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昨天睡得太晚，第二天闹钟响了都没能起来。
江辞是自动开机的手机来电话了才被吵醒的。
他拿起来一看，又是方铭。
他先挂掉，看了眼还睡得香甜的青衫，粉唇嘟嘟，秀眉微微皱着，似乎梦里都还在怪他不知节制。
江辞“啾”了几口他的小兔子，只惹来嫌弃的“哼哼”。
青衫在电话打来的时候就醒了，只是不愿意起来，他讨厌江辞的那些同事，尤其是一天吵到晚的方铭。
果然，没一会客厅就传来一句“方哥”。
方铭沉默了一会才问他，“你不会现在才起来吧？”
“怎么了？”阶段测试是在下午，上午应该没安排。
方铭在那边叹了口气，“色令智昏啊，你上午不来看模型？”
江辞“哦”了一声，“我在线上看，他们的发布会有全程直播。”
“得得得，”方铭没好气的挂了电话，“我孤家寡人的去，拜。”
江辞扔了手机，想回床上继续抱他的小兔子，青衫却起来了。
坐在床上揉眼睛。
“唔好困...方铭真烦。”青衫抱怨完又问他什么时候了。
“九点半了。”
青衫平常没课也是八点起床，“啊那是有点晚了。”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但是也只睡了七个钟头耶。”
“下午还可以睡。”江辞把他抱进怀里，吸了几口小甜心。
和青衫在一起后，他才彻底感受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软、香、温、玉”。
“不行的，”青衫瘫在他怀里，“下午我得去那个‘有途’的面试，如果成功了的话，就在那里做兼职了。”
江辞知道这件事后，就查了一下“有途”的信息，老总以前办过食品厂、服装厂甚至还搞过餐饮，而且不管干什么他都能赚钱，现在五十多岁，又来办培训学校，挺有想法的一个人。
“嗯，好好表现，”他鼓励道：“甜甜加油。”
“名将”和“有途”是两个方向，一个近郊，一个市中心，从家里开车都得三四十分钟，青衫便没让江辞送。
两人吃了早午饭就各自出门，青衫坐的地铁，加上步行都不到半小时。
“感觉这个通勤也还好。”他没有查“有途”到学校的距离，反正从寒假起，他就会一直住在江辞那。
“有途”就租在繁华的商业街，一个眼镜店和百货店的中间是个不大的营业厅，有前台正在和客人说话。
青衫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就有楼梯和电梯，墙上到处是“有途教育”的大海报。
一个坐着的小姐姐见他进来，起身问道：“先生...帅哥有事吗？”
青衫的年纪对于小朋友培训机构确实有点尴尬，他连忙拿出简历，“我是来面试的，是一位尤经理通知我现在来的。”
“这样啊...”看着眼前不知成没成年的青衫，前台小姐只是标准的微笑着，“那请跟我来吧。”
尤金的办公室在四楼，拐了两个弯才到。
“尤总，有人来面试了。”
小姐姐敲完门正想让青衫坐着等会，没想到尤金就出来了。
尤金上下打量了一番青衫，笑道：“你就是荣大那个孩子吧？青衫？”
青衫局促的点点头，想来应该是辅导员替他打了个招呼。
“来，先进来。”
青衫又给带路的小姐姐道了谢，才进去。
“你坐。”尤金并没有找他要简历，很平常的聊天道：“以前做过家教吗？”
青衫摇摇头，“但我考了教师资格证。”他有想过年纪大了就去教教书，所以一成年就去考了小学美术教师资格证，现在倒也刚好够用。
他拿出证书和整理好的作品集。
但尤金并没有翻动，只是继续笑着和他聊天，“挺好挺好，带小孩还是挺辛苦的，做不做得来啊？”
青衫只好先点头，“我不怕累，也很有耐心，对孩子们的......”
“能坚持就行。”尤金打断他，“学龄前和小学生都有小班、大班，你看你想带哪个？”
“这...小学的小班吧，因为我没经验，可能......”
