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替身游戏>第11章 旧好

  接连三天,夏知堂都没有回家。他走的第二天,贺聿洲好几次点开对话框,要等个几秒才意识到他们已经结束了。微信聊天记录停留在那个早晨,夏知堂拍了他早上喝的咖啡,然后确认去奶奶家吃饭的时间。

  最终还是贺聿洲自己去看了奶奶。

  下班后,贺聿洲回到家,总会习惯性地看一眼放钥匙的盘子,是空的,他就松一口气。他还在想要主动跟夏知堂说些什么;或者等他回家收拾东西时能再一面。

  第四天,那个印花酷似十九的小猫盘上,多了一串钥匙,完整的,连同上面的小猫挂件。

  挂件和盘子是同一天买的,因为像十九,夏知堂当时被吸引,爱不释手,但他很少花钱买这些“没用”的东西,所以那天是贺聿洲付了款。

  “算我送你。”

  夏知堂挂在钥匙上,快两年都没换过。但现在,他全都不要了。

  家里几乎什么也没少。屋里维持原样,只有衣柜少了几身衣服。书房里,夏知堂拿走了他的备用电脑、硬盘和几个文件夹。其他的,无论是他送贺聿洲的,还是贺聿洲送给他的,统统都没带走。

  卧室门随意敞开,十九还以为自己钻了空子,正蜷在夏知堂的枕头上呼呼大睡,浑然不知刚才也许是最后一次见到它最喜欢的主人。

  贺聿洲坐在床沿,手指陷进十九柔软的皮毛里。夏知堂最喜欢这样摸十九。最初照顾它,他比对自己还上心。

  贺聿洲掏出手机,慢慢下滑微信聊天列表。原本置顶的对话,短短几天,就被顶到看不到的地方去了。最后还是搜了名字。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一遍遍强调,他和夏知堂已经分手了。

  太不真实了。

  贺聿洲总是回想起那一天,从看到夏知堂到他被甩,恐怕都不到三分钟。夏知堂应该很愤怒,任谁在自己家里看到男友和别人亲热,都不可能那么冷静吧?

  所以夏知堂应该是强忍着恶心和怒火。

  也许开门的声音就吵醒夏知堂了,所以自己和徐霖的对话他肯定全听到了。

  但是没有质问,没有争吵,没有羞辱。所以贺聿洲觉得不真实,他没脸主动找夏知堂;他想着夏知堂总会微信上骂他几句发泄一下,然后他才有资格解释、道歉。

  但也没有。

  夏知堂似乎不需要任何解释和道歉。这么干脆利落,贺聿洲觉得这不像他认识的夏知堂;可转念再想,那样的场景,又哪有辩解的余地呢。

  于是贺聿洲又只是看着手机上熟悉的对话框发呆,接着退出、锁屏。夏知堂饶过他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天渐渐晚了,屋里暗下来。

  十九不堪其扰,扭头控诉似地叫了一声,起身走了两步,趴到贺聿洲够不着的地方了。于是贺聿洲也移开视线,夏知堂的床头原本有一根手机充电线,现在空荡荡的。

  整个房子忽然空旷而失去颜色。他跟夏知堂分手了,这个认知迟来般真实而强烈,贺聿洲长吐一口气,察觉到呼吸都有点发颤。他摸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徐霖。

  ——他搬走了。

  徐霖回得很快。

  ——去陈放那儿喝点?

  贺聿洲站起来朝外走去。

  ——我接你。

  ——不用,你今天限号吧,我叫专车就行。

  ……

  在陈放的认知里,这两年,贺聿洲跟徐霖看起来是分开了,但其实还是双箭头,只要有一个人先妥协,他们自然会复合。这个时间跟陈放预计的差不多,但他们状态却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两人没有同时出现,徐霖先到。他出院了,但需要卧床静养。徐母心疼儿子,想让他回家方便照顾,但徐父还在气头上,徐霜又去了外地,没人从中调和,徐霖还是住回了M酒店。这些天他很有分寸,没再找贺聿洲;收到夏知堂搬走的消息,长舒了口气。

  陈放意外:“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他限号。”

  徐霖微笑,陈放却觉出不对:“怎么了,贺聿洲跟小夏分开了,得偿所愿,还不高兴啊。”

  “这话说的,跟我把他们搅黄似的……”话音未落,徐霖的笑容就变得勉强,他看向别处,视线飘忽,“被他发现了,挺尴尬的。”

  陈放:“怎么发现的?”

