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站在门口, 看着水里浅蓝色渐渐变淡,海巫的脸慢慢恢复。

  “果然是这样。”林加耳亲眼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惊奇,人鱼皇族的血液是不是像唐僧肉一样, 让人长生不老?难怪之前那么多人想要抓到小金,这功效果然让人心动。

  看着两条人鱼, 加蓝的表现还算好,毕竟之前提前知道了这事,有了心里准备。小金就不一样了,他能够清楚感受不远处木桶中的属于人鱼皇族的本源精血,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眼神都变了。

  “这居然是真的,海巫, 你居然这样对加蓝?”

  可是海巫还是没有反应, 小金还想说什么,被加蓝拦住了。

  当年小金能够出生, 海巫耗费了很多心血,她亲眼看到的。现在就算海巫做错了事,加蓝也一再容忍。现在小金还不知道自己身份和过去的事情,她也不希望小金来指责海巫, 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来。就算要处置海巫, 也要将这恩情还了。

  小金都被加蓝拦下了, 林加耳他们这些外人自然不会有出头的打算。几人都在静静看着事情的发展,等待海巫的醒来。

  眼见海巫眼角皱纹消失, 头发也从雪白变为花白, 黑色越来越多, 紧闭双眼的眉间正在缓缓舒展。突然,他脸上出现了痛苦之色, 眼角的皱纹出现了又消失,发色也在黑和白之间转换。整个呈现了一场拉锯战,导致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

  “他这是怎么了?”林加耳疑惑问道,变来变去真是太吓人了,感觉像是在看什么恐怖电影一样。

  “你看木桶中的液体?”艾伦指了指木桶,示意林加耳看。

  “什么?颜色好像变浅了很多,快要变透明了,这药剂量是不是不够?”林加耳这会稍一沉思,就有点明白了,他靠在墙边,手指托着自己的下巴,说道:“难怪海巫之前要掳走加蓝,原来是人鱼的本源精血还不够啊。”

  话音刚落,加蓝竟然往海巫那边走动,被路雨斯一把拉住了:“加蓝,你去干什么?你别想干傻事,他都这样对你了,接下来就让他听天由命好了,其他你管不着。”

  路雨斯了解加蓝,不用想也知道加蓝想去干什么。海巫的所作所为快要把路雨斯气疯了,要不是加蓝不想追究,他一早就冲过去手刃这个海巫了。现在看着加蓝还想过去帮他,路雨斯马上就炸了。

  加蓝转身,和路雨斯对视,眼带恳求:“这是我帮他的最后一次,之前他为我们人鱼皇族做的所有事情,一笔勾销,他若再犯,我必不可能再对他手下留情。”

  路雨斯慢慢放下手,最终还是在加蓝的眼神中投降了,他叹了一口气:“我跟你一起过去。”

  “我也过去。”小金不笨,也看出了加蓝的想法:“你本来就醒来不久,还是我来吧。”

  “不行,你还太小,绝对不能流逝一点本源精血。我不一样,身上还有水灵芝不断在修复,一点本源精血不碍事。”加蓝说的斩钉截铁,转头对林加耳说道:“林少,麻烦你帮忙拦住小金。”

  林加耳挺敬佩加蓝,一报还一报,不拖不欠,爱恨分明。他点点头,上前把小金拉回来,说道:“我会看着小金的。加蓝小心一点,不要勉强。”

  小金还在挣扎,旁边伸出一只大手,一手就将小金压制住了,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挣扎不开。他抬头一看,正是墨临渊,顿时就泄气了。

  有墨临渊帮忙,林加耳自然轻松了不少,他低声对小金说道:“听加蓝的,她有自己的想法,何况路雨斯跟过去了,不会有事的。”

  “可是......”

  “没有可是,加蓝已经决定了。你还小,乖乖等结果就行。”林加耳自然没有忘记之前加蓝说的,小金是镜皇子退化回来的一颗蛋出生,之前加蓝也提过,她的年龄和小金相差不大,按理来说,正常的人鱼皇族到了小金年龄,一早长大成人才对。小金现在还是保持孩童模样,说不定就是重伤未愈,加蓝是绝对不会让他去帮海巫的。

  小金无奈只好盯着加蓝那边,也不闹了。

  林加耳见他安静下来,松了一口气,视线也落在加蓝身上。

  只见加蓝走近木桶,缓缓伸出手腕,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正要划下去被旁边的路雨斯的手握住了。

  “路雨斯,放手,我不会有事的。”

  “我帮你吧。”路雨斯似乎想要去抢那把匕首,被加蓝躲开了。

  加蓝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你下不了手的,别任性了,你站我身后去。”

  路雨斯不情不愿的站到加蓝身后,看得出心情非常不好:“何必这么麻烦,干脆让我咬一口,保证他长生不老。”

  加蓝听他这话,脸上表情没有了刚刚的凝重。海巫的力量和血族的力量是相克的,路雨斯这种方法根本行不通。

  这时候海巫的表情越发痛苦,加蓝低头,狠心在手腕上一划,蓝色的血液涌了出来,一滴滴落在木桶中。

  “你怎么这么用力?”

  路雨斯看着那道口子,心疼不已。

  林加耳这边将挣扎的小金按住,去看海巫的情况。因为有了加蓝的血液,桶里原本快要透明的液体颜色又变深了一点。而海巫的状态看起来也好了一点,眉间渐渐松开,头上黑色的发丝数量肉眼可见的增多。

  就在海巫发丝全黑,面容也变为二十来岁的样子的时候,路雨斯看到加蓝的苍白的脸色,说道:“够了,你看他,已经恢复的很好了。”

  加蓝看了海巫的情况,也觉得差不多了,正打算收回手。就被一只手拉住,往木桶里拉去。

  加蓝抬头,发现正是海巫,对方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无神的看着她。

  “怎么会够,还不够。”海巫贪婪的看着加蓝的胸口,猛地用力,另外一只往加蓝胸口掏去:“把你的心给我。只要把人鱼之心拿到手,才能一劳永逸,长生不老。”

  “加蓝!”

