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关于阿蒙涅姆赫特与梅蒂,始终没有消息传来。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忽然之间,杳无音讯。

  “泰甫,你再多派一些人手,在上下埃及的沿途仔细的搜索,务必要找到王子与公主的踪迹。”

  说到这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十分不情愿地吐出了剩下的几个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泰甫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此事急迫不容片刻的耽搁。他领命后,便一步也不曾停留地离开了宫殿。

  此时的我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之中,若是我这样急着将梅蒂送走。甚至,只是将她送去底比斯西岸神庙中修行。

  那么事态的发展也绝不会陷入如此境地,阿蒙涅姆赫特,这个可怜地男孩。他的身份太特殊了,若是落入叛军的手中,不论结果如何,对于图特摩斯的统治的稳定性,都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十天的光景,已经足够他们渐渐接近下埃及的中心孟菲斯,而那里如今正处在叛军的控制之中。即便战事顺利,图特摩斯率领地军队想要将战线推进到那里,尚且还也还需要一些时间。

  虽然图特摩斯为了让自己的长子能够更加的了解民情,而命令他在这次的队伍中隐姓埋名扮做一名普通的侍卫跟随着队伍前进。

  可在此之前,阿蒙涅姆赫特便常常在民间,在群臣中露面,想要认出他,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而梅蒂的身份也并没有隐藏,甚至我相信下埃及的叛军们也很清楚梅蒂此行的目的地和原因。

  他们能够成功逃脱这样的结果太过侥幸,我暂时掠过了它。开始思考起若是梅蒂与阿蒙涅姆赫特被叛军所获,将会产生的后果。

  若是阿蒙涅姆赫特活着,他们大可以挟持着他另立新君,达到分裂上下埃及的目的。

  而若是阿蒙涅姆赫特死了……作为目前图特摩斯唯一地继承人,他的死亡会大大动摇图特摩斯的统治基础。而他们则可以以我无所出为由,逼迫图特摩斯另立新后。

  想到这里,我的心也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就连我,这个暂时远离危险的人想到这都不免心惊,那么梅蒂和阿蒙涅姆赫特呢,两个被卷入这场漩涡中心的孩子,又当如何自处?

  想起梅蒂,我的心情又难免复杂了起来。我确实希望她能够得到一些教训,让思想更加成熟起来。

  若说先前我的心中仍然有气,那么在得知他们身处险境后,这些气也大多化作了担忧。

  *

  如是又过了几天,战场上捷报频传。叛军的统治和动机本就不得人心,当收到召集地各个诺姆援军赶至,图特摩斯的军队在战场上边呈现出了摧枯拉朽般地气势。

  当他们每到达一个新的城镇,往往不需要军人们如何攻击,城中的百姓们便已经绑着叛军的首领们开城献降而来。

  可比起战场上地顺利,阿蒙涅姆赫特与梅蒂却似乎彻底失去了音讯。

  我的心中开始升起一点点期盼,是否两个孩子真的在这场动乱中脱了身,在叛军找到他们之前,便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否则按照现在的形势,叛军没有任何理由还将两个孩子攥在手中,不肯示人。这样的可能性让我的心情好受了不少,也越发地加派了人手,在两军交战的区域附近仔细地搜索。

  “他们一定能够平安归来的。”深夜,我仍坐在桌前对着泰甫传回来的消息发着呆。

  萨玛拉拿起一件外衣披在了我的肩上,温言宽慰道。

  “我也希望如此,可却不敢报太大希望,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叹了口气。

  就仿佛是为了应证我的担忧,第二日地早上,泰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我的寝殿。

  彼时我正在照顾着巴希拉,小豹子还不能自己进食,每日都需要我亲自将羊奶一点点地喂进它的嘴中。

  阿努比斯也围在我们的身边,还好进来我所剩无多地精力几乎都花在了照顾巴希拉身上。阿努比斯却懂事地没有吃醋,反而在我顾及不到时,承担了照顾巴希拉地职责。

  “陛下,梅里特拉陛下,殿下的行踪找到了!”

