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喜欢的，我叫人给你送过来。”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祁烨依靠在旁边的墙壁上，上次的事情就像刚刚发生在眼前一样。
郑樊冷着脸看他，房卡在掌心留下两道血红的压痕，他不自觉地继续用力。
还不到营业时间，空荡荡的长廊里，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被放大，甚至带着空灵的回音。
祁烨依旧倚靠着墙面，重心却没有刚刚那么稳了。
“房间里都有药箱，处理好了就走，你别在我这发疯，影响我生意。
祁烨一边说一边转身要走，一步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被身后的力道拽回去。
“你干什么？”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习惯，郑樊用受伤的那只手拽住他，他的表情很痛苦，却不像是因为伤口。
祁烨想要迈开的步子伴随着他痛苦的神情终止了。
他半推半就地把人拖进他一直在住的房间里，亲自给他上药。
沾着药水的棉签落在伤口上，郑樊的眉头轻轻皱着，目光却一刻也舍不得从祁烨脸上移开。
“你发过来的东西我看了。”
“没用。”
祁烨把多余的纱布剪下来，郑樊却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为什么？”
“因为没用。”
“是因为沈皖江吧。”
“郑樊！”祁烨把剪刀扔到桌上，起身的同时带翻了身后的椅子。
“你别动他！”
郑樊抬头看他，愣住了。
祁烨看着他眼里自己的倒影，脸色阴沉。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再说，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
程瑾逸几乎没有假期可言，从游乐场回来的第二天就回去复工了，至于沈皖江，自从知道家里有几个他不知道的摄像头之后，也不愿意一个人在家待着。
程瑾逸的收购计划进行得快要差不多了，国内有Rudolf帮他，国外有佟宁斡旋，再加上谭琳和魏晨给他提供的一些内部信息，魏家将近半数的股份已经偷龙换凤地转进了程瑾逸的名下。
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程瑾逸的心情很好，他和沈皖江去的早，公司包括Rudolf一半的人都没来，沈皖江就帮他整理东西。
“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外面那么多人呢！”
那块儿玻璃修好了，虽然外面看不见里面，但里面看外面看得一清二楚，他又不是暴’露狂，当然受不了这样。
“怕什么，他们又看不见。”
意识到他要走，程瑾逸使劲儿把人拉回腿上，沈皖江只好被迫坐回去，继续想别的办法。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沈皖江忽然往后面仰了一点，半靠在程瑾逸身上。
“累了？休息一会儿？”
沈皖江靠在他肩头摇了摇头。
“困了，你能帮我冲一杯咖啡吗？”
语气太过官方，程瑾逸有点不信。
沈皖江嘴上说着让他走，却没有多余的动作，桃花眼半阖上，白皙修长的脖颈整个暴露在空气里，喉结轻轻滚动着。
程瑾逸盯着那脖颈看，忽然低下头，在他喉结上轻轻咬了一下。
少年皱了皱眉，依旧没有动作，只是原来还半睁着的眼轻轻闭上，很轻地说了一句。
“咖啡。”
“从哪学的这些？”
程瑾逸的话里带了点醋意，但还是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听话地把人放开，转身去里间弄咖啡。
程瑾逸的习惯很好，一般做完东西都会直接整理好，这种东西丢的到处都是的情况。
随着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打开，沈皖江就知道源头是谁了。
Rudolf一身白色西装，知道的是来上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选秀的。
“你怎么在这？”
意料之中的开场白。
“是程总让我来的，说是让我帮他收拾一点东西。”
刚才还游刃有余的少年此刻拘谨地站在原地，眼中满是慌乱。
说实话，他并不怕Rudolf，怕的只是Rudolf对他的威胁。
“我记得你出国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国外的看不上你？”
Roudlf把手上的早餐放在桌上，脱下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
袋子里应该是皮蛋瘦肉粥，不放盐的那种程瑾逸最喜欢。
“我出国是因为……”
“行了。”
Rudolf明显没有听他解释的打算，径直绕到办公桌后面程瑾逸的椅子上坐下，拄着下巴看沈皖江。
“说句实话吧，Barnett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一句话直接戳到肺管子上，沈皖江忍不住冲他喊出来。
办公室的隔音不是很好，窗外办公区的人很快转头看过来，发现什么都看不见之后，又悻悻地扭过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在他们转头的瞬间，沈皖江后怕地退开一点。
Rudolf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着，看笑话一样地看着他。
沈皖江转头看向被百叶窗遮盖的里间玻璃，程瑾逸就在里面，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听不见。
