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约定过时间吗?
左灵不知道, 但她也想不起来具体的时间,记忆是混乱的。
她再次确认:“没有约定过吗?”
楚七说:“没有。”
左灵倒在床上,仿佛被抽空, 她刚才那么急是为了什么,但这的确是最好的消息了。
“你爸妈喜欢什么?”她问。
楚七坐在床边:“喜欢你。”
“没有见过,就喜欢了?”左灵不信,又开始紧张起来。
楚七:“不起床吗?去太晚也不好。”
左灵起了床,向楚七讨要了一套衣服, 去洗了澡,又化了妆,对着镜子照了很久。
她经常素颜出门,对楚七有意思后,逐渐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表, 这次见家长, 更不能出差错。
白色的连衣裙搭配清纯的伪素颜妆, 如山间里的一抹清泉, 清澈无暇。
楚七握住她的手,把她抵在墙上, 吻上了她的唇, 唇彩没有任何味道,她还是品出了点甜甜的滋味, 太淡了,想尝到更多。
左灵睫毛轻颤,眼尾多了抹薄红,她浅浅地回应着, 触碰到她的舌, 又往后躲。
每次楚七都是这样被她折磨疯的。
她松开了她的手, 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吻得愈发深入。
左灵扶着她的腰,摩挲着她紧致的马甲线。
楚七的脸上爬上了淡淡的粉,她擦了擦她的唇角,笑着说:“下次见我,得穿得更漂亮一点。”
左灵没应话,镜子里的她口红已经花了,腮红都掩盖不了她脸上的绯红。
“饿了,想吃饭。”她转移话题。
楚七不上套,她说:“还有昨晚你说的话,下次记得要兑现。”
左灵实在待不住了,她出了卧室,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不用想,都知道楚七说的是什么,其实她也挺想的,但是一想到,还是忍不住羞涩。
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间,楚七给她做了饭。
两菜一汤,够她们两个人吃了。
左灵是真的饿了,吃了一大碗大米饭,填饱了肚子。
楚七吃了早饭,不死很饿,但自己做了饭,看左灵吃得香,还是很高兴的。
吃完饭,左灵又去补了一下口红,问楚七什么时候去她爸妈家。
楚七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说现在就去。
左灵吃了颗糖,甜甜的味道应该能缓解紧张的情绪。
她不怎么吃糖的,和楚七待在一起,随身总要带上几颗。
为了工作方便,楚父就搬到了公司附近的房子,楚母也跟着住了过去,公司离楚七的住宅有些远,过去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楚七没有开车,让司机开的,和左灵一起坐在后座。
左灵面上看着很冷静,内心却在不安,她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然而被时间一点一点地瓦解,因为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叔叔阿姨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她问楚七。
楚七:“挺温柔的吧,和我差不多。”
问了等于没有问。
楚七对她是很温柔,但左灵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特别是知晓了前世的部分记忆后,她对楚七了解的也更多。
身为长公主的楚七和她不一样,她才是真正地受尽宠爱,受人尊敬,在国被灭之前,她可能性子是比较谦和的。
可亲眼看见自己的家人被杀,后宫被血洗,鲜血甚至溅到了她的脸上,衣服上,她还能保持一颗温柔炽热的心吗,早就死了。
只有在她面前的楚七才是温柔耐心的,左灵很清楚这一点。
楚七说过,是她点燃了她死寂的心。
“一点不温柔。”她说。
楚七问:“我对你很凶吗?”
亲她的时候很凶。
左灵没有说。
—
两点多时,左灵抱着一堆礼品,出现在了楚七爸妈家门口。
楚七手上也提了一堆,艰难地按了门铃。
不是没有门的密码,按门铃至少能给她爸妈准备的一点时间。
左灵听见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心跳跟着加速跳动,紧张得不行。
开门的是楚母,穿着休闲的裙装,化了精致的妆容,笑着眼睛会微微弯着,岁月在她眼角留下了几道皱纹,气质温婉。
左灵刚才心跳还快的不行,见到人反而变得异常冷静。
她浅笑着说:“阿姨好,这是给您带的。”
楚七看了眼她,这不是发挥的挺好的。
楚母见带了这么多,说了几句客套话,帮她们把礼放在一边,要她们赶紧换鞋进来。
左灵的手有一点点的酸,因为长期摄影,给手腕造成了不少的负担,现在重物拿久了,也会有一点轻微的酸痛。
楚七牵着她的手进了屋。
左灵却抽离了手,在长辈面前拉拉扯扯的,很没有礼貌,即使她很想从楚七身上摄取力量,但也不想为此留下不好的印象。
楚母给她俩一人倒了杯茶。
左灵双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相比左灵的拘谨,楚七要自在许多,这里毕竟是她的家。
“爸去哪了?”