  巴希拉被这声音一惊,呛了口奶,发出几声不满地叫声。我看到泰甫此时的神情却一惊,他的神色慌张,同时也让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将巴希拉小心的放回了地上,快步走向泰甫,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回禀陛下,我们在瓮城附近发现了梅蒂公主队伍的踪迹……队伍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死了,携带的所有金银器物等也都不见了踪影……”

  泰甫的话让我如坠冰窟,一下子瘫软地几乎站立不稳,若不是还有萨玛拉扶着,只怕就要一屁股做到地上去。

  但很快我又从泰甫的话中察觉到了一些他还没来得及说清的事情:“绝大部分?你们有发现梅蒂和阿蒙涅姆赫特的尸……尸体吗?”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从我的手下发回来的报告看,似乎暂时没有发现公主与王子的尸体,提尼斯也不在死亡的人员名单中。

  我的手下怀疑是盘踞在翁城附近的马匪所为,如今正在加紧排查。”泰甫说道。

  我暂时松了口气:“泰甫,你下次说话不要只说一半,怪吓人的。”

  这个不知道该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地消息让我的脑子又再次活络了起来,将泰甫请进了会客室里。

  宫女们已经伶俐地摆好了早餐,我顺势邀请道:“天色这么早,你也还没有吃早餐吧。坐吧,我们边吃边讨论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泰甫已经与我很熟了,他办事牢靠深受我与图特摩斯的信任,此时在我心中他不仅仅是一名能力出众地臣下,也算是一位熟识地朋友。

  因此无人时,我们的相处边随意了许多。

  泰甫没有推辞,而是依言坐了下来。

  “陛下,您觉得这件事是否要现在告诉凯蒙帕拉陛下呢?”才坐下,泰甫便急不可待地询问道。

  这也正是我此时在思考的问题,显然隐而不报是我首先排除的一种选项。在战场上情报的及时流通都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这样也是为了避免当图特摩斯被蒙在鼓里时,我们的对手会拿一些假消息来做文章,以换取战场上地优势。

  可要如何告诉他,似乎也是一种学问。

  “就这样直白的将这个消息告诉国王肯定不合适,我们斟酌一下语气,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呢?毕竟现在,没有消息,其实就是好消息了。”我想了想,说道。

  泰甫略微思考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我认为更好的办法是与凯蒙帕拉陛下合谋,放出王子的死讯。”

  听了泰甫地提议,我不由地眼前一亮:“你考虑的不错,这样一来可以试探叛军的虚实,若是梅蒂和阿蒙涅姆赫特在他们手中,就可以逼他们交出两个孩子。

  若是他们也在寻找,那么听到这个消息,就算依然没有彻底打消疑虑,多少也能够放松一些警惕。说不定他们还能够借机逃回底比斯。”

  想到这,我又补充道:“不过私底下,你们不要松懈对公主与王子的搜寻。还有,既然你们怀疑是马匪所为,队伍中的值钱之物又都被劫掠一空,那么凶手大抵是为了劫财。

  你们最近再派些人手留意一下市面上是否有属于皇室的器皿在流通,这说不定也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能够让我们顺藤摸瓜,抓住凶手。”

  “您说的确实也是一条方向,我会派人留意的。不过我担心这样珍贵之物,马贼们恐怕不敢随意拿到市面上贩售,更有可能地是卖到黑市去。”

  “黑市……那确实有些麻烦了,我们在黑市中可有能够信任的线人?”我皱起眉头,果然不论在何年代,黑市这种为了逃避政府监管而建立的市场都是存在的。

  泰甫却面露出些许地难色:“这……我会尽力而为。”

  那就是暂时没有合适人选地意思了,我叹了口气:“如此,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

  不论怎么说,至少我们确定了梅蒂与阿蒙涅姆赫特出事时的位置,看报告,根据尸体的腐烂情况以及距离孟菲斯的距离来判断。

  梅蒂与阿蒙涅姆赫特几乎是在下埃及宣布发起叛乱的同时遭遇的不测,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叛军地刻意为之。

  但好在,从图特摩斯给出地答复来看,恰如我所判断地那样,叛军也并没有掌握阿蒙涅姆赫特与梅蒂地行踪。

  此时图特摩斯率领地军队也已经将战线推至了翁城附近,这让泰甫的人手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在四处搜寻两个孩子地下落。

  虽然图特摩斯在送回的家书中,一再向我保证会将阿蒙涅姆赫特与梅蒂平安带回来。

  但一想到而此时我所能做的,却唯有呆在底比斯的王宫中,一边稳住后方,一边为两个孩子的平安祈祷着。

  这让我产生了一种无力感,和始终难以平息地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