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是话本, 那都是瞎写的,不能学!”云汉苦口婆心,“所以, 你先放我下来。”

  真要让高子靖学了, 用上头那些他天马行空想出来的招数对付他, 那还得了?

  却不料高子靖将他的腰揽得更紧了:“可是你在话本上写过, 列女怕缠郎。我要是放开你,那你才会真的失望。”

  那是因为写的时候没想到过这些东西都是要反过来用在他身上的啊!

  云汉简直要欲哭无泪:“那些东西都是我乱写的!你想嘛,我当时写这个的初衷是想败坏子书延的名声,自然是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反着写啊!什么烈女怕缠郎,那都是胡扯!我不喜欢你的话, 你越纠缠, 我就只会越讨厌你!”

  高少侠看起来是真的没看过多少话本的样子, 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问道:“整个话本中的内容,你全部都是反着写的?”

  “对,没错!”云汉信誓旦旦:“这种东西你就应该反着看!全部都反过来, 那就对了!”

  高子靖很听话地点点头:“好,那今夜我们同榻。”

  云汉:“???为什么!”

  “因为话本上你从未写到过……主角之间同榻而眠。”高子靖犹豫了片刻,大约是因为脑中出现了真人的缘故, 终究还是没办法坦然地将话本中那几个熟悉的名字念出, 便只用了主角二字代替:“既然要反着看, 话本中没这么写, 那你应该喜欢和人同榻才对。”

  “我没写那是因为睡觉的部分太无趣了, 没有必要详细描述到底每天晚上都睡在哪里啊!”

  再说了, 话本的世界, 而且还是风月本的世界,怎么可以浪费时间去睡觉!太耽搁搞事情的大业了好吗!

  云汉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江湖人大都读书不多,但理解能力也不能这么逆天啊!留白你不懂吗!谁写话本会事无巨细什么都写出来啊!再说了,怎么提到睡觉的问题你就知道要和话本上的反着来了,牵扯到其他问题就还是照旧啊?都要反着来了你倒是先把我放开啊!”

  然而高少侠选择性忽视了这句话,眼神中显露出几分失落,但揽在云汉腰上的手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打算。

  云汉气急:“你要是再不放开,我可就要跟你动手了!”

  高少侠非常淡定:“以你的武功,当不是我的对手。”

  云汉看他:“所以你这是打算打我的意思?”

  没想到他会这么曲解,高子靖急切解释道:“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会和你动手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绝对不会和你动手!”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汉二话不说朝着高子靖胸口便是当胸一掌。习武之人的本能让高子靖下意识便想要躲避,然而他的身形却只微微晃动了一瞬,而后本能便被他生生压制下来,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几分。

  云汉不是真的想伤人,只能悬崖勒马及时收手,崩溃道:“高少侠!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你以前不是这种人啊!”

  高子靖却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垂下头去勾起了唇角:“我就知道你不舍得伤我。”

  这天简直没法聊!

  好在就在这时,高子靖的一个手下及时敲门,将云汉从高子靖的魔爪之下拯救了下来。

  高子靖到底受了这么多年道德礼仪的教养,即便决定好了要自此将自己从前的一切全然抛弃,心理上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做到完全坦然,因此听到有人敲门之后,下意识还是虎躯一震,将云汉放了下来。

  云汉看出这一点,微微眯了眯眼。看样子这人果然还是在意面子的,既然如此,那就有办法对付。

  便见高子靖的耳朵有些微微发红,轻咳一声掩饰过自己的情绪后,便问那下属:“何事?”

  “隔壁房间那位公子,方才醒了。”

  云汉一听,当即抬起头来:“果真?快带我去见他!”

  高子靖见到他对旁人如此上心的模样,心中微微涌起几分不悦的情绪,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起身追了上去。

  房间里,靳倬浑身都缠满了纱布,虚弱地躺在床上,看起来状态并不好。高子靖财大气粗,专程雇了一个大夫照顾靳倬,此刻就守在床边。

  云汉一进门,忙问道:“靳倬!你感觉怎么样!怎么会伤得这么重,你怎么搞的!”

  靳倬艰难回答:“那日我觉得心中烦闷,便离开了盟主府四下闲转,不料忽地感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等到醒来,已经被一个人绑到了一处小屋之中。我以为那人抓我是想要勒索或者从我口中知道些什么,结果他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就只将我打得遍体鳞伤。后来我支撑不住,便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到这里了。”

  云汉不由怒骂:“他娘的……”

  却忽地想起眼下人多口杂,很多话不便说出口,便全都咽了回去,只道:“他如此伤你,若有机会让我落入我的手中,我必为你报仇!”

  靳倬一愣:“你知道绑架我的人是谁?”

