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没那么胆小。”
梁雅辰莞尔一笑。
“倒是我们该回去继续陪容妃娘娘了,一走就是那么久,容妃娘娘肯定觉得很莫名其妙呢。”
“你说得对。”
魏墨安随即便和梁雅辰返回了容妃处,和她又继续闲聊了一阵。
经过了刚才的事,梁雅辰内心倒觉得和魏墨安更亲近了些。
原来,魏墨安从来没站在过想屠戮梁国的立场上过。
两人回去的马车上,虽然只是偶尔闲聊几句天气之类的,却似乎气氛格外轻松和平。
回到安王府门口,却见已经有些日子没见的柳蕴,正泪痕满面地站在门口。
“殿下!”见到魏墨安走下马车时,柳蕴如同看到了救星出现,赶忙冲过去朝他脚下跪下,“您终于回来了!求您帮我一个忙!”
“帮忙?”魏墨安眉头微蹙,“你要的五百两银子本王已经给你了,你说要离开安王府本王也允了,我们的交易早已完成,你还想如何?”
“殿下我求求您了!”柳蕴往地上重重磕着头,“在京城我现在能找的权贵就只有您,只有您可以救他了啊!求您就帮我救救生哥哥吧!”
“救人?”魏墨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你和本王已经没有瓜葛,本王为何要帮你救人?”
“殿下……”梁雅辰忍不住出了声。他从未见过平时总是摆出一副妖娆笑容的柳蕴,露出如此认真而焦急的模样。“不如先听听是什么情况吧?”
“呵。”魏墨安轻笑了一声,“还是阿辰你心善。好吧,柳蕴你先起来,说说那个‘生哥哥’是何人,发生了何事?”
柳蕴站起身抹着眼泪哽咽道:“生哥哥他叫谭生,我与他都是孤儿,我们自幼相识……只是我的特长在唱戏方面,而他更擅长读书写文……生哥哥想进京赶考,我便也离开戏班子陪他到了京城,又恰逢啸王府在四处搜刮美人,我便去毛遂自荐……”
梁雅辰听到这里倒是吃了一惊,想不到柳蕴居然是主动到啸王府的。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自轻自贱。”柳蕴凄凉一笑,“只是反正我在当戏子时早就不止一次地被人糟蹋过了,还需要在意这些吗?谁给的钱多,我就去谁身边。生哥哥他要念书没法去赚钱,我得养他。”
梁雅辰这才知道,柳蕴不惜忍受魏虎啸的暴力也要多赚钱,原来竟是为了养活他重要的人。
“我以为有了五百两银子,足够我们从此过上幸福日子……可是我忘了,我们依旧是无权无势的小人物……
“生哥哥他因为生得俊秀,被一个山寨头子给掳走了!殿下,我知道他们那寨子叫黑水寨,他们势力大我惹不起,但是殿下一定可以救他的!”
“黑水寨……”魏墨安喃喃重复了一句,“未曾听闻。京城附近的小山寨不少,朝廷一时也顾不上全部剿灭。既然他们竟干出强掳民男这种勾当,这事本王的确得管。”
“多谢安王殿下!!”柳蕴顿时大喜。
“你可知道那黑水寨在何处,大概是怎样的规模?”
“我都已经摸清楚了,就在京城北郊,大概有那么十多个人吧。我现在就带您去可以吗?多一刻生哥哥他就多一分危险!”
“就十多个人这么小的规模,那的确不用过多准备了。好吧,本王现在就带人随你去。”
随后,魏墨安带上了几十个人的侍卫队,浩浩荡荡地出发。
他本来是不想让梁雅辰跟着的,怕万一有什么危险。但梁雅辰坚持要跟。
梁雅辰从前不太喜欢柳蕴,现在才知道对方身为戏子时比自己经受了更多苦楚,不由得生出了恻隐之心。
魏墨安便也不再反对,带上了梁雅辰一路。
他们往京城北门行出几十里路后,就到了柳蕴所说的黑水寨。
“何人?!”守门的贼匪一见到那么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就知道事情不妙。
魏墨安摩挲着手中的剑鞘,冷笑道:“不想死就叫你们老大出来。”
“……我这就去。”守门的看起来是确实怕死得很,赶紧转身溜进去了。
过了一小会儿,一个满脸横肉的魁梧大汉走了出来,把手中两把大铁锤敲得叮叮作响,“是哪个没长眼的,敢找老子的麻烦!”
魏墨安冷冷答了几个字:“安王魏墨安。”
“……朝廷的王爷?”寨主的气势顿时减了几分,一个大耳刮子扇在刚才去叫他的小弟的脸上,“你们怎么惹上朝廷的人了!不是说过只劫财不杀人吗!”
“刘大哥,我没杀过人啊!”小弟哭丧着一张被打肿的脸。
“呵,没杀人难道就可以逍遥法外?”魏墨安冷笑道,“先不说劫财也是犯罪……把那个谭生交出来。”
“哦哦原来是要人的啊!”刘寨主松了口气,“抱歉抱歉,我们不知道那小子是您的朋友……又或者,您也看上他的姿色了?”
“废话少说!”魏墨安面上一层寒霜掠过,“赶紧放人!”
