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几年前, 你带着另一个面具女子一起来我这里买糖人。那女子要求捏你样子的糖人。那女子说你俩是夫妻。”
司空衍听老板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这说的就是原主和重华。
“你大概看错了,别人都说我长得像他们认识的人。”
“哦。”老板点点头,“公子和夫人是第一次来乾东郡城玩吗?”
他开口问道:“公子和夫人是第一次来乾东郡城玩吗?”
“是啊。”
“乾东郡城的一绝便是我这捏糖人的手艺。”老板自卖自夸地说道, “公子想要捏个什么样子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真的?”司空衍不自觉又瞟了一眼元洛水。
老板想司空衍挤眉弄眼, 大概就是看出司空衍脸皮薄,不好意思袒露心意。老板乐呵呵地说道:“童叟无欺。”
“那就, 那就......你随便捏吧。”司空衍实在说不出口,你捏一个元洛水。她怕这话一出,让元洛水有其他想法,这话怎么看都觉得她喜欢元洛水。
喜欢吗?
什么叫做喜欢?她对元洛水好似就停留在吃她的颜值上,可又有点怪怪的。第一次做一个打工仔, 要全方位伺候好这位金主。
等会就带她去买熏香,她喜欢梅香,顺便我在研究研究。
我作为化学系的高材生, 做一个熏香,香水那不是我手到擒来的事情。
“多加糖。”司空衍补充一句, 伸出五根手指,“加五勺。”
老板/元洛水:......
“公子, 糖吃多了不好。”
“我就要。”司空衍说道, 元洛水无奈地笑了笑点点头, 老板看了一眼元洛水,他觉得面前的女子骨相很美,很有质感, 这样的女子就该好好捏。
司空衍走到老板身旁, 她指点一下,“老板, 所谓美人你要捏她不笑的时候,要有那种感觉,不笑则以,一笑倾城,无意中带着一丝刻意撩人。这般才可以体现老板的能力,老板阅人无数,观人骨相无数,不愧是乾东郡一绝。定能体会我话语的含义。”
更何况,最近这金主对她很是纵容。
动不动对她笑,她大概没有做错事,金主无缘无故对你笑,就是有问题。
金主应该维持那威严,自带气场的buff,不然这样她会飘,她就会飘,她不是她表弟,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老板捏了那么多人,没见过要求不笑的,但是这种放在捏糖人的地方。那就是有着一种威严,这公子还好这一口。
司空衍塞给老板一锭银子,古今中外,钱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老板收了钱,那便照着司空衍的话照做。很快,一个栩栩如生,似元洛水的糖人就出现。
果然,糖人的不笑,魅惑之中更有一丝威严之感。
不得不说,司空衍看美人的眼光,还是很有一套的。对!我要的就是这种美人清冷御姐感,魅惑中却带着一丝距离感。
对!我这样工作更加有干劲!
元洛水看着那糖人,不由地翻了一个白眼给司空衍。
她这是在内涵自己不笑吗?不给她好脸色,她最近对她还是可以的。
她说道:“这下子满意了。”
“当然满意。”司空衍将糖人放在嘴里,这味道那么淡,半点甜味都没有。司空衍又对元洛水说道:“我们去前面买点熏香。”
“好。”
元洛水忽然伸手就要去拿她的糖人,司空衍连忙护住自己的糖人,她退后一步问道:“你要做什么?”
“那么好吃,我也想吃。”元洛水伸手讨要道,司空衍一口咬掉糖人,在嘴里嚼了好几下,然后咽了下去。由于吃得太猛了,她咳嗽了好几下。元洛水无奈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嫌弃地说道:“不给就不给,何必吃那么急。”
废话!
五勺糖不甜死你!
“水,水,我要水。”司空衍咳嗽完以后,元洛水给她倒了一杯水过去,司空衍拿起水,她嗅了一下,透明的液体在她的舌尖打转,她最后一口吐掉,很是委屈地说道:“我不给你吃糖人,你干嘛给我烧刀子!”
“哦!”元洛水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抱歉,刚才拿错了。”
元洛水又帮她拿了一杯,司空衍嗅了嗅,这才确定这大概是水。她喝了一杯,她试探地问道:“要不然,我给你去买一个糖人。”
元洛水摇摇头。
难道刚才是错觉......她身上没有对愁眠。
司空衍又说道:“那我陪你去买熏香好吗?”
