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情关几何>第30章

  鹤弋面无表情地瞧着董事会的其他成员,耳朵里听到的“转让股份”“私定裁员”像是与他毫无关系。鹤禹昼不仅要把他在自己公司里的股份剔除收购,甚至还动了手段让他鹤弋一手创办的影视化企业彻底完蛋。影视化这一方面的产业,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可以因为舆论成就一定量的水平,也可以因为假造舆论彻底让他垮台。

  他当初兴建公司,白手起家的速度很快,本身也就是因为挑上了好时机出手。现在被他家大业大的父亲动手斩断树根,直接就着旗下的一个明星负面新闻炒作,因为舆论已经断了很多与他们公司的合作了。那个明星不避嫌不懂事,在外面被人哄骗之下就碰了些不该碰的产品,直接被抓了现行。检测报告一出就是全场哗然。

  甚至现在,他还要面对来自董事会的议论纷纷。

  推开会议室大门的年轻人显然没有受这样冷峻气氛的影响,甚至肆意笑着望向坐在主位的鹤弋,桃花眸像极了他母亲的妖媚情态,就算是轻轻眨眼也是千娇百媚。他大步流星地迈向了会议桌上唯一的空位坐下,随意地将上面写着‘赵锦衾’的名牌翻了个方向,抛到了一边。

  董事会的部分成员像得到了鼓舞一般更加盛气凌人,大胆地提出了这一切都是来自于他的失职和缺席。这个料压了一整年,基本上和他之前一年里的缺席办公逃不开干系。

  鹤弋抬了抬下巴,整理了一遍身前的资料,瞥了一眼刚走进来的年轻人。

  那人挑衅般地嬉笑望他,甚至眨了眨右眼,拇指色诱般地抹过了唇角。轻轻吐出来的舌头顽皮乖戾,像是在暗示他鹤弋之前一年的所作所为他全部知晓。

  和封顽煜那一段,确实是任何人都可以提出来成为要挟他的材料。之后的受孕流产,就更是毋庸置疑的证据。如果被报道出去,公司的股票跌速就更是难以预计了。

  如今只是裁员,到时候…可能他想保的所有公司成员都办不到了。

  在这种情况下,鹤弋突然轻声笑了,随意地翻了翻手上的裁员文案。“那就照你们说的办吧。”他抬起左手,抑制不住被狠抽过的疼让他整个手臂就连骨头都在作痛。但是面上却连半分显露也没有。他甚至没有再给予坐在小赵位置上的鹤戈一个眼神。

  他的弟弟,鹤戈,天赋异禀又得天独厚,是所有家庭都贪恋的天之骄子。可是只有他知道这个少年有多么的幼稚与纵情。从小起就跟他对着干,腹黑又性子恶劣。对所有人都笑若桃花,却唯独在他面前将恶劣的行径丝毫不掩。

  鹤弋在家不允许养宠物,小时候只有毛绒玩具可以陪着他玩。他有一只柔软的雪白小熊玩具,一向是陪着他睡觉的。他十七岁那年放学回家,亲眼目睹了鹤戈在他面前将可爱的小熊手臂扯下来,拽得稀碎。甚至还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偏过头无邪般地开口。“哥哥的小熊坏了,我想帮哥哥修补可以吗?”

  鹤弋难得失控,小心翼翼地捏着那残缺的小熊抱在怀里望着,心疼地倚在墙面上瞪着他的眼睛都变得血红。可是挨打的还是他。说是小熊里藏了毒品类的药丸,他被毒打到皮开肉绽,最终小熊被残忍地剥夺扔掉。

  哪怕那个无辜的毛绒小熊已经被拆毁的支离破碎。

  和他弟弟斗智斗勇没有一次胜局。恶魔般的孩子却有着最天使般的笑颜,甚至会在他挨了毒打后仿若无辜般地来探看他,询问可不可以帮他上药。

  他第一次倒是轻信了。鹤戈恶劣地掐过每一道血口,认真地侧头问他疼不疼。原本只是淤紫淤青的伤口,第二天疼得连爬都爬不起来。他甚至不知道对方选择的药物有什么问题,却因为失态,被迫接受了他父亲又一次的责备眼神。

