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中学是所私立学校,有初中部和高中部,汇集了市内学生中有钱的和有脑子的。为了升学率,校方每年出资资助高额奖学金招揽优秀学生,同时免去他们的学费。
所以启明中学的学生明显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有钱的富家少爷小姐,整日在学校作威作福,他们不在乎成绩,在这里混个高中毕业证便出国留学;另一部分自然就是实打实考上来的有脑子的好学生,整日削尖了脑袋想进重点班,争取学校的保送名额。
就算拼不上报送,若是和哪家少爷小姐关系好,以后大学毕业,也不是没有利用人脉进大公司的可能。
以陈朔的身份,自然是在重点班——一班,高一升级的时候,他顺便找了一下年级主任,把二小也拽来了一班。
二小面对一班繁重的课业苦不堪言,三人刚一见面,二小便哭诉:“你去年把我生拉硬拽到一班简直是要了我的小命了……昨天晚上我爹突击检查我的作业,找出了十几年没用过的皮带,抽得我现在屁股还疼!”
陈朔扫了他一眼,嘴毒道:“没缺胳膊少腿,你爹还是没下狠手。”
王尔销猛地站直了身体,瞪陈朔:“朔哥,小的待您不薄啊!想当年您老打群架,是谁勇冠三军,冲到敌人的包围圈里——”
“行了。”陈朔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那次要不是我把你拖出来,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残疾学校待着呢。”
王尔销给个台阶就下,当即表示以后当牛做马报答他。
聊着聊着王尔销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小傻子身上。
进了校门一下嘈杂了许多,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在若有若无打量他们,沈忱明显不适应,越走越往陈朔后面缩。
然而陈朔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沈忱的局促,步子依旧迈得大而稳。
王尔销不由得有点同情沈忱了,拍了下陈朔的肩膀道:“哎,走这么快做什么?我沈哥跟不上了都。”
陈朔闻言眯眼看了看王尔销,道:“你叫他什么?”
王尔销立刻拍了下自己的嘴,想了想,乐道:“我总不能喊大嫂啊。”
陈朔闻言一脚踹在了王尔销屁股上:“我削你信不信?”
王尔销笑得不行,但他俩这一闹腾的功夫,沈忱总算是跟上了陈朔的脚步。
陈朔想了想,道:“还是叫忱哥吧。”
王尔销:“得嘞,以后您就是我再生父亲,忱哥就是我再生亲爹!”
陈朔:“乖儿子,喊声爸爸来听听。”
王尔销丝毫没节操:“爸!我亲爸!”
第一天上学,陈朔先带了沈忱去找班主任,被告知沈忱的一切手续都已经被一名姓尚的先生办妥了。
陈朔有点不爽,不过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班主任带着两人进教室后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有大胆的女生直接跑上前要沈忱的微信,被陈朔瞪了回去。
按照刚才陈朔的要求,班主任并没有让沈忱进行自我介绍,也没有说出沈忱的特殊情况。
陈朔直接把沈忱领到了班级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那是以前他的座位。
然后他看了同桌一眼,那小眼镜立刻抱着自己的东西跑了。
在班主任的警告下,同学们已经开始上晨读了,沈忱抱着自己的书包不知道该怎么办,怯生生地看着陈朔。
陈朔只好拽着沈忱的胳膊让他坐下,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班级,你的课桌,和我一块上课,能听明白吗?”
沈忱点了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语文课本放在课桌上便没了动静。
陈朔正打算补补觉,半天没听到傻子的动静,勉为其难掀开眼皮看了傻子一眼。
傻子用课本盖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
陈朔一下就不困了,他支起一条胳膊看傻子不停抽噎,脑子里却在想这傻子怎么这么爱哭?
陈朔凑过去,将傻子的脑袋扭过来,果然看到了一双红通通的眼睛。
“哭什么?不想上学?不想上也没用,不能我在学校挨骂,你在家里享福。”
谁知傻子摇了摇头,小声道:“朔朔对我好。”
陈朔没听清,嗯了一声,傻子悄悄凑过来,两颗脑袋凑到一起。
“我从楼梯上摔下来,陈叔叔就不让我上学了。朔朔让我上学,是为我好。”
陈朔一愣,随后乐道:“可不是嘛,我对你最好了,你记着,以后谁喊你都不能跟着走,你是我的。”
沈忱点了点头,破涕为笑,道:“好,忱忱是朔朔的。”
一二节课基本是陈朔睡觉的时间,但他今天破天荒连个瞌睡也没打。
他一直在观察沈忱上课的状态——腰背挺得笔直,小脸很严肃,老师让干什么他干什么,还真的有点好学生的样子。
据尚虎所说,沈忱以前是启明初中部的尖子生。
但现在,陈朔靠近沈忱听他在读什么。
“好难啊……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老师在说什么啊……”
陈朔乐了——尖子生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只能听我的?
一天的课上下来,沈忱已经从最开始的兴奋认真变成了蔫蔫的。只要一下课,陈朔看他看得比谁都紧,除了二小谁也别想和沈忱说一句话。
这样一来,班里人对沈忱的印象已经从一个转校的美少年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美少年,并且,这美少年还被校霸看得很严。
于是众人深感可惜,只敢远远欣赏一下转学生的美貌。
陈朔觉得这样也挺好,只要挨过这一年,他便带沈忱走。
然而一天的顺利在最后一节自习课戛然而止,陈斯年来了。
陈朔听王尔销咋咋呼呼地喊还不信,正准备去办公室看一眼,班主任领着陈斯年进到班里来了。
陈朔猛地站起身,和温文儒雅的陈斯年对上了目光,陡然觉得一阵冷。
他下意识握住了沈忱的手。
沈忱正在练习本上写写画画,陈朔一拽他,铅笔在本子上划了一大道,一页纸都废了。
沈忱不明所以地抬头,看见陈斯年后身体也僵住了。