两人朝着最近的胭脂铺走过去,胭脂铺很大,分为两层。看着琳琅满目的柜子,每个柜子上放着一盒价值连城的熏香。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不同香味交织在一起。
有白桃香,有兰花香,也有梨花香......
而元洛水轻车熟路地去了二层,司空衍也尾随着元洛水,二楼的摆设更加不错,它分为三个区域,第一个区域是摆放在琉璃盖子的熏香,远远看去充满着高级感,极致的质感,简直就是氛围感拉满,充满着神秘。
第二个区域是雅间,给购买者的陪同者充当歇脚的地方,还有一堆美食佳肴奉送。
第三个区域是饰品间,买完各种香薰,便是准备了不少昂贵的首饰珠宝,简直将女人的性格给拉满了。
司空衍陪着元洛水在第一个区域,元洛水看来是熟客。
她忽然想到了慕曦瑶的那一句话。
【我堂堂西楚三殿下,我出门就非过点苦日子,就非要折腾自己,让自己过得不舒坦。这是不是有病啊!】
这姐妹俩真是亲姐妹
一个低调地奢侈,一个高调地奢侈。
只能说慕曦瑶的段位不够她姐的段位,高调地奢侈绝对是要被人骂的。元洛水将一盒白色的包装递给司空衍,“这个你感觉怎么样?”
司空衍打开精致的盒子,她修长的指腹抹了抹,放在自己的鼻尖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栀子香味就冲进了她的鼻腔之中,淡而不腻,司空衍点点头,“栀子香,这气味还是可以的。”
“那试试这一盒?”
元洛水将紫色的包装递给司空衍,司空衍又闻了闻,细腻的香味像是在抚摸着她的鼻尖,脸颊,那融化在空气之中的香气,让司空衍感觉落在了柔软的席梦思床上,弹而柔。
“兰花香也不错。”司空衍满意地点点头,“不如你涂在身上试试看?”
司空衍一边说,一边手里抹上了一点兰花的熏香,她伸手拉住元洛水的皓腕,将兰花涂在她的手腕上,而元洛水趁着司空衍低头的时候,玩心一起捏了捏她的耳垂。
她的耳垂立刻红了。
“你干什么?”司空衍抬头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元洛水,元洛水笑着说道:“刚才买糖人的时候,是不是在腹诽我不对你笑?”
“没有。”
“没有吗?不然吃那么快做什么?心虚?”元洛水微笑,司空衍按了按元洛水的手腕,在这密闭的小空间,说到要求还是司空衍禁锢元洛水,怎么看都怎么让人想入非非。司空衍说道:“就是以后生气跟我说,我哪里做得不对,你也要跟我说。”
然后,我那本小本本记下来
绝对不犯这种低级错误!不然,你们这种玲珑心思,我还真猜不了。
元洛水很想说,有些事情说出来就很那什么了,你心里没逼数吗?元洛水说道:“我觉得司空少主冰雪聪慧,不需要我提点。”
她提议用了冰雪聪慧
“我不懂!我哪有才情双绝的二殿下懂得多!”
“你很懂,很懂握住我的命脉!”元洛水淡淡地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司空衍正握住那个命脉,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兰花香和梅花香疯狂地在空气之中融化,演化成新的香气,她说道:“你除了嘴上不行,其他都很行!”
司空衍:......
我真是服了,我真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司空衍气急败坏,她逆光站着,她的脸颊更加有种棱角分明,成熟内敛,她忍不住前倾身子,仗着比元洛水高。还把住了元洛水的命脉,将元洛水压倒了一旁的皮质座位上,咬牙切齿地一句又一句说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温柔,机智如司空衍,饶是气坏了,也不敢用强。
这句话似乎是撒娇,似乎是求饶,不清不楚的意味,落在元洛水耳畔里,又有点其他那种意思。
元洛水空着的手,捏住司空衍的下巴,原本是元下衍上的样子。她却不气不恼,轻笑着问道:“气了,恼了,那又如何?”
她的话语充满着调笑
她拿捏住司空衍不敢动,不敢把她怎么样?
