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和背带裤之后，是一张约莫只有二十五，六岁的脸。
“是他。”
路迟在窗前站着，对他这一套变装流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
倒是陈深看着他出了神。
“怎么了？”
路迟回过头看他，眼尾微挑。
为了今天，他已经连着好几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过觉了，眼下有两道很浅的乌青，衬衫的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解开了几个扣子，锁骨轮廓分明。
他看得呆了，随手扔在窗边的背带裤掉到地上才意识到自己的是失态。
“不，不好意思，我刚才……”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蹲下身去捡掉在地上的裤子，再一起身，刚才还站在窗边的人就走到他面前了。
“你会帮我吗？”
“当，当然会了，之前，不是都说好了，拿钱办事。”
陈深笑着，却有些心虚。
路迟看着他，半天才把裤子还给他。
“既然是拿钱办事，那就约法三章，第一，不要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去骚扰我的朋友，冬第二，不要暴露身份，第三，继续扮演我男朋友。”
“继续？”
陈深抬起眼，震惊地看着他。
“对，继续。”
路迟看着他，眼神格外坚定。
他和陈深是在国外的一个就会上认识的，东道主还是霍寒的老朋友，知道路迟过来就邀请他过去。
起初路迟还嫌弃人家年纪小，在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两人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确定”了关系。
“你答应我的事情都办成了，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路迟拉着他的衣领，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一片绯红。
陈深怔怔的看着路迟，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们认识了这么久，路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主动过，也谈不上主动，只能说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没怎么近，更没有过这么暧昧的举动。
路迟把手放开，陈深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温存里。
他看着路迟松开手，看着路迟离开房间，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
——
沈皖江把聚会时间安排在他把工作室彻底整理好之后。
中间因为洛洛和郑林他们两个入学的事情耽误了一阵，所以等到彻底安排好，已经是八月底了。
天气转凉，一群人挤在沈皖江的办公室里打边炉。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隔着薄薄的一层白烟，路迟勉强笑了笑。
“江江亲自去接我的，我以为他会告诉你们。”
路迟说拍完，把自己这边一块烤好的肉放到陈深的盘子里。
他们本来都以为自己对路迟这个“万花丛中过，一抓一大把”的属性已经免疫了，可事实是，看见陈深的时候，他们的脑海里还是会不约而同地浮现出霍寒的脸。
尤其是郑樊，从陈深进这间办公室到现在，他的眼睛就没从人家身上挪开过。
“看上了，明天给你也找一个？”
祁烨把刚刚放在他碗里的肉夹回来，酸溜溜地说道。
正反回过神看他，夹了一片青菜喂他。
“好啊，那你现在就找来一个，加个菜。”
“郑樊！”
郑樊也不说话，把送到他唇边的青菜拿回来自己吃了，斯斯文文的样子，只让祁烨觉得自己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等你病好了再收拾你！”
“好，我等着。”
郑樊笑道，两个人悄悄地咬耳朵。
“你们两个……和好了？”
祁烨和郑樊自顾自地腻歪一阵，一抬头就看见沈皖江正看着他俩，一脸的困惑。
“本来也没……”
“谁跟他和好了！”
祁烨说道，故意拽着椅子离郑樊远了一点，倒是离陈深进了。
陈深明显有些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
“你，不是中国人吧？”
“……嗯，”陈深有点尴尬，想要找话题，但是很明显，他和祁烨没有什么可说的。
但是祁烨对他各种好奇，尤其是他下巴上的大胡子。
祁烨伸手去拽，陈深吓得赶紧躲开。
“你要干什么！？”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就是看看。”
祁烨说完，悻悻地收回手，他在国外待的年头也不断，只是认识的都是些酒肉朋友，那些人一个两个的自诩为上流社会的公子哥，没有人会留这么长的胡子。
打扮成这样的，只能是家里有果园的农场主，但是，他也没见过农场主蹦迪啊。
祁烨本来还好奇这俩人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现在看来，多半又是路迟。
他退回到郑樊身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至于吗？对别人的情感状况好奇成这样？”
路迟恨铁不成钢地看一眼陈深，有点后悔自己那天那样吓唬他了。
“别人当然不好奇了，可那个人是你，那就不一样了。”
祁烨的话一说完，在座的人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了。
后半场的气氛有些尴尬，尤其是郑樊，不知道是不是沈皖江自己神经过敏，他总觉得，自从祁烨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的目光就好像焊死在陈深的身上一样。
“你在国内待多久？”
“不一定呢，看情况。”
吃过饭，祁烨和郑樊先走了，陈深收拾东西，沈皖江看着路迟熟练地抽出一支烟点上，轻轻皱了下眉头。
“能抽烟吗？”
“点都点上了!”