  众人大惊,路雨斯抱着加蓝的腰往后拉,成功躲过海巫那一击。

  这时林加耳几人也走近,打算帮加蓝一把。

  就在这时,海巫突然惨叫一声,握住加蓝的手也随之松开。

  林加耳一惊,看了过去,发现木桶里面的液体像是沸腾一样,翻滚起来。而海巫则是浑身冒出白烟,刚刚修复不久的年轻容颜慢慢变的苍白,松弛,直到挂满皱纹。原本漆黑的长发,也一寸寸变得灰白,没有了原来的光泽。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海巫就从二十来岁的年轻容貌变为一个满脸皱纹的垂暮老人。

  林加耳哪里见过这种怪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看着还在惨叫的海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他觉得自己这会被吓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加蓝,你没事吧?”

  “我没事。”加蓝也被海巫惊到了,她看着海巫,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林加耳松开了小金,看着小金往加蓝那边去后,又转头看向海巫。

  “这是怎么回事?他刚刚不是恢复了吗?”

  艾伦皱眉,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这是怎么回事。

  海巫抱头痛苦嚎叫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两只苍老无力的手,他往脸上摸去,尖叫一声:“不可能!明明刚刚是变恢复年轻了的,怎么可能,这一定不是我的手,也不是我的脸。”

  “都怪你,为什么不把人鱼之心给我?对了,现在还来得及,把心给我!”海巫顶着一张狰狞苍老的脸冲加蓝吼道。

  “你想都别想!”小金挡在加蓝前面,满脸复杂的对海巫说道:“海巫,我和加蓝把你当长辈一样敬重,你竟然能够对加蓝下这种重手。”

  “不,我不是。镜皇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你现在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海巫看到小金就变的心神恍惚,语无伦次:“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想尽一切办法拿到了绝情草才让你忘记他,虽然出现了点意外,你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我不在乎,因为我终于有机会了。可是我却开始渐渐变老,头发变白,明明马上就能和你在一起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听不懂海巫在说什么。

  “你在拒绝我?对啊,你眼里只有他,只要他消失,你是不是就能看到我了?”海巫指着林加耳说道,并且站了起来。然后又痛苦的弯下腰,忽而又转身盯着加蓝:“把人鱼之心给我,给我!”

  这时候,海巫的头顶一股白烟慢慢凝聚成一个人影,那人影幽幽叹道:“你还执迷不悟吗?”

  林加耳看着上面飘着的那位女子,蓝眼金发,和加蓝小金有几分相似。

  “这是谁?”

  艾伦看了一眼,也颇为惊讶:“前任海巫,她也是人鱼皇族,还是镜皇子的生母。”

  “还有这层关系。”

  “是你做的对不对?该死的,你个老家伙居然还留了一手!”海巫也发现了对方,抱头痛苦嚎叫,还不停的咒骂:“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人影往小金这边看了一眼,眼中带着慈爱之色,缓缓说道:“我弥留之际,知道你不安分,用我半魄来下咒,若你对人鱼皇族没有恶念,不伤及他们,这个咒自然不会生效。”

  “你骗人,明明我之前没有对加蓝下手,我就已经变老,你当初给我的海巫传承根本就是有问题的!”

  人影缓缓摇头:“我们人鱼皇族说到做到,你学到的海巫传承是完整的。你之所以变成这样,当年镜皇子受重伤,我耗尽全力救回来,已经没有大碍,将他委托给你。可是你为了自己私心,用绝情草伤了他,摧毁了他记忆,让他晚了几百年才能重新出世。最重要的是,他以后再不会爱人,这都是不可弥补的伤害。所以,咒术从你对镜皇子下药那天就开始生效,再加上你现在对加蓝做的事情,才会一下子爆发出来。”

  “哈哈哈!”海巫仰头大笑:“镜皇子再也不会爱人了?也好,这样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他状若疯魔,指着林加耳说道:“你也不行!”

  林加耳:“......”他不想和这个疯子说话。

  人影看着林加耳,又看了一眼眼神无邪的小金,飘到他面前摸了摸他脸,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当年欠的已经还了。你不会爱了,也不会受到那神魂的影响,以后说不定还能活的更好一些。孩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人影对着艾伦管家几人点点头:“谢谢你们对这两个孩子的帮助。”

  然后转向加蓝和小金,叮嘱到:“以后整个海族就看你们两个了。海巫的传承还在,新的海巫时候到了他自己会出现。还有,记得好好感谢这些帮助过你们的人。”

  加蓝作揖行礼:“是,小金也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好孩子。等镜皇子长大后,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他会和你分担这一切。只是要等他长大,还不知道要到何时。”人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那句不会爱就不会长大的话吞了下去,依依不舍的看了小金一眼,眼带忧愁的缓缓消散。

  小金张开口,想要喊什么,却是什么都记不起来,看着对方消散后,低下头。

  林加耳离小金近,听到轻微的声音,然后发现有两颗透明的珠子滚落在他脚边。

  ......

  海巫疯了,被关在水牢里面,林加耳去看过他。疯疯癫癫的,见到他敌意还是很大,嘴里胡乱念着不想变老,谁也别想得到镜皇子之类的话。真是可怜又可悲。

  林加耳他们在海底玩了几天,现在事情已经落幕,他们打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