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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害怕。
这几晚,他一直在做一个梦,傅寒星玩腻了把他绑在一张满是血迹的桌子上,剖开他的肚皮,五脏六腑全部拿出来,他被活活折磨死。
本来只是猜测傅寒星是变态杀人犯,做了这个梦后更加确信。
傅寒星来的时候,他每次身体都是紧绷的,怕傅寒星把他杀了。同时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想被傅寒星察觉到。
门响动一番,张横在木架上的身体立马绷紧,来人却不是傅寒星,是一个一身黑西装的男人开的门,随即恭敬的站在一边。
门后又出现一个身材高大、面目威严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的眉眼与傅寒星有几分相似。
张横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不好惹,很危险,一定要逃走。
但他全身都被固定在木架上,动也不能动,只能紧盯着那个男人。
万幸的是今天穿了衣服,不必裸体面对陌生人。
男人看到他被绑在木架上并没有惊讶,反而是四处打量起来,踱着步来到张横面前。
“哼,离了家果然翅膀硬了。”男人睨着眼左右瞧了瞧张横,“居然为了这种货色分散精力。”
张横当然能听出男人嘴里的嘲讽轻视,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高级精英的感觉,看他的眼神像在看蚂蚁。
“我儿子,这几天就是跟你……”傅易看着这个浑身透露着粗野的男生,实在想不到自己教育的那么完美的儿子,竟然会眼瞎看上这种东西。
“花了二百万,我当买了什么,原来就是你这种……”
“张正彪失了势,无家可归,就来勾引我儿子?”张横在傅易眼中显然是个卑鄙的小人。
“你说什么?”张横被从头到脚的嫌弃,也有了怒气,“是你儿子威胁的我!他把我关在这的,我疯了吗?我来投奔一个神经病!”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张横的脸瞬间肿起,如果不是被固定在木架上,他恐怕会被扇倒在地。
“注意你的言辞。”傅易接过站在一旁的保镖递来的纸巾,仔细擦着刚刚扇巴掌的手,嫌弃的丢在地上。
“如果你还有一点自尊心,就不要来纠缠我儿子。”傅易不把张横冒着怒火的眼睛当回事,“知道你爸是怎么被人查到的吗?”
张横眼神错愕,这个人怎么会突然说他爸的事情?
“提出调查你爸的,就是寒星。所以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还敢来纠缠。”
“奥对,当时我们比你爸更早知道他要入狱的信息,这些,寒星跟你说过没有?”
整个人如被雷劈,张横愣在原地,浑身发凉。
所以,那段时间,傅寒星早就知道他爸会被抓,早就知道他以后会无家可归,说不定……那晚傅寒星突然出现买走自己,也是计划好的!
不然,傅寒星那晚出来的时机为什么会那么巧?
把这些以前从未想过的点连到一起,张横如坠冰窟,傅寒星织了一张大网,等着他上钩。
他原本,不用受这些罪,不用这么没有尊严的活着,都是因为傅寒星,都是因为傅寒星!
“不过你也不要妄想报复。”傅易一眼就能看出张横在想什么,“寒星确实提出调查你爸,但你爸能进监狱,都是拜他自己所赐。”
“如果他没有犯罪,就算我们想调查,也查不出来。”
“我今天放你走,你永远都不许来纠缠寒星,也别想着报复。”
“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如果想报复,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傅家不是你能惹的。”
胸中烈烈燃烧的火被傅易几句话轻易浇灭,他就算想报复又能怎么样呢?
论武力,他打也打不过。论家世,怎么看傅寒星的家庭都不简单,碾死他易如反掌。
他现在好像只有一个选项,逃。
逃离傅寒星,离这个人远远的。
“好,我答应你。”
“记住,永远都不许来纠缠寒星。”
“放心,我永远,都不会纠缠傅寒星。”张横咬牙切齿,他一点也不想再看到傅寒星。
傅寒星坐着二姐的车,面色阴沉。
原定放学后继续调教张横,但他爸突然态度强硬的让他回家,如此反常让他心里隐隐不安。
傅家一如往常的暗气沉沉,压得他透不过气。傅易坐在大厅的主位,高高在上,无比尊贵。
傅太太坐在左手边,低着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傅听雨把他带到后随意找了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嘴边噙着笑,欣赏马上要发生的好戏。
“跪下!”傅易沉着声音,眼神锋利。
双膝自然下跪,就像已经做了千百次。
“知道错吗?”
