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靳殇冗求些什么,无尘可以肯定的是靳殇冗肯定是不想和太多的人打过多的交道的,要不然虞国的君臣之间也不会不熟。
所以他怎么能临时变卦呢,那几个对他来说比较重要?
无尘不用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依你之见,我当如何?”
所谓的牵扯,不过是他近日多了些联系的几个人。无尘很少出去走动,自然也没什么势力,只是他的消息,似乎灵通的有些过分。
“小施主行事向来随心,如此也自当有自己的理由,我本不当多问的。”
靳殇冗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无尘其实远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平和,而且他的性子比较怪,脾气要仔细论起来的话也谈不上好,靳殇冗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从没见过他拐弯抹角的时候。
“要问那个?”
无尘抬了抬眼,墨绿色的眸子浮出些波纹,慢慢荡开化成了浅淡的笑意,“那只小狼崽如何了?”
“小狼崽?你是说阎阙?”
“竟是有名字的吗。”
靳殇冗眯了眯眼,他怎么觉得无尘今天有些阴阳怪气的?
无尘面上却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他是个人,当然有名字了。”
无尘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能看出来靳殇冗这几日身边多了个人,自然也算得出来是墨岑,可是墨岑和靳殇冗之间的路早在多年以前就分开了,自然不会在出现重合的情况。
可是靳殇冗原本孤孤单单的一条路上竟然也出现了个东西,他算了许久,得出来的结果都是一只小狼崽,怎么会是个人?
“有问题?”
“没,算错了一步。”
无尘唇角的笑容不变,靳殇冗眸中却多了几分凉意。
无尘轻笑出声,“小施主何必这样看我,你要的东西我自是不会动的。”
他不动自然有的是人会去处理,何必给自己找些麻烦。
无尘没有算错的时候,若是出了错他也会想办法掰过来,他人疼也好,流血也罢,就都和他没了关系。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没染过血色,可他也却真的算不上个善类,谁又能想到他还是个有名的佛修,至于得道了没有,还真的不好说。
身上寻不到半点与其身份相匹配的气质,可是也不会有人怀疑,无尘确实是个奇怪的存在。
也多亏他活了这么就几乎没什么算错的时候,要不然这世间变成了炼狱也不是一件值得稀奇的事了。
靳殇冗不知道无尘活了多久,只是知道他截止到目前为止,只算错过两次,一次是自己,一次就是现在。
靳殇冗不知道无尘算他的时候算出了什么,反正他认识无尘没多久以后无尘就开始往茶里面下毒了。
靳殇冗在幼时就被毒泡惯了,无尘自然拿他没什么办法,茶里的毒靳殇冗不知道无尘是何时停的。
只是无尘每次下完毒以后,茶水就会变得苦涩难以下咽,靳殇冗也不记得无尘是何时开始往茶里放糖了,反正从第一次在无尘这里喝过放糖的茶以后他就把糖戒了。
无尘泡的茶他也很少动。
现在他又说算错了,靳殇冗很难控制自己不在无尘动手之前先把无尘解决了。
无尘只是说完那句以后就没有再说些什么,浅尝了尝自己泡的茶,任由靳殇冗做决定。
靳殇冗啧了声,无尘这个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人,真的能被一刀解决吗?靳殇冗其实是想试试的。
“先不聊这些了,小施主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让你帮忙超度个人。”
无尘自然知道他说的是那个神女,传言并没有流传开了,真正流传起来的话除了靳殇冗周围的那几个人以外也没人敢动手,可是靳殇冗有意放弃皇位的话,事情会变成个什么样子就不好说了。
而那个神女,倒也真的是从天界下来的。
“她用的着超度?”
靳殇冗要弄掉一个人,那入地狱都算轻的了,怎么会有超度的机会?
靳殇冗笑了笑,随意捻起了一枚棋子看了看,“只是想看看,你这得道的佛子,和那个天界来的神女,谁妖言惑众的能力更强一些。”
无尘垂眸扫了一眼眼前的棋盘,“云州城太远,舟车劳顿,小施主莫不是忘了,我不可离开京城太久。”
靳殇冗微微扬眉,“依你的能力,一天一个来回不算问题吧?”
无尘轻笑,“小施主这用完就丢的习惯,可不利于修身养性。”
靳殇冗懒洋洋的抬眼暼了他一眼,“我不做那种无趣的事情。”
“小施主前些日遇上的喜事,不同我说说吗?”
