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这样吗？”
沈皖江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审判结果还没出来，他就已经从祁烨嘴里听了个七七八八，但只是这七七八八，就已经足够震惊他的了。
他知道Kevin不是好人，郑樊也不是，就算是程致远，可能也不是很干净。
但是他知道程瑾逸，一个连杀鸡都不会的人，怎么可能去杀人呢。
但是现在，视线交汇，他只感受到彻骨的寒意，之前从未见过的，也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情绪在两人之间不停地游走，盘旋，直到卷起千层巨浪，将两人原本就有些岌岌可危的关系推向更可怕的极端。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男人放下手机朝他走过来。
沈皖江下意识地后退了些，再抬头时，满脸的惊恐。
“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程瑾逸一边说，一边朝他张开双臂，希望少年能像昨天一样钻进他怀里，但是沈皖江并没有，反而有些抗拒这个怀抱。
“我不想你杀人。”
少年踟蹰了好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说出来。
男人的脸色从困惑到惊恐，有一秒钟的空白。
但这正是这一秒钟，让他后来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杀人了？”
他笑着问道，眉头却没有动。
沈皖江是学画画的，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面部结构，别人他不敢说，对于这个天天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光是一个表情就能把对方的心思猜的大差不差了。
但他并没有直接点破，而是垂下头，悄悄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才伸手迎接那个怀抱。
“我知道你想救郑樊，但是别去做违法的事，好吗？”
一时半会儿，沈皖江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把一个习惯于下决定的人的想法，拉回到他认为的正轨上。
所以他想赌一把，就赌程瑾逸是不是真的在意他，如果是，又有多在意他。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程瑾逸听了他的话之后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再说话的时候，已经抱着沈皖江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书房里有沙发，但是程瑾逸就是想要和他腻在一起。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问，少年回过头看他，蒸腾着水汽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宝贝。我是生意人，你知道生意人最在意什么吗？”
“最在意……钱！”
沈皖江的眼睛亮了一下，差点一巴掌拍在程瑾逸的大腿上。
“答对了！”
程瑾逸说着，使劲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沈皖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结果刚要脸红的时候，男人又一脸正气地继续说。
“生意人最在意的是钱，我是你男朋友，当然在意你，有你在，我怎么舍得做违法的事情？”
这一句话，沈皖江红了一半的脸算是彻底红透了，不过看见程瑾逸这么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倒是让他放下心了，不等他说完话就要走，结果直接被那人拉回腿上重新坐好。
“我还没说完呢，怎么走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违法。”
“我说的是有你在我不会违法，你要是不在……”
程瑾逸做沉思状想了想，这下不用他说，沈皖江也一动都不敢动了。
他肩窄，放下程瑾逸的下巴却足够了。
男人紧紧环抱着他，手上也不老实。
沈皖江忍着不动，支撑他的是程瑾逸不违法。
—
其实想找人解决掉Kevin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祁烨的主意，沈皖江早就猜到了，只是第二天看见祁烨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才算是彻底确定了。
第一次，他有一种想把祁烨拒之门外，而且是因为程瑾逸拒之门外。
“江江。”
祁烨长途跋涉从国外回来，这会儿却被锁在门外面，一整个哀怨的语气。
沈皖江倒是也不想这样，毕竟两个人这么多年的朋友，他知道祁烨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只怕自己心软，真的把人放进来，祁烨的嘴皮子随便动上几下，他就放弃了自己想要劝程瑾逸“悬崖勒马”的念头，到时候劝程瑾逸去给祁烨帮忙也尚未可知。