“公司有急事,没办法,晚上可能还要加班。”
左灵发现楚母一直在看她,目光是和蔼的,没有攻击的成分,她腰杆还是挺的笔直,不敢松懈半分。
“小时候七七总说自己有个老婆,现在还真让她找着了,还这么漂亮乖巧。”楚母笑着说。
她看左灵白白净净的,看着就很赏心悦目,越看越喜欢。
左灵听得很不好意思,脸很红。
她感觉自己的语言能力仿佛被掠夺了,一句话说不出来,明明她不是语言匮乏的人。
“小时候的楚七是什么样子的。”她问。
楚母:“要看照片吗?”
左灵点了点头。
她很好奇,楚七从小就拥有记忆,不就和神童一样。
等楚母拿出一本熟悉的相册,楚七后悔没有阻止。
楚七:“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左灵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甚至不敢把目光挪到相册上,逆反心理顿时就上来了。
她浅笑:“阿姨,我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别听她的。”楚母在她天使般的笑容中迷失。
左灵捧着相册,翻开了封面,照片里的楚七还是小婴儿,睁着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镜头。
“很可爱。”她说。
楚七没看相册一眼,很嫌弃的模样。
左灵翻开第二页,是二岁的楚七,长开了一点,笑容宛如小天使,婴儿肥的脸蛋,让她想要捏捏。
翻开第三页的时候,左灵稍稍愣住了。
这一整面的照片,楚七都在哭,小脸哭的脏兮兮的,眼睛很红。
“这是不想上学吗?”应该是上幼儿园的年纪了,可以稳稳地在地上走路,照片上的场景也不再是家里。
“不是,这是哭着要老婆呢。”
楚七的耳根红了,她别过脸,不看她们那边。
左灵听了楚母的话,看着照片里的小孩,哭的撕心裂肺的,怎么都笑不出来了,只觉得心疼。
她又翻了一页,照片大部分都是楚七的哭脸,只有少数的几张是板着脸的。
又往后翻了张,楚七渐渐不哭了,清澈的眸子透着坚毅,才几岁,就能露出这样的眼神,圆润的小脸蛋渐渐瘦了下来,穿着小裙子,很漂亮,像洋娃娃。
楚母看着照片,很怀念:“七岁的时候,她就去当演员了,我也不给她拍照了,有大把的人给她拍,这个相册就成了她的黑历史。”
左灵摇了摇头,认真地说:“很可爱,我可以带走一张照片吗?我想珍藏。”
楚母还没说话,楚七就开了口。
“太丑了,有什么可珍藏的。”她很嫌弃。
左灵否定她:“明明就很可爱,我很喜欢,就像你说的,如果我们上同一所学校,一起长大就好了。”
楚七就不会那么孤独,等待了她这么多年。
楚母看着她们笑了,说:“可以带走,把相册带走也没事。”
楚七不再吭声,也没反驳了。
“阿姨,我抽走一张就好,就这张,哭得最凶的吧。”
这本相册里的楚七在思念着她,又或者说是前世的她,可并不单单和她有关,这里面承载着的也是楚七和她爸妈的回忆。
左灵看着手中几寸大的照片,是楚七稚嫩的脸,上面全是泪水,她却温柔地笑了。
楚七瞧了她一眼,弯了唇角。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七七也到这个年纪了,什么时候可以安排和灵灵的父母见见,虽然不能领证,婚礼可以举办,仪式感还是要有。”楚母说。
左灵闻言,笑容淡了下去。
楚七:“妈,她大学都还没毕业了,这事不用急,而且我们在一起也没多久。”
“你们上一世不就没有结婚吗,我是想趁着补足你这个遗憾。”楚母说。
她看着楚七长大,知道她对她身边的女孩爱有多深,也知道她们前世的坎坷。
没有结婚,左灵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
可楚七说过,她们结过婚,她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楚七骗了她吗?
