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河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灰白的天花板，从两侧垂下的床帘是深蓝色的。手上有热度传来，中和了他手上的冰凉。
这是哪里？
他试图抬起手，这才发现手是被另一个人握在手中，那试图将他的手捂热的人……竟然是曲翊？
凌星河抽回了手。
“你醒了？”曲翊抬头看他，“我去叫医生来。”
凌星河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用手臂挡住眼睛。这都是怎么回事……他这是，因为低血糖晕倒了？这里不会是校医院吧？
“醒了啊，同学。你刚才低血糖了，早上肯定没吃早饭吧？刚才给你输过葡萄糖了，现在没事了。你这个体质得加强啊，还好这位同学及时将你送过来。”
医生走进门，看他没什么问题了后，正色道，“你自己也是医学院的，还这么不注意身体吗？早饭是肯定要吃的，平时不要总是熬夜，要是在没人的地方晕倒的话多危险啊。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都懂，我也不多说了，你再躺会儿，没有不舒服的话就可以走了。”
凌星河略带歉意地说：“谢谢医生，麻烦您了。”
曲翊也说：“谢谢医生。”
像极了病人家属的做派。
“是你送我来的吗？”等休息室只剩他们两人时，凌星河问。
“嗯。”曲翊没看他，目光有点乱飘，拿过床头的打包盒放到床边小桌板上，“叫的食堂外送，喝点粥吧。”
凌星河诧异道：“你怎……”
曲翊突然说：“刷的是你的校园卡。”
凌星河被他打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曲翊沉默地将粥的盖子掀开，递给他一把勺子，凌星河下意识接过，对着粥发愣。
曲翊为什么要送他来校医院，还要帮他买粥？对他好得有些过头了吧？
曲翊以为他不敢吃，说道：“没下毒，也没下药，食堂刚送来的，盖子是当着你的面才打开的。”
凌星河怔住，又听曲翊说：“你不信的话可以调监控。”
凌星河当然是信的，一份粥而已，没必要在里面下毒吧……于是他拿起勺子。
没多久，一份小米粥就见了底。胃里有了食物，凌星河感觉好多了。
身体觉得舒服，思考能力也回来了。
“今天谢谢你。”凌星河想表达感谢，但内心又很抗拒同曲翊好好说话，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
曲翊心脏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体内流淌，他眼睛瞪大了一点，好半天才回答：“嗯。”
只是一句道谢而已，为什么他会感觉这么的……感动？愉悦？心情舒畅？没有词能形容得出来。
感觉身体有了力气，不至于再站不稳，凌星河翻身打算下床。
曲翊眼疾手快地伸手想攥住他：“你要去哪？”
凌星河反应迅速地将手往回一缩，曲翊的指尖堪堪擦过他的手背。
在卫生间隔间的记忆又涌现了，凌星河心有戚戚，整个人又往远离曲翊的那侧挪了挪。
他就知道，曲翊帮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都开始盘问他要去哪了，是要打算限制他的行动？
凌星河摆出谈判的姿态，很冷淡地说：“今天你帮了我，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现在就说吧，出了这个门就不算了。”
曲翊有些吃惊地抬头看他，没想到他会这么想。
当时看到凌星河站不稳，身体开始摇晃，唇色从远处看都白得吓人，他什么都来不及想，扔下手中的矿泉水瓶就狂奔过去，堪堪赶上，接住了正往后倒下的凌星河。
怀里的人双眼紧闭，脸上没有血色，身体软绵绵的，曲翊的手碰到他的，触感也是一片冰凉。
太冷了。
太阳光很炙热，可一股凉意却从他脚底升起。
他从没有过如此惶恐的时刻，他害怕肘弯里抱着的人早已没有了生命体征，再也不会醒过来。
如果凌星河再也醒不过来，那他要怎么办啊？
还好校医院就在操场旁边，他颤抖着双手将人抱起，快速跑向校医院，一进医院大门就大喊：“医生！医生！”
医生闻声赶来，做完治疗措施后看到旁边的人吓得脸色惨白，安抚地说：“同学，别紧张，就是低血糖而已。”
低血糖。曲翊知道这个词，是八岁的凌星河在小学操场上说过的。
医生说凌星河只是体质弱，最近睡眠应该也不好，现在只是睡着了，并不是晕过去，很快就会醒来。曲翊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凌星河，心里只剩一个想法：他没生病就好，没有生命危险就好。
凌星河还活着，就什么都好。
他在手机上搜索了好几篇强调吃早饭的重要性和讲述频发低血糖危险性的文章，想转发给凌星河，却发现发出去的消息后面都有个感叹号。
他的微信被拉黑了。曲翊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红色感叹号刺痛了他的眼睛。
这次他真的没想要求什么，可是凌星河已经不相信他了。说起来，凌星河对他的印象一直都不好，也从来没相信过他。
“我……”曲翊艰难地开口，“把我微信加回来吧。”
这下轮到凌星河惊讶了。他还以为曲翊听到他说的话肯定要气得发疯，说不定还能在这隐蔽无人的休息室里再跟他搞一次。
“行。”凌星河爽快答应，坐起来穿鞋下床，怕晚一秒曲翊就会改变主意。
刚起身往门口走，曲翊在身后说：“等一下。”
凌星河心里冷笑一声，心想曲翊果然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这个你随身带着。”身后传来包装纸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东西？
凌星河转过身，看到曲翊手上拿着一袋糖。
是一袋大白兔奶糖，校医院门口自动贩卖机里有的卖。
“什么意思？”
“这个也是代价。”曲翊硬梆梆地说。
凌星河懒得思考曲翊的行为逻辑，抓过糖出了门。
曲翊在床边的凳子上呆坐了好半天。
今天凌星河穿的这件上衣，是在他的公寓里他们一起睡觉的那一夜，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他拿给凌星河的。
是他的衣服。
凌星河竟然穿了他的衣服出门。
本来今天看到他因为不吃早饭导致低血糖是生气的，看到他微信拉黑自己也有些气的，看到他和自己说话时语气不好也很生气的。
可是……凌星河穿着自己的衣服出门啊，这还怎么气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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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翊：他穿我的衣服出门诶，说明他不讨厌我，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他喜欢我：)
凌星河：喂，你好，是精神病院吗，这里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