“你何时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凡尘的贪嗔痴念,虽然同我没什么关系,只是听个热闹也总是可以的。”
“没什么热闹的,不过是又来了几个人而已。”
无尘轻声笑了笑,“那便换个说说吧,祈临渊最近如何了?”
“他同我皇兄有关系?”
“有些吧,小施主不是自己已经有答案了吗?”
靳殇冗低声笑了笑,“你们这些人,争来斗去的,也着实无趣。”
“我也在小施主无趣的分类里?”
无尘看了一眼已经成了死局的棋盘弯了弯眼,靳殇冗的棋艺难得,棋风又多变,或许就是像极了他这个人的缘故,太过聪慧,会的太多,见的又太多,各位招式混杂,旁人看不懂他,也斗不过他,立于不败之地的人便看什么都觉得差点意思。
靳殇冗偏了偏头,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他两眼,他似乎没怎么过多关注过无尘,这个目光平和的佛子心中装的似乎不是悲天悯人的慈悲,那双眸子也难看出端倪。
“突然想起了件事情,当年为什么救我?”
靳殇冗看着无尘收拾棋盘,并没有要帮忙的打算。
无尘抬了抬眼,转而又继续手下的动作,没有急着回他。
他做事向来都有自己的打算,当初救靳殇冗也其实是意外,他本也是万事不入眼的性子,只是算得天命中有一情劫。
多荒唐啊,他在佛前待了百年,最后还能算出来有这么个情劫。
本来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解决的,找到靳殇冗的时候却见他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那个时候靳殇冗还没登基,受的伤似乎是来自先皇。
一身是血的人当然拦不住他的决定,自己当时是因为什么改的决定来着?
无尘眯了眯眼,他找到靳殇冗的时候,靳殇冗并没有昏迷,察觉到有人来也只是稍稍偏了偏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那双黑眸比夜色更甚,寒月都比其多了些温度。
十二三岁的少年,眸中没有生念,也没有死欲,安安静静的倒是让他来了些兴趣。
这便是他的情劫吗?
无尘舒展了眉眼,他就是这样才没有出手要了靳殇冗的命。
只是现在,似乎不能这样说,总不能说第一次见面,他是为了去取靳殇冗的性命的吧?
“我为小施主弹首曲子吧?”
靳殇冗扬了扬眉,这话转的这么生硬吗?
“这就不用了,我现在没有欣赏的心情。”
“小施主准备何时去云州城?”
靳殇冗算了算时间,“三日后。”
“那等小施主用的着我的时候,我再去也不迟。”
靳殇冗本来也没有和他一同前往的打算,闻言嗯了声算是应了。
他对无尘的了解还是不多,只是无尘似乎被什么限制着,不能离开寺院太久的时间。
佛门中的禁制,靳殇冗只是简单的看过,不知道无尘的是哪一种。
毕竟无尘懂的奇奇怪怪或许比那些书上的要多一些,古书上没有的东西,也不值得惊讶。
“小施主这次前去云州城,有人陪着?”
他眸中沁着笑意,摆明了的明知故问。
靳殇冗眯了眯眼,“你最近话是不是有些多?”
他和无尘闲聊的时间是有,只是一个时辰其实也说不上几句话。
除了下棋的时候两个人离的还近些,其他时候两个人基本上就是各做各的。
无尘喜欢摆弄乐器,琴也好,筝也罢,大多都能算是精通,而靳殇冗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所以无尘弹奏的时候他向来只负责闭目养神。
无尘手下的动作停了一瞬,下一刻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快的让人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错觉,“有吗?”
靳殇冗笑了笑,没有多说,起身理了理衣服。
“小施主要离开了?”
“家中还有人在等,总归是得回去看看的。”
无尘弯了弯眼,看不出来喜怒。
他知道靳殇冗说的是谁,明知靳殇冗和墨岑两个人算不出未来,还是有些介意怎么办?
“小施主慢走。”
靳殇冗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无尘眼中染上了些笑意,最后却还是叹了声。
靳殇冗面前的茶水没人动过,无尘拿到面前看了看,茶温透过杯子传到指尖,凉意让人的心都静了下来。
他勾了勾唇,指尖碰了些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字。
回过神来以后轻笑了笑,又擦了去。
这京城能困住谁呢?
困不住靳殇冗,又怎么能困得住他呢?
他起身开了门,外面的如血残阳颇有些嗜血的意味,雪青色的衣袍也被染上了些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