司空衍真是要被气死,被这表情要气死了,这是吃准我不敢怎么样了?我怎么着也是司空少主,更加是......我不要面子吗?
司空衍另一只手撑在元洛水耳畔,她将下颌微微下压,轻轻地在元洛水那精致的下颌咬了一口,甩下一句狠话,“我不是好欺负的,我不是软柿子!”
元洛水被她的唇碰到了,带起一丝酥麻,大脑出现了一段空白。她感受到司空衍的唇像是果冻般柔软,她心底的欲望像是雨后春笋般往外冒出来。
“咕嘟!”
在这暧昧微暗的房间格外真切,司空衍恶狠狠地说道:“哼!小爷我不是好惹的!小心我把你吃干抹净!”
“大白天宣///淫///,真是有伤风化!”忽然,帘子被拉开一声低哑的男音。
司空衍不敢对元洛水发火,真好有人撞上枪口,她直接甩下一句,“我俩是正正经经的夫妻,怎么就是有伤风化!我俩原地造孩子,管你什么事情?要不要给你看证明?”
男子:......
夫妻啊!成亲了确实管不着!
元洛水本来有点羞恼,但是被司空衍如此一说,刚才的愧疚一扫而空。而司空衍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她的温热气息,以及那散落在她心口上的碎发,像是温柔海浪拂过心扉。
她的心跳扑通扑通加快。
她推开司空衍,司空衍刚从她身上站起来。司空衍立刻离她好远,她开口说道:“那什么,我去隔壁雅间等你。”
元洛水看着仓荒逃走的司空衍,她的脸红地滴血。她闭了闭眼,深吸了好几次,压制了内心的渴望。这种陌生的情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有些紧张,局促。
她好像她并不反感跟她的进一步,这种紧张刺激,事后有些甜蜜的事情。这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吗?是有点复杂?
对了!刚才那个闯进来的人,怎么有点眼熟?
他是......
司空衍一出来就见着那男人,一张国字脸,中正平和,一身宽大的锦袍,气场霸气,他的腰间有一把剑,两仪剑。
南宫家主,两仪剑仙,南宫沛
司空衍打心眼里真是不喜欢他,反正就是莫名地不喜欢,极其讨厌。她要不然退回去,去找洛水。他总不至于连洛水的面子都不给?
“衍儿,我们去外面说话。”南宫沛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司空衍反怼道:“衍儿,可是你能叫的?”
南宫沛一愣,他说道:“还是和以前一样,真是一个倔脾气。司空少主,我们去外面说话。”
茶铺
南宫沛给司空衍倒了一杯茶,这对死对家兼舅甥,谁都没开口说话。
司空衍有点烦躁,她真是不喜欢这南宫沛,反正真的是跟她哪哪犯冲,她打开话题,“不知南宫家主,找我什么事?”
南宫沛饮了一口茶,他看着司空衍,看着她脸色苍白,双颊带着病色,只那眸子有神傲气,他淡淡地说道:“谙儿,她跟我说你似乎病了。需要用内力将毒逼出来。”
南宫沛见司空衍不说话,他又说道:“以前的事,舅舅不跟你计较。”
她的头微微发麻,南宫沛的人似乎开始在旋转,她有些听不清南宫沛的话。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开始看不清东西。
脑海中回荡着南宫沛跟旁人说过的话......
——南宫兄,你真要给那小野种当爹?
——嘘!这种话就别乱说,等我娶了谙儿,就想个办法让司空衍慢慢死!然后我跟谙儿再生个孩子。司空衍这小野种,一看就是短命,活不过二十。
司空衍捂着额头,南宫沛走过来,他拍了拍司空衍的脸,看着狂风大作,很快就要下雨的天气。他喊道:“小野种?”
司空衍突然站起来,南宫沛不知道司空衍忽然脸色大变,南宫沛伸手在司空衍面前晃了晃,他喊了一声,“司空衍!”
“你想杀我对吗?”
洛水,洛水,洛水
你在哪里?
“洛水!!!”司空衍吼了一声,而在胭脂铺的元洛水隐约听到一声,她一个身法便到了茶铺。她见着一脸惊愕的南宫沛,她的剑出鞘,她问道:“阿衍呢?”