她不会真的去和亲了吧。
左灵的眼蒙上了一层雾,里面蓄满了泪水,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楚七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妈,你别说了,她还不知道。”
楚七的话不就等于肯定了楚母的话吗。
她没有和楚七结婚,那她和谁结婚了,左灵不能接受,前世的她更不能接受。
楚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晚饭想吃什么?”
左灵握住了楚七的手,眼眸泛着盈盈水光,眼泪就快掉了下来。
所以楚七才不愿告诉她,其实她没有逃过和亲的命运,丢弃了楚七,去了别国吗。
心好疼,她还记得楚七凶狠的眼神,质问着她,她在她心里算什么,她就要成为别人的妻了。
楚七不忍看她,又得不得看她,温柔地抚去了她眼角的泪。
“抱歉,妈,我先带她去静静。”楚七牵着左灵的手,带她去了客房,把门关上了。
刚才有楚母在,左灵只能强忍着,现在只剩她和楚七两个人,眼泪瞬间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很讨厌自己露出软弱的一面,可是无法接受那样的结局。
“楚七,我拜托你告诉我真相好吗?”左灵又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她又垂眸,不敢直视她,“我真的没有和你成亲吗?”
楚七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抱紧了怀里:“为什么会觉得我说的是假话,我说过的,如果你不能属于我,我会疯掉的。”
“你做了傻事?”她问。
楚七摇了摇头:“没有,你也没有去和亲,穿着嫁衣的你,嫁给的人是我。”
左灵抬眸看她,睫毛湿漉漉的,眼眸像被水洗过一般,明亮清澈:“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她肯定。
左灵又垂眸:“你能告诉我,我到底为什么会自杀吗?”
楚七不想说,因为于她而言,是痛苦的回忆,左灵忘却了,反而是好事。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得不说,如果不说,左灵肯定又会误解。
她轻声说:“因为我死了,你自杀的那天,也是我们成婚的那天。”
左灵怔住了。
她不是没有联想过这种可能性。
在冰冷的后宫里,她们是彼此唯一的光,相互取暖。
可是这道光很微弱,微弱到被外界干扰,轻易就能熄灭,楚七死了,而经历了绝望她,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可听见了还是觉得很心痛。
她颤抖着问:“你是怎么死的?”
楚七笑着摇头,没有说话。
这是拒绝了的意思。
她不想说,不想让她知道。
“有想起来吗?”楚七看她很痛苦。
左灵摇头,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心很痛很痛,就像被刀一下又一下地刺了进来。
楚七:“既然想不起来的话,就不要想了,这反而是好事。”
左灵并不认可她说的话。
她承若过楚七,会想起全部的记忆。
正因为这份记忆是痛苦,她更不想让楚七独自承担,她记得,而她却忘却了,多么残忍啊。
为什么她就是一直都想不起来这段。
左灵倒在床上,捂着头,神色痛苦。
她想要快点想起来,钝痛的感觉传来,就像被什么敲击着头部。
楚七见她卷缩成一团,咬紧了牙关,额头都是冷汗。
她看得心惊:“不要再想了,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我已经告诉你了。”
左灵露出了一个柔弱的笑容。
楚七是同她说了,她说的那么轻描淡写,简单的几个字就概括了,何尝又不是另一种隐瞒。
头痛的感觉并没有缓解,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左灵痛恨这样的自己,她敲打着自己的头,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楚七从背后抱住了她,她红了眼睛,声音带着哭腔:“我求你了,不要想了。”
正因为痛苦,才想不起来,埋藏在了最深的地方。
感受到后背的湿润,左灵顿住了。
她缓缓转身,看见楚七脸上满是泪水,这不就跟照片里的她一样了吗。
“哭什么?”她问。
楚七柔声说:“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好不好?”
左灵轻轻地点了头。
楚七亲了亲她柔软的唇。
左灵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唇,咸咸的。
“你死了,我也死了,原来我们是在下面成的婚啊。”她笑着说。
楚七抱紧了她,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
不知道怎么的,她们抱着彼此睡着了。
醒时,天已经黑了。
左灵低头吻了吻她微微红肿的眼睛。
不愿说就不说吧,她相信她会想起来的。
楚七缓缓地睁开了眼,笑着说:“不小心睡着了,睡着了抱我都这么紧。”
左灵罕见地没有松开她:“不可以吗?”
