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皖江没有程瑾逸那么好的心态，听见声音被吓了一跳，被强硬撬开的牙关猝不及防地合上，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散开来。
“嘶——”
程瑾逸刚想说话，就注意到他那边的车玻璃外面，一双弯成月牙的蓝眼睛。
沈皖江也看见了，可他之前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再加上距离实在太近了，所以被吓了一跳。
“你先回去吧。”
“诶……”
他还想说什么，男人却抹去唇角的血迹，打开车门走了。
沈皖江只好对空气说了声好，从副驾驶下来，远远看见程瑾逸和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帅哥并肩而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一路开车回到家，把车停在院子门的一片空地上。
要开门的时候，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人正看着他。
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人之后，刚把门打开一到风，一只手就在他肩头使劲儿拍了一下。
“这呢！”
零下二十几度的天，那人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外搭白色羽绒马甲，真正吓到沈皖江的，是他脸上那副大到离奇的墨镜。
不到一个小时被吓两次，沈皖江顾不上惊叹于他怎么回来了，只是捂着心口喘气。
“你，没事吧？”
路迟伸出手，又停在半空，顿住了。
沈皖江摆了摆手。
“没事儿就好，要不……先进去？”
路迟指了指他身后的大门，沈皖江才想起来，赶紧开门把人让进去。
“重新装修了？我上次看怎么还不是这样的。”
沈皖江给他倒了一杯热咖啡。
路迟喝了一口，就嫌弃地拿远了。
“浓缩的啊！”
“嗯……”
沈皖江尴尬的蹙起眉头，“咖啡机坏了，最近事情多，没来得及找人修。”
“得了吧，你还能事情多呢！”
路迟抬眼看了一下头上的特大号水晶灯，还有屋内简约而不失贵气的装修风格。
忽然凑过脸，神秘兮兮地问了一句。
“怎么样，程老板对你好不好？”
少年的手从他抬头那一刻就开始紧张地摩挲着杯子的把手，路迟的话让他有些不舒服。
“你不是出去旅游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旅游？你还真信了！”
沈皖江抬眸看他。
他看得出来路迟的变化不小，至少比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开朗多了。
其实他最关心的还是，路迟是怎么还敢回来的？
“不是旅游吗，那怎么……”
“看！”
他抬起右手，上面的戒指闪闪发亮。
“你结婚了！”
路迟点了点头，眉眼间带了点得意。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应该……有几个月了吧。”
路迟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沈皖江却是真真切切地被震惊到了。
几个月，他从这离开好像也还没有半年吧，就……结婚了？
但想起来路迟的择偶标准——人傻钱多，他又感觉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一时兴起也难说。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工程师，还是你们程老板给我介绍的！”
他正满脸得意地打量手上的戒指，顺口说道。
沈皖江却在听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
他知道程瑾逸从来都不是什么坏人，但是这种程度，他还是没想到。
“别光说我啊，说说你。”
“说我？”
少年端起杯子浅抿了一下，“我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就不好说啊，你家程老板啊？他人呢？”
“去公司了，他最近有点忙，你要是想找他，得晚一点。”
“晚一点儿啊，我怕来不及，这样吧，等他回来你帮我告诉他，程芊要回来了。”
——
公司小会议室。
那块儿玻璃自从上次之后就不知怎么坏了，沈皖江不在，程瑾逸也不想看别人，却发现怎么也关不上了。
偏偏混血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程瑾逸就眼神警告了他一下，带他来到小会议室。
没什么光线的环境最容易催生一些暧昧不清的情愫，身后的门一关上，程瑾逸就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很急切地朝自己过来。
“Barnett,好久没见了，我好想你啊。”
程瑾逸不情愿地被他抱住，看了一眼桌上的档案袋，不带任何情感地回抱了一下，“I miss you too”被他说得跟“离我远点”相差无几。
听见程瑾逸说想他，Rudolf的蓝眼睛不觉亮了起来。