“我怎么知道?”南宫沛并未被元洛水的剑气所震慑,他的两仪剑出鞘,恢弘的剑气,剑气沾着水汽,空气中传来沉闷的响声。
元洛水的清衡剑,直接劈向南宫沛的两仪剑。两把剑交织在一起,元洛水一掌劈向南宫沛,南宫沛急忙躲开,元洛水退后一步,“你对阿衍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她突然跑掉了。”
“南宫沛,你给本殿记好了。不许私自见阿衍。否则,本殿打折你另一条腿。”
“你敢威胁我?”
“没有,只是想告诉你。南宫家主要有自知之明!”
......
司空衍头疼欲裂,对愁眠在发作了,对愁眠已经夺去了她的味觉。嗅觉,触觉,听觉,视觉似乎也在消失。她跌跌撞撞,天空之中飘着细细的小雨。
她周围人开始收摊回家,她不知走了多远,她撞翻了不知多少东西,撞到了多少人,隐隐约约听到旁人咒骂着疯子,他们将司空衍推到。
她说着道歉,她身上白色大氅在这座繁荣之后的城市,显得格外醒目又寂静。
她稍微有点舒服的时候,她站在一座庄园前。
而她莫名地就站在一处清池边,视线被白雾遮住,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夹杂着一些香料,她分不清是什么气味。
然后,她听到了女人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入水声,最后是什么落水的声音,她脚下一滑。她心里暗道惨了!惨了!
她听到一声,略带熟悉,“何方宵小?”
她就惊鸿一瞥,一个像是仙子般地女人缓缓走过来,身无//寸///缕///,恍惚间看到那腰间的一个刺青,像是一只玄鸟。再是一眼,那人穿好了中衣。然后她感到眼睛上多了一块白纱,朦朦胧胧,她迷迷糊糊地晕过去了。
百里女帝
......
百晓阁 庄园
“主子,水已经好了。”
女人点点头,挥退侍女,她脱下自己的衣衫,她一步接着一步踏入巨大的清池之中。
清池的水汽上涌,将这里笼罩梦幻,神秘,又带着一丝性感,她缓缓拨开水面,一道曼妙的身材落在水里。女人掬起一捧水,像是少女般将水甩到半空之中,散乱的水珠落向四周。
忽然,她听到一声落地的声音,在这个旖///旎////的地方,寂静而真切。
女人从水里出来,就见着一个少年捧着头,倒在地上,嘴里流着鲜血。她双眸无神,那桀骜的眼神自下而上地看着她。
女人快速地穿上一件中衣,一伸手一条白绸丝带落在司空衍的脸上,蒙住了她的视线。
女人一步一步走向司空衍,整个清池间响起了清脆的水滴飞溅的声音。女人这才看清楚,来人的容貌,这是......
司空衍。
而门外也响起了护卫的声音,“陛下,刚才有人闯入。”
“进来。”
无形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她便进来了。她看到居然是司空衍,她脱口而出道:“陛下,这是司空少主,司空衍。你要小心。”
百里女帝撇她一眼,似乎再说,大惊小怪。
无形就见着她家风华绝代的主人,伸手将司空衍抱起来,而司空衍有些小情绪。女人拍了拍司空衍,轻声哄一句,“乖!听话。”
无形:......
活久见了!只要活得长,啥奇观异景都可以看到。
百里女帝将司空衍放在自己的床榻上,给她盖上被子,她说道:“司空衍来了,洛水在附近。你派人去把洛水找过来。”
“是。”
百里女帝伸手摸了摸司空衍的额头,怎么有点热。
她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司空衍的额头上,居然在发低烧。她修长白皙的五指,将落在司空衍脸上的发丝挑开。
半湿的长发落在颈后,好一副美人出浴的模样。无形先被主子的美貌震撼,可主子的脸冷得要死。百里女帝原以为一年前白水山庄,司空衍只是在闹脾气,没想到她真的服用对愁眠。
......
一年前的白水山庄
百里女帝将司空衍带了回来,司空衍从偏冷的月光色看着百里女帝泛着白色的脸,以及那脸上的冷汗,这是让她在心疼。
司空衍收回眸光,抓起她的手腕,看着那血色的一道,深可见骨。她想女帝大概是真不希望她死,这才拼了命救了她,她放下她的手腕,像是在聊家常般问道:“我的命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你让你剜了心脉血。”
“澈儿,你的命很重要......”
