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就只是因为郑樊和祁海串通好,不辞而别呢?
祁烨自己也想不清了,他靠着门缓缓坐在地上。
窗外余晖也已经快要落幕了,沿着天际蔓延下来。
来不及消化的情绪也像是这天舞一样,毫无预兆地龙在心头,把祁烨地最后一点侥幸也给断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他知道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敲门声透过门板传进来的那一刻,祁烨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的。
门开了,然而门外站着的并不是他满心欢喜要见到的人。
陈姨端着一碗粥站在门口,注意到他眼里的失望,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半天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祁烨开了灯,陈姨就跟在他身后进来,把粥放在茶几上。
“晚上不吃饭对胃不好,我给你熬了点粥,趁热吃了吧。
陈姨说得没什么,可祁烨一打眼就知道那粥里面下了多大的心思,又是鲍鱼又是瑶柱的。
“他做的吧,我不吃。”
“这孩子,不吃东西怎么行啊!”
陈姨一边说,一边把海鲜粥端起来,祁烨的肚子就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
“你看,快吃吧,吃完了早点睡觉。”
陈姨笑了笑,把粥送到他手里,随后就带上门出去了。
祁烨在床边坐着,看着碗里的海鲜粥,只觉得更委屈了。
吃完饭,他有试着给郑樊打了几个电话。
他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在温存之后就这样不留痕迹地消失在另一个人的生命里,说句难听的,处处留情如他祁烨,偶尔还会和之前有过联系的喝个酒吃顿饭什么的,郑樊他就真能断得这么干净。
说起这些,祁烨有想起他刚刚出狱得那段日子。
他们之间虽然谈不上什么海誓山盟,但感情总归还是有的。
祁烨觉得只要能找到他,把所有的事情薯片清楚,他要是真得不想要自己,那就体面地分手,也好过像现在这样互相折磨。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祁烨的眼泪也跟着出来了。
他不是个爱哭的人,大概是和沈皖江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觉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有没有用只有自己知道。
他给之前合作过的生意伙伴打电话,其中甚至包括了他们昨天刚刚谈过的,差点间接导致两人感情破裂的那个陈总。
陈总大名叫陈琳,但是因为位高权重,所以对他直呼其名的人少之又少。
就连祁烨现在给她打电话,也得客客气气地叫声陈姐。
“呦,大忙人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对面,陈琳捏着嗓子说道。
祁烨强忍着一身恶寒笑了笑,隐约能听见她那边敲键盘的声音。
对方明显是在工作,祁烨也就没有说废话的必要了,三句话不到直奔主题,图的就是一个效率。
“郑樊啊,他没来过啊。”
让祁烨意外的是,说到郑樊的名字,陈琳的态度竟然端正了不少,甚至连键盘声音也停止了。
“他不是一直在你手底下做事吗,我想撬都撬不过来,你怎么还把人弄丢了。”
弄丢了,这三个字一出来,祁烨的心又是一疼,他强压着自己因为伤心过度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违和地笑着。
“可能是我这待遇不好吧,留不住人家,不过陈姐你要是见到他记得告诉我一声,毕竟关系一场,不该闹得不体面。”
“那当然了。”
电话对面传来女人略显尖锐的笑声,祁烨又随便和她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就急急地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手机屏幕熄灭了很长时间,陈琳才点燃一支女士香烟,唉声叹气地靠在椅背上。
“何必呢?”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就抬起脸看她.
鸭舌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出来的部分,隐约能看见一道不断的伤痕。
“何必呢?”
那人走过去,接过地手上地烟吸了一口。
“准备把我安排到哪儿?”
“你还真准备走?”
