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号，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下午贺广祥派人给贺宜年送来衣服，要求他今晚必须回家参加派对。贺宜年面无表情地把衣服塞进了衣柜里，又拿出在傅白家时傅白拿给他的那一身，换好后去侧门等傅白接他。
马上就是元旦假期，来往间有不少离校的同学们。他们行色匆匆，但表情都是兴奋和期待，看起来很有假期的感觉。
贺宜年过去很怕放假，也不喜欢看他们憧憬的表情，而如今他竟也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
“贺宜年。”傅白很快赶来，“上车。”
A市的冬天寒风凛冽，贺宜年皮肤比较敏感，所以一直带着帽子和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他蹦跶着坐上副驾驶，拉下围巾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傅白替他摘下帽子，接过围巾放在后排，“很好认。”
Omega小小一只，穿着宽大的羽绒服，在大门那里翘首以盼，可怜又可爱，除了他的年年还能有谁呢。
“去南街那边，我给你导航。”贺宜年拿出手机，“前几年衣服都是在那里定的，我跟那里的老板很熟。”
南街是临近市郊的批发市场，傅白发动车子，有些好奇，“他们说你每年订的衣服都好评如潮，学长，你是怎么淘到这家店的？”
“多问问就知道了。”贺宜年笑笑，“我一个人在南街来来回回跑了三周，这家价格最实惠。你们今年预算多少？”
傅白说了一个数字。
“不错，琪琪的工作做得很好。”贺宜年撑着下巴，“我们那时候可穷了，外联部形同虚设，基本拉不来赞助。学校教务处的老师们卡得又紧，要点钱简直跟要他们命一样。”
“学长大一的时候就这么辛苦了吗？”傅白问。
“不算辛苦，只是……”贺宜年回想起那段时光，语气轻快地说，“只是被针对而已。”
贺宜年年纪小，长得漂亮，从进到学校后就很打眼。喜欢他的人多，不喜欢他的也不少，被孤立是难免的事。
“别看我现在挺风光，前几年可不招人待见啦。”贺宜年笑着说，“只有姜伦不嫌弃我，到哪儿都带着我玩，他还因此被人骂了好久。”
傅白怕他难过，跟着换了话题，“学长，等下选衣服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嗯，因为是冬天穿，要选尺寸较大延展性好的布料。耐水洗，不掉色，亲肤透气这些都是必须的，考虑到有些Omega是过敏体质，化纤含量要低一点。还有就是样子尽量中规中矩，适合大部分人穿。”
“黄学姐说要印赞助商logo。”
“那就印。”
“可是不会有人觉得丑不想穿出去吗？”
“你是给他们选制服，本来就不是日常穿的，那些想日常穿的同学也不会在意广告logo。如果真的有人喜欢你选的布料和样式，可以直接引流来张老板店里，这样明年我们也更好谈价格。”贺宜年对傅白眨眨眼睛，“学校有不少班级的班服也是找的这里，找老板特别喜欢我，所以雪莹才点名让你拉着我来。”
傅白轻笑，“学长，你不做生意真是可惜了。”
贺宜年挠挠头，“你是在夸我吧？”
“是。”傅白点头，“夸你，贺宜年，你最聪明了。”
从A大开车到南街要两个小时，也不知道那是才15岁的贺宜年是怎样独自一人跑到那里去，一次次跟人讨价还价。
傅白心疼了，趁着红灯时候摸了摸贺宜年的发顶，贺宜年没什么反应，乖乖坐在那里被傅白欺负。
定衣服的过程很简单，有贺宜年在，基本没什么争执。款式和布料很快敲定，傅白给了定金，两人又驱车往回走。
“带你去吃饭吧。”傅白说，“想吃我妈做的饭吗？”
贺宜年连忙摇头，“别麻烦她。”
“那就出去吃。”傅白没有勉强，“今晚江滩有烟火秀，一起去看吗？”
“你……”贺宜年愣住，“你不用陪阿姨跨年吗？”
“她有男朋友。”傅白笑了笑，“你有吗，贺宜年？”
贺宜年瞪他，“你答应我我就有了啊。”
傅白又去揉他的脑袋，问道，“你需要回去陪你父母吗？”
“不用。”贺宜年低下头，“其实……”
他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其实今天是我哥的成年派对。”
傅白皱起眉头，“他不是比你大？”
“是，但他一直在国外，这次是补办的。”贺宜年轻声解释，“傅哥，其实不止我哥，我爸妈都不太喜欢我。”
怪不得每次贺宜年从家里回来，都不怎么高兴。傅白眉头锁得更紧，“你不是说过，你父亲对你挺好的？”
“他对我好是有条件的。”贺宜年调整措辞，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悲惨，“考得好会被夸奖，得奖会有奖励。一旦发挥失误，挨打挨骂都是家常便饭。”
“那你母亲呢？”
贺宜年没有回答。
果然和调查结果并不一样，傅白抿着唇，堪堪压制住怒火。
“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会找我。”贺宜年又打起精神来，“我还要谢谢傅哥带我出来，正好能躲开那些无聊的聚会。”
“贺宜年，以后不会这样了。”傅白把车停在路边，声音低沉又温柔，“我们年年受委屈了。”
贺宜年抬起头，看着他专注的目光，只觉得自己心都快跳出来。他不敢再看，垂下头小声说：“什么啊？”
傅白板正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地说：“以后我给你过生日。”
“你……”贺宜年看出他眼中的认真，忍不住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傅白凑过去，在贺宜年嘴角落下一个吻。吻轻轻柔柔的，像羽毛一样拂过面颊，贺宜年在意乱情迷之间听到傅白说，“你想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贺宜年。”
夜晚的江滩早就被慕名而来的游客站满，傅白和贺宜年赶到时，前排已经没有位置了。
两个人选了稍远的地方，人不多，也很安静。只是这里没有路灯，傅白拉着贺宜年的手，并排站在江边的护栏旁。
“冷不冷？”傅白给贺宜年拢了拢围巾，“这里风大。”
贺宜年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就没有下去过，他摇摇头，“不冷。烟花几点开始啊？”
“八点，还有两分钟。”
没过多久，江面中心升起一朵巨大的烟火，直直冲上空中炸开。五彩斑斓的光照亮了原本黑暗的角落，美得不像话，贺宜年赶紧掏出手机。
手机在傅白和烟花之间来回移动，他盯着手机上的画面，摄像头却突然被挡住，傅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贺宜年，用眼睛看，不要用手机。”
明灭的火光中，傅白刀刻般的线条若隐若现，贺宜年莞尔一笑，对他撒娇，“可是很漂亮哎，不拍下来以后就看不到啦。”
“不会。”傅白说，“明年我们再来。”
贺宜年收起手机，目光紧紧锁在傅白脸上。
傅白察觉到，也低下头与他对视，烟火映在贺宜年眼睛里，傅白露出笑意，对贺宜年说：“很漂亮。”
贺宜年听懂了，他说得不是烟花，而是自己。
他有些庆幸这里距离烟火表演的中心很远，让他们小声交谈也能听清彼此。贺宜年向傅白靠近一点，“傅哥，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傅白轻笑，顺势将贺宜年揽在怀里，反问他，“贺宜年，要不要接吻？”
这次贺宜年没有被他蛊惑，抬起手堵住自己的嘴巴，嘟囔着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傅白抱紧他，贴着他的耳朵，“我爱你，贺宜年。”
傅白亲了下他的耳垂，轻轻柔柔地说：“贺宜年，我们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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