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坐着沈昀的来到市中心，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在手机上挂好号之后，他坐在医院三楼的长廊默默等着。
距离上次复诊才过去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他却觉得过了好久。
大抵是因为这阵子发生太多事情，大脑不停的接收信息，和机械般重复工作的日子相比，辞职以后的时间更自由，更让他放松。
“请A025江野到2号诊室就诊。”
提示音响起。
江野起身走向2号诊室。
他挂的一直是同一位医生的号。一来，这位医生比旁的更熟悉他的病情，二来，就诊复诊期间没有让他有不舒服、想逃离的体验。
——他最初确诊时碰到的是另一位医生，不论是交谈还是气氛，都让他感到不适。
“张医生。”
江野推开2号诊室的门，主动打了招呼。
“嗯，坐吧。”张医生朝他点点头，“我记得你半个月前才来过。”
江野一直是一个月一复诊，眼下还没到他复诊的时间。他出声解释：“我上次开的药丢了，想过来再开些药。”
张医生沉默两秒，“你现在是停药的状态。”
“是的。”
“停多久了？”
“大概……两三天吧。”江野重伤之后昏睡了一阵子，醒了之后嘴里一股血腥气，对重伤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是被江福仁捅伤。
“两三天。”张医生轻声喃喃，话锋一转，“停药期间你有什么不适的症状？”
江野蹙眉想了想，“脑子比较迟钝……”
“除了这个呢？”
“身体懒洋洋的……”
张医生安静等了会儿，坐在桌边穿着白色短袖的患者眉头轻皱、一脸沉思的模样，但沉思良久，也没再说出个所以然。
他道：“如果只是你所说的上述症状，我不建议你再继续服用药物。”
“切换障碍最影响日常生活的一点，是它可以将你强行拽到过去的某个场景，让患者无意识的沉浸过去，无法区分过去与现实。”
“这就好比一个人在某个时间段，强行储存了自己的负面情绪。委屈也好，绝望也好。这些情绪全被压制在体内，得不到释放。”
“长期以往的压制，被储存的情绪会得到爆发，如洪水猛兽般将患者吞没，把患者带入情绪制造时的场景，一遍遍的让患者重复过去痛苦的经历。”
“但你停药后，并没有出现‘无意识的沉浸过去’。”
没有吗？
江野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不太确定的开口：“好像……有吧。但我记不太清楚了。我中间受过一次伤，受伤之前和之后的事情我都记得，但受伤期间的事，有些模糊。”
“江野，看着我。”
“……嗯？”
江野鲜少听到医生这么严肃的叫自己名字。
他抬眸看向医生的眼睛，听医生一字一句的道：“模糊的，就让它模糊。”
“不要试着去回想，不要不停地去回想。”不要紧抓着过去不放，你抓着它，它也会抓着你。
江野怔了怔，随后认真的点点头。
医生继续道：“如果你目前的不适症状比较严重，我可以根据不适症状给你开一些药，但这些药和你的切换障碍没有太大关联。”
“药物为了疾病而存在，你目前没有出现明显的症状，就可以暂时将药物抛开。”
“好……”江野心情有些奇怪。不吃药本来是好事，但他吃了两年多，吃药就像吃饭一样。
他好久、好久没有空着手离开诊室了。
没有检查单，没有药单。
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江野拐弯进了一条更宽的长廊，一侧是卫生间以及通往不同诊室的小走廊，另一侧是一排窗户，视线稍稍挪动，就能隔着窗户看到外面。
好几扇窗户都没有关。
风裹着雨后泥土青草的芬芳，掺杂着独属医院的药味和消毒水味，齐齐朝江野扑来。
江野迎着风朝前走。
感觉潜藏在体内让他沉甸甸的东西都被风卷走，身体如释重负般变得轻飘飘的。
临走前，医生对他嘱咐了一番话——
‘明显好转之前会迎来一次情绪反扑，不要逃避，不要害怕，也不要因此沮丧气馁。
就当是和那些拴住你的锁链进行告别，告别之后，大胆的向前走吧。’
江野不知道‘情绪反扑’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医生也不知道。
这就像是一个心理暗示，告诉他，哪怕未来的某一天他突然崩溃绝望，不要担心，这只是一场告别。
一场与过去的告别。
江野没坐电梯，他走到楼梯口踩着楼梯下楼。
医院的楼梯时不时会有人心情沉闷的立在角落，又或是坐在拐角处的台阶。
他下着楼梯，与一位坐着的妇人擦身而过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妇人的大致模样。
他一怔。
扭头看去。
几乎是同时，妇人抬起头，看向他，情绪在妇人的眸底变换翻涌。
江野僵硬的回过头，扶着楼梯扶手继续向下走去。
“咚！”
“咚！”
安静的楼道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岁岁。”
妇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江野血液一瞬僵住，他长舒一口气，将心头的情绪压下去些，转身看向站起来、站在台阶上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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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附近有一家饮品店，妇人带着他去了那里，他们各点了一杯，随后寻了个空位坐下。
妇人：“我想着……你这样大的年纪应该会喜欢喝这些。”
“嗯。”江野淡淡应着。
紧接着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
没有亲人分别多年终于得以相遇的激动欣喜，没有失联多年突然重逢的潸然泪下。
此时临近晚饭时间，饮品店的人不多，单子不多，点的两杯饮品很快做好，由员工端过来。
江野默不作声的喝着，坐在对面的妇人缓缓开口：“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好。”
短暂的沉默后。
“岁岁，当年的事……我该向你说声抱歉。”顿了顿，她问，“你还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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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蛮平淡日常的，因为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交代一下比较好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