“在重要......我也不想要了。”司空衍打断百里女帝的话,她看向无尽的黑暗,前方通往白水山庄的路,除了夜幕下的几点星光外,黑暗让她看不到任何光明,任何希望。
她眼底没有闪动任何星光,晚风吹起她的衣袍,衣袍与风的接触,奏出一段哀歌。她自暴自弃地说道:“反正,我这一生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高兴了你们哄两下,不高兴了随便我。”
“没有,澈儿,我从来都没想过把你当棋子。”百里女帝拉住司空衍的手,她苦苦哀求一声,“母皇那么多年来,一直都有来看你。”
“看我?还是看二殿下?”司空衍冷笑一声,摊了摊手,“我从来都在不在乎。”
不在乎,不在乎
“可我真的是想死,不是跟你们闹脾气,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她也给不了我想要的。可这样总有一人要迈出一步,不然就是死局,大家一起痛苦。”
百里女帝:......
“十四岁的时候,我年少轻狂,我用六壬心魔诀拉她上///床///,我承认我错了,我不该将我的喜欢强加在她身上,所以啊......我在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你知道吧!”
百里女帝点点头。
司空衍看向自己的膝盖,自顾自得说道:“我后来在白水客栈调养了快两年,那两年里,我想我远离楚京,大概可以忘记这一切。其实,我那一年便知道你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挺傻的。我十二岁的时候,我身染天花,你来看我。”
“那时,我便该知晓身世。我就该问问你,或者我那时对你的敌意,我是怕你把我从她们身边带走。我不想和你回去。”
百里女帝拿着一盏纸灯为她照亮前方的路,可前方却总是一片黑暗如同司空衍的心,沉重,烦闷,绝望,她继续说着,“后来,我十六岁了,终于发生了东夷叛乱。她为了救我,受伤失忆。她说她爱我,她喜欢我。我和她去乾东郡买糖人,她跟别人说我们是夫妻。”
说到夫妻,司空衍嘴角微勾,死寂的眼神像是有了光芒,一束微弱的光点起她的希望,“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她那时候醒来后第一眼看见我,她说我是不是你的弟弟,看看!这脑子好使吧,不再是拒我千里之外,也不是嘴硬到底。”
“她说得是真心话。”百里女帝为自家师妹证明,“她是真的......她喜欢你出自真心,不存在半点掺假。”
“可我怕她恢复记忆恨我,我真的,真的......很小心。她每次想要跟我亲近的时候,我就回避她。可她一不如意,就闹腾我,就拿东西砸我,还离家出走,甚至还吃别人的醋。她比我还作,比我还绿茶。”司空衍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曾经有一个印记,“她还在这里咬我一口,说是印记。”
“她当年就是这种性子。”
“每晚睡觉的时候,她总让我抱着她。她就在我怀里蹭来蹭去,可她恢复记忆了。她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她居然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床上的话当不得真,她把我当做了替身。还烧了我们一起生活的地方,我看着这一切化为灰烬,我便从马上摔下来。”
“我当时就觉得我的心,死了一半......死了一半。还有一半,你知道是哪里死的吗?”司空衍痛苦地说着,并未流下眼泪,她脸上抽搐着,在用尽全身力气隐忍着,“并不是赐婚,也不是她把我推给二殿下。而是她用心头血,你用心脉血救活我的这一刻。”
“我们从来都没想过你死......”百里女帝将玉佩拿出来,“这是我送你的贺礼,这是北昭太子的象征,我......”
“我在那一刻便明白,我要的一切,你们不会真心给我。就如同你给的玉佩!”司空衍双手夹住这块象征北昭太子的玉佩,她将它丢弃在密室里,她像是看透一切,看穿所有的虚伪,让百里女帝心惊胆战。
“答应我,只是我在逼你们。我用我的死,在胁迫你们。你们不让我死,我死了。西楚的未来给谁,北昭的太子之位,你愿意给你的子侄吗?所以,我必须活着。我身上流着皇室血脉,我具备一个帝王该有的学识,手段,狠辣。”
百里女帝:......
