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楚失忆了。
祁天不知道沈浩楚忘记了多少, 再加上沈浩楚对他似乎有些诡异的雏鸟情节，所以，照顾沈浩楚的事情, 就落在了祁天的头上。
“你还记得多少东西？”祁天把沈浩楚放在床上，问道。
沈浩楚躺在床上, 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纯白的天花板，有几分不安的样子。
是了，祁笙给沈浩楚准备的屋子就是一片纯白, 看来是有应激反应了。
“沈浩楚, 记住，这是你的名字, 快点想起你的过去吧, 你如今的样子很无趣，知道么？”
仍然没有回应。
轻轻的两声敲门声，能这么敲门的一般来说只有祁诺，但今天不是。
叶慕澜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祁，我来向你道歉。”
“不用。”祁天连头都没回, 他伸手触摸沈浩楚的脸颊，感受到对方的瑟缩，没来由很烦躁，他冲外面低吼道：“滚！”
一片寂静。
半晌后, 叶慕澜说：“抱歉, 祁。”
然后他下楼了。
楼下, 李子清仗着自己个子小, 坐在沙发侧扶手上, 晃着双腿踹沙发背, 吴达坐在另一边，目光不住地往楼上瞥，眼中的情绪满满的都是自我怀疑。
也对，谁在把自己的朋友救了之后，朋友竟然对敌人有诡异的感情，都会让人觉得震惊吧？
李子清喝了口奶茶，凑过去摸摸吴达的头顶，说道：“别担心，祁天现在正常多了，不会对沈浩楚做什么的。”
“但是我就是担心。”吴达看着李子清，脸上是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走的太慢了，所以让浩哥第一个看到的人不是我，所以他才会觉得祁天才是他应该信任的人？”
李子清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虽然不知道怎么劝说吴达，但是他可以让吴达暂时想不到其他地方去。
李子清又开始喋喋不休，吴达低着头听，听了好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往楼上看去。
这一看，就看到了垂头丧气走下来的叶慕澜。
叶慕澜像是没看到他们似的，径直走向了门口，在他即将打开门的时候，李子清在他身后问道：“要走？”
叶慕澜应该是不想走的。
不然他也不会在李子清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流露出期待的目光。
可是李子清只能让他失望了：“很抱歉，我没有把你留下的权利，但是你可以去找找祁诺，毕竟虽然是因为你透露了消息，他才感染了丧尸病毒，但是我们这一群人里，他其实是最惦记你的。”
叶慕澜的眼睛微微透着一些光。
他正要去找祁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小子现在又想到哪里去？”
是祁诺。
“不是，祁诺，我……”叶慕澜有些慌乱地想要解释。
“你现在还能往哪里去？对于祁笙来说你早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对于你的家族、你的家族早就把你卖了，你不知道吗？！”祁诺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他拉住祁诺的领子，怒气冲天：“我知道，你在这里都是因为我哥，全都是因为我哥，但是除了我哥，其他人就一点都不重要了对吧？！”
叶慕澜被扯着领子，花了好大功夫才理解了祁诺的意思，他看着祁诺，撇撇嘴，忽然“哇”地一声哭出来。
他像是一个孩子，被所有人讨厌了，茫然又害怕，然后忽然被人斥责又抱在怀里，忽然就委屈起来，像是想要把所有的委屈都给哭出来。
吴达本来对叶慕澜很有敌意，但是对方这么一哭，他忽然就茫然起来。
他看了一眼李子清，李子清对他摇摇头。
吴达闭嘴了。
祁诺在看到叶慕澜的样子后也有一瞬的无措，但是在反应过来之后，他一拳打上了叶慕澜的侧脸，把对方打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你可以留下，但是你必须要听我的话，这是你欠我的。”祁诺走过去，把叶慕澜从地上拉起来。
叶慕澜没有别的选择。
他对于祁笙已经没有价值了，不然祁笙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至于他的家族，早就在祁笙给出的高额
叶慕澜抽抽噎噎地哭，猛地抹了一把眼睛，看向祁诺：“嗯！”
这边的人问题还没有解决，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李子清见这一屋子的人自己应该都使唤不动，搬了凳子踩上去从猫眼处往外看。
是给祁天送药的那个人。
好像是叫……祁凌？
