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晓有些惊讶, 十分感动并断然拒绝。
上次因为章元镇,他跟周夜声友谊的小船差点翻了。这个夏洲也是周教授的学生,聪明鱼不会在同样的坑里摔倒两次。
“我昨天一直在找你!”
夏洲跳下直升机, 大步朝他走来,“没查到你的查课表。你不是海大的学生?”
虞晓听不懂摇头。
“无所谓, 我会旷课。你去哪上课我就去哪陪你。”夏洲把怀里的红玫瑰花束递给他,笑出一口白牙, “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去约会?”
他犹豫了一下。虽然花很漂亮,但他猜测这东西跟海洋生物捡到他的泪珠后拿来表白是一个意思,就没有接。
“别这么拘束啊,我们不是挺玩得来的么。”
夏洲还要再继续说下去, 手里一空,花束被周夜声拿走了,“无所谓, 你会旷课?”
“我会告诉你的导师, 让他重点关注你的出勤情况。”
“……”
虞晓听懂点头。
旷课不是好习惯,确实需要老师督促。
“现在是下课时间, 周教授。”夏洲咧开嘴, 似笑非笑地舔了下后牙,“你还能管到我头上来呀,没想到。”
“学校不只有课堂。你涉嫌破坏校园公共卫生环境,扰乱教学秩序,后勤处马上就会来处理。”
“……”
周教授板着脸说完,不近人情地踢开地上的花瓣,冷酷道, “鱼, 走了。”
“喔。”虞晓闻言跟上, “饭?”
“喂!你怎么那么听他的话啊?”夏洲在身后喊,“他是不是胁迫你?告诉我替你出气!”
他回头望了一眼,被周夜声按住脑袋转回来,“章鱼烧。”
好耶。
虽然直升机撒玫瑰花瓣的场景看起来夸张,但那人并没有正式地告白,也谈不上拒不拒绝了。
虞晓毫无负担地离场,“要吃十个。”
“以后我上课的时候,你可以去找章元镇玩。”走远了些,周夜声把玫瑰扔进路边的垃圾桶。“他现在住旧城区,跟殷幸离得很近。殷幸开了家便利店,你想吃零食就过去找他。”
跟谁玩都好,总之是离那个夏洲远一点。
“好。”虞晓理所当然地问,“你呢?”
“……”
周夜声沉默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再开口时莫名憋屈,“我得工作。”
他在学校生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工作浪费时间。
浪费……出去玩的时间。
因为没有朋友,唯独认识一个殷幸还宅得无可救药,他找不到人一起,也就干脆打消了自己出去转悠的念头。时间一长,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休闲娱乐的需求。
虞晓同情的目光让他更加怀疑人生。
【好可怜。】
“……”
周夜声的通讯耳机已经基本会用了,自己出门也不难。
说走就走。下午他熟练地打了车,通知章元镇到街口接应,把水壶灌满背到身上,准备出发之前,还贴心地安慰很快又要去上课的人。
【别伤心,我会给你带礼物回来。】
周夜声说,“路上小心。”
他愉快地挥挥手,头都没回。
刚上了几节人类语言课,他正是交流欲高涨的时候,出门坐个出租都能跟司机聊起来。
可惜自动驾驶的市政出租车里,模拟司机的人工智能台词库并不丰富,他鸡同鸭讲了几句就发觉不对,留着台词等见到小章老师再情景练习。
章元镇挪了住处,虽然新伙伴对他不错,但到底是生活所迫流离失所,睡得并不安稳。
他上学到现在第一次如此迷茫地无事可做。半夜醒来想到自己不用再为论文熬夜抓狂,反而更伤心了,正缺熟人陪伴安慰。
此时他见到虞晓如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呜呜呜王,你是我唯一的王!”
虞晓积极问候:“在吗,吃了吗?你身体好吗?”
“……”
章元镇擦干眼泪,验收教学成果并及时鼓励,“说得真好,真标准。”
“我还没吃饭,老徐他们生物钟跟我不一样,昼夜颠倒的,现在都在家里睡觉。我们只有晚饭能一起吃。”
他说着,又有些发愁,“原来挣生活费的家教我刚辞掉,得换个地方打工了。”
虞晓想到出门前周夜声的话,大气地把手一挥,“跟我,去吃。”
他们步行去殷幸的小据点,按照周夜声发来的路线。他现在走路走得很稳当,也很有兴致故地重游,再去看看自己刚上岸时待过的培养缸。
实验室上方有便利店掩护,收银台后员工正在值班。两人踏入店门,年轻小姑娘微笑着问候,“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呢?”
“你好!”虞晓开朗地和她交谈,“吃了吗?你身体好吗?”
“……”
章元镇靠近看了看,“这是个机器人。”
普通的收银员功能并不复杂,外表也不必做得特别精致。现在的营业场所里到处都是人工智能,大家早就司空见惯。
“那个……”
“就……”
在两人研究营业机器人时,一辆轮椅从货架深处缓慢驶来,“你,你们……”
收到探访消息后不得不上来迎接客人。殷幸低着头,眼神躲闪地结巴着,内心几近崩溃。
为什么!他一个社恐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
周夜声甚至自己都不来!他怎么应付得来!