“这附近有酒店，你先去住。”
“我不住酒店，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住酒店干什么？”
祁烨诧异道，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来的，自然也就知道沈皖江是因为什么不让他进去。
各有所求，又相互冲突，祁烨只能在门口等着，等程瑾逸回来。
“你老婆把我关门外了，你不管！”
祁烨站在门口打电话，故意说的很大声，成功把以为他走了刚要离开的沈皖江给喊了回来。
少年咬牙切齿地打开门，祁烨立刻一溜烟地钻进来。
是真的一溜烟，因为他一进来，沈皖江就发现他瘦的有些不像话了。
“你怎么……”
沈皖江看着他深陷下去的眼圈和瘦了一圈的脸，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和祁烨就算当不成情侣，朋友关系总还是有的，不管两个人之前闹过怎样的误会，沈皖江还是把他当成朋友的。
但是祁烨明显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在房间里绕了一圈之后坐下，发现沈皖江正盯着他看还有些发懵，半晌意识到什么，很明显的强颜欢笑之后把墨镜别到了衣领上。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发现你们家程瑾逸还不如我，想回头是岸？”
“祁烨！”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沈皖江也还是被这戏谑意味十足的语气给惹毛了。
祁烨赶紧摆了摆手冲他笑。
“真是，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怎么反而不禁逗了。”
冲他这几句话，沈皖江就有种一颗真心喂了狗的感觉，一句话也不想跟祁烨说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看见他生气，祁烨也意识到自己开的玩笑有些不合适，一边说一边倒了杯水，沈皖江刚想伸手去接，那人竟然就端到嘴边一饮而尽了。
“说正经的，我回来找程瑾逸的，他人呢？”
“在公司了，听说公司出了点事，需要他去盯一下。”
沈皖江有点生气道，抓了个苹果开始削皮。
“出了点事？”
祁烨皱起眉头，忽然向后靠在沙发上。
“我怎么听说是有人把他公司的报价提前泄露出去，导致他和好几个合作商闹掰了？”
沈皖江削了很长的一段果皮，一下子断了。
“很严重吗？”
他转过头，一脸认真地问祁烨道。
那人脸上的期待直接凝固了。
“你……你不是上过班？”
“我是上班，但都是端茶送水送文件，其他的……”
沈皖江用拿刀的那只手去抓头发，祁烨赶紧把他手上的刀抢下来，在把苹果也拿过来的时候，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抢过程瑾逸了。
于是他切下一块儿削了皮的苹果，一边咔嚓咔嚓地咬着，一边解释道。
“这件事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看程老板怎么决定咯。”
“看他……”
沈皖江半信半疑，程瑾逸是掌权的，要做决定他知道，可怎么听祁烨的语气，就感觉不太对劲。
“资金链断裂，也就是钱不够用了？”
“可以这么理解。”
“那他管的就只是一个分公司，总公司，应该可以……”
沈皖江说着说着就停住了，祁烨听着听着，苹果也吃不下去了。
他把刚切下来两块儿的苹果放在茶几上。
“问题就在这，江江，以你对程瑾逸的了解，你觉得，他是个会向他爸开口的人吗？”
祁烨的声音很轻，语气中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好像料定了程瑾逸一定不会向程致远求助一样。
其实不用他料定，沈皖江就知道，他们父子俩的关系一向很微妙，中间又发生了郑樊和Kevin的事情，关系也就更僵了。
想到这些，沈皖江就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他本来就长了一个没什么心机的样子，性格更是不辜负他长相的藏不住事。
祁烨还没说会有什么后果，他已经先害怕起来了。
“那怎么办啊？他缺很多钱吗？”
“资金链啊宝贝……”
“别叫我宝贝！”
沈皖江气急败坏地打断他，昨天程瑾逸抱着他叫宝贝，把他骗上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沈皖江现在听见这两个字，就会不由自主地起一身鸡皮疙瘩。
祁烨上一秒还满心得意地觉得自己把人拉进坑里了，下一秒，就被他这一嗓子吓得话也不敢说，刚想问江江你怎么这么暴躁了，玄关处就传来了一阵开门声。
“祁烨？你怎么在这？”
程瑾逸的目光在他和沈皖江之间游走着，发现沈皖江同样一脸不解地看着祁烨。
“你不是……”
他指了指祁烨，忽然话锋一转。
“他没给你打电话？”
“打电话？给谁打电话？”
程瑾逸问道，说话间已经脱了西装外套，挽起袖子往屋里走了。
这是他回家的标志性动作，结果却在这种诡异且微妙的氛围下被误认为是要打架。
祁烨甚至连防御的姿势都摆出来了，程瑾逸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越过他去洗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