上位者不容忽视的声音响起,听在傅寒星耳中,只觉恶心。
“……”傅寒星攥紧拳头,“还请父亲明示。”
“那我就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把张正彪那个失势的儿子关在家里,为了那个垃圾连学习都不顾,上课都在睡觉。”
“傅寒星,别以为你搬出去住就能为所欲为!”
“家里关着一个那玩意儿,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一个茶杯掷向傅寒星的额头,发出一声闷响,雪白的额头被划伤,顿时流出鲜血。瓷做的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本以为是你高三压力太大,找个人玩玩儿也就罢了,把人整天关家里,还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一天天不求上进,整天想着画你那个破画有什么用!”傅易大手一挥,支使傅太太,“去,把他那些画都拿来!”
傅太太如同一个听话的机器,没有一丝犹豫上楼拿走傅寒星的画,摆在傅易面前。
那些画有的是美术作业,有的是傅寒星忙里偷闲放松用的,有的是精心费了几天几夜时间完成的画作。
如今这些让傅寒星付出无数心血的画,如同废纸让傅易揉在手中。
“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去学画画,拿着我的钱,还不好好听话!”傅易将手里的画揉成一团撕碎,扔垃圾一般扔在地上。
几张破碎的残页飘到傅寒星面前,攥紧的拳头在愤怒的发抖,多年抑制本性的完美皮囊在这一刻露出一道裂缝,他抬头怒视傅易,眼中的光如刀子迸射出来。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要反了天了!”傅易抬起手边随便一个东西向傅寒星身上砸去,向傅太太吩咐道,“打火机!”
傅寒星被砸的身体晃了晃,刚被划伤的额头再次被伤害,鲜血流过傅寒星的眼睛,他却眨也不眨,直直瞪着傅易,鲜血把眼睛染成一片红。
“好啊,你要看,我就让你看着!”傅易夺过打火机,一把将残破不堪的画烧掉,“看看你这些破画,是怎么被烧的!”
傅易不允许别人有丝毫的个人思想,他们必须听话而安静,就像傅太太一样,做一个只需执行命令的机器人。
烈焰燃烧,那些浇筑了傅寒星无数时间和心血的画,全部付之一炬,他的努力与喜好,在傅易眼里全是不值得。
细碎头发挡着的眼中,流淌着浓稠恶臭的黑色粘液,脑子一热,冒出很多阴暗的想法,他又想发疯了。
真想……杀死傅易,把这个老东西杀死,会好过许多。他相信,这个家里,想让傅易死的,不止他一个,就比如他那位坐着看戏的二姐。
“画画,把你脑子都画傻了!”
“还跟那种臭虫在一起,傅家的脸都被你丢尽!”
“林启也算臭虫吗?”傅寒星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抬头挑衅的看着傅易。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结。
傅太太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样子,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影响不到她,外界不在乎她,她也不在乎外界。
原本翘着腿的傅听雨,听到这个名字眉毛一挑,终于有了点正经样。
盛怒的傅易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眼眶瞪大,嘴唇颤抖着,他没想到这个名字会从傅寒星嘴里听到。傅寒星怎么会知道?心虚的看看四下,见到没人有太大反应,又拿出那副大家长的威严。
“你在胡说什么!”他上前几步,对着跪在地上勾起嘴角的傅寒星拳打脚踢,“别以为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能不听话!居然还敢顶嘴,我是让你过的太舒坦了!”
“你认不认错!”
傅寒星一声不吭,硬生生接下傅易的打骂。
“好啊你,从今天起,禁足!”傅易踢打着不反抗的儿子,仿佛通过这种方式,他的威严才能得以建立,“谁也不许给他送饭,直到认错为止!”
傅易如同一只怒火中烧的猴子,对着揭穿他的人不停殴打,妄图掩盖真相,哪还有一点傅氏掌权者的风范,风度全失。
拳头如狂风暴雨袭来,傅寒星依旧挑衅的看着傅易,将父亲的丑态全部收于眼中。
他知道,他赢了。此时的傅易越是愤怒,就越代表他所说的戳中了傅易隐藏的秘密。
真不懂傅易有什么资格说他,他亲爱的父亲,不也喜欢男人嘛。
一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却骗了两个女人结婚,相比下来,他可比傅易要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