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事之后，程瑾逸就不再让沈皖江去公司了。
一开始，沈皖江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直到三天后他鼓足勇气给程瑾逸送了顿夜宵，谜底就这么被就揭开了。
“这条领带真的不是我送给你的那个吗？看着好眼熟啊！”
办公室里，Rudolf屈起手肘撑着下巴，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拽程瑾逸的领带。
或许是因为专心于手上的工作，程瑾逸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皱了皱眉头，在桌上找东西。
和Rudolf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更近了一点。
沈皖江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办公区没有人，少年握紧保温饭盒的手骨节泛白。
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程瑾逸长松了一口气，刚要抬头，领带就被很大的力道扯了一下，和面前的Rudolf四目相对，男人毫不掩藏眼里的厌弃和疲惫。
下一秒，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了他脸上。
与此同时，一种酸楚的惆怅在少年心底蔓延。
沈皖江第一次知道，心是真的会为了一个人疼。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以此确保自己的情绪不会失控，转身要走的时候，办公室的门从里面开了。
“来了怎么不进去？”
程瑾逸并没有朝他走过来，只是把门打开，随手打开了办公区的灯，恍惚间，沈皖江觉得那灯光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他可以借助这灯光隐藏情绪，抑或者，在没被发现的时候转身离开，然而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沈皖江抬起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他身后的Rudolf脸上。
心里最后的一点体面驱使他拿着饭盒来到程瑾逸身边。
“……我给你做了点吃的，你要不要吃一点？
他说，把饭盒递过去。
程瑾逸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的Rudolf已经带着点兴奋探头过来。
“夜宵啊，可是Barnett刚刚答应我忙完了去吃法餐，你这个……
这是沈皖江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见Rudolf的脸，金发碧眼，皮肤白皙，鼻梁高挺，比他在电视里看见过的任何一个西方人都要好看，程瑾逸的眼光一向不错，会喜欢这样的人，他不奇怪。
沈皖江没有说话，目光窘迫地从Rudolf的脸上滑落到程瑾逸胸前有些凌乱的领带上，没人接的饭盒被他收了回来。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他说着，转身要走的时候，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下方传来，少年下意识地后退了些，一只熟悉的手在他腰间扶了一下。
郑樊急刹车似的在几人面前停下，不难看出，他的表情是有些激动的，但所有的情绪都随着看见这三个人出现在一起凝固住了。
“什么事？”
凝滞的空气中，程瑾逸率先开口问了一句。
郑樊想说什么，看了一眼沈皖江，把手上的一个牛皮纸袋递到程瑾逸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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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郑樊义愤填膺，手里还端着沈皖江送来的夜宵。
本就不存在的法餐被程瑾逸改成了外卖，又因为听说郑樊是为了邱旭的事跑了一天，自然也不忍心看着人家饿着。
“那根本就是个豆腐渣工程，死了人就给两万，换成我也不愿意！”
郑樊控诉着，没注意到自己和祁烨的语气越来越像。
发现办公桌后面的人正看着他，噎了一下，本着干饭要紧的态度，装作没看见，继续吃。
——被人养的总是有恃无恐。
沈皖江这么想着，看着办公桌上那些从牛皮纸袋里倒出来的照片，叹了口气。
倒是一旁的Rudolf，轻飘飘地扔下手里的东西，问了一句。
“宝贝，豆腐渣工程是什么意思？
办公室里的另外三个人同时抬眼看他，很明显，被他这一句“宝贝”弄到浑身发毛的不止程瑾逸一个。
郑樊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吃饭了，饿一顿又不会死！
他小心地观察着沈皖江的反应，少年看似无意地看着照片，实际上，桌上的手已经把衬衫下摆抓成了一团。
