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林霁恒心中的那团红火焰又熊熊地冒了起来了, 烧得那道目光,发出了欲.望。
戴着红绳的脚踩在他心窝上,按着他的心脏一下又一下, 莹白的肌肤摩挲在他的衬衫上。
那双腿架在他的肩膀上,红绳上的钻石晃动着
在漫长的寂静的黑夜里, 他们交换着温度
辛染仰起脸, 急速地呼吸了几口, 他接受着对方的鲁莽灌溉, 等待对方清空存货。
他开的像朵美丽的芙蕖,任风霜雨雪的拍打。
辛染突然碰到了什么, 缓缓地抬起头,伸长了手臂圈住了身上的林霁恒。
他看着林霁恒迟迟没有下一个动作。还是林霁恒先低头,将那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直觉让辛染并不想应付接下去的事情。
在昏暗的光线下, 林霁恒打开了盒子, 将那枚戒指摆在了他的眼前。
帘外的灯光投进室内,打在辛染的颊边,阴影模糊了他眼眸里变幻的神色。
他压下了胸中纷纭的情绪,一股烦躁染上了他的心际。
他将手搭在了对方的手背上,制止了他要取出戒指的动作,
窗外的雨雪,又断断续续下来了,扒在窗户上, 冒起水珠来。
“我配不上你。”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又十足的冷淡。
林霁恒跟他拉开了距离。“你又想跟我说和平分手那些话?”
辛染偏过脸, 是拒绝了,“你走吧。”
林霁恒这次却“唰”地松开了他, 他将藏蓝的领带,掖进洁白的衬衫领下,下了床就走。
林霁恒很干脆地要离开这个房间,他并不是什么很贱的人,会遭同一个人的第二次拒绝。
“你……”辛染只是发出了一个音,林霁恒摁在门把上的手就停住了。
斜拉的窗帘,泻出一地银光的月色,背对月光的辛染,眼角眉梢徐徐展开了笑意,他嘲笑林霁恒不过是假把式。
辛染垂下眼眸,没将笑意展露,只是在林霁恒面前作出了可怜而又惨淡的神色,又慢又缓,意味深长地轻声道,
“你要小心张家。”
张家?林霁恒若有所思地转过身,望着那个瘦弱无辜的身影,他一回头见到的就是辛染波光粼粼的双眼,那瞳孔里是满得快要滴落的泪。
“张季泽?”
辛染抬起眼,注视着他,晶莹剔透的瞳孔,似乎刚刚的泪影只是幻影。
林霁恒转身,急切地向他奔来,紧张地捧住了他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辛染那双眼明明还含着泪花,
他用自己的双手拭去了辛染眼角的泪花,林霁恒的心有些担忧,更多地却是暖融融了起来,“阿辛,你在担心我?”
他来不及等待辛染的回答,林霁恒的一只手将那个红丝绒盒重新拿出来,那是他很早前就备好了的戒指。
他的额头抵着辛染的额头,“我是真的爱你,你知道吗?”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那天晚上,其实我想告诉你。‘今生认定的只有一个人。’”
林霁恒托着辛染的手,将盒子放在了他的掌心。
那天晚上……是辛染没去的饯别宴的那天。
辛染拿着盒子的手打着颤,他的手一抖,盒子滚到了地毯上。
他将手腕抬起,抵着自己的额角,冰凉的玉镯,贴着他的额头,他的手还在不停打颤。
华都的夜是经常是下着冷雨的。
林霁恒被迫离开京都的前一晚,是饯别的那天晚上……
傍晚时分,一阵乍寒,雨,又淅淅沥沥开始落下来了。
那晚的张家门前,湿黑的石板上,冒起积水来。林霁恒从宴会上离开,走到了张家门口。
辛染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雨点从漆黑的伞沿落下来,滴在他雪白的衣袖上。
落雨的夜很冷,冷得门卫穿着厚制服,也不由地缩起脖子抖着。
辛染身上披着件又厚又轻的狐毛斗篷,却淡淡回客道:“林公子,你回去吧。”
“我有话同你说。”林霁恒的眼闪着微弱的光。
辛染握着伞的手有些冷了,他望着那个名门公子,曾经意气风发的归国派,竟也敌不住张先生的招。
无用的人,自然是弃。
他的良心早已冷透了。辛染微微欠身,“您且回吧。”说罢便转身回了温暖的屋内。
甚至连一句话的时间,也不愿留给他亲手拉下来的败家之犬。
原来那晚,林霁恒是带着这枚戒指来的。但是,他不知道。
在那个雨夜的巷子里,林霁恒是怎么回去的。他也不知道。
*
辛染的手再次被牵起,那枚传承了一代代,象征林家另一个主人身份的戒指,被塞进了他的掌心。
坚硬的戒指,柔软的掌心,格格不入。
林霁恒却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松开。他不再讲究之前绅士的距离,朝辛染又迈进了一步。
辛染无助而绝望地看向了他,还不等推搡,