“那行，你看你是想怎么排班？工资预期呢？”
青衫有些懵，还是先回答他，“上学期间我可以周末上课，寒暑假可以全勤......工资的话，按课时算？”
“可以可以。”尤金的态度仿佛并不在乎他说了什么，他都会同意，“我们是两个小时算一个课时，你的话一次课五十怎么样？”
青衫以为一个小时能给二十就顶天了，这样一来，一天只上四节课就能赚两百。
他在蛋糕店从早累到晚也就一百二一天，加上老板心情好发的红包，一个月顶多赚四千。
光寒暑假每个月就多了两千，更别说这里还能周末也来上课。
他有些不明所以，晕乎的点头，“当、当然可以。”
尤金笑着过来拍拍他的肩，“我先带你去人事登记，然后带你参观参观。”
青衫一路走一路看，慢慢明白自己是被特殊关照了。
他心情有些复杂，有庆幸又有难受，有感激又有惶恐。
尤金显然并不在乎青衫这个人，他完成任务一般给青衫做了登记，给他讲了一下二层至五层的各类机构教学范围。
青衫上的美术小班在第三层，教室干净明亮，明明是不到十人的小班，可他觉得容纳三十个小朋友都绰绰有余。
这样的房间有好些个，听尤金说还有书法口心算等小班教室，楼上也有音乐播音之类的。
青衫突然问道：“美术小班，还有别的老师吗？”
尤金看了他一眼，“没呢，这种小班报的人不多，我们肯定只需要招一个，有的兴趣班人少，就一个老师大班小班一起带。”
“哦，这样啊。”青衫有些疑惑，“那我没入职之前，小班是谁带呢？”
尤金“哈哈”笑了下，“怕你轮不到工作啊？”
青衫是怕他抢了别人的工作，但他没解释，等着尤金的回答。
“我们机构刚开不久，很多小班都没开，寒假开始正式招生。”
青衫松了口气，但心里始终堵着。
回家后他和江辞吃了饭，就追到厨房，抱着洗碗的江辞说今天下午的事。
“我知道我这样就...特别矫情，但是、但是我就是觉得不舒服。”
江辞其实很能明白青衫纠结的点，就像他读完名校的研，有丰富的工作经历，按说投简历也完全能进父亲的公司，但公司的人事什么都不管，只在乎他是总裁的儿子，然后把他请进来。
“具体说一下是什么让你不舒服好吗？我也来想想是不是真的不合理。”江辞收拾完，带他出门散步。
青衫理了理思路，“其实我又没经验又没能力，但那个就招一个人的岗位，偏偏是我靠关系获得了这个机会，就觉得有些不公平，是不是有点贱？自己享受着福利，还替别人惋惜。”
“没有，这更说明你是个温良的孩子。”江辞摸摸他的头，“你想，辅导员能帮你介绍的岗位肯定不止这一个，但他偏偏让你去了，其次，你们老板阅历那么丰富，不可能同意一个半吊子当他的关系户，说明他们都认可你的实力。”
“至于你说的不公平，”江辞摇摇头，“甜甜，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你靠辅导员获得这个机会，就有人靠别的关系获得别的机会，拥有人脉资源本身就是自身能力的一部分，绝大多时候，实力和机遇都是缺一不可的。”
青衫张张嘴，立马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好像、是这样啊......”
江辞笑道：“你总说我创业辛苦，但比起真正白手起家的人，我和方铭不知幸运了多少，父辈的资源和提点带给我们的好处，真的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
“是这样说没错，但我就是、还是有点不安。”他抻着小手给江辞比划，“一节课五十，一天正常上八个小时班，我就能有六千！六千，我一个大学生一个月赚六千，天哪~”
江辞不太懂六千对青衫来说是什么概念，至少他现在去找工作，以荣城这种超一线城市的薪资水平来算，税后都不止六千。
见他有些迷惑的神情，青衫解释道：“阿辞，你都不知道，我以前在芳姐的蛋糕店做事，店里就面点大叔，芳姐和我三个人，我就睡在后厨的，四点就得起来做面包，上午做完了就去前面帮忙，通常都得七八点收工，还要帮芳姐打扫收拾，每天只能睡六个多小时，但那一百二我拿得特别安心，每次芳姐给我发红包我都高高兴兴的要了。”
“可是、可是现在这个，我一天顶多就上八小时班，工作环境那么好，还有两百一天，我就觉得...这钱、特别烫手。”青衫看向江辞，“你能理解......”
“阿辞？”青衫看江辞不忍的蹙眉，连忙道：“做蛋糕也不算脏活累活，就是没什么休息的时候而已，何况芳姐还包饭，逢年过节也涨工资，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你...你不用这么可怜我啦。”
江辞微微一震，收起怜惜的表情，“我没有可怜你，甜甜，努力赚钱是再正当不过的事，我只是心疼你，这么小就要这么辛苦。”
江辞知道青衫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辛苦，他一直都在坚毅而努力的生活着，但江辞得让青衫知道他值得，值得更好的生活，值得更高的肯定。
“甜甜，工作不分贵贱，但到手的钱就是不一样的，六千一个月还比较轻松的工作凭什么不能给你？”
“你去上课，一节课能教很多个小朋友，而你做一个蛋糕的时间就只能卖一个蛋糕的钱，别人不会画画，别人没有教师资格证，别人不是荣大的高材生，但甜甜你是，那你当然就要去做一份劳动时间带来许多倍劳动收益的工作，你自然就应该拿到符合你自身价值的工资。”
“而且六千多吗？”江辞看着怔在原地的青衫，给他算道：“一个小朋友一节课两百，这在荣城还是最低价了，有途的小班只会更贵，但哪怕就这样算，一个月的课都得交六千，四个班四十个小朋友就是二十四万，劳动的是你，你却连二十分之一的报酬都不到，六千算什么呢？为什么你拿六千就觉得亏心？如果是那些所谓的名师，一个月几万他们都嫌少。”
江辞也在开公司，他的本质和尤金没有任何区别，对待自己的员工就和尤金对待青衫一样，但他在乎青衫，他得爱护好自家小朋友。
青衫懵懵的走着，进了家门才恍惚的想明白，“阿辞，你说的...好有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