确实她说得对,活着的司空衍对谁都有好处。
“我要的是真心道歉,我要一个公平。而不是我他日为帝,我给我自己一个交代。”司空衍掀了掀黯淡无光的眸子,“你们都不愿意给,连一句道歉都不给我。不,三殿下已经给我道歉了,只是我让她道歉,她就乖乖道歉了。我服下了对愁眠,就让我自身自灭吧。反正我的父族一脉皆死,我很快也会死,会死的。”
“衍儿,你去哪里了?”一身红衣满脸疲惫的重华出现,她抱住了司空衍,将脸贴在她的脸上感受着她的温度,她的温暖。司空衍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没看到你师姐吗?”
“多谢百里师姐,师姐费心了。”
“我先走了。”
重华双手环住司空衍的脖子,两人皮肤相互碰撞,各自的心跳声加快好多。司空衍感觉到胸口皮肤的温热,她推开重华,便看着她胸口的衣襟开始变深。她的心头血伤口崩裂了,而重华仰头吻上了司空衍的唇,缠绵至极,温柔至极,诉说着爱意。
司空衍并没有兴致,她扫了一眼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她下逐客令道:“重华,滚回你的书院,或者滚回你自己的府邸。”
重华浑身一抖,白水山庄夜晚的风让她更加心如死灰,她说道:“衍儿,衍儿,你别赶我走行不行?我们成婚好不好?”
“疯子!”司空衍甩下这两字评价,“重华,你我缘分已尽,莫要在纠缠。”
“就算是断了,我也要接起来。”
“重华!你愿意脱下你的面具,拉着我的手去你亲戚家走一遭。”司空衍的话,让重华哑口无言,司空衍蹲下身子,将唇贴在那可怖的伤口上,轻轻地吮///吸///着上面的血。重华仰着头,更好地接纳司空衍的掠夺,可司空衍只是帮她吮吸伤口。
“衍儿,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重华,你放手吧。”
“不放。”
“重华,你们师姐妹曾经互相许诺过,会好好照顾师姐妹的孩子。你做到了吗?”司空衍轻描淡写地说着,让重华捏住她衣袍的勇气少了几分,“二殿下,你这是要抢二殿下的夫婿。你在礼法上,道义上,你还要不要脸。”
“......”重华放开了司空衍,司空衍走出了几步,重华像是下定了决心,“为了你,我不要了,属于我的尊荣,属于我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了。”
司空衍听完之后,转头看她,视线落在她略带偏执,疯狂的脸上,她的声音在风中消散,“......重华,以前你劝我,让我不要爱上你。那么,我现在劝你,你放过我。你回楚京吧,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此生不会与二殿下和离的。”
......
“如何延缓毒性?”百里女帝问道,无形摇摇头,“司空少主所中对愁眠,除非找到佛子释心,不然便是死路一条。”
百里女帝脸色一白,“把那龙脊,千年灵芝熬好,延缓她的毒性......”
“主子,对愁眠乃天下第一奇毒。戚重草和神农追日都不见得有办法......再说了,司空少主又不是澈殿下。您刚解了梨花落晚风的毒。早就元气大伤,那些药是您的救命药......”
女人不听劝解,轻轻抬起左手,无影感觉周遭一股风。居然将她带出房间内,房间的门被关住。女人嘴角微微渗血,一滴又一滴从她的唇畔流下......
另一边
连家后山 红枫林
季长松从帝东隅手里抢走了长生鸟,长生鸟乃神农追日的宠物。
它一定可以找到神农追日的下落,长生鸟最后停留在红枫林。季长松拿出一个罗盘,他看着上面的罗盘指针,方向一直在紊乱。
季长松手指点在罗盘上,他掐诀念道,“天地玄黄,急急如律令!”
金光驱逐迷雾,季长松感觉到了温暖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季长松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熟人,司空衍。季长松认出这是白驹过隙的阵眼。
司空·阵眼·衍问道:“你是何人?”