“这个豆腐渣啊，就是……豆腐，碎了，you know？”
看见Rudolf不懂，他就放心了。
郑樊十岁之前都在国外，之所以像现在这样“中西合璧”，除了本来就看Rudolf不顺眼之外，吃人嘴短也是占了很大的加成。
Rudolf本来还想问问程瑾逸，但是看到他紧绷的唇角上的一点笑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赌气似的把照片再次从桌上拿起来。
但毕竟是工作，程瑾逸还是给他解释了一下。
外卖送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程瑾逸有通宵的打算，沈皖江却不是能熬夜的，魏家一系列丧尽天良的恶事都没能给他看失眠。
看见郑樊从沙发上起来，他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郑樊本来想说东西不多，自己也可以，可一听他说是困了想清醒清醒，又赶紧答应了。
两人快去快回，远远看见办公室里还是想和一片，郑樊直接把外卖塞到沈皖江手里。
“你不回去了吗？”
“我约会，赶时间！”
郑樊说完，不等沈皖江说话，已经一边耍手机一边走下楼了。
沈皖江没有多想，提着外卖盒子进去，程瑾逸抬眸看了他一眼，扔下手头的工作，揉了揉太阳穴。
“郑樊呢？”
“他有事回去了，我也先走了。”
程瑾逸点的都是中国菜，甚至有几个还是沈皖江平时爱吃的。
“你跟我一起回去，先吃饭。”
少年从温热的外卖包装上抽回手，像是被剥夺了自由的动物，怯生生地看了程瑾逸一眼。
Rudolf洗手去了，这会儿刚回来，也“热情”地让沈皖江留下一起吃。
沈皖江实在没胃口，不敢回绝程瑾逸，倒是礼貌地回绝了他。
“我不太饿，你们吃吧。”
“这样啊”他蓝色的眼珠转了转“那你帮我挑鱼刺吧。”
听见这句话，沈皖江终于切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委屈。
程瑾逸也忍不住了，糖醋鱼这种东西，本来是为了迎合沈皖江的喜好点的，现在却变成了伤害他的利器，想不生气都难。
“Rudolf！别得寸进尺！”
“我哪有！”
Rudolf的表情比沈皖江还要委屈，但很快他就对程瑾逸扬起了下巴。
“你忘了在学校里的时候，每一次我陪你吃中餐，你都会帮我挑鱼刺的！”
他说着，用一种近似悲悯的目光看着沈皖江。
少年紧抿着因为熬夜而没什么血色的唇瓣，他们在一起这么久，程瑾逸甚至没有给自己挑过鱼刺。
想到这，积攒了一夜的委屈就这么一股脑地涌上来。
程瑾逸接了个电话，沈皖江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准备把脸擦干净的时候，才发现纸巾没有了。
从镜子看过去，Rudolf站在他身后，蓝眼睛一如那天他在车窗里看见的那样弯成月牙。
“谢谢，我不用。”
他说，伸手推开了那人递来的纸巾。
“擦一下吧，你要是这样回去，Barnett会怀疑我欺负你了。”
沈皖江不想听见这个陌生的音节，头也不回地往回走，身后，Rudolf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他说，在那天之前，你不知道程芊和他的关系。”
如果说这世上只有一件事可以把让他主动离开程瑾逸，大概就只有程芊了。
—
两个人若无其事地回到办公室里，程瑾逸的电话已经结束了，正戴着一次性手套拆鱼刺，
乍一看还以为是谁家的二十四孝好丈夫。
都拆完了，两个人一人一条。
结果沈皖江是真的没胃口，Rudolf的那一整条鱼都吃完了，他才缓缓吐出来一根程瑾逸没挑出来的鱼刺。
程瑾逸看见了，清了清嗓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今天先到这吧，剩下的，我回去整理一下发给你。”
“那好吧。”
Rudolf打了个哈欠，把刚取下来的U盘递给程瑾逸。
“这是美国那边刚刚传过来的，魏朝的实力不低，和他达成合作关系的应该不止我们一家，这件事在美国那边影响不小，几家大型企业已经终止和他们的合作了。”
“这样就好，我们的努力不算白费。”
程瑾逸点了点头，同样用英语回答。
沈皖江的文化课学不会东西，英语只过了四级，还是死记硬背，所以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这几句英文说的是什么。
只是看着两人眼里相差无几的狡黠，那种觉得这俩人更般配的感觉又来了。
整理完桌上没吃完的外卖，他又开始收拾郑樊吃完没洗的饭盒，全程都像个局外人，直到听见那个Rudolf用中文问了一句。
“既然你都满意，那就跟我回家。”
“什么？”
两人一起震惊地看向他。
不过很快，沈皖江就收回了目光，好像和Rudolf比起来，他才是不坦荡的那一个。
“要不……你就先送他回去吧，我开了车的，自己也可以回去。”
沈皖江的声音越来越低，妥协的同时，也在悄悄期待着程瑾逸的反应。
直到……程瑾逸无声地点了点头。
价值不菲的越野车穿过郊区的一片空地，他有预感，程瑾逸今天不会回来了，他准备去附近的公园逛逛，之前心情不好的时候，祁烨喜欢带着他和啤酒一起去的桥洞。
作者有话说：
见过一边码字一边撸猫撸狗的，但是一边码字一边哄孩子的你见过吗？
如果没有，那么看见这条的时候，至少你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