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瑾逸平时连高油高盐的都不许沈皖江多吃,更别提火锅了,沈皖江也是趁着他不在才敢放纵一回。
佟宁打的好像也是这个心思,平时吃个苹果都担心长肉的人,跟他凑到一桌的时候,减肥什么的就都是白谈了。
“你怎么还自己带菜来的?”
沈皖江看着她带来的各种青菜,无奈道。
“那总不能只吃肉吧。”
“为什么不能?”
沈皖江反问道,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Jocab却不知都什么时候钻进了我是,站在阳台的画板前发呆。
沈皖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这里画画了,上面只有一张画出轮廓的草稿,周边还散落着一些半成品。
“这些都是你画的?”
沈皖江进来叫他吃饭,他拿起其中的一张画问道。
沈皖江接过画纸,乍一看还以为是自己画了一半的线稿,又仔细看了看,也傻了。
“这不是我画的,应该……”
话音未落,少年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程瑾逸坐在这里一边接电话,一边画画,还因为画不好修修改改的样子。
他刚想如是回答,就听见佟宁在楼下叫他们吃饭的声音。
“你能教我画画吗?”
饭桌上,Jocab忽然问道。
“教你画画,你才是老师啊?”
不等沈皖江说话,佟宁就忍不住问道。
沈皖江同样也很奇怪。
“画画分很多种的,中国不是讲‘术业有专攻’,我想跟他学素描。”
Jocab用筷子戳着碗里的一片青菜,低声说道。
沈皖江点了点头,大概理解他的意思。
“可我也不是专业的,你要是想学,我可以给你找老师,你看……”
“不用老师,我只跟你学。”
Jocab终于放过了碗里的青菜,笃定道。
沈皖江见状,悄无声息地对上佟宁的视线,后者忧虑地皱起眉头,垂眸不语。
“我可以教你。”
沈皖江沉吟半晌,放下筷子很认真地对他说。
“真的?”
Jocab有点惊喜。
沈皖江点了点头。
“但是有个条件。”
“我答应。”
“我还没说呢!”
“只要你能教我,什么都可以。”
Jocab一副求学心切的样子,看得沈皖江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羞于启齿。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能自己完成在公司里的工作。”
他话音刚落,就连佟宁也忍不住朝他看过来,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有期待,也有担心。
Jocab的眉头皱了起来,碗里的菜被他捣成了不能吃的样子,就在沈皖江愧疚自己的要求对于一个刚刚经历过重大变故的人来说太过分的时候,他看见对面的人点了点头。
“成交。”
Jocab的所作所为对于佟宁来说完全就是意外收获,所以整整一顿饭,她都用一种带着崇拜的目光盯着沈皖江看,就连他自己也有了那么点成就感。
但同样是上门吃饭,祁烨那边就没这么顺利了。
他一改平日的吊儿郎当,规规矩矩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对面坐着的是从进门就没怎么正眼看过他的Kevin,和一对视就示意他喝茶的程致远。
虽然是对手家的儿子,但对手也是要尊重的,尤其是人家前段时间还和程瑾逸达成了合作关系。
但Kevin就很不一样了,公司的事儿他一概不过问,关心的就只是郑樊是怎么把这傻小子钓上来的。
“吃饭了吗?”
在久到窒息的沉默里,Kevin终于放下了手上一本很厚的国外文献,凌厉的目光配合着冷淡的语气,祁烨险些在空调房里打了寒战。
“还没呢。”
他原本打算和郑樊一起来的,两个人在很久之前就考虑过这个概率极大的问题——双方父母不同意怎么办?
祁烨的想法是简单粗暴的直接私奔,但郑樊也直接告诉他,无论他们走到哪,Kevin都能找到他们。
他之前还不信,但是结合郑樊的处事方法和面前这个一看就不怎么和蔼可亲的老人家来说,绝有可能。
想到这,他甚至把目光投到了一直在喝茶的程致远的身上。
没想到对面的Kevin反应极大。
“看什么呢?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我是来找您的,我来看您,顺便……”
“我不同意。”
Kevin直截了当地说道,一句话,郑樊的心直接凉了半截,剩下的半截,也是靠杯里没喝几口的热茶暖着,这才不至于全都凉了。
“你和郑樊不合适,地位,三观,都不合适。”
“你凭什么说我们不合适?”