林霁恒先开口道,“你明明懂我的意思。”
他的态度很坚定,早早地就愿意割舍了自己的自由,要与辛染进入婚姻的坟墓。
辛染低着头,看向掌心的这枚戒指,感觉到了分外沉重的情绪。
自从温暖的躯体上拿下来后,戒指上的温度就渐渐褪去,现在已经变得很冰涩了。
就像华都的夜,又泛起那阵阴湿砭骨的寒意了。
四周沉静,只有雨点拍打在玻璃上远远近近的声响,辛染握紧了拳头,金属硬环抵着他的手心,传来钝痛感。
他伫立在黑暗中许久,终于坐回了床边。
林霁恒也跟着他回到了床边,他们就这么静默地相对。
直到过了一会儿,林霁恒发觉辛染的手有些冰冷。他起身走到茶几前,沏了一杯茶,将热茶递到了他手里。让辛染暖暖手。
辛染始终缄默着。
终于,他细声道,“张先生,不会同意的。”
这是林霁恒第三次从辛染口中听到那个人,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阿辛做抉择需要另一个人的恩许。
如果将一切都串起来看,张季泽,横膈在辛染和他之间的这根刺,存在太久,太久了。
辛染手中的那杯浓茶,迟迟没有喝,茶面上突地泛起了涟漪,接住了一滴滴热热的泪,
他哭了起来,林霁恒张开手臂,将他紧紧笼紧了。
辛染的身上有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昙香,他是林霁恒情感上的缪斯,他是别在林霁恒胸前的花束。
林霁恒喜欢他,爱上了他:
一朵寂寥绮丽的花——需用浓稠爱意灌溉才会长出血肉的花。
雨点淅淅沥沥的滴落声,绵延不停。林霁恒问他还记不记得那年两人在书房,他说了什么。
“你说,我是被你爱着的。”“你说,不要怕……”
两行泪就这么从辛染脸上涌了下来,他用力地回抱住了林霁恒,他记得,他主动地去亲吻这个男人。
他们的身体相拥,倒在了床上。
辛染几乎不忍心从林霁恒这边下手了,他将下巴依赖地抵在他的肩上。可是,背对着林霁恒的那双眼,却显示他无法怜悯的狠心,
他的内里像被倒满而溢出的玻璃杯,翻涌奔腾的情绪爆发在了辛染的脑海中。
辛染睁大了双眼,一把推开了面前的林霁恒。
窗帘缝隙透出的月光,照在了他的脸上,拉长了他浓密的眼睫,飞入他的鬓间。
他的声音冻住了,“这是你第一次。”
对方脸红了,稍稍搂住了他的腰肢,含糊地“嗯”了一声。
辛染爬了起来,月光照到了他玉白的肌肤上。
他的恐慌涌满了脸庞,他手心一松,攥着的戒指,就那么掉到了床上,又从床沿滚落到了地毯深处。
那只手还在被林霁恒抓着,林霁恒将掉地的那枚戒指,捡了起来,放在衣服上擦了擦。
辛染突然发出了声泣音,他用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弯下的脖颈,像垂下的惨白花梗。
曾经如毒蛇般的想法,都击得溃败。
他凝望了林霁恒片刻,一切都完了,他狠狠地挣脱开了那只手。
他飞快地弯下身子去捞起衣服,抱在自己的怀里。
他穿起了衣服,冰冷的布料贴着温热的肌肤,让他冷得颤了一下。
华都的冬夜,经常是飘着雨雪的,临近午夜时分,总是有股突发的寒意。
“这个戒指,我恐怕吃不消。”
那一刻,他才了悟了自己有多么的不堪,他没有对林霁恒的感激,在这一刹那,他却只从林霁恒身上感到一场羞辱。
他的脸颊贴在自己冰冷的衣物上,渴望取得一息温意,他禁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你后悔答应了?”林霁恒还在执着于那枚婚姻的戒指。
“你又知道什么呢!”他根本什么也不懂。
辛染的眼神里开始空洞,他的喉咙似是要啼出血。再多的聪明算计,在此时都反噬得他浑身不堪一击。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是多余的,他像是不见光的东西,无处可藏。
他穿上了自己的鞋子,走一步,踉跄一下,十分蹒跚。他一直走到房门前停住,双手发狠地打开了房门。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他只要答应林霁恒继续交往,就能利用林霁恒去对付张季泽。
一切的算盘都被他打好了,但现在呢?辛染却是受到了个刺激,一个无声的巴掌赤裸裸地打在他的脸上。
本来一切都算计得好好的,但是现在,他决定放过林霁恒了。
辛染扶着门框,倏地转过身来,眼睛迸射出一股半是嘲讽半是哀怜的冷意。
在离开前,他回头看了眼林霁恒,似是悲哀,似是怜悯,
“你这人真有意思。”
最后看了眼房间内失魂落魄的人,辛染再也没有犹豫地走了出去。他走得跌跌撞撞,撞到了长廊的墙壁,就瘫坐在了地上,白色的衣角沾了片灰。
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