沈皖江白了他一眼，去帮陈深收拾了。
—
郑樊刚刚出院不久，还需要借助拐杖才能走，祁烨本来不想带他一起去公司的，但是给他请阿姨他不同意，祁烨也不忍心就这么把他一个人放在家，就只好带着他一起。
“说好了，我跟他谈的时候你别插手。”
“你该被他骗了。”
“好端端的他骗我干什么？”
祁烨开着车，根本就没把郑樊的话放在心上，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郑樊的手机忽然响了。
但是他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就挂断了。
“怎么不接电话？”
“我有男朋友了，为什么还接别人电话？”
“滚蛋！”
郑樊说得理所应当，祁烨一脸的嫌弃，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到底谁的啊，别是有人找不着我，打到你手机上了？”
“不会。”
郑樊摇摇头，“我又没背着你接私活。”
一句话出来，祁烨后面的话也就问不出来了。
车子开到公司门口，祁烨从车上下来，想要把郑樊也扶下来。
结果刚一打开车门，就看见他面色凝重地盯着手机看。
祁烨好奇他在看什么，结果刚一凑过去，郑樊就把手机关了。
“我……我一会儿想……”
“不行。”
祁烨挡在车门口，一副打死也不走的样子。
“我就是去见个人，很快就回来。”
“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了公司怎么办？”
“我上午没什么事儿，谭总他们下午才来呢！”
郑樊叹了口气，祁烨这是不准备放他走了。
他看了眼手里的手机，又看了看祁烨，最后还是从车上下来，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改天吧，改天你到公司来找我。”
“好，就这样。”
说完，郑樊就挂断了电话，祁烨在旁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祁烨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
他们俩一起去见那个谭总，一起谈合同，一起吃饭，甚至回家之后一起睡。
但是祁烨总感觉心神不宁的，像是怕郑樊再跑了。
“手表我没扔，监视器也放回去了，你还不放心？”
像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郑樊忽然翻过身，祁烨上一秒还在盯着他的背影出神，下一秒，两个人就对上视线。
“我，我没有那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想把我推出去？”
郑樊问他，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他腰上。
今天两个人的情绪都不高，回来收拾好了就各自躺下了。
郑樊把祁烨搂紧了些，祁烨感觉自己被他的体温包裹着，舒服了不少，也安心了不少。
“郑樊。”
“嗯？”
“你要是在外面，想认识什么人，或者已经认识了，不用告诉我的。”
祁烨窝在他怀里，一改平常的嚣张态度，声音很低，像只受了委屈的猫。
郑樊的眉头却因为他这句话皱得死紧。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狠下心，用力在祁烨腰间捏了一把。
“嘶——”
祁烨低呼出声，却没躲开，更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恶狠狠地瞪他。
“胡说什么呢？怎么，你背着我有人了？”
郑樊一边问，一边翻了个身，他整个人都朝祁烨这边压过来，祁烨也不躲开，任凭他怎么折腾。
“我是说真的。”
等到郑樊把自己的那点怨气发泄完了，祁烨语气平稳地对他说。
祁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因为今天的那个电话？”
祁烨躲开他的目光。
“有一点原因吧，主要还是，我不想让林林失望。”
“这跟林林有什么关系？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郑樊担忧地看着他，汗珠顺着他的下巴落在祁烨的锁骨上，反射着灯光，郑樊把他抱得更紧了些，下巴埋在他肩上，半晌，才忽然抬起脸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