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皖江前一天睡得晚，今天更是到了中午才醒，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拿起来，上面是一个许久未见过的名字——程芊。
看见这两个字，沈皖江的睡意一下子清醒了大半，眼看着电话快要挂断，他才终于接起来。
“喂。”DAO.DU.JIA.BAO.ZHA
电话接通，魏晨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
沈皖江短暂地愣了一下，但一想到两个人的关系，又觉得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可他还是不想和魏晨说话，不为别的，就为程瑾逸被打的事。
“你在听吗？沈……”
“你有事吗？”
沈皖江“不客气”地反问道，其实也就是语气急了一点。
电话那头的魏晨像是也察觉到他声音里的不对劲，不过沈皖江也听出来了，他好像更生气，并且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程芊想邀请你和大哥一起过来吃饭，有时间吗？”
如果是他邀请，沈皖江恐怕会直接说没有，但如果是程芊的话，那就是两码事了。
毕竟程致远让他出国的时候程芊也在场，沈皖江不相信她一点也不知道。
“我知道你和大哥最近都挺忙的，但是忙归忙，饭总是要吃的，今晚七点，赏个脸吧，嫂子。”
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皖江却觉得脑子里好像有根什么线给烧断了。
嫂子？
他在原地怔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更懵了。
—
程瑾逸最近的心情很好，佟宁想，如果借用小说里面的一句话说就是——好久没看见老板笑了。
但是他这种想法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程瑾逸接了一个电话。
“回去吃饭？不去。”
男人说着，揉了揉那天被打伤了的肩膀，怨气未消。
“我知道你不想去，但毕竟是程芊邀请的，而且，本来就是我们不对……”
沈皖江的声音越来越小，程瑾逸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你想去？”
良久，程瑾逸才惜字如金地问道。
“我觉得应该去。”
沈皖江说，没说想去，也没说不想去，只说应该去。
“几点？”
“晚上七点，你下班了我们一起去吧。”
“好吧。”
程瑾逸点点头，两个字一出来，旁边偷喝咖啡的佟宁差点喷出来。
她很想问一句，老板你的骨气呢？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程瑾逸吗？还有，这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但是话到嘴边又都原路返回了，因为她觉得这些不仅没必要，还容易被程总冷言冷语地怼回去。
“你有事吗？”
程瑾逸注意到她的时候，佟宁正在盖咖啡的盖子，她刚开完会就过来跟程瑾逸讲日程安排，用杯盖喝不过瘾，索性直接喝。
程瑾逸强忍着扶额的冲动，清了清嗓子把视线从那个让她尴尬的咖啡杯上挪开。
“你刚才说七点有什么安排？”
“七点……”
佟宁把没盖上的咖啡杯放到桌上，刚想翻开文件，忽然想到了什么，很懂事地说了两个字。
“没有。”
随后又补上一句。
“程总您可以回家吃饭。”
—
程瑾逸和沈皖江按照约定的时间回去，这是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桌吃饭。
沈皖江看着桌上的饭菜，还在感叹程芊的手艺怎么突然真的好了的时候，魏晨忽然给他夹了一块鱼肉。
“尝尝我的手艺，嫂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瞬间，包括在程瑾逸在内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沈皖江只觉得脸上很烫，目光紧盯着碗里的鱼肉，连头都抬不起来。
“怎么了？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叫的不对吗？”
听见魏晨说话的声音，沈皖江才注意到另外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同时看向他。
但魏晨只是问了一句，就一脸坦然地吃饭了。
“吃饭呢，说这些干什么？来，吃饭吃饭。”
程致远一眼就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不得已做起和事佬。
好在大家都看在他是长辈的份上给他几分面子，就连魏晨，也安分守己地吃饭去了。
“我和魏晨打算出国。”
饭吃到一半，程芊忽然说道。
她的语气很平静，不像是在和桌上的人商量，反而像是在宣布这个决定。
“出去散散心也好，想好去哪了吗？我给你们……”
程瑾逸的安排两个字还没说出来，程芊忽然打断他。
“我们要去美国，带上孩子一起，如果没有意外，可能不回来了。”
依旧是平淡到诡异的语气，却听得沈皖江后背一凉，果然，他很快就听见了程瑾逸拒绝的声音。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安全，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程瑾逸反问道。
