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你你……你还真是程芊派来的,连她家里的事都这么清楚!”
其实一开始他就是诈程瑾逸的,程芊是说过那种话,但以沈皖江对她的了解,程芊不会真的把事情做绝。
但是现在,沈皖江觉得自己看错人了,三年的相处在程芊眼里算什么,他又算什么?
沈皖江不想说话,垂着头穿衣服,上挑的眼尾沁着红,眼泪就在眼眶边打转。
“哭什么?”
“我没哭。”
沈皖江不服气地回道,两滴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下来。
装不下去了,沈皖江也就不装了,眼泪决了堤,一边穿衣服一边小声嘀咕。
“我就是觉得委屈…她说让我从家里搬出来,我也同意了……”
“可我出生就住在这,就算是走又能走去哪……”
沈皖江越说越伤心,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程瑾逸靠在床边没有动,眉头都拧成了川字。
“这么说你没出轨?”
“什么?”
“我没有……我没出轨……”
沈皖江哭得更厉害了,声音都在颤抖。
他想解释些什么,又觉得那样很没意义,再加上身上难受,只能紧咬着下唇掉眼泪。
程瑾逸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拿过手机发了一条消息,那边很快有了回复,程瑾逸看看对话框里的消息,又看看少年委屈的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几下。
“不是谁派我来的。”
程瑾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上去比沈皖江还要愁苦几分。
“你别骗我了,如果不是,你怎么有程芊的照片,还知道她是我女朋友……”
沈皖江边说边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他其实不是那么爱哭的,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眼泪就是止不住。
程瑾逸明显被他问得懵住了。
他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来gay吧就是想放松一下,趁着自己还没被程家那一堆破事套住之前找点乐子,谁知道睡到一半收到消息,自己上的可能是个骗了亲妹妹的渣男。
就为这,他从半夜郁闷到现在了。
“你要多少?”
“什么?”
“我可以补偿你,开个价吧。”
程瑾逸无奈道,看向程瑾逸的目光像是在打量玻璃橱窗里的商品。
一种莫名的羞耻感忽然袭上心头,沈皖江不哭了,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你说什么?”
程瑾逸没有回答,从地上的高档西装里翻出钱夹,抽出一张卡递给他。
沈皖江觉得面前的人在羞辱他,刚想潇洒地甩对方一个巴掌,那个淡漠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四十万,够吗?”
沈皖江的眼不自觉睁大了些,到嘴边的豪言壮语就这么咽回去了。
程瑾逸把他的转变看在眼里,眼底划过一丝轻蔑和淡然。
“钱可以给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出了这个房间,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让我在任何人嘴里听见一点关于昨晚的事……”
程瑾逸往前走了几步,掌心落在少年纤细的脖颈上,拇指划过落梅般遍布的红痕。
“我还会回来找你的,为了昨天的事……”
男人的声音很轻,尾音里掺杂的笑意让沈皖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从酒店回到出租屋已经是下午了。
刚一开门,暖宝宝就摇着尾巴朝他跑过来,围着他的腿撒欢打转,沈皖江才想起来程芊不在,已经快要一整天没人喂它了。
沈皖江从手提袋里拿出两个牛角包,撕成小块儿扔在地上。
这是他偷偷从酒店带出来的,本想自己留着当午餐吃的。
暖宝宝吃饱了,就懒洋洋地趴到小阳台上去打盹了,它比猫还懒,沈皖江早就习惯了。
之前的房子是他和程芊合租的,程芊家境好,生活档次不低,租的也是高档小区,房租大多数时候是她偷偷交钱,次数多了,沈皖江觉得面子过不去,一咬牙交了一整年的房租,结果这边刚交完,那边就遇到程芊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那之后的故事就有点老套了。
两个人吵架,分手,复合,再吵架,再分手,沈皖江净身出户,然后就是程芊昨天莫名其妙地过来威胁他,再然后就是去酒吧买醉,剩下的事儿,沈皖江不想回忆了。
他越想越郁闷,但当务之急是尽快找份工作,先把吃饭的问题解决掉。
他靠在沙发上,一边拿手机刷招聘信息,一边伸手去掏拿回来的袋子,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指尖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一个塑料材质的边角。
沈皖江这才想起来那张银行卡,耳边又响起男人最后说的那句话,一阵恶寒顺着脊椎骨直冲大脑。
没了那人的影响,沈皖江也冷静下来,他是需要钱,但用那种事换来的脏钱,他宁可饿死也不想要。
这么想着,他拽出桌子下面的一个盒子,潇洒地把卡片扔了进去。
大概是前一晚实在累坏了的缘故,沈皖江刷着手机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手机在脑袋顶上没完没了地响地响个不停。
“喂,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啊!”