  徐霖有摇头:“等聿洲来了你问他吧。”

  “可以,飞速发展啊你们。”陈放玩笑,“开始还要从我这打探消息,现在已经共享秘密了。”

  既然是夏知堂发现被分手,贺聿洲的心情想必也不好。陈放本以为两人今天找他是庆祝复合,但看来大概不是。于是贺聿洲到后,陈放便没有再主动提夏知堂。

  三人先喝了两轮,都放松了些,陈放才感慨地搭上贺聿洲的肩,举起酒杯:“庆祝我们三个人终于能再坐一桌喝酒了。”

  徐霖跟着举杯:“庆祝我出院。”

  贺聿洲笑了笑,跟他们一人碰了一下,什么也没说,闷头喝了。

  陈放看贺聿洲,又看徐霖。

  徐霖现在最好少碰酒,所以杯里是饮料。他胸口起伏着,象征性抿了一口,飞快瞄了贺聿洲一眼,主动道:

  “那……聿洲,那个房子你还要继续住吗?”

  “……先住吧。你不是说别墅年底就能装好,这也没两个月了。”

  贺聿洲主动提起别墅,徐霖眼睛一亮;但听他的意思是现在不搬,又黯然:“我还想着你先来酒店和我一起住。”

  “我肯定经常去陪你啊。”贺聿洲知道徐霖担心什么,冲他笑笑,“但十九不能没人管。”

  “……要不把十九一起带来?”觉得可行,徐霖有些急切,“我也想跟它亲近亲近呢。”

  “你这腿还没好彻底,照顾自己都够呛。而且酒店一般也不让带宠物,你就别为难经理了。”

  徐霖还想说什么,贺聿洲抓住他的手捏了捏:“再说,猫不能这么频繁地换环境。到时候一起搬,好不好?”

  “好吧,那到时候就一起搬进湖苑。”得到了保证,徐霖才开心一些,他又问,“频繁换环境,十九会怎么样?”

  “它觉得陌生,不安全,就可能应激,不吃不喝。以前……寄养过一次,结果第二天就因为尿闭进医院了。”

  贺聿洲垂下眼,笑容淡了点,声音也小了点。

  那时十九还不到一岁,夏知堂要出差一周,因为贺聿洲平时总是不上心,所以他联系了宠物店寄养。

  后来十九手术完,夏知堂硬是提前两天回来了。其实本来就没有寄养的必要,这是贺聿洲的猫,就该他管,何况短短一周。

  但夏知堂完全没怪贺聿洲,只自责了很久。从那之后,十九再也没寄养过,贺聿洲也渐渐上心起来。

  空酒瓶多起来,徐霖禁不住馋,也喝了几杯低度数啤酒。

  神经松弛,情绪懒散,陈放不像开始那么谨慎,眯着眼监视贺聿洲有没有“养鱼”,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哎,贺聿洲,所以小夏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就那么发现了呗。”

  贺聿洲皱了皱眉,想说夏知堂比他们大,陈放怎么不叫哥,又觉得这个念头似曾相识;一打岔,就忘了要说什么。

  陈放用力拍了拍贺聿洲,暧昧地笑了两声,直摇头。

  徐霖还算清醒,看贺聿洲带着笑却怅然若失的模样,轻轻握住他的手:

  “聿洲,你是不是不高兴?因为跟……他,分开得太仓促?”

  陈放看戏般拖长音“哦”了一声。

  说到夏知堂,徐霖别扭,也有点心虚。没想到一语成谶,他真的做了那个“坏人”。虽然他根本没想到夏知堂就在卧室,但难保贺聿洲心里没有想法。他宁愿贺聿洲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愿他把夏知堂的事独自闷在心里。

  “那种情形,分手当然是……一句话的事,没什么仓促的,我就是——”贺聿洲反握住徐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次向他吐露自己对夏知堂的态度,“觉得至少,应该给他道个歉。”

  才说完,贺聿洲又自嘲地笑:“是不是有点虚伪。”

  “这种事,没人需要道歉。但也没法自欺欺人。”徐霖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只剩一句,“他需要的,他应该都带走了。聿洲,别想了。”

  徐霖安抚地搓搓贺聿洲的手背,贺聿洲依旧看着他,很轻地嗯了一声。

  “……陈放说,你在国外,也交了几个新的男朋友。你跟他们分手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又为什么突然决定回来?”

  “哪有几个,就两个,其中一个还不到两个月就分了。”

  陈放作投降状,徐霖瞪了他一眼。

  贺聿洲插话:“哪一个,陪你一起出国那个吗?”