“好好,我这就带您去找他。”
刘寨主说着,将魏墨安等人往寨子里面带。
一阵七拐八绕后,他们终于在里面某个房间,见到了那个正面色惨白地抱膝蜷缩在房间角落的秀美青年。
“生哥哥!!”柳蕴激动地冲上去,“你怎样了!……啊,你脸上有伤!他们打你了?!”
“……”谭生抬起有一团青紫的脸,双目无神地注视着柳蕴。
“生哥哥他们到底把你怎么了!”柳蕴霎时间更是急得眼泪直掉。
“哎,你先别问了。”梁雅辰已经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叹了口气走上去,“我们先带这位谭公子回去吧。”
“我知道了!”柳蕴忽然一个激灵,“那个姓刘的把你给……!”
谭生的眼神中霎时间更是透出一种心如死灰般的彻底绝望。
“生哥哥,我知道你很难过……”柳蕴上前紧紧抱住了他,“我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的时候,也很难过……”
“阿蕴,你还肯碰我?”谭生脸上终于稍微恢复了点生机,“你……不嫌我脏吗?”
“怎么可能!你知道吗,我心头居然也有点小庆幸——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而现在,我们终于是一样的人了!”
谭生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回抱住了柳蕴,眼中的泪珠也终于忍不住唰唰唰流了下来。
这一幕让梁雅辰大受震撼——
两个身处这般绝境之中的人,居然也没有放弃内心对爱的渴求。
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不该一味地推开魏墨安。
“跟本王去官府。”此时的魏墨安则面若寒霜地对刘寨主开口道,“你们竟然做出强抢民男这种事来,原本罪不容诛,但若你们主动投案诚心认错,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小命。”
“……小的知道错了!”
刘寨主一看就知道魏墨安带来的个个都是精英,自己的人根本就打不过,只能认怂,带着小弟们乖乖束手就擒。
魏墨安命欧阳玉飞带队去把人交给官府,自己则先带着梁雅辰返回安王府。
在回去的马车上,柳蕴给魏墨安和梁雅辰二人讲起了关于他和谭生的更多故事:
“你们知道吗,生哥哥他其实真的很有才华!他诗作得好,文章也写得好,但就是那个狗官嫌他没给钱贿赂,不让他过……我们才只好想着今年科举前把那五百两……”
“阿蕴你别说了!”谭生有些紧张地打断柳蕴。他知道魏墨安是朝廷的人,只怕听不得有人说朝廷命官的坏话。
“真有此事?”
魏墨安此刻却更关注事情的真相。据他所知,科举主考官属于太子党。
“柳蕴,怕不是你情人眼里出西施,只有你才觉得他文章写得好吧。”
“才不是呢!”柳蕴嘴一噘,不服气地反驳道,“以前在我们家乡十里八乡的谁不夸生哥哥有才华呀!”
“嗯……”魏墨安沉吟了片刻,看向谭生道,“你回去后先休息两天,等身体和心情恢复过来,本王给你出个题目,你写篇文章给本王看。”
“真的吗?!殿下愿意给草民机会?!”谭生顿时眼睛一亮,“草民写!不用休息,草民回去就写!”
“不必着急,你被人用强,只怕会身体受损。本王先请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谢殿下。”谭生万不想再回想起那方面的事。但他也知道魏墨安是一番好意,不好拒绝。
随后,魏墨安就遣人试着去请纪清池过来。
他是做好了准备纪清池又会不耐烦,会说你怎么总让我给这种小人物看病,但结果,这次纪清池什么都没说,反而给谭生诊治得格外认真。
“我刚才查看过他那里了,确实受了点伤,但不严重,每天涂点药很快就好了。至于整个身体也不至于因此而受到多大影响,只要他心里不要想不开就好。”
魏墨安笑道:“现在本王在治心病方面已经颇有建树了,要是本王真能给他举荐个一官半职,本王看他的心情能立马快活似神仙。”
“嗯,你有打算了就好……”纪清池顿了顿,“明日开始我准备告假十日暂离京城,这事皇上已经批了,所以这段时间你恐怕找不到我。以我目前的判断,辰官的身体情况不会在十天内有重大变化,若实在有,找别的太医吧。”
“好。但你怎么忽然想到要告假离京?”
据魏墨安的了解,太医可以和其他太医轮班休假,但即使是休息日,纪清池也总是在闭门研究医术。这就是他能年纪轻轻就成为太医院翘楚的原因之一。
“没什么,就是忙得太久了,忽然想去四处踏青一番,不行吗?”
“当然可以。”魏墨安淡淡笑起来,“本王以前就觉得你太不知放松了,你有这种想法倒是甚好。”
“你还说我呢,说得你不是整天拼命处理政务一样。你知道你那肩颈的肌肉有多紧吗,你上次说想按摩,结果我都按不动,只能扎针。”
魏墨安笑道:“好好,都是本王的错,辛苦你了。”
“……殿下,如果……”纪清池注视着魏墨安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复杂,贪恋着他这温柔的笑容,“我回不来的话,你……”
“什么??”魏墨安诧异地打断他,“你就踏个青,怎会回不来?”
“……但出远门这种事,总不是绝对安全的。”
魏墨安哑然失笑,“你这就是出门出得太少了才有这种不必要的担心,大不了多带两个侍卫。”
此刻和纪清池轻松说笑着的魏墨安,却并不知道纪清池离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