沈皖江揉着眼睛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天都黑了。
祁烨的声音好半天才从那边传回来。
“听不清——,出来喝酒啊——”
沈皖江无奈,脑子有些发昏,一天下来只吃早餐,换成谁都受不了。
“我说……”沈皖江停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
“你在哪,我去找你。”
祁烨是个二世祖,也是沈皖江朋友圈里为数不多的有钱人,确切地说是个有钱的gay。
沈皖江去看画展,被一位当代画家的作品吸引住了,一直傻站着不肯走,结果前脚刚出展厅,后脚就有人把画交到他手上,说是一位姓齐的先生送给他的。
沈皖江也是后来才知道,齐先生姓祁,看画是附庸风雅,送画是因为喜欢他。
好在祁烨还有点绅士风度,知道他是直男之后连道歉加果断放手,很快另觅新欢,两个人却因为这幅画成了好朋友。
见面的地方是个烤羊肉串的路边摊,看着烤好的肉串一盘接一盘地端上桌,沈皖江有点肉疼。
倒是祁烨,一身花衬衫加价格不菲的西装裤,大马金刀地往桌边一坐,撸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堪称娴熟。
“什么事儿啊,这么客气,还请我吃饭。”
祁烨倒抽着冷气,把一串沾到辣椒的肉串递给沈皖江,顺手抓起他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
沈皖江叹了口气,接过东西的同时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张卡递过去。
“这啥?”
“会员卡,你家gay吧的。”
沈皖江故意吧“gay吧”说的很重,祁烨拿着竹签子的手顿住了。
“不会吧,我记得我家只有酒吧啊,可能是他们背着我……”
祁烨话没说完,讪讪地笑了两声。
沈皖江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你留着呗,反正也没限额,你又不会带朋友去。”
祁烨露出一个坏笑,沈皖江觉得心里更堵了,刚犹豫着要不要打他一顿,想起还有一件正事。
“那个……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假如啊,我是说假如……”
祁烨从羊肉串里抬起头,沈皖江缓缓开口。
“假如……你一觉睡醒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啊,被睡了?不可能,我弯了怎么多年,就算真是也是睡别人!”
祁烨咬着羊肉,一脸大义凛然,倒是沈皖江不说话了。
好半天之后,祁烨忽然看看桌上的VIP卡,又看看沈皖江,脸上的表情变了。
“沈皖江,你不是吧!让我说中了!你——你不是被人给——”
沈皖江不说话,这件事他本来也没想跟任何人说,但不说又觉得心里没底,他越想越觉得那男的不靠谱,随随便便就能把人睡了,还是在知道他不是gay的情况下。
别的无所谓,万一染上病可就不好了。
看着对面正在疯狂脑补的祁烨,沈皖江有点后悔。
“怎么能啊,怎么能,江江你有没有可能是记错了,说不定是错觉,做梦也有可能……”
祁烨一脸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腕,连爱称都喊出来了。
沈皖江正在走神,本来就重心不稳,被这么一拽,整个身子都朝对面的方向探过去,领口的布料松松垮垮地垂下来,锁骨上即将消散的红痕格外刺眼。
祁烨坐回到椅子上,他似乎很伤心,伤心到让沈皖江觉得对不起他。
“谁干的?”
祁烨又灌下整一瓶啤酒,才颤抖着声音开口。
“我也不认识,就是喝酒的时候无意间碰到的,大家都是单身……”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语气带了些理所应当的坦然。
都这个时候了,他不想让任何人觉得他可怜。
“单身?你不是有女朋友,而且你当初拒绝我的时候怎么说的,要是弯了第一个告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儿,你他妈给我解释清楚!”
祁烨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踢开椅子站起来,吃饭的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看过来。
“看你妈呢,没见过吵架的,再看老子把你们眼珠子抠出来!”
他抓起脚边地上的酒瓶子,指着众人骂道。
这下没人敢看了,都扭过头专心吃自己的,耳朵却不约而同地“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