楚七捧着她的脸:“怎么样都可以。”
左灵忍不住又亲了她,吮着她的唇。
楚七抱着她,翻了个身,低头正要亲她,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左灵连忙坐了起来,整理着凌乱的裙摆和头发,她们睡傻了,忘记了现在还在楚七爸妈这。
“七七,灵灵,吃晚饭了,你爸也回来了。”
“知道了。”
楚七开了灯,看左灵眼尾还是红红的,轻轻地碰了一下:“待会热敷一下。”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
“那我们就都热敷一下。”
左灵点了点头,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
出了房间,左灵唇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除了眼睛稍微红了点外,几乎看不出异常。
餐桌上摆着一大桌子的菜,都是楚母亲手做的,花费了不少时间,她看见两人眼睛都是红肿的,瞬间明白了,但什么都没问。
左灵对坐在主桌的中年男人礼貌地打招呼:“叔叔好。”
楚父头顶秃了一半,看着比楚母要老好几岁,工作操劳导致的。
他露出微笑,算是回应。
晚饭吃的很和谐,楚父楚母偶尔会问左灵一些问题,知道她是学生,问的也都是学业上的事,都很和蔼,不会让左灵感到紧张。
楚母:“晚上就留下来吧,七七也很久没有过来看我们了。”
左灵不好拒绝,看向楚七,她决定就好。
楚七担忧她待在这会不自在:“不了,我现在没有接工作,有时间陪你们。”
楚母:“是挺多时间的,就是没分给我们。”
这话听着酸溜溜的,左灵有些尴尬。
楚七的时间都分给她了。
楚七用眼神寻求左灵的意见,左灵点了点头。
楚父把她们的互动看在眼里。
有了女朋友,心里还哪容得下他们。
因为是公司附近的房子,不是他们长期居住的家,就只有两间房,一间作为客房。
洗完澡,和楚七爸妈聊了会天,左灵就和楚七回房了。
左灵睡在里侧,而楚七睡在外侧,上了床,就很自然地相拥在了一起。
洗完澡,左灵身上香香的,楚七亲了亲她柔软的脸,想继续之前没完成的事情。
走灵看出了她的意图,拒绝了她:“至少不要在这里。”
这里是楚七爸妈的家,就隔着一堵墙,左灵只想安安分分地睡觉。
楚七笑了:“你想什么,我只是想亲亲你。”
左灵吃了瘪,“哦”了声,感觉很难为情。
“明天有课吗?”楚七玩弄她的长发。
左灵:“有。”
最近又是请假又是旷课的,再旷下去,恐怕就要被老师叫办公室谈话了。
“嗯,那早点睡,明天送你去学校。”
左灵轻轻地点了头。
她还是很在意那段空白的记忆,以及楚母说的话。
“你想和我结婚吗?”她问楚七。
楚七:“当然想。”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就像楚七说的她们谈恋爱还没有多久,可对楚七而言,这已经是第二世了。
“我爸妈那边还没有办法,我也还没有毕业。”她欲言又止。
楚七笑着说:“我懂的。”
就是因为楚七太懂了,才让她心疼。
不仅仅是补足前世的遗憾,楚七其实很想和她拥有一个婚礼吧。
可现在摆在她们面前的困难还有很多。
短时间,她没有办法给楚七想要的。
“我可以看看你的手吗?”她问。
楚七:“做什么?”
“看看谁的手指更长一点。”她红着脸说。
楚七弯唇,右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看吧。”
左灵认真和她比了比手,发现楚七的手指要比她长一点点,手指纤细白皙,很漂亮。
“怎么样?”楚七问。
左灵如实回答:“比我的长一点点。”
她没有就这样松开楚七的手,而是认真地在端详,捏着她的掌心和指腹。
被这样专注地看着,楚七有种怪异的感觉,耳尖微微有些红。
左灵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注意力都在楚七的手上,握住她的食指,中指,再就是无名指...
楚七想缩回手,实在是太奇怪了。
“需要看的这么仔细吗?”
左灵没有说话,一双美眸紧盯着她的手,反反复复地圈着她的无名指看。
怕被楚七看出异样,又捏了捏她的中指。
楚七:“我活好不好,你不是上一世就知道了吗?”
左灵闻言,脸涨红了。
她松开了她的手,说:“睡吧。”
说完,左灵就背对着她,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羞意还没散去。
她已经确定了楚七无名指的尺寸,并且牢牢记在了心里。
她没办法现在就和楚七举办婚礼,可能还需要很久很久,但是她可以给她买一个戒指。
楚七看不透她。
她盯着自己的手出神。
为什么左灵要反复看,她其实真的挺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