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殇冗沉默了片刻,他记得余封他们几个好像是一个人来着,这是合体了?
房间内的窗户是开着的,有带着暖意的阳光跃进了屋子,却不敢惊扰男人的梦。
靳殇冗慢悠悠的收回了目光,等他理一理思路,比起墨岑,他更愿意信这个人是先前出现在他梦里的那个,所谓的上一世的爱人,这次没有什么证据,只是来源于最简单的直觉,也没有什么缘由,只是他能感觉到,他同这个人,是熟识的。
他先前一直以为这个人应当是墨岑的神识,只不过墨岑忘了,便也没准备强求,至于最后同墨岑打的那个赌,只是因为他从墨岑眸中,看到了和先前梦里那双一样的银眸里,相同的挣扎,鬼使神差的,就胡扯了句。
如今看来,应当是想错了,那个墨岑似乎并不是本体。
床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明明那双眼睛应当看不见才对,靳殇冗却总有一种错觉,好似有双炽热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那人好似并没有开口的打算,靳殇冗一时也没什么好奇心。
“公子醒了啊。”
男人还是先开了口,较冷的音色里蕴满了缱倦温柔,没有半点要藏着掖着的意思。
靳殇冗:......
“嗯,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人稍稍愣了一瞬,随即又开了口,“公子有天地福泽,命不该绝,我只是顺手之劳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季清风,我的名字。”
“靳殇冗。”
季清风扬了扬唇,“靳公子身上的伤还要些时日才能好,这些日子待在我这里养伤如何?”
“那就麻烦了。”
“靳公子该换药了,我去准备一下。”
靳殇冗应了声好后才道了声谢。
“不必客气。”
出了门的季清风扶了扶额,脑海里已经快炸锅了,虽然他先前分出去的神识碎片有几千又或者上万个,却只有这几个沾染了些别的习气,有了自己的性子。
如今无尘,雪知,余封,商沉,苏辰,墨岑,这几个碎片都回归了,只是为了不让设幻境的人察觉,他还是在幻境中留了除了墨岑之外的人,剩下的人的影子,只是那些影子更像是没有意识的傀儡。
而这些已经融合了的碎片,他并没有抹去这几片碎片沾染的性子,却也没有他们做主的机会罢了。
余封扯了扯唇,“你发什么神经呢?”
“就是,小施主都嫌弃的那么明显了,我看不出来你这个本体高明在哪里。”
商沉轻啧了声。
他们几个如今共处于一方空间,没有打起来其实已经算是难得了。
记忆同步以后就有了一个问题,季清风现在没办法确定,靳殇冗是喜欢他原来的性子,还是对剩下的几个性子也有兴趣,虽然这种几率不大,毕竟靳殇冗对他们几个的态度,一目了然,那万一因为这几个性子,连原来的他都不喜欢了,又该怎么办?
季清风面无表情的想,得亏这几个性子里面有些偏安静的,要不然脑子不炸了才算奇怪。
无尘不算是个话多的人,漫不经心的就能把别人气死,偶尔还有苏辰煽风点火。
季清风没有兴趣听下去,“一群废物,闭嘴。”
不同于和靳殇冗说话的时候的温声柔情,男人的音色较冷,不掺杂任何情绪的时候总有些无端的疏离和威压。
余封:......
无尘:......
商沉:......
墨岑抬了抬眼,又重新闭了上,雪知自始至终,就没有参与这场斗争的打算,此时也没有要理的准备。
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这样骂自己的。
不过好像也没有说错。
他们几个等认识到爱上了靳殇冗的那一刻,才算是真正活了过来,可看一看先前的事情,确实无能。
醉离泽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查出来了他们本来是一个人,还将墨岑当作了本体,只是墨岑不过是季清风的躯壳,占了个皮囊和季清风面对靳殇冗的时候的顺从而已,幻境以醉离泽的心意为主,所以墨岑受的限制格外的多,醉离泽用禁术强加给墨岑杀了靳殇冗的思想,是丢不掉的,只是靳殇冗轻而易举的就能让墨岑犹豫。
剩下的几个其实也有限制,只是因为上一世的事情,墨岑的一些行为,总是由不得他自己的,而他也意识不到这个问题。
季清风倒是不意外靳殇冗会对墨岑有点兴趣,毕竟靳殇冗上一世喜欢他,也是因为那副皮囊。
准备好换药的东西以后,靳殇冗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应声。
季清风推开了门,房间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虽然看不见,却有神识能描绘出睡着了的人的睡颜,他大概是真的累了吧。
指尖分出抹白色的光,轻柔的浮在靳殇冗身上,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将药换好了。
房间里进来人的时候靳殇冗就醒了,只是懒的睁开眼而已,他能感觉到身上的药已经换好了,只是在床边站着的人目前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靳殇冗还是睁开了眼,黑眸无波,也没什么情绪,安安静静的。
“靳公子不再睡会儿吗?”