程芊没有说话，倒是魏晨，闻言一脸的不客气。
“还有我在呢，怎么会让她受伤，倒是你，大哥，你可得保护好嫂子，万一哪天……”
“行了！”
饭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把程致远的怒气推上顶峰。
“你们要出国，我没意见，但是你大哥说得对，美国确实不安全，而且，你在那边的生意还根基不稳，所以，不能去。”
程致远说。
沈皖江闻言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不愧是能养出来程瑾逸的人，这条理清晰的，他恐怕是再学个几十年也达不到。
沈皖江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小心观察着程芊的脸色。
只是这一眼，他才发现程芊也在看他，目光有点复杂。
“我们也可以不去美国，皖江，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地方？”
她这话锋转得太快，沈皖江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但他发现就算是反应过来好像也没什么用，因为他去过的国家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要是非得还让他推荐的话。
“英国怎么样，还有大英博物馆。”
他说，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赶紧又补上一句。
“我就是提个意见，你们要是有更好的……”
“就去英国。”
程芊说道，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那就英国吧，只是出国的经费……”
魏晨画说到一半，朝程瑾逸挑了挑眉头。
“我出，可以刷我的卡。”
程瑾逸说，如果不是后面魏晨又挑了几句刺，别人恐怕还要怀疑他们安排这顿饭就为了坑程瑾逸出旅游的钱。
——
他们的旅行定在十五天之后，程瑾逸说到做到，连车票和路上吃的零食都包办了，但是这些费用其实都可以一起刷卡的，可他偏偏安排了沈皖江做这件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程瑾逸的安排还是有合理性可言的，沈皖江推着购物车走在商场里，一打眼就知道程芊喜欢吃什么，就是每往购物车里放一个，心情就低落一点。
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停下脚步，在放薯片的购物架前停下脚步。
程芊有一个很喜欢吃的牌子，但是因为价格贵，买的人也少，所以都放在高一点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买的人更少了，沈皖江今天再看见那个薯片的时候，它被放在了货架上数第二排的位置。
沈皖江抬手去够，发现自己根本就够不到。
他刚想叫售货员，一只手忽然闯进他的视线里。
“还真是你啊，需要帮忙吗？”
身后的人一身polo衫，西装裤的打扮，他好像胖了一点，眼里的精光却丝毫不减。
说话间，他已经把最上面的薯片拿下来了。
“这个行吗？”
他把一包红色的递到沈皖江面前。
少年点了点头。
“可以，谢谢。”
沈皖江说道，想要推着车继续往前走，霍寒却紧紧跟在他身后，沈皖江看了一眼他的购物车，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调料。
“上次那件事，不好意思啊。”
霍寒说，沈皖江也知道他说的是上次的事。
“还说抱歉的应该是我，瑾逸他有一点比较在乎我，所以……”
第一次叫这么称呼程瑾逸，沈皖江几乎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说出来的时候，心跳还是不自觉地加快了一点。
瞥见霍寒脸上细微的变化，沈皖江才长舒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自己车里买的也差不多了，就礼貌性地说了一句。
“我差不多了，先去结账，你……”
“一起。”
霍寒说着，笑了笑，推着车走在前面。
沈皖江的东西有点多，但都是些零食什么的，再加上分了两个袋子，所以不算沉。
霍寒跟他一前一后地从超市里出来，不止一次提出帮忙，都被沈皖江拒绝了。
“你最近要是有时间，能不能……去陪陪路迟？”
“啊？”
沈皖江一惊，打死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路迟怎么了？”
沈皖江问道，因为程芊和祁烨的事，他现在只祈祷不要出什么事，实际心里已经怕得快要打鼓了。
“你别紧张。”
看见他这样，霍寒赶紧摆了摆手。
“最近他之前的那个男朋友总是来找他，他可能有点动心了，这种事我又不能说，只能……”
他说，忽然一脸为难地看着沈皖江。
沈皖江这才算是理解他的意思，平心而论，路迟和他之前的那个男友确实很般配，只是这种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说合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