试探性地说了句别的，程瑾逸却没回答。
“这是死者家属提供的证据资料，还有一些是我找到的，工程是你们两家公司一起承办，如果……”
程瑾逸自顾自地说着，那人却一直没有回应。
“刚才在车里的那个，是你的新男朋友吗？”
Rudolf用蹩脚的中文问道。
程瑾逸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觉得，我们不算结束了，如果……”
“这就是贵公司事故处理的专业水准吗？”
程瑾逸丢掉手上的东西，撑在桌面上的手指有些发颤。
印象里只对外人冷漠的恋人露出这种表情，Rudolf一时无法接受。
“你回中国之前，没说过我们已经结束了，家世，地位，还是长相，那个人好像都……”
“我和他睡了。”
——
沈皖江一边小口小口地喝水，一边听路迟跟他讲程瑾逸是怎么用一个人帅多金的工程师换他给自己搜集程芊的情报的。
“我也是有原则的人，要不是我老公那么帅，我怎么可能为了一套房子就……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路迟看着面前表情极其痛苦的沈皖江，问了一句。
沈皖江摆了摆手，意思是叫他别过来，结果路迟顶风上，不禁过来，还抓住了他的那只手嘘寒问暖，沈皖江手上拿着杯子来不及放下，一个喷嚏发出来，硬是喷了面前的人一脸。
“沈皖江！”
路迟险些发疯。
沈皖江一边道歉一边拿纸给他擦，路迟冲进洗手间，他就也跟着。
“我真是，这衣服是我老公送我的，两万多，两万多啊！赔钱！”
“两万？”
沈皖江皱眉重复了一下，伸手在那怎么看怎么都是羽绒服的面料上摸了一下。淘宝店什么的，三五百就能买一件差不多的。
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两万这个价格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贵了。
犹豫了半天，他才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
“……能不能分期啊？”
路迟瞪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头笑出声。
“逗你的，咱们两个说这干嘛？对了，这个，”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沈皖江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那个简约到不能再简约的请柬上。
“你生日不是七月多吗？”
“不是，这是我朋友生日，不对，确切点说是我老公他朋友的生日，他没时间，就让我带礼物替他过去，要不要一起？”
“这，我跟人家也不认识，不太好吧。”
路迟露出一个老父亲般愁苦的目光。
“这有什么不好的，有钱人不在乎这些的。”
沈皖江还是有些为难。
“要不……”
“哎呀，就这么定了，现在是年底，就算周末你家程总也忙得跟陀螺似的，咱俩同病相怜，你忍心看我独守空房吗？”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沈皖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这不就对了！我们中午吃什么啊，我还没吃饭呢……”
路迟一边说，一边往厨房的方向走，沈皖江想着他刚才的话，眼前又出现了程瑾逸和那个小帅哥比肩而行的身影，桃花眼垂着，叹息声消散在空气里。
—
沈皖江没有跟程瑾逸说自己周末要去什么生日宴，只把路迟的事儿告诉他。
说到程芊要回来的时候，男人才从成堆的资料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在沈皖江最紧张的时候点了点头。
“那……你一会儿要不要吃点东西？”
程瑾逸终于扔下手里的工作，从书桌后面起身，走过来抱了抱他。
“程芊要回来了，你不高兴了？”
沈皖江没有表态，总感觉这种时候，自己说什么都不对。
纤长的睫毛垂下来，被屋里的灯光一照，有种脆弱的美感。
“我不会在那边待太久的，吃了晚饭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程瑾逸的语气很温柔，那双丹凤眼认真看他的时候，有一种让人心甘情愿沉迷其中的魅力。
沈皖江点了点头，想起路迟和自己说的事。
“这周末，我能不能出去一趟。”
“出去？跟谁啊？”
程瑾逸的语气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好了，沈皖江吓得赶紧摆了摆手。
“不是去见祁烨，是路迟叫我去的，说是他一个朋友的……生日宴。”
“生日宴？”
男人微扬起眉尾，沈皖江害怕他又喜怒无常，就看见他点了点头。
“跟路迟一起可以去，正好我周末也有事，结束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接你去买年货。”
“买年货！”
少年仰起脸，眸子里蕴藏着数不清的惊喜。
但是这惊喜很快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取缔的担忧。
“可要是买东西的时候碰到熟人，被程芊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