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老公?”
郑樊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没反应过来这里的利害关系。
至于程瑾逸,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出了和祁烨一样的扶额动作,一脸的后悔加无奈。
“忘了介绍了。”
危急关头,还是祁烨“自告奋勇”地站起来,把霍寒和路迟的关系说清楚。
他说完好一会儿,郑樊都还是蒙着的。
“他们俩,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刚才都按着你不让你说,是你偏要说。”
“这事不可能,我了解他,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他俩正争论着,路迟跳出来给霍寒打包票。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瞒是瞒不住了,沈皖江只能把监控拍下来的东西给他看。
程瑾逸也看了两眼,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从监控上,集中到了沈皖江脸上。
“不是我安的,是他们。”
沈皖江委屈道,虽然是因为他自己的疏忽大意让祁烨钻了空子,可毕竟他也是“受害者”之一,不委屈才怪呢。
等到路迟看完视频,不敢相信地坐回到椅子上,沈皖江才终于不算是个闲人,只是安慰他的过程有点费劲,路迟说什么都要回去找霍寒问清楚。
“现在还不算真相大白,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得去问问那个唐彦。”
郑樊冷静道,瞥了一眼快要撒泼打滚的路迟,波澜不惊。
“算了吧,先别打草惊蛇,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再说。”
郑樊点点头,表示赞同的同时,看向路迟的目光带了些杀意。
路迟那天是在沈皖江的办公室睡的,沈皖江也没回家,和祁烨一个打地铺,一个睡折叠床,目的只有一个,安抚路迟的情绪。
但是这活祁烨实在不擅长,他能做的就是躺在那听着,时不时补上几句重要一点的。
“我们俩不常在一起,他总是出差,要是不出差,就带着我到处玩,他的工作,好像没有固定时间。”
路迟越说越含糊,大概刚刚意识到自己对这位枕边人知之甚少。
黑暗里,沈皖江和祁烨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都不怎么想说话了。
“这件事现在还没查清楚,他可能,可能是有难言之隐也说不定呢,事无绝对嘛。”
祁烨难得学会找补,沈皖江悄悄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一夜终于挨过去,三个人都没有睡好,因为第二天还要工作,沈皖江还是早早就醒了。
“起这么早?”
刚洗漱完出来,会客室那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程瑾逸晃了晃手上的早餐袋子,沈皖江立刻跑过去接过来。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沈皖江接过早餐袋子,笑着问道。
“因为猜到某些人不会好好吃饭,所以就只能是我早点跑一趟了呗。”
趁他掀开袋子看早餐都有什么的时候,程瑾逸绕到他身后抱住他,下巴抵住他细软的发丝一阵磨蹭。
沈皖江装作没事人一样把早餐拿出来摆在桌上,没想到把那两个懒虫馋醒了,一个两个地爬起来吃饭。
程瑾逸把他们挨个赶进洗手间洗漱,才又和沈皖江腻在一起好一会儿。
“昨天谈的怎么样?”
“还好。”
沈皖江垂着头吃饭,心里没底。
“还好是什么意思,是谈成了?”
“算是吧,只不过,我心里还有点没底,毕竟……”
他话还没说完,路迟和祁烨两个就从洗手间出来了,大概都是着急吃饭,就洗个脸刷个牙就出来了,这会儿蓬头垢面的,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来。
自从坐下吃饭,程瑾逸的目光就始终落在路迟身上。
眼看着路迟有点不自在,沈皖江没忍住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程瑾逸不说话了,闷闷地等着沈皖江吃完饭,又多待了一会儿才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他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能说得昨天都说过了,但是祁烨还是不放心就这么把路迟放回去。
“一会儿陪我去酒吧喝几杯吧,散散心。”
“大白天的,哪有酒吧开门啊,不去不去。”
路迟摆了摆手,明显是还没从那事情里走出来。
祁烨却好像没看见他不情愿的样,把最后一口牛角白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怎么没有啊,去我家。”
“你家?”
路迟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
“对对对,我都忘了,你是开酒吧的。”
祁烨有点得意。
“不去。”
“不是,你……”
他这转折来的猝不及防,祁烨气得够呛,沈皖江则是没忍住,被一口热茶呛的一边笑一边掉眼泪。
被祁烨瞪了一眼才反应过来向着他说话。
“他的酒吧也不是只能喝酒,实在无聊的话,散散心也好。”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给祁烨的面子,沈皖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路迟点了点头,吃完最后一口东西就出门了。
祁烨和路迟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沈皖江就坐在电脑屏幕前发呆,还是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才堪堪回过神。
“喂。”
是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对面的声音却是沈皖江熟悉的。
“出来见一面吧,我要走了。”
说完这话,对方就挂断了电话,沈皖江在他发来的地址后面回复了一个“好”字。
地点是公司楼下的一家咖啡厅,唐彦坐在那,一手拿着手机看什么,另外一只手拿着咖啡杯小口小口喝着。
他选的位置靠窗,沈皖江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两人面对面坐着,熟悉,也陌生。
“喝点什么?”