祁烨积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
“你们……”
“年轻人就是火气大,别生气,别生气,喝茶。”
程致远像是刚刚才发现情况不对,拿起面前的茶壶又给他添了一些,祁烨没有答话,Kevin的后半句话也没有说完,而是起身去了厨房,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一份半生不熟的牛排。
“吃完了就回去吧,别让人家说我待客不周。”
他把牛排放到桌上就转身走了。
祁烨盯着桌上的牛排看了一会儿,也不想受这份委屈似的,拿起刀叉扎在牛肉上,血水混合着油光顺着纹理流淌下来,程致远把这一切收进眼里,轻轻叹了口气,目送他离开。
他前脚刚走,后脚,程致远就拿起装着牛排的盘子,取下刀叉之后把整块儿牛肉都倒进角落里的一个食盒中。
原本一直在阳光下打盹的金毛循着味道过来,把肉叼走了。
“何必呢,之前又不是没我这种事,犯得上撕破脸?”
程致远叹了口气,对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的Kevin说道。
“不是撕破脸,是真的不合适。”
“换成是你,你能接受一个知道你握着你秘密的人睡在你旁边吗?”
话音落地,老人混浊的目光好像在一瞬间清明了起来,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那人却躲开他的视线,他只能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金毛的身上,才看见刚才还在打盹的金毛已经吃肉去了,阳光下,什么都没有。
—
第二天是周日,沈皖江本想放肆地睡到中午,结果却是一大早就被祁烨给轰炸醒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到旁边,又重新躺回到床上。
“喂?”
“江江……”
电话那头,祁烨的声音里带着宿醉之后独有的生无可恋。
“怎么了?”
沈皖江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最初还问几句,后来只当是平常,不然要是真问出来他趁着郑樊不在跑去哪里伤怀了,反而会觉得心塞。
“我想去逛街,你陪我去好不好啊?”
“不去。”
沈皖江在被窝里打了个滚,很强硬地拒绝道。
“为什么啊?”
“你这么大的人了,又不会走丢,我跟你去干什么?”
最主要的是,这要是被程瑾逸知道了……
沈皖江不太敢想下去了。
但也没有直接挂断祁烨的电话,只听见他用一堆形容词形容自己昨天多倒霉,多丢人,多尴尬,多后悔,听得沈皖江快感同身受的时候,他说了一句。
“早知道他爸那么难相处,我就不去程家了!”
听见这话的沈皖江几乎是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冲着话筒大声地问了一句。
“你说你去哪了!?”
“我去……”
祁烨刚说出来两个字,沈皖江就感觉手上的手机开始震动了起来。
拿下来一看才发现,程瑾逸竟然赶这个时间给他来了电话。
他一分钟都没敢耽误地接起来,全然不顾那边祁烨的死活。
“早。”
这个问候听起来就比祁烨那个干净利落的多。
“我想你了。”
“你才出去一天,想我……”
他说到一半,就听见手机发出嘟——的一声,还以为是掉线了。
拿起来才看见确实掉线了,只不过不是程瑾逸掉线了,是祁烨自己挂断了。
沈皖江有点无奈,又有点轻松。
“工作顺利吗?”
刚经历了那么一件抓马的事,沈皖江根本说不出类似于“我想你了”这种字眼,只能问了这么一句商业性极强的寒暄话。
程瑾逸果然不是很受用。
长达两秒的沉默之后,对面才带着埋怨问了一句。
“你不想我吗?”
如果说刚才沈皖江还在介于清醒和犯困中间,那这一下,直接就让他傻在了原地。
“想,当然想你,你能回来吗?”
“不能,这边的工作还没做完。”
程瑾逸有点感慨道,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看得郑樊忍不住捂嘴偷笑,笑着笑着,他就想起来自己家的那位,本想趁着老板没空搭理他也打个电话慰问一下。
结果电话刚拨过去,就被挂断了。
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郑樊的心跟着七上八下的,他飞快地打开微信,编辑了一条“你在哪?”的消息之后,手指在发送键上犹豫了好半天,也没有把这句话发出去。
而另一边的祁烨,取下耳钉把电话卡卸了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