  这种失望比毒打来得更容易牵扯起他的情绪,现在接收了二十三年的冷眼,习惯了。

  他父亲住的宅子本就少有铁丝这种东西,抽他的时候是鹤戈递的工具。他被抽得遍体鳞伤,蜷缩着身体遮掩着伤处时,甚至能清楚地望见对方眼里的玩味。最后被打到了奄奄一息,鹤弋连爬都爬不起来时,对方像是怜悯街角破衣烂衫的可怜乞丐,还掰了些面包塞在他的嘴角。

  “我哪里比不过他呢。”他弟弟居高临下的眼神突然掺杂了些情绪。鹤弋甚至难以揣测他的任何念想。他没有力气回答这句问话,勉强抬起来的眼皮只能瞧见他弟弟伸出了手将他搂抱起来,搀扶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弟弟厌恶至极身边有亲近于他的人事物。鹤弋在这种环境下成长下去,被迫接受了身边没有亲近的人,也不能抱着任何的事物谈及喜欢。冷漠,与可以对任何事物的随时放弃更像是一种长时间的习惯。

  鹤弋被迫理解对方的思维方式,被捆绑在这样病态的联系中,连对他人露出笑容都变成了违规的事情。他弟弟有千万种方式报复他让他痛不欲生,以至于现在他对于任何伤口都变得疲于疼痛。

  和封顽煜对比之下的区别在于,封顽煜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会心疼。但鹤戈更像是汲取他身上的疼痛感和痛苦,并且以此取乐。鹤戈想肆意掠夺他身上的一切,看他狼狈不堪的绝望,到最后蜷缩在角落里畏缩祈求原谅。只是他从来没有给过罢了。

  像现在一样。

  鹤戈只是又一次插手在他的人生里,想掠夺走他引以为傲的公司,让他的事业毁之一旦。对方想看他痛苦绝望,最终只能走向对方。他的无助像是对方心灵的最美味的养料。

  董事会成员们在听了他的决策后开始快速制定新的方案,裁员名单里果不其然有他最得力的助手和下属,鹤弋却只是瞥了一眼就通过了。等到董事会结束离席,鹤弋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边,俯瞰着城市的风景。十七层楼的高度,跳下去的一瞬间性命就可以被剥夺走了。

  身后的脚步声很显而易见,鹤戈几乎是钻到了他身侧,在人群离散后抑制不住冲动跟他开口。炫耀,得意,小孩的张狂?但都不是这些。

  “赵锦衾叫我周末去雪山场滑雪,要一起吗?”少年狡黠地低笑着,带着些难以察觉的炫耀。“哥哥。”

  最典型的手段,最低劣的抢朋友方案。赵锦衾是国外结交的朋友,鹤戈没有和他一起上学,自然无法插手他生活的巨细。

  但只要和他见过面的人,都开始对鹤弋敬而远之,这一点鹤弋已经习惯了。

  总有些话让人无法辩驳。

  鹤弋沉默了片刻,低声回了他一句不去。冷眼色和难以掩饰的嫌恶,没有人能扛得住那样的相处模式。

  “父亲好像打得有些狠,哥哥现在伤势好些了吗?”少年笑着,肆意地拖拽起鹤弋的袖口,瞧着对方像一只任由他摆布的毛绒布偶一般任由他欺弄。鹤弋被拽上去的袖口下面血流如注,甚至瞧不出来丁点被封顽煜上过药的痕迹。

  鹤戈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袖口,从裤兜里摸出来了根灭掉的香烟,跟上面的伤势比对着。鹤弋左手臂内侧被他用香烟硬生生烫出来的北斗七星,现在瞧着也是格外的明显。他抹过那些伤口时,已经因为伤疤痕迹淡化,更像是月白色的一点划痕。

  少年低声笑着,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将香烟又放在水晶盒子里后,塞进了兜里。他像是不经意般地随意提起一句,就望着外面的夜景闲适地站着了。“别忘记你是谁的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