“不饿。”
沈皖江随口道。
唐彦只好和服务员说了句来杯一样的,回过神笑着看他。
“怎么了,生气都懒得敷衍我了?”
唐彦一只手肘撑在桌面上,支着下巴看他。
沈皖江只好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他脸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程瑾逸,谁让他和我抢人了?”
唐彦这话说得漫不经心,沈皖江也就当个笑话听了。
咖啡端上来,他拿起来刚送到嘴边就放下了。
“没放糖?”
“没有,我喜欢原滋原味的东西。”
他往沈皖江的咖啡杯里放了几块方糖,又补上一句。
“人也一样。”
沈皖江避开他的目光,马路对面就是他的工作室。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说这个吧。”
“当然不是,但是毕竟我们之后都见不到了,就想多看看你。”
“唐彦!”
沈皖江忍无可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咖啡厅的人不少,沈皖江一起身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可就算是他再怎么生气,唐彦都是那副浅笑着的样子,沈皖江只觉得自己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无力感。
“我真的是单纯过来看你的,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吗?”
唐彦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惆怅,要不是亲眼看过那录像,沈皖江几乎又要动摇了。
“那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做啊?”
沈皖江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想不出理由。
“我说过的。”
唐彦搅拌着面前没加糖的咖啡。
“我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原滋原味的才好,可要是这东西眼看着就到手了,却变成了别人的,老板,你会很开心吗?”
一句“老板”,看似无意地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些,咖啡有些凉了,沈皖江拿起来喝了一口,又放下。
“你要有的话,最好早点走,晚了,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改变主意,立刻报警。”
沈皖江眼盯着窗外,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唐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泛着红的指尖摩挲在杯子上,许久,他才叹了口气。
“程瑾逸不该回来的,不然……”
“不然我们也没可能。”
沈皖江打断他,进入这家店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如此松弛地靠在椅背上,烘托氛围的轻音乐恰到好处地起到了平复心情的作用,他才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
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沈皖江索性一狠心,彻底掐断了唐彦对他的最后一点念想。
“咖啡加了糖,它也还是咖啡,只是懂它的人永远懂它,至于不懂它的……”
沈皖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着头离开了。
身后的咖啡店里,音乐声还在继续,可里面的人,一颗心却再也静不下来,沈皖江能感受到玻璃后面一双紧盯着他背影的眼睛,可是他没回头,也知道自己不能回头。
离开咖啡店,沈皖江的心情也不好。
走到工作室门口的时候,忽然转了个弯,穿过两条街来到一家烧烤店。
他才吃过早饭没多久,刚才又和唐彦惹了一肚子的闷气,这会儿根本吃不下去东西,但是他一直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里坐坐,点一盘重油重辣的羊肉串,边刷手机边吃。
可能是他今天来的有点早了,店里还没开始营业。
“您要是不忙可以坐这等一会儿,我们很快就能营业。”
沈皖江点点头。
他算不上不忙,但是心情不好,工作质量也会受到影响,他可不想回头交上一堆情绪不好时候做出来的东西上去,被否定之后再影响心情。
沈皖江坐在位置上等上菜,心里却始终回荡着唐彦刚刚说的那几句话。
直到羊肉串端上桌,他才不再胡思乱想。
从店里出来,已经是中午了,沈皖江吃饭那会儿就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看见郑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结了帐,一口气跑回去,平时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只走了几分钟。
“对不起对不起,把你忘了。”
沈皖江说着就要开门,钥匙都拿出来了,才想起来什么。
“不对啊,祁烨不在这。”
“我不找他。”
郑樊半靠在门上,一脸的无所谓。
沈皖江大概知道他是来干什么了。
—
祁烨的酒吧生意不错,二楼的清吧就算是白天也能坐满人,现在却成了路迟的专场。
祁烨就趴在吧台上,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地灌。
他喝完了一瓶还要,吧台后面的人拿不定主意,
“看着我干什么,倒酒啊。”
“可他这都喝了三瓶了,再喝,再喝出事了。”
最后一句话,他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不过就算是不低,路迟喝了这么多,大概也听不出来他们说什么。
祁烨也注意到了旁边堆着的酒瓶子,交代了几句之后,那人点了点头。
路迟才刚喝了一口,吧台上就多了两个果盘。
他扭过头看祁烨,才发现位置上没人。
“祁烨,祁烨,祁烨!”