郑樊没有说话,他也不用说话,只需要一个抬起脸的动作,陈琳就不吭声了,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机票放在他面前。
“我在瑞典买的房产,原本是给rose的,不过现在看来也用不上了,你拿去吧。”
说完话,她就把左右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头的工作上。
正反拿起机票,轻声说了句谢谢。
却在即将出门前,忽然转过身看她。
“别把话说得太早,说不定,他还会回去的。”
留下这样一句话,郑樊直接转身走了,刚才还认真工作的陈琳却好半天才缓过神,意识到问题想要追出去的时候,门外早就没有郑樊的影子了。
—
沈皖江和路迟定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程瑾逸这个投资人算是下了血本,全程车接车送不说,还把两人所有 的花销都记在了民俗的账上。
路迟一开始还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很快就被美景和美食分散了注意力,钱什么的,先玩了再说。
沈皖江给程瑾逸买了一条领带,还有一个领带夹,当然,这些他都是自己一个人时候完成的,为的就是避免路迟想到霍寒。
但是还没过几天,沈皖江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因为他发现,路迟的自愈能力是有那么一点惊人的。
在别墅住了半个月不到,已经陆陆续续收到了十几个帅哥的搭讪,当然其中也有找他的,但也都被路迟挡下来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在成功帮沈皖江挡掉今天的第三波搭讪之后,路迟躺在沙滩上说道。
“他又给你钱了?”
“什么钱?”
“你说什么钱?”
沈皖江故意不看他,等着他自己把真相说出来。
路迟果然上钩了,真的把沈皖江当成了知道实情的。
他磕磕巴巴了半天,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沈皖江笑着说了句不逗他了,就继续去晒日光浴了。
路迟却有些想不明白。
“你说,他到底喜欢上你什么了?”
“啊?”
这话问的多少有些奇怪,沈皖江愣了一会儿,才把里面不好的意味摘除干净。
“大概是无聊吧,他跟我说起过,他一开始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和他爸赌气,但是后来发现我们一样无聊,所以就真的在一起了。”
沈皖江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一个理由来。
眼看着路迟脸上的不可置信,无奈地笑了笑。
“真的。”
他又补上一句,路迟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沈皖江自己信了。
千里之外,程瑾逸的办公室里,他在和祁烨僵持的途中,忽然打了个很大的喷嚏。
“身子虚就多穿点。”
他刚平静下来,就听见祁烨幽幽地来上这么一句,当即气得把文件咋在桌上。
“你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随便。”
祁烨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半靠在沙发上。
“反正我明天还能过来。”
他说完话,就一脸安逸地阖上眸子。
程瑾逸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祁烨因为郑樊的事情给人打了半宿的电话,所有人都接了,只有程瑾逸,还不如不接。
但要是他早知道回因为一个电话把这大佛招过来,程瑾逸大概率不会接。
祁烨是今天上午来的,秘书问有没有预约,他直接说程瑾逸始乱终弃。
秘书是最近新上岗的,听过一点传闻,却没见过祁烨这架势,脑子一热就把人放进来了,再之后,就是他在程瑾逸办公室里安营扎寨。
“想让我走是吧,可以啊,你现在把人交出来,我马上就走。”
祁烨说,把果盘里的水果挨个吃一口再放回去。
眼看着程瑾逸的目光变得杀气腾腾的,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
整个办公室都像死人了一样,只有祁烨,最后一个苹果咬了两口,也放回去了。
“我一会儿他要去开会,你……”
“去去去,正好见识一下程老板指点江山的样子。”
祁烨一脸欠揍地说道,程瑾逸浴室强忍着打死他的冲动,带他一起进了会议室。
临走前,祁烨还顺手拿了一个苹果。
他一路上都安安静静地跟在程瑾逸身后,只有在进门的时候,抢先一步坐在属于程瑾逸的主位上。
沉闷压抑的气氛再一次被带到会议室里,员工各个噤若寒蝉,不小心把人放进来的秘书,更是不小心把文件撒了满地。
程瑾逸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郑樊就好像没看见他一样,一整个孙悟空进蟠桃园。文件什么的,翻两下就扔到一边,主打的一个捣乱。
整个办公室的人,全都为难地看着程瑾逸,程瑾逸则是看着祁烨,半晌之后,再一次压下了心里的火气,准备强撑着把会开完。
可他才刚刚招手示意众人坐下,祁烨就又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两个苹果,咔咔地啃着。
“祁烨!”
“怎么了?”
程瑾逸终于忍无可忍,把手上的资料往桌上使劲儿一摔,起身拎着他的领子把人提出去。
是真的提出去,祁烨比程瑾逸矮一点,再加上没好好吃饭,所以很快就被扔出了会议室。
“我自己会走!”