  徐霖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叹了口气。

  “其实在那边安顿好之后,我就已经后悔了。我不喜欢他,只是最初一门心思和你吵架、赌气,他的示好,能让我暂时忘掉那些。后来……Blake跟我是一个小组的,他很热情,也明白我在烦恼什么;他理解我的想法,支持我的决定,我就觉得,Blake是适合我在那边发展的人。但是时间久了,我发现,我只是找了一个像你一样包容我的人而已,意识到这一点,我就忍不住拿他和你做对比,然后越来越想你,越来越后悔。其实我有给他暗示过,但他一点也不生气,他还是说‘我支持你的决定’,我就觉得,没有人像你一样爱我;我也没法像爱你一样爱别人。”

  徐霖一口气说了很多,到最后也许是有些激动,声音都发颤,于是他吸了口气打住了。

  贺聿洲认真地听着,摸了摸他的肩头:“那……在那边,总有别的开心事吧。”

  “当然,但最后那些都比不过你。我想做的事在哪里都能做,以前是我太极端了,或许我最想做的事,始终都是和你在一起。”徐霖忍不住靠近贺聿洲,小声说,“聿洲,既然到这一步……我们重新在一起,这次一定好好的,好吗?”

  徐霖话说一半的时候,陈放就很识趣地找个借口先离开了。此时昏暗的灯光下,半封闭的卡座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贺聿洲看着徐霖期望又认真的眼神,忽然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这是他曾经的人生目标,曾因为失去而痛苦不堪;这是他有着无数美好回忆和承诺的初恋,这是……他伤害夏知堂、辜负夏知堂换来的结果。

  一切的决定推向了这一刻,这就是他想要的,就是正确的。

  “好。”

  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天两人在家里沙发上的场景,贺聿洲垂下眼,强迫自己不去想,主动低头去吻徐霖的嘴唇。

  然而相触不过几秒——

  “哎!操……”

  陈放忽然收声已经来不及了,贺聿洲跟徐霖瞬间都转开脸,不约而同拿起酒杯。

  尴尬的沉默延续了一小会儿,陈放决定当作没看见,继续他的话题:“我重金挖来的调酒师这个月驻店,怎么,去吧台来杯特调,庆祝你们俩重修旧好——”

  “下次吧,反正他也跑不掉。”

  贺聿洲看了眼时间:“等徐霖彻底好了再喝也不迟,叫个代驾,我先送他回酒店。”

  徐霖迫不及待想跟贺聿洲二人世界,没有异议,扶着贺聿洲伸来的胳膊挪回轮椅上。

  贺聿洲推着徐霖朝外走,路过的吧台的时候他下意识想看看值得重金挖的调酒师长什么样。这一看,却倏地愣在原地。

  轮椅横在路中间毕竟挡路,陈放戳了戳贺聿洲:“你干吗。”

  徐霖也不明所以地抬头。

  贺聿洲先是眯着眼,像是确认什么,接着脸色一变,语气有些急,问陈放:“……那个调酒师是不是叫江天昊?”

  “嗯?你怎么知道?认识吗?”陈放讶异地看贺聿洲,接着看向吧台,并不意外为什么贺聿洲知道几个调酒师谁是新来的——江天昊高出一大截,面前明显围着更多漂亮女孩。

  陈放得意地扬扬下巴:“怎么样,技术好,招揽顾客也是一流。先前那个店都有指名客人了……嗯?”

  陈放尾音上扬,回头看看贺聿洲,又看看江天昊,又看向贺聿洲:“别说……你们俩有点像啊,个头差不多,体格也差不多……对对对对对,就这个角度……哎,正脸就不像了。”

  徐霖被人影挡着,看不实在,但更让他注意的是贺聿洲显然戒备起来的模样。

  “聿洲?你认识吗?”

  “像个屁。”

  贺聿洲流露出一丝恼意:“他就是夏知堂那个有暴力倾向的前任。”

  陈放跟徐霖这下也愣住了。

  贺聿洲骤然记起夏知堂身上的伤,记起他每次打电话时为难的眉眼。

  两年前的江天昊远不是现在这么人模人样,在贺聿洲眼里完全是个无赖混混。他跟夏知堂住在一起后,江天昊甚至找上门,那次他们险些打起来。

  酒吧里人很多,三人离吧台不算近,但贺聿洲确认,江天昊看到他,也认出他了。因为原本随意扫过来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就变成一个挑衅的笑。

  作者有话说:

  噔噔噔噔噔!前夫哥隆重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