他一边叫人一边拍桌子,祁烨从他身后一路小跑着回来。
身后跟着两个打着赤膊的男人,路迟才刚一扭头,那两个人就一左一右在他身边坐下了,其中一个甚至端了杯果汁放在他面前。
“干什么啊?”
路迟喝了不少,强撑着睁开眼看祁烨。
祁烨站在吧台后面刷杯子,朝那两人一抬下巴。
“送你的,不喜欢可以换。”
“换?”
话说到这种程度,路迟也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见他没反应,祁烨还以为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结果下一秒,就看见路迟靠在其中一个身上,端着酒杯往人家面前送。
一开始还是只喝酒,越往后,画风就渐渐不对劲儿了起来。
路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酒吧。
祁烨半夜才回去,他一个人回去,沈皖江还有点奇怪。
“路迟不回来了?”
“嗯,舍不得回来了。”
祁烨在沈皖江的电脑椅上坐下,两条腿直接放在桌面上。
沈皖江白了他一眼,把一杯果茶递给他。
祁烨伸过来脑袋看了一眼,不满道。
“我忙活了一天,就给我喝这个?”
“那你想喝什么?”
“咖啡,不要三合一。”
“我……行。”
沈皖江上午糟心,下午工作,刚忙完又遇到一个进来就摆谱儿的,好脾气都磨没了。
沈皖江端着咖啡杯来到那个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咖啡机旁边,脑子里又出现了上午的那一幕。
他不太熟练地接了一杯咖啡给祁烨端过去放在桌上,就开始整理桌面。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祁烨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得直皱眉头。
沈皖江注意到他满脸的痛苦,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放糖。
“赶我走啊,这么快就嫌我烦了?”
“不是嫌你烦。”
沈皖江唉声叹气地坐下,把面前的果茶推给他。
“郑樊今天来过,他说,他想你了。”
端起的果茶送到嘴边,祁烨笑了笑,才喝了一口。
清新的果香恰好中和了咖啡的苦味,不由得让他眼前一亮。
“我不回去。”
放下杯子,祁烨无赖地往椅背上一靠,一只手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戒指敲击着金属发出清响。
“为什么,事情不是都解决了?”
“事情是解决了,但是我改主意了,想在你这多住一段时间,这种不用上班还有人送饭的日子,我可舍不得扔了,睡觉!”
祁烨边说边从椅子上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往折叠床走了。
知道自己这是劝不动他了,沈皖江索性不多说什么,把自己要带的东西拿走,接了个电话就下班了。
只是关上门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见了一声很长的叹息声。
像是祁烨的。
—
第二天一早,祁烨几乎是一激灵坐起来的。
因为他想起来自己把路迟忘记在酒吧了。
他回来之前嘱咐过人照看,结果手机一开机,上面就弹出来十几个未接来电,有沈皖江的,有郑樊的,有他托付路迟的,甚至还有路迟自己的。
祁烨几乎是一边穿衣服一边回拨,平常恨不能打扮成花孔雀的人,今天急得脸都没洗就出门了。
沈皖江刚进一楼大厅就看见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转念想想自己这好像也找不出第二个和祁烨衣品一样的人,这才确定了是他。
沈皖江本来还想叫住他问问怎么了,一只手还没抬起来,就有人在另一边叫他,让他帮忙给设计方案提意见。
“等一下,我…祁烨!”
只是一个转头的功夫,祁烨已经坐上出租车走了。
车子风驰电掣地消失在眼前,沈皖江的心也随着提到了嗓子眼。
他转身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祁烨打电话,可无论怎么打,对面都显示正在通话中。
他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想要去路迟的电话时,手机屏幕上忽然出现了霍寒的名字。
沈皖江下意识地接了起来。
电话对面没有熟悉的寒暄,霍寒的声音很平淡,语气却冷得可怕。
“他人呢?”
“你说路迟啊,他……”
话到嘴边,沈皖江却说不出来了,他也清楚了祁烨着急出门的原因。
“他一回来就去找你,你不知道他在哪?”
“他…应该在,酒吧。”
沈皖江说得很犹豫,因为那地方可不光是酒吧,霍寒要是真顺藤摸瓜找过去,非得把肺气炸了不可。
“哪个酒吧?”
“祁烨的酒吧。”
沈皖江无奈说出实情,这种时候,他已经想不起来霍寒和唐彦的狼狈为奸了。
只盼着路迟千万别出什么事儿,不然就霍寒的脾气,回过神非得把祁烨弄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