收银员机器人的眼睛闪烁了两下。Season接管权限,轻快地开口,“下午好!哥哥是想说欢迎你们来做客哦!”
“你好。”虞晓认出这个语气,“小季。”
“真高兴您还记得我。”他语气惊讶,随后变得更加欢快,“这是我的荣幸!”
“周老大刚刚叮嘱过,零食已经按照您喜欢的口味准备好了。请问您可以介绍朋友给我们认识吗?”
章元镇连忙自我介绍。
“声纹识别中,已为您录入通行权限。便利店向您免费开放,欢迎常来!”
“啊这,”这也太客气了吧。章元镇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呢。”
“应该的。哥哥不擅长招待朋友,但他很高兴你们来做客。”
殷幸躲在轮椅里一直没再说话。Season很人性化地将话茬抛过去,“他为你们准备了许多有趣的虚拟游戏,稍后各位可以边吃边玩。”
殷幸:“嗯……”
有章元镇在旁边实时翻译。虞晓颔首:“好喔。”
他朝着轮椅走近了一步。轮椅立刻朝后倒退三步远,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章元镇有些奇怪,停顿后了然道,“你不要害怕,海洋的王是宽厚仁慈的……王要我转告你,之前是误会。他在受伤时得到了你的照顾,很感谢你。”
“你是周教授最好的朋友,也是海洋的朋友。现在你想获得沟通海洋的能力吗?”
殷幸又想起当初他亮出利齿,分分钟要咬断周夜声的喉咙时那情形,猛地摇头,蓬乱的短发左右乱飞,“你,你听懂,就行了。”
虞晓不理解,但表示了接受,“好吧。”
陆地生物被赐予沟通海洋的能力,是一种荣耀。弱小的人类因胆怯拒绝,很可惜。
但这个弱小的人类是周夜声认可的朋友,他还是会好好关照。
“去试试最新款的游戏机吧。”Season适时道,“在打游戏的时候,哥哥的话会变多哦。”
殷幸每天也靠着营养剂和速食过活,地下室里囤的食物即使不上来补给也够活一年。
只是还不知道章元镇的口味。Season贴心地记录了他的选择,鸡腿盖浇饭和藤椒泡面。
三人通过小密室进入电梯,来到了地下五层。
这里是殷幸的私人活动空间,是每天待得最久的地方。他的电竞游戏舱是定制的,躺起来舒服得很,设备又齐全,都很少去床上睡觉。
可来了客人,没法儿再躲进游戏舱里与世隔绝。他找出几只游戏手柄,硬着头皮招呼,“玩这个吧。你们,喜欢玩什么?”
游戏机旁有一只小冷柜,是人工智能刚搬下来的,因为周夜声说这位王很喜欢吃冰激凌。
虞晓感兴趣地研究游戏手柄,一只手抱着超大桶冰激凌,时不时挖一勺填进嘴里。章元镇过来就已经饿了,盘腿坐在地板上一边吃泡面一边给他们当翻译。
藤椒香味弥漫在游戏室里。殷幸无所适从地被两人围在中间,肩膀都夹紧了。从结结巴巴到对答如流,一个小时说完了一年的话。
他们玩最经典的勇者冒险游戏,五颜六色的像素风画面。Season很了解他,投入游戏时就放松下来,手把手地教虞晓怎么用游戏手柄。
来自海洋的王第一次接触这种人类科技,竟然在游戏上天赋异禀。双人冒险模式里,很快就能跟他玩得齐头并进。
游戏中不用聊天,两人配合几次,竟然逐渐显现出些许默契来。
殷幸对游戏不太擅长,吃饱了之后看两人玩得聚精会神,悄悄拍照发给周夜声。
照片刚传过去,还没等到回复,老徐家聊天频道的消息就响了起来。
【老徐:章鱼呢,刚起床没见到,出去了?】
【老徐:大家注意一下,接到悬赏,东部海域变异珊瑚丛需要清理。明晚我们要去一趟海岸。】
【章鱼:嗯,我和王在外面,来见个朋友。】
【章鱼:明晚的任务我也要参加吗?】
【莱希亚:当然!你这样的海洋生物最适合出这种任务了!】
【章鱼:哦……好……】
【小个儿:咋,不乐意?】
【章鱼:就是有点紧张……】
【老徐:哈哈,一回生二回熟嘛。有些注意事项要叮嘱你,今天别回来太晚。】
【章鱼:好,我日落之前回去。】
【老徐:还有,海底环境特殊,铁子不会游泳,他就不去了。】
【铁子:111】
【老徐:明晚叫教授和小王也过来吧,不然人手不够。他们俩还不在群聊里,章鱼拉一下。】
【老徐:算是你们的第一次任务。带他们来一起适应下工作强度。】
【章鱼:1】
海底环境啊。
章元镇透过群聊光屏,看向正在专注打游戏的虞晓。
有没有种可能……其实用不了那么多人。
只让这一位去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来唠!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