祁凌没有进门的意思，从猫眼里给李子清比了一个口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子清满脑袋问号地从凳子上下来。
“这人神经病吧。”
“他说了什么？”祁诺平复完了心情，问道。
“就给我对了个口型，好像是‘呜嗷’、‘木啊’？”
祁诺无语：“神经病吧？”
“对了，他好像是叫祁凌？又是祁笙的儿子？”李子清问道。
“这个不是，他是祁笙收养的孤儿，比我和我个大五六岁吧，他参加的好像是十六计划。”
十六，是异。
也就是把人类和其他生物结合起来的实验，目前为止，这个项目似乎也只有祁凌一个人活了下来。
“祁凌融合的是蛇，具体什么作用我不知道，我们应该不会和他正面对上。”
虽然不知道祁诺为什么这么说，但既然他说了，就应该有自己的道理。
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掌握了所有实验室信息的人。
-
“沈浩楚。”祁天伸手，在沈浩楚面前晃了晃。
沈浩楚眨眨眼，他的眼瞳已经恢复成了初见时的灿金色，但里面的所有戒备都化作懵懂，抓住祁天的手，对他露出一个腼腆羞涩的笑意。
祁天一怔。
他收紧沈浩楚握住自己的那只手，问：“我是谁？”
“你是祁天。”沈浩楚眯眼笑道。
祁天缓缓皱起眉头。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可不认为是沈浩楚对自己情深义重，上演了一出“我不记得全世界，但我记得你”的桥段。
沈浩楚似乎有些畏惧他的眼神，仔细想了想，怯生生地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会记得，但是就是记得。
竟然还真的是“我只记得你”。
祁天阴沉着目光，死死地盯住沈浩楚。
沈浩楚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祁天猛地抱住他。
沈浩楚一怔，身体僵硬而来一瞬，然后缓缓放松了。
祁天的手臂收紧。
沈浩楚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开我。”
祁天眼神冷了一瞬，赌气似的把他抱得更紧。
沈浩楚带着哭腔轻声说：“疼。”
祁天慌张地把沈浩楚放开。
他竟然忘记了沈浩楚虽然外伤治好了，但是身体一直都是虚脱的，根本就不能受任何强硬的外力。
可能是祁天的张皇过了，沈浩楚看他一会儿，忽然说道：“其实也不是特别疼。”
也就是说，你可以接着抱我。
我可以忍。
祁天忽然后悔了。
如果在相遇之初，他对沈浩楚好一点，是不是在一开始，他们就可以这么相处？
但是现在想什么都已经晚了，他又伸出手臂抱住沈浩楚，这一次，他动作很轻，只能感受到沈浩楚温热的体温。
沈浩楚乖乖地趴在他肩头，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祁天说话半真半假：“你本来就是我的，但是因为我的失误，你离开我了，后来我听说你被祁笙抓住了，所以去救你。”
“那你真好。”沈浩楚的声音非常诚恳：“我都跑了，你还愿意救我。”
这还是祁天第一次被发好人卡，只是他反倒觉得这没什么，毕竟他最近做的事情，真的像是个好人。
说来也可笑，好人。
好人。
“所以，你就欠我一条命了，知道么？”祁天抬手刮了一下沈浩楚的鼻子，眸中带着有些奇怪的缱绻。
沈浩楚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真乖。”祁天笑着说道：“你要去见吴达么？他很担心你。”
沈浩楚想了想，说道：“要。”
祁天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
“你记得吴达？”
“刚刚想起来的。”沈浩楚笑的软软的，说道：“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但是我不记得我们都做过什么了，你还记得么？”
祁天的嘴角僵硬的挑起来，说道：“不，没有，我也不记得。”
沈浩楚的脸垮了下来：“那真可惜。”
祁天见沈浩楚没有深究，松了口气。
沈浩楚的记忆似乎在飞快的恢复，但是需要一定的契机才能想起来。
谁也不知道那些契机是什么。
也不知道他的记忆会恢复到什么地步。
他带着沈浩楚走下去的时候，吴达正像是废了一样瘫在沙发上，洋洋得意的说道：“废话，我浩哥可好了，你们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王八羔子，一个个地都想着毁天灭地。”
祁诺正要接话，一抬头“……”
李子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叶慕澜心头一梗。
李子清一巴掌拍在吴达头上，冲三人笑笑，飞快离开现场。
吴达现在狗胆包天，可不管自己当着祁天的面说了他的坏话，直接冲沈浩楚扑了过去：
“浩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