“江湖游医,季长松。司空公子,你通融通融放我过去。”季长松负手而立,他在背后握紧了桃木剑,司空·阵眼·衍笑着,“你是天成山弟子,你想要的答案这里有。”
季长松看着天空忽然变得黝黑,一场雷阵雨即将来临。季长松抬头看天,他明白他硬拼不是司空衍的对手,不如想个办法骗骗她,“司空公子,我学过一些卜卦。不如我给你卜一卦作为交换。”
“行,你就用我的衍字卜卦。测测我的将来。”
“衍,‘衍,水朝宗于海也。所谓朝宗于海,即百川归海。’司空公子百川都归在您这里,正好压制二殿下的洛水二字。而西楚帝膝下一子二女,皇长子多病,二殿下天资聪慧,三殿下从小顽劣不堪。司空公子将来就是天命所归。”
“哈哈哈!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司空·阵眼·衍脸色愉悦,她走到季长松面前,“本少主听你讲述我的未来,我都想封你为国师,为我祈福。”
“多谢司空殿下。”季长松心里放松了一会儿,他没想到如此简单,他没有欺骗司空衍。卦象显示天命的确在司空衍身上,“那能放我过去吗?”
忽然天地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倾泻而下,季长松见着周围地面皲裂,泥流湍急。他卜卦是从来不打妄语,季长松看着那诡异的天象。
“过去?”司空·阵眼·衍拍了拍他的肩膀,邪魅地笑着,“秘密就保不住了。你凭什么觉得我可以放你过去,你入了我的阵,你破了我的阵再说。”
他破口大骂道:“司空衍,你他妈的,无耻小人!我他妈的下次见到你,就让你尝一尝九十九道天雷,劈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季长松的桃木剑,祭出天雷符,瞬间桃木剑雷电四射。他召集天雷硬刚司空衍的白驹过隙阵,紫色的闪电,劈在阵眼上,地动山摇,一阵白烟过后......
季长松便见着面前出现一个场景......
一个白衣男子带着一个受伤的男人,而两人身边有一只鸟,正是长生鸟。而身后一个道袍人在追赶他俩,道袍人跟季长松一样的服饰。
白衣男子一掌对向道袍人,两人内力身后爆发出一道金光。地动山摇,白衣男子被道袍人的内力所伤进入了一所洞穴之中。道袍人冲了进去,而随后洞穴的一道门落下。彻底关闭了入口,受伤的男子赶紧跑过去,“三公子,三公子......”
受伤的男子因伤势过重,便晕了过去。
......
连家
“师父,你要去哪里?”小连寻追着神农追日问道,神农追日将小连寻带到后山。他指着这座巨大的洞穴,“寻儿,这里埋葬了三公子。我走后,你要日日祭拜。”
“是,寻儿遵命。”
“为师要去找一个人,她叫司空衍。她住在楚京,乃荣安长公主之子。她其实是帝御景和百里女帝的孩子,你我守护的殿下,如今她天花肆虐,而我听说她走出了楚京。乃天赐良机,若是师父半个月之内没有回来,你便走出连家去找她。”
“是。”
“寻儿,找到她,保护她。不到万不得已,莫要将一切告诉她。还有提防帝家,帝家一定也在找司空衍。”
“师父,您的意思是帝御景只是帝御景,帝家是帝家,两者不能同日而语。”
连寻正在午睡,她又做梦梦见她与少年司空衍相遇的前夕,她的师父神农追日出去找司空衍,至此失踪。而她在因缘际会下,遇见了少年司空衍。
她遇见了十二岁的司空衍。
连寻在睡梦之中感觉眼前什么东西在晃动,她微微睁眼,便见着放在书桌上的一颗珠子正在发出警告。此珠控制着后山,白驹过隙阵的动静。
珠子发出警告声,就证明有人在破阵。
连寻敛眉沉思,应该不是帝东隅,帝东隅没有那本事。
那会是谁?
她得到消息,明日司空殿下便会到来。
可百里女帝和慕灵谙也来了,那么大概是冲着后山的秘密过来的。她思索了好久,她想到司空殿下成婚消失了七日,谁都不知道去干什么?
而一个多月前,白水山庄无辜被毁,遭遇了雷劈。
之后,司空殿下又坠崖,又昏迷了足足半个多月,才捡回一条小命。
定魂珠,一定是定魂珠
定魂珠乃逆天之物,一旦被毁,会引发漫天落雷!殿下之前莫非寻死过一次?