  云汉微微一噎,不好直接说出心中猜想,便只含糊道:“这个回头再说。大夫,我弟弟伤得重是不重?还需要修养多久?不会留后伤吧?不然怎么会昏迷这么久都醒不过来?”

  大夫抚着胡须缓缓开口:“这位少侠的外伤只是看着凶险,但大都不曾伤及筋骨,因此不妨事的,要不了几日就能痊愈。之所以昏迷这么久,和这些外伤没关系。如果老夫没有诊错,应当是摔出的内伤。”

  云汉:“……”

  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内伤要紧吗?”

  “内伤需要多修养些时日。不过小少侠放心,老夫惯常给江湖人看诊,这样的内伤很有经验,几副药下去,也很快就能好了!”

  听他这么说,云汉才放下心来。请走了大夫,云汉与靳倬有话要说,高子靖虽然很是不悦,但到底也没有说什么,非常自觉地退出了房间。

  云汉思量着怎么开口,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跟你说个事,你先不要激动。我怀疑……教主可能没死。”

  “什么!”靳倬猛地一惊:“你说的是前任教主,咱们的义父?他没死?那他……那你……不是,这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你遇到他了?”

  “只是怀疑,我也不能确定。”云汉道:“而且,如果我怀疑的没错,那么你应当也见到他了。”

  靳倬看着云汉的眼神,忽地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这次将我绑走的人就是他?可是……为什么?”

  他对自己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云汉便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他,而后才道:“难道世上真有这样两个人,同样都使用折扇作为武器,同样擅长轻功,还……还都对我了如指掌?我不相信有这样的巧合。”

  靳倬很气:“可他抓你我还能理解,莫名其妙把我抓过去一顿好打是为什么!”

  毕竟从前在魔教的时候,教主便对二人区别对待的很。他对云汉的事□□事上心,始终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明眼人都看得出教主这是在将云汉当作未来的继承人培养,可对靳倬却是不闻不问,除了同样有着教主养子的名号以及在同一处长大之外,二人几乎没有任何可比之处。

  便见云汉从怀中掏出了第三个锦囊:“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你觉得第三个锦囊里,会装着什么?”

  靳倬抬头,对上了云汉的目光:“他一直想要让你做的事情?他觉得用这样的方法逼你,就能让你一步一步按照他的计划行事?照这么说,那这第三个锦囊应该是让你……”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云汉缓缓打开锦囊,从里面掏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打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二人的猜想被印证,云汉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将纸条展示给靳倬看。

  二人相对无言半晌。靳倬问:“你打算怎么办?”

  云汉呼出一口气:“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他的控制之下。”

  “可先前他出现在你面前,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听你的描述他其实也并没有很认真地在隐瞒,像是故意等着你去发现一样。而且既然在山坡上他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想必也知道你在打开第三个锦囊之前就会猜到他的身份。如此说来……他想要让你在知道一切真相的情况下,依旧做出他所期盼的那个选择。你若不如此,他恐怕不会放过你。”

  云汉揪着头发,把脑袋抓得乱糟糟一团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半晌,他才道:“这件事……就这样吧。船到桥头自然直,这里再怎么着也不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西南,他以为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再说断刀大会不是就剩下十日了?那把刀若当真那么厉害,我们也不需要怕他!”

  说起这个,云汉这段时间的经历属实是有些超出预料之外的丰富,因此没能来得及从子书延口中套出他们所想要的信息。

  好在靳倬靠谱,虽然开口之前犹豫一瞬,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盟主他对我……并不太过设防。因此我没费多少功夫,就得到了我们先前想要知道的东西。”

  他将自己所知全部告诉了云汉,云汉听完却有些担忧地看向靳倬:“这些事情他都能够轻易告诉你,可见是当真信任你。咱们这么利用他……会不会不太好啊?”

  靳倬的眼底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而后声音有些发闷:“他现在信任我,是因为不知道你我的真实身份。这些年魔教做过什么好事,这些名门正派是如何看待我们的,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很。”

  提到这个,云汉的目光也不由微涩。

  靳倬接着道:“盟主对我也好,子书延对你也好,他们之所以能够容忍我们,是因为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人。若是被人知道了你是魔教教主,我是你的护法,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对我们?”

  云汉沉默了。

  先前或许并不一定非要得到雁翎,但如今既然知道了魔教教主有可能还活着,那么对他们二人而言,雁翎便成了他们能够好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们必须得到雁翎。

  云汉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靳倬的房间,谁料刚一关上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高子靖,吓了云汉一跳。

  他不确定高子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便干笑两声,问:“高少侠你……”

  不等他说完,高子靖便盯着他打断道:“原来……你的真实身份是魔教教主啊。原来先前江湖上传闻中那个嗜血残暴,无恶不作的魔教新任教主,就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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