一进入电梯,祁烨满身的毛都炸了,不说要咬人也差不多吧。
程瑾逸却懒得管他生不生气,把人扔进电梯就转身走了。
祁烨当然不会这么容易离开,到了下一层就出去,再爬楼回来,好在没去会议室,而是直接去了程瑾逸的办公室。
“程总别那么薄情吗,不然你那个小助理还以为你不光始乱终弃,还虐待我呢,是吧美女。”
程瑾逸一回来,就看见他大开着衬衫领口,毫无形象可言地毯子盖沙发上。
那女秘书和程瑾逸一起进来地,一看见祁烨这样,立刻吓得尖叫一声,转过身去了。
程瑾逸原本就心烦,这一声尖叫更是把他吓了一跳。
眉头拧成川字看着沙发上的祁烨。
其实如果光是穿的不怎么利索还是好的,可恨就在可恨在他身上还有没褪下去的红痕,青一块紫一块的,大概是郑樊的杰作,现在却变成程瑾逸背锅了。
他让秘书先出去。
而自己则死盯着祁烨。
门一关上,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祁烨就是面上强撑着,实际上早就被程瑾逸的目光给震住了。
“我知道你最近没有时间,但是……”
“我还是想很和你说清楚。”
程瑾逸说道,掠过他径直坐在椅子上。
祁烨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他要说什么,忍不住看过去,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一个蓝牙耳机,正在打电话。
祁烨的火气就这么被点着了。
抱着不恶心死他不罢休的打算,祁烨直接走过去喊了一句。
“你个始乱终弃的混蛋!”
他说完就跑,跑到门口回过头去看程瑾逸的时候,才发现程瑾逸没有什么反应。
“我也不知道,不过大概是受刺激了,已经在我这一天了,放心把,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玩的开心。”
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程瑾逸全程看着祁烨。
祁烨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又说不清是被怎么侮辱了。
直到程瑾逸把电话放下,准备忙工作的时候,祁烨才凑上去。
“谁的电话。”
“男朋友。”
程瑾逸不无炫耀地说了一句。
这就解释的通了,难怪他刚才怎么这作,这人都就是不发火,原因在这了。
祁烨凑过去,程瑾逸没有反应,他就觉得自己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不自在。
“你今晚准备在这过夜?”
程瑾逸终于说了句话,还不忘从上至下地打量他。
祁烨吓得赶紧把衣服穿好,然后躲到一边。
“谁要在你这过夜!”
程瑾逸无奈地笑了两声。
继续忙手头上的事情了。
祁烨果然没有在这住,他不是傻子,这趟到这份上,程瑾逸没打死他,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也说明郑樊确实不在他们哪里,只不过现在……
他刚要出门,就听见程瑾逸接起电话。
“你拿主意,男孩女孩无所谓。”贱婢偷本跳河
祁烨走到门口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他回头狐疑地看着程瑾逸。
男人也注意到了他。
虽然没有可以地压低声音,却在有意减少说出具体内容。
祁烨的疑心也就更重了几分。
“什么孩子,谁的孩子,你的?”
他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但程瑾逸明显没有回答的打算,他是来找郑樊的,没找到人就因该回去,至于其他的,程瑾逸不打算多说。
但祁烨明显没有就此放弃的打算,甚至发挥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程瑾逸不说,他就在程瑾逸身边转圈。
那人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反应,连他弄出声音,也都带上蓝牙耳机装作听不见。
祁烨就更来了捣乱的兴致,程瑾逸一会儿他没看见,还奇怪他哪去了,一转头就看见他在对保险柜下手。
“你干什么!”
“破密码,可别打扰我。”
祁烨摆摆手,他原本还想问程瑾逸有没有工具什么的,想想还是算了。
祁烨的一番操作终于引起了程瑾逸的注意,男人和他说面对面坐在椅子上。
祁烨眼巴巴地等着他说孩子的事情。
“领养!你和江江!”
程瑾逸瞪他。
毕竟是有求于人,祁烨也学会了态度诚恳。
可他刚刚诚恳地叫了一声沈皖江,就问了一句。
“能不能帮我也领养一个?”
“你!”