那么在破白驹过隙阵的该不会是这百里,慕灵谙。
一言不合
她承认司空殿下的嘴是让人发火,这俩也不会对自己的好大儿下手,怎么着都该先礼后兵。先过来自己这里了解一下所谓的情况。毕竟,她是司空殿下的一声挚友。
先去看看后山状况
她先穿了一身夜行衣,而她耳畔听到一声呼啸的掌声,连寻一掌劈向对方。而对方的武功明显高于自己,自己脸上的面纱被摘掉。
连寻看清楚对方的脸,一身白衣,这不就是上次在司空衍成婚当日,那位雍容华贵,举世无双,容颜犹在元洛水之上的长公主殿下。
慕灵谙
连寻有些局促,尴尬被抓包。
她心想慕灵谙大晚上跑过来作甚,我跟你儿子司空衍真的清清白白。
如果说连寻惊讶,那么慕灵谙的惊讶不输于连寻。慕灵谙见到连寻房里有一个黑衣人,秉着保护连寻的想法,她刚才与连寻対掌,也就用了五六成功力。
对方的掌力居然让她退了两步,而对方退了三四步,足见对方武功不弱。那么,此人定是一个高手,她将对方的面纱拿走。
居然是连寻!
连寻还会武功,她的武功不输于洛水
穿着夜行衣,这就是明天准备出嫁的新娘。
她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好炸裂的感觉。这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是她离开江湖太久了,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胆子都好大。
之前,她见过连寻连小姐几次,她对连寻的印象分可以打到九十分。那是因为连寻在司空衍身染天花之时,救了她。就算她明知连寻是神农追日的弟子,她没来逼问过帝御景的下落。
至于少十分,那是连寻利用是药亦是毒,在毒害大殿下。
这事真要计较,司空衍绝对是主谋。
除了这个方面,其他她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连寻连小姐,举止得体,颇有大家闺范,不输于楚京的名门闺秀。她的长相在天下美人榜上排第三,可她没想到连寻竟然会武功。
谁好人家的姑娘,大半夜穿夜行衣,这是要私奔?还是要私奔呢?
连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见着那一双令人心醉的黑瞳,一下子化作淡紫色的瞳孔,妖冶诡异,清冷无波,深邃不见底。
她不禁后退一步,那紫色的瞳孔像是一个吸盘,将她的双眸牢牢吸住,她恍惚间感觉身上被人捆起来,无法动弹,心里的恐惧在疯狂滋生。
连寻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但是她知道这是六壬心魔诀。
连寻一脸懵逼。
她是何德何能见证六壬心魔诀?慕灵谙这是要质问她,她和她儿子的关系,她可以不用那么麻烦,她可以保证她和司空衍,连牵手都没有,就纯友谊,你信不信?
慕灵谙从外面走了进来,“你要去哪里?”
“后山的白驹过隙阵被破坏了,我要去看看。”
“那你跟衍儿什么关系?”
“朋友,替身。”连寻回答着,看着那双诱惑十足的瞳孔,什么话都从嘴里说出来。
慕灵谙盯着那张脸,听到对方说是朋友,替身。她确定那四个字,就是朋友,替身,不安和烦躁稍稍退了下去,她莫名松了一口气。她问道:“她喜欢谁?”
“你知道。”
“那你们有没有发生关系?”慕灵谙冷静而理智地问道,她话出口就觉得有问题。心魔诀就是让人放松警惕回答问题。
既然对方说了是朋友,替身。
她为什么不信这个话,反而还要追问再问发生关系。
“没有,连牵手都没有。”
连寻的回答,安抚了慕灵谙焦躁的心情。她说不清那一瞬的感觉是什么?
因为像,因为是替身,所以没发生关系。
连寻,连寻,慕灵谙念了好几遍,她挑起她的下颌,仔细看看,似乎是一种感觉,熟悉又神似的感觉。
“你们真的没有关系?”
“没有,我俩不曾逾越。”
“不曾?”慕灵谙鄙夷一笑,带着一丝压抑已久的烦躁,“那她夜夜噩梦之时,口口声声呼唤着你。”
“她噩梦之时,我就在门外守夜。”
“你俩私下如何称呼对方?”
“我唤她郡王殿下,少主。她唤我阿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