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皖江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祁烨像现在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天从法院回来，他心里就好像堵了一口气一定要撒出来一样。
打架算是轻的，把人扎伤的那一次要不是祁海赔钱，恐怕他就真进去和郑樊一起吃牢饭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得接受现实啊。”
沈皖江开导他说。
祁烨不说话，一动不动地坐在后座上，降下一半的车窗外有风灌进来，让他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显得更乱了。
“就是啊帅哥，都这种时候了，难过也没用，还不如一顿饭多吃几碗，好好地等着他出来。”
“他还能出来吗？”
听见祁烨这么问，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沈皖江看了看路迟，见那人一脸心虚做错事的表情，赶紧使劲儿点了点头。
“能，就是打架，严重的话也才三年五年。”
沈皖江没去过法庭，但是在他的认知里，打架判五年已经够多的了。
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吴延的那件事，因为事情是程瑾逸让郑樊做的，而程瑾逸是因为他才那么做。
一想到这些，沈皖江就恨不得穿越回去把当时的自己几巴掌扇晕过去，免得跟程瑾逸去什么酒局，遇到那个姓吴的。
“只有五年吗？”
“对，就五年。”
见祁烨的表情有了一点转变，沈皖江赶紧点了点头，很认真地回答他。
祁烨轻轻地闭上了眼，路迟的男朋友把车开得很慢，外面的风景像是电影画面一样一帧接着一帧地掠过。
沈皖江看着他的侧脸，想象着这个青年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地疼。
车子在祁烨家门口停下，他们这样的公子哥都一样，嘴上说着独立，实际上花的用的，还都是家里的钱。
此时，一行人站在门口等着祁烨开门。
在这之前，沈皖江已经做好了开门就大扫除的打算。
但令他意外的是，祁烨的家里很干净，干净到让人觉得没什么人住。
沈皖江想问他多久没回家了，顾及到路迟和他男朋友还在，就没再问了。
祁烨回到家倒头就睡，沈皖江就让路迟和他男朋友先回去了。
“那有事电话联系。”
路迟拿起手机晃了晃，说道。
沈皖江点了点头，两人前脚刚走，后脚程瑾逸的电话就来了。
—
沈皖江是傍晚的时候才回去的，一开门就看见程瑾逸在餐桌旁边坐着，面前摆着早上拿走的两个饭盒。
“不是说在门口等我吗，怎么进来了？”
沈皖江把钥匙搁在桌上，问道。
程瑾逸叹了口气，食指指尖敲了敲桌上的饭盒盖子。
“饿了？”
沈皖江走过来，把盖子打开。水果的那盒已经吃完了，另外的一盒饭菜还剩下一大半。
“要不，我先给你热一下？”
“这不是我吃的，是程芊。”
沈皖江拿着饭盒的手一滑，没泼到程瑾逸身上的盒饭全都喂给了地板。
饭盒是塑料的，沈皖江那天只买了一个，就是装水果那个，现在手里拿的，是给程瑾逸带饭的，也是他和程芊一起买的。
所以听见程瑾逸说程芊见过这个饭盒，沈皖江直接傻了。
程瑾逸已经过来了，他不关心地上的饭盒，只关心沈皖江有没有受伤。
见他一脸心疼地看着地上的东西，程瑾逸握住他的手。
“一个饭盒而已，坏了就再买一个。”
程瑾逸安慰他道，但沈皖江关心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自那以后，程瑾逸给沈皖江买了一个新的饭盒。
专门用来装他做的饭，只是这次带过去的对象变成了程芊。
程芊产后抑郁都不怎么吃饭，有时候好不容易吃进去也会吐出来。
自从他上次吃了程瑾逸无意之间带回来的饭，食欲就一下子好了起来。
但也仅限于对沈皖江做的东西。
对于这些，程瑾逸一开始还担心魏晨会介意，但看见那人这么久都没有反应之后，程瑾逸也就释然了。
有几次时间不够用，甚至直接把沈皖江带到家里，厚着脸皮让他包揽全家的饭菜。
“我最近都没有什么事情，你要是想吃什么，就发消息告诉我。”
沈皖江说着，把切成丁的西红柿下进汤锅里。
他做的这些菜十个里面有八个是之前和程芊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经常做给她吃的。
只是到了今天，饭菜还是一样的，摆在餐桌上的盘子却再也吃不出挤在出租房茶几桌上的滋味了。
“你和我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程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他。