要不是这人就坐在他对面,这话也是程瑾逸眼睁睁看着他说出来的,他真的就不敢相信。
祁烨大概也看出了他眼里的意思,一改整天的不着调德行,正襟危坐地点头。
“对,我想领养,说不定,郑樊也喜欢孩子,就是因为我不能有孩子才不要我的。”
“现在正好有机会,说不定,他看见我做到这样就回来了呢。”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祁烨说着说着,眼泪就快要下来了,但是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面前的人不是多愁善感还心软的沈皖江,而是生意场上杀伐果决的程瑾逸。
男人看着他平地起高楼一般艰难地落泪,就在祁烨觉得万事俱备的时候问了一句。
“说完了?”
“啊?”
“说完了就走吧,程芊不在家,我得早点下班。”
说完,程瑾逸从椅子上站起身,顺手拿起上面挂着的外套。
看着他的动作,祁烨才意识到他真的没有在开玩笑,紧跟其后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要,跟我回家?”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车库,程瑾逸的语气忽然委婉了起来,就在祁烨感慨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时候,他已经上车了。
祁烨不管不顾地跟着他钻进副驾驶。
程瑾逸竟然没有把他撵下去,这就更奇怪了。
心里打鼓,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祁烨满心疑问地跟着他回家,原本以为来开门的回事保姆什么的,直到糯糯跳出来叫了声舅舅。
“这,程芊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似曾相识的感慨让程瑾逸脸色一黑。
小孩子往往最能感知大人的情绪,看见程瑾逸黑脸,糯糯吓得手也不敢伸了。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了另外一个目标,那就是站在程瑾逸身后的祁烨。
一个星星眼看她的怪叔叔。
“叔叔抱。”
糯糯忽然朝他张开手。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叫叔叔,祁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毕竟就算是叫,比糯糯大一点的孩子也是叫他哥哥,哪来的叔叔啊。
但是看在孩子这么可爱的份上,祁烨也就让她“萌混过关”了。
抱着孩子很自然地往客厅走,路过程瑾逸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你不抱我抱”。
程瑾逸懒得和他一般见识,收拾了一下就给沈皖江发视频去了。
直到开饭时候成老爷子说了一句“谢谢你照顾糯糯”,祁烨才意识到他是被骗过来看孩子了。
“你怎么那么缺德啊你,把孩子扔给我自己享清闲,程瑾逸我真是,真是,真是都不知道说你什么!”
他用唇语对程瑾逸说道,转过脸对着糯糯又是一副中国好叔叔的样子。
再看程瑾逸时候,男人歪着脑袋皱眉,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祁烨差一点原地爆炸。
“没什么,江江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全都在糯糯身上,完全不看程瑾逸。
因为他知道看了也白看,程瑾逸大概是在嗖嗖嗖地朝他飞眼刀。
果不其然,他说完之后很长时间,程瑾逸都没有回答,直到他是在没忍住牛头看过去,才发现那人还在盯着他,已经不是眼刀了,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那种眼神。
“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照顾她。
大概是真生气了,程瑾逸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她面前想要把糯糯带走。
不过大概是他这舅舅当的太不称职,或者说是因为小孩子都会喜欢陪她玩的人,所以程瑾逸伸手她竟然不跟,以至于他只能满脸尴尬地在原地站着。
“人家不喜欢你。”
祁烨作苦口婆心状,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
“喜欢的是我,对不对啊!”
“对!”
“看吧,小孩子就喜欢说实话。”
祁烨笑道,抱着糯糯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兴地转圈圈。
糯糯被他逗得咯咯直乐。
程瑾逸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意料之外地没有多说什么。
祁烨反应过来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大活人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
祁烨顺理成章地在程瑾逸家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夜,睡醒的时候,糯糯不在身边,大概是被保姆给抱走了。
祁烨是被程瑾逸和程致远的声音吵醒的。
父子俩在讨论一个项目方案,祁烨借光听了一会儿,才发现程致远这个大老板真的不是白给的,不光手法老练,思维模式上,竟然也赶超他们很多。
程瑾逸这个祁烨眼里的老手,在他面前,竟然弱得像只平平无奇得菜鸟一样。
祁烨听了一会儿就没在听了,毕竟是人家公司的山野机密,他这边点自觉性还是有的。
另外就是,他有点饿了,厨房里大清早就在飘香味了,他想知道早上有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