沈皖江细想他坐视不理的原因，却像是一只脚踩在荆棘之上，越是想往前走，就越疼得厉害。
他又想起来之前程瑾逸看见他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走进办公大楼的样子。
“我说真的，只要你离开他，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出双倍的价钱，如果他不肯。”
Rudolf凑近沈皖江一点，故意神秘兮兮地补上一句。
“我补给你。”
面前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底线，沈皖江脾气再好也受不了，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敢打我！”
Rudolf明显是被打蒙了，在椅子上怔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站起来。
再生气也不该打人，沈皖江也有点后悔了。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少年往后退开一点，Rudolf却没有要听他解释的意思，他从小到大生存的环境决定了他不能吃亏，也吃不了亏，当即抬手就要对着沈皖江的脸招呼过去。
“住手！”
程瑾逸的声音从里间响起的时候，沈皖江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站在原地，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他起先并不想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程瑾逸的声音，看见他站在自己面前，眼泪就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也忍不住。
“你不是出去……”
Rudolf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程瑾逸，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好一会儿才放下。
程瑾逸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沈皖江面前，把人搂进怀里。
“没事儿吧？”
沈皖江摇了摇头，对上Rudolf恨不能吃了他的目光，有点后悔。
这人不知道从哪知道了他和程芊之前的事，自己现在得罪了他，恐怕……
想到这，沈皖江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想要和程瑾逸分开一点距离。
结果却被那人抱得更紧了。
“是他打我的，你看见了啊！”
Rudolf气急败坏地控诉道，但是程瑾逸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压低声音在沈皖江耳边说了一句先回去。
沈皖江有点担心地看向他，随即点了点头，如释重负地走了。
“宝贝，我……”
“别这么叫我。”
沈皖江一走，Rudolf就过来跟程瑾逸诉苦，但程瑾逸依旧没有搭理他的打算，甚至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擦了两下他刚刚坐过的椅子。
“从你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应该就告诉过你，我们两个已经结束了吧？”
那人不甘心，但对上程瑾逸眼里的冷漠，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都明白，说结束都是程瑾逸在保护彼此的面子，事实上，他们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开始过，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Rudolf的一厢情愿。
“既然结束了，那就行还有结束的样子，我请你回国帮我，也是因为相信你可以调节好工作和私人感情之间的关系。”
“你就是这么回馈我的？”
程瑾逸扭过头看他，眼里的情绪变得很复杂，但是这一次，Rudolf竟然从里面看见了失望和伤心。
“对不起……”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程瑾逸没有回答他，而是把掉在地上的西装外套拿下来，亲自送到他手上。
“Rudolf，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
Rudolf一时语塞，或者说他根本就是难以启齿。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很蠢，他怎么就没想到过，自己和谭琳认识的时间和谭琳和程瑾逸认识的时间哪一个更长，彼此之间又是哪一个交情更深。
更蠢的是，他用这件事情要挟沈皖江也就算了，竟然要挟程瑾逸。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是面对年前男人的眸子，舌头就好像打了结一样，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
“但是我希望你明白，这种事情不能发生第二次，至于你一直在乎的我和沈皖江，我们之间，只有我对不起他。”
“Barnett……”
Rudolf还想说点什么，程瑾逸却越过他走到那块儿巨大的玻璃面前，沈皖江明显哭过，刚回到工位上坐好，眼尾还沁着淡淡的红。
Rudolf站在不远处看着程瑾逸，将他放松的姿势和满是温柔的眉眼尽数收入眼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