“不困了。”
季清风垂了垂眸,没说什么,靳殇冗的性子,真的变了不少。
靳殇冗轻啧了声,他刚才探查了一下,经脉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断,还是被修复了,只是腿还是不能动。
季清风抬眼看了看他,“要坐起来吗?”
靳殇冗用手撑着坐了起来,季清风又拿来了一条被子折好放在了他身后,“是不是有些无聊?”
靳殇冗抬眼打量了他一瞬,眼睛被遮住好像也不影响这人的行动,“没有。”
“季清风,我是不是认识你?”
那人有一瞬的不自然,“应该不认识吧。”
靳殇冗轻声笑了笑,“那估计是我认错了。”
季清风轻抿了抿唇,他怎么觉得,靳殇冗已经认出来了?
明明这人的眼睛已经被遮住了,靳殇冗却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懊恼,微不可见的扬了扬眉,所以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季清风,你在怕些什么?还是说,你觉得前事不清,我依旧有对你动心的理由?”
那人稍稍愣了一瞬,忽而笑了笑,满是旁人难懂的落寞和无奈,“不敢奢求。”
“所以你的打算是等我伤好了以后,一别两宽?”
季清风在椅子上坐下,颇有些犯错后的乖巧,“不是,我不想影响你的心情,这样会影响养病。”
靳殇冗轻顿了一下,他并非对前世的事情一无所知,昏迷的几个月内想起来不少事情。
却没有那一幕,说墨岑,又或者说是季清风,有现在这副样子的。
先前运筹帷幄的神算如今却有些不易察觉的畏手畏脚,做什么都有些小心翼翼的乖巧,和那副温柔出尘的神明容貌不太搭。
“前世的事情我想起来了一些。”
季清风微微默了一瞬,却见靳殇冗只是扬了扬唇。
昏迷的几个月其实过的也不安稳,似是看了一场大戏,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他和墨岑纠缠的上一世,也大该知道了这一世的纠缠是怎么回事。
和这一世完全不一样的走向,却又有和这一世相同的结局。
上一世,他的父皇和母后恩爱,而他是独子,名叫靳忱安。
出生的时候便有了无边殊荣,父皇在他百日的时候便封他为太子,自小便尊贵无双,他母后担心他也在万千偏宠之中,会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
就让他父皇在他才三四岁的时候就给他寻了个老师,便是墨岑,同样是修仙界的修士。
和他这一世认识的墨岑不是同一个性子,那人温柔如风,像是不会有生气的时候。
上一世没有雪知,余封,苏辰,商沉这几个人,也没有祈临渊。
只是他三四岁的时候墨岑进宫只待了两年以后就因为修仙界有事情离开了。
他父皇在他十三岁的时候病逝,他母后便随着他父皇一起去了,墨岑从修仙界赶了回来,便再也没离开。
丧事刚过,他便被一些狼子野心的朝臣推着上了皇位,周围国家也见他还小,便出兵来犯。
墨岑帮着他整理朝堂,派兵出征,几年的时间,虞国便有了同这一世一样的规模,天下太平,他也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学识渊博,智谋无双的人总是要亮眼一些,加上那副皮囊出众,他又不是什么没心没肺的人,便对墨岑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二十三四的时候,便直接对那人说了自己的爱意,那人当时愣神了一瞬,躲了他几天,后来还是认真答应了。
日子慢悠悠的,便让人错以为那就是永生。
在他二十六岁那年的二三月以后,四方动乱,他忙于治理,墨岑生了一场大病,醒来的时候似是想起来的些什么事情。
七月的时候,他们闹到了像这一世一般的结局,世人皆传他是灾星降世,而墨岑这个向来对他没冷过脸的人,同他对立而视。
往日溢满柔情的眸子没了温度,只剩下遮掩不住的莫测。
后来他死于杀阵,魂飞破散,再后来的,便只剩下这一个人度过幽幽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