关于这些事，程瑾逸其实早些时候是交代过的。
比方说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或者干脆不回答她。
沈皖江也在心里无数次演练过这种情况，只是程芊真正以一个被欺骗者和受害者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沈皖江不忍心了。
蛋花汤煮开就可以喝了。程芊一直在旁边看着，目光却不在沸腾的汤上。而是沈皖江的身上。
“我们俩，是意外，真的。”
他说，觉得这是最中肯的答复了。
程芊没有再说话，她点了点头，回楼上去了。
沈皖江原本没打算接这件事，是程瑾逸说程芊最近什么东西都不吃，只吃他带的饭。
就因为这个，再加上程瑾逸说了不知道多少的好话，他这才决定来家里做现成的。
程芊前脚刚上楼，后脚沈皖江就把汤盛了出来。
反正还热着不能喝，沈皖江索性着手准备下一个。
他忙活了一天，临走时还是程瑾逸的司机开车过来接他。
那人和祁烨打架的时候额头被酒瓶打坏了一点。
沈皖江出了钱让他去医院看看。
但是司机也是有家要养的人，在酒吧前台借了个药箱，自己对着镜子上了一点药就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了。
“你真不用去医院吗？”
“小伤，不耽误事，倒是你那个朋友，他伤的还挺严重的。”
这个时候也要逞嘴上厉害。沈皖江想着，对司机的印象大打折扣。
但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再次改变了他的认知。
“他腿上，好像是被刀还是玻璃扎过，已经感染了，你们后来送他去医院了吗？”
“腿上？感染了？”
沈皖江一愣，跟司机再三确定他没有看错之后终于决定掉头回去。
祁烨还没有睡，沈皖江刚按了门铃没多久，他就过来开门了。
沈皖江也是这才看见，祁烨把一边的裤腿挽起来了。
“你腿怎么了？”
沈皖江问道。因为从车上跑下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祁烨闻言也朝自己腿上看了一眼。
他也刚刚发现这条长得离谱的伤口。看一眼沈皖江诡异的表情，又摇了摇头。
“不知道，可能就是在哪划了一下。”
他说，把沈皖江让进屋的同时不忘朝车里看一眼。发现那个和自己打架的司机时，使劲儿把门砸上了。
沈皖江一句“他说你腿伤了”顿时原路返回到了肚子里。
“你这么晚过来干什么？不怕你们家程瑾逸发疯？”
祁烨一边说，一边倒了一杯水，沈皖江原本还以为是给自己的，刚要伸手去接，就看见他自己喝了。
少年只好悻悻地收回手，和他讲一讲最近发生的事情。
“你和程瑾逸不在一起住了？”
祁烨震惊道。
沈皖江点了点头，从冰箱里翻了两罐啤酒出来。
这会儿，他一点也不担心祁烨会喝多了。
毕竟当务之急是把他从郑樊被抓这件事里解救出来。
想到这，沈皖江就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拉开易拉罐猛灌了一口，眼睛都闭上了。
“不会喝就别喝，浪费。”
祁烨说着，把手上的水杯放下，拿过他手上的啤酒喝下去。
末了还怕不能和沈皖江形成鲜明对比一样，咂了咂嘴说没什么味道。
沈皖江感觉自己快要被辣哭了。
但也不是辣，就是苦，很苦很苦。
见祁烨喝得起劲儿，沈皖江也就没再要回来，有一句每一句地和他闲聊，摸出手机告诉司机可以先回去。
“你今天要住在这吗？”
要是放在之前，祁烨一定是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他。但是这次不一样，他的表情很震惊，像是沈皖江在做一件他觉得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一样。
出乎意料的，沈皖江点了点头。
“你最近暂时没有什么事儿的话。我可以一直在这住。一直打扰你。”
沈皖江说着，把手机拿到他面前。
上面的内容，震惊得祁烨险些把嘴里的啤酒都喷在手机上。
“你骗我的吧，这是程瑾逸？”
看着手机上的那两个“可以”。
祁烨感觉这不是程瑾逸，至少不是他认识的程瑾逸，简直就像公园门口着急把自己闺女儿子保媒成功的老大爷。
他那不是大度，而是大度到离谱。
“他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你跟她说什么了！你用分手威胁他了？”
祁烨快把眼睛瞪圆了也想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沈皖江只好把手机收回来。还不忘白了他一眼。
“别高兴的太早，说不定人家就是因为你被司机打了，所以愧疚感爆棚？”
沈皖江说，拿起旁边原本属于祁烨的啤酒打开。这次他学聪明了些，只喝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