒来,左灵发现自己正窝在楚七的怀里。
楚七还在睡,时差没倒过来,昨天奔波得也累了。
左灵戳了一下她的脸颊,指尖陷了进去,软软的,她幼稚地戳了好几下。
楚七似乎醒了,把作乱的她搂进怀里,抱得更紧。
左灵喜欢被她紧紧抱住的感觉,楚七的体温让她感觉温暖和安心。
渐渐的左灵又睡了过去,醒来时,是中午了。
她今日安排的复习计划可以说是泡汤了,而且在楚七身边,她完全没有学习的心思。
洗漱后,吃了午饭,她和楚七一起照料着阳台种植的花。
左灵:“我打算暑假就在b市找实习工作。”
楚七浇着花:“工作的事情不用这么着急,你不是还没有毕业吗,暑假过后也才大四,实习证明我可以帮你搞定。”
左灵摇头:“我想早点工作。”
更多的是想早点经济独立,不再依靠家里。
楚七看她是认真的,便不再多言,她不会过多的干涉左灵的想法和决定。
“我和爸妈也说了,下周考完试,得先回一趟家,他们不同意我直接找工作,连家都不回一趟。”
合情合理的要求。
楚七浇完花:“我陪你回去。”
“和之前一样再机场被围堵?”左灵笑着说。
楚七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也是会吸取教训的,我坐下一班的飞机再去。”
同一班的飞机,就算分开走,她还是担忧左灵的安全。
左灵没有拒绝,楚七才刚回来,她也不想和她分开。
—
一周后,考试结束,左灵考得很顺利,几乎没有不会做的题。
结束考试后,她就拖着一早收拾好的行李,去了机场。
她不想在家里待太长的时间,待上几天就会回b市。
下午飞机落地s市,来接她的是左燃。
自从上次和左燃谈话后,左灵见到他,有种怪异的感觉。
左燃对她有很强大的威胁,他已经猜测到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虽然她没有承认过。
左灵放好行李,关上后备箱,坐上副驾驶座,扣上了安全带。
左燃驱车离开。
车厢里的氛围很怪异,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是左燃看了眼她,开了口:“爸妈都在家里等你。”
左灵闻言,应了声。
简单的对话结束。
车里开了空调,缓解了夏日的炎热,左灵拿出手机给楚七发消息,说自己到了,现在在回家的路上。
楚七说她已经到机场了,很快就会到s市。
左灵不自觉地扬唇,敲了一个字:好。
左燃瞧了她一眼。
左灵注意到了,她不会再紧张到去刻意解释,这样反而会加重左燃的疑心。
她收敛了笑意,盯着手机,什么都没说。
到了家,左灵先放了行李,下了楼。
阿姨特意为她做了甜点,送了过来,就自己做事去了。
左灵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品着甜品。
左父看着她,也没说话。
记得上次和她爸待在一块,就是和他大吵一架,跑出家门那次,这次她回来,他爸一句话都没说。
虽然缓和了,但隔阂还是存在。
左母:“这次回来,待几天?”
“三天吧。”她漫不经心地说。
左父似乎不满意她的说法,瞥了她一眼。
“你爸挺想你的,要不就多待几天?”左母打着商量。
左灵本就不想回家,多待几天是不可能的。
“我想快点找工作,同届的以及同学都在找的,有的还已经签了公司,竞争挺大的。”
左父喝了口茶,沉稳地开了口:“要是想回公司工作,随时都可以,爸妈尊重你的选择。”
左灵意外她爸会说出这番话,能从他口中听见这样的话还挺不容易的。
她笑着说:“谢谢爸。”
左父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吃了晚饭后,左父去书房工作了,左母和姐妹约了晚上打牌。
两人刻意空出半天时间陪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左灵倒了杯水,打算上楼,听见左燃叫了她。
左燃:“可以聊聊吗?”
左灵不太想和他聊,喝了口水,还是走过去了,与他隔了些距离坐下。
“哥,你想说什么?”她装作很轻松地询问。
但总觉得左燃找她谈话并不简单。
“聊聊你的感情问题。”他说。
左灵心中一惊,看着他。
左燃面不改色,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很平静。
她冷静地说:“我能有什么感情问题,而且我已经和周善解除了婚约,这个问题更不可能了。”
左燃看着她,从她脸上看不见任何撒谎的痕迹,不得不说他的妹妹很会伪装。
但是他很清楚,左灵现在是有对象的,而且她的对象身份还不得了。
“我没有恶意,你不用这么警惕我,就是很普通的闲聊。”
左灵闻言,紧绷的身体处于防备的状态,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就此放松。
一个嫉妒她的男人,她不可能放松警惕,哪怕这个人是她哥。
“你为什么这么好奇我的感情,你有谈女朋友吗?”她把话题往左燃身上引。
左燃坦然地回答:“妈在给我筛选,再过不久应该会相亲。”
这个答案真的很无趣,也是左灵最讨厌的答案。
她讨厌对父母言听计从的自己,哪怕是左燃说出来的,她也很不舒服,会想到自己。
左灵浅笑:“那岂不是我很快就要有嫂子了。”
左燃淡然地说:“恐怕没有你快,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左灵原本以为他只是在试探她,听见这句话,她就知道左燃已经知道一切了,知道楚七的存在。
“你想说什么?”左灵不想打哑迷了。
左燃看着她冷漠的脸,失去笑容的伪装,变得清冷不可接近。
他说:“我说了的,我没有恶意。”
“你和我说这些总要有一个目的性。”
“如果爸妈知道,你清楚是什么后果吧。”
她当然知道,比龙卷风还要可怕。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真的不会进公司吗?”左燃问。
左灵懂了。
“不会,我不会抢你的位置。”
左燃看她的眼眸很坚定,不似说谎。
他想要爸妈的目光多聚集一点在他身上,小时候被左灵分割了大部分的爱,她的优秀让他自愧不如,情有可原,现在的左灵让爸妈伤透了心,可爸妈仍然更关心的是她。
这么大了,还执着于这些,真是可笑。
如果他继承了公司,掌管了公司,就能得到更多的关注,外人提及他们家,首先想到的也不再是左灵。
“你和楚七在一起的事情,我不会和爸妈,如果我想说,早就说了。”
果然知道了她和楚七的关系。
左灵脸色很冷,还有一点惨白,她深呼吸调节自己的情绪,不能让自己乱了节奏。
“你的要求是什么?”她冷静地问。
左燃看得出来,左灵是真的很喜欢楚七,不然之前不会和家里闹翻,死活不肯相亲。
他不能理解左灵的感情,但能感受到她的爱,爱到可以被他挟持。
“很简单,保证不会进公司工作。”
“我说了,我不会留在公司。”
左燃知道,他看着她说:“这只是一个保障,我说过,我对你没有恶意,你是我的妹妹,我不会害你。”
是不会害她,但一直在提防她。
“我答应你。”
左燃又补充:“我不会抢属于你的股份,公司的分红你一分不会少,我也不会抢属于你的遗产继承那份。”
左灵很意外,她爸提过,等他退休,会把手上的股份平等地分成两份给她和左燃,但是如果谁对公司最有帮助,会多分几个点,让其成为公司的最大股东,对公司会有绝对的决策权。
她不在意这些是一回事,左燃不抢是另一回事。她以为他有很大野心,想要吞噬她,现在看来并不是。
左燃没有做任何损害她利益的事情。
他图什么,左灵看不明白。
“我的话说完了。”左燃说。
左灵刚开始听见他知道楚七时,紧张得背后出了冷汗,现在知道左燃没有恶意,对她没有威胁后,就是浓浓的困惑。
“就这么简单?”她不确定的问。
左燃笑:“就这么简单。”
毕竟他在意想要的,却是左灵想要舍弃的东西。
左灵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喝了,又倒了杯往楼上走。
她听见了左燃的声音。
“你和楚七在一起了,我还没来得及祝福,恭